第18章
18.
兩人這天夜裏沒有說一句話，各自占據着床的一角同床共枕而又各懷心事。韓雅晨不想問敏熙真實的想法，他怕自己的猜想被證實，而敏熙也沒有勇氣在拒絕過韓雅晨之後再去讨好他，他不知道以什麽态度去面對韓雅晨。
幾乎一整夜兩人都在醒着，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地撐不住睡着了。兩人都不知道，似乎是習慣使然，睡着後無意識的兩具身體自然而然地靠近，然後就親密地抱在了一起。和平時一樣，敏熙躺在韓雅晨懷裏之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安心下來，而韓雅晨也收緊了手臂，把懷裏的人抱緊睡得很是安穩。
不知情的外婆見平時早起的兩人日上三竿還沒起床就推門進去想看究竟，看到兩人抱在一起親密的睡姿，安詳的睡容，老人猜想兩人肯定和好，昨夜徹夜未眠現在才沒醒的，她翹了翹嘴角，體貼地輕輕關上門沒再打擾他們休息。
快到中午時，敏熙先醒了過來，他看到自己窩在韓雅晨的懷裏一度有些尴尬，但韓雅晨還沒醒，自己如果亂動的話肯定會和他打上照面，到時候四目相對就會更尴尬，所以敏熙選擇了繼續裝睡，等待韓雅晨醒過來。
韓雅晨醒過來看見自己懷裏的敏熙心裏一陣柔軟，自己真的離不開這個人了啊，他沒有放開敏熙，而是靜靜地看着他的睡容，憐惜地給了他一個輕吻，輕輕地說：“午安小熙。”他收緊手臂，像是反思昨夜的行為一樣，語氣裏後悔又帶着後怕，聲音極輕地對懷裏的人道歉：“對不起寶貝，昨天是我不對，原諒我。”韓雅晨此刻才明白，相對于敏熙，他自己更舍不得放下這段感情，他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努力不讓敏熙失望，要讓他對這份感情的信念堅定起來。
敏熙的鎮定在韓雅晨的輕喃下支離破碎，他動了動，像是撒嬌似的把頭往韓雅晨的懷裏更深的地方鑽去。這個人可真是有辦法對付自己啊，想要說出口的分手又堵在了喉嚨裏說不出來了，這可怎麽辦？算了，這個人的懷抱，能賴多久就賴多久吧。
敏熙的反應讓韓雅晨心安下來，他閉上眼，繼續享受兩人間的溫存。
朦朦胧胧中敏熙呆在韓雅晨懷裏又睡着了。
韓雅晨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敏熙大概是太累還沒有醒過來，他小心翼翼地騰開自己的身體盡量不驚醒敏熙，然後輕輕地為他掖好被子，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就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看到韓雅晨終于從房間裏出來，在正堂剝豆子的外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拉長了語調問：“舍得起來啦？”
韓雅晨聽出老人話裏調侃的意味沒反駁，揉了揉發酸的脖子說：“昨晚沒怎麽睡，起得有點晚。”
老人一副過來人的姿态也不多問，就說：“睡這麽久也該餓了吧？飯在竈上熱着，洗洗臉去吃飯吧。小熙還沒醒吧？給他留點。”
“嗯。”韓雅晨沒多說什麽就朝着廚房去了。
韓雅晨起床剛一會兒敏熙也醒了，他知道韓雅晨起床沒多久，身邊還殘留有他的體溫，像個變态一樣輕輕地嗅了嗅韓雅晨的味道然後沒來由地笑了。敏熙到底是舍不得放手的，他的心态一次又一次錯亂，他都鄙夷自己出爾反爾的态度了——明明說好不再纏着韓雅晨，但自己的城池輕而易舉地就被他攻陷了，然後就是一次比一次痛苦地堅定信念，再一次比一次無奈地被迫反悔。
愛和被愛，自己都是個失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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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韓雅晨吃過飯再回到房間去叫敏熙起床，兩人都心照不宣地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避而不談，像往常一樣該笑的時候笑，該說話的時候說話，似乎什麽東西都和原來一樣，但韓雅晨總覺得有些什麽東西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至于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
第二天兩人準備回去了，于是韓雅晨吃過早飯以後就收拾起兩人的東西，而敏熙沒什麽事就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地擺弄手機，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韓雅晨的正面照片，早就想拍一張做來電顯示但一直沒機會實施。看着不遠處正在忙碌的人，他調出相機對好焦距悄悄給韓雅晨拍了一張，然後麻利地收起手機沒有讓當事人發現，拍完照片心裏有點甜又有點澀，說不上來的感覺。
“小熙啊，小黑子說你們要回去了，怎麽不多住幾天？”外婆看到韓雅晨收拾東西而敏熙正在發呆就蹭上來拉話。
“嗯？哦，不行吧，我們只有一個星期的假。”敏熙見到外婆立即直起身坐好，看了眼那邊的韓雅晨，回答道。
“哦，這樣？我知道小黑子工作忙，你要有空就多來看看我這老婆子。對了，小熙，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忙不忙啊？”老人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又問道。
“我，我是在書店，不怎麽忙的。”敏熙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外婆對自己打工仔的身份有偏見。
“哦，在書店應該挺輕松的。”老人笑了笑，滿臉慈祥，“小熙啊，你和我們小黑子要好好的，将來結婚了外婆給你準備個大見面禮。我這外孫吶，從小是在我這裏長大的，跟他爸媽不親，他們要有什麽矛盾你在邊上幫忙勸着他點。我老了老了，到最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黑子了，他都快三十了，今年才把你帶回來，我雖然不說他但心裏着急啊，你說這男人不就應該先成家後立業嗎？他工作倒是搞得風生水起的，但是老一個人不結婚，你說我怎麽放心呢？不過現在有你了，我看你這孩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又乖又懂事，我那外孫人跟個悶葫蘆似的，有你在旁邊照顧他我也放心。他有時候人挺倔的，你呀幫着勸勸，讓他別老那麽死心眼。唉呀，我這老太婆說這麽多幹什麽呀！你随便聽聽就行了，別嫌我啰嗦啊。你這就要走了，我也沒什麽能給你的，你不挺愛吃我包的粽子嗎？那天小黑子沒讓你吃夠，我昨兒晚又包了一點給你拿着帶回去吃，來。”老人大概是不太舍得他們走，絮絮叨叨地說完一番話又拿出來一串粽子遞給敏熙，望着那邊的韓雅晨輕嘆了口氣，即使韓雅晨再成熟，在老人心裏也還是小孩子，不在身邊總覺得放心不下。
“外婆，你別擔心，我們都會好好的，我有時間會過來看您。”敏熙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說了兩句讓老人寬心的話，“粽子謝謝您，我會全吃完的。”
“嗯，外婆對你放心。結婚了一定要告訴我。”老人始終放心不下韓雅晨的人生大事，提了又提。
“嗯，會的。”外婆您這麽擔心他，他結婚了我一定最先告訴您，即使跟他結婚的人不是我。敏熙在心裏苦笑了下，面上還是很樂意地答應了。
韓雅晨這邊的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走過來對敏熙說：“小熙，東西撿好了，你看看還有什麽東西落下了沒帶，我們吃過午飯就走。”
“還有粽子。”敏熙把粽子推過去，臉上沒什麽表情。
“嗯，好。”韓雅晨把粽子接過去，用手摸了摸敏熙的頭發。
“小黑子啊，中午就走啊……”
老人對自家外孫又是家長裏短地叮囑一番，敏熙用手托腮又發起了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什麽心思去關心別的事情了，只要一想到韓雅晨最終還是不能屬于自己就心情低落得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雖然是他自己選擇要放手，但其實最舍不得的也是他。
吃過午飯，兩人告別了外婆，臨走時沒看見舅舅，大概是去跑車了還沒回來，來不及跟舅舅告別兩人就拖着行李走了。兩點的火車，時間還早，兩人就慢慢走向了車站。
“對不起，小熙。”韓雅晨跟前面的敏熙隔着好長一段路，突如其來就說了這樣一句話。
敏熙一路上沒說話，聽韓雅晨這麽說腳步頓了頓，他知道韓雅晨是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歉，也沒回頭，就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沒關系。”然後又刻意要和韓雅晨保持距離似的向前走，沒有等他的意思。其實他心裏明白，昨天的事情兩人都有不對的地方，韓雅晨對自己道歉只是不想兩人的關系鬧僵，給自己臺階下而已。
“小熙。”韓雅晨大跨步趕上來拽住敏熙的手，看着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心裏很不舒服，想把昨天晚上的事說明白。
敏熙順從地被韓雅晨牽着手沒有掙脫，但還是沒有看他，也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
“小熙，別不理我好嗎？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韓雅晨放低姿态，溫聲誠懇地道歉。
“沒關系，我沒生氣。”
“那你為什麽走那麽快不理我？”
敏熙心裏其實很難受，但他告訴自己要忍住，于是面上表現出一副冷漠的态度。
“沒有。”
“不對，小熙你明明就是生氣了。”韓雅晨有些無力地撫額，敏熙的性格不但倔強而且還別扭，明明一副不開心的樣子還是嘴硬得不承認。
“小熙，我們談談好嗎？”韓雅晨見敏熙又要往前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跑掉。
韓雅晨的性格幹脆果斷，見不得敏熙把事情埋在心裏不說出來的樣子，時間許可，他一定要弄清楚這次敏熙又是為什麽別扭。
敏熙低着頭不說話，大概是默許了韓雅晨的提議。
“小熙，你是不是答應過我，有事要第一個告訴我？現在你在生氣，既然你說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那你告訴我是因為什麽？”
敏熙擡起頭看着韓雅晨，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但确實有一股莫名的氣流壓制在胸口，悶悶地讓人難受，要說放手的是自己，難過心痛也只能默默忍受，自己有什麽資格生氣呢？而且還讓自己最愛的人也跟着一起難受？
“哥，對不起。”敏熙覺得愧疚，輕輕地說了句道歉。
韓雅晨不解地看着他，問：“小熙，你道什麽歉？”
“哥，我不該讓你難過的，我道歉。但是求求你，別再問了好嗎？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敏熙的淚水應聲而下，心裏越發堵得慌。
敏熙就是這一點讓韓雅晨無可奈何，敏熙掉淚他比誰都心疼，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再逼他，所以想問什麽只能作罷。他把敏熙抱進懷裏，柔聲安撫他：“小熙，你不想說我不逼你，別哭了，我不想看到你掉淚。”說好的有心事第一個讓他知道也成了一句不切實際的空口承諾。
敏熙回抱住韓雅晨的腰，在他懷裏平靜下來，嗅了嗅他衣服上的味道，感受着這一刻偷來一般的溫暖，那是唯一一種讓他心安的溫度，但是卻要在不久的将來被迫放棄，無論如何都很難過。
“走吧，時間快到了。”韓雅晨拍拍敏熙的背，牽起他的手繼續走向車站。
敏熙順從地被牽着走在韓雅晨的後面，望着他的背影，一股酸澀在心頭油然而生。
韓雅晨在心裏感概，他和敏熙之間的交往就像捉迷藏，他費盡心思想要走進敏熙的心裏，但敏熙就是把那扇心門關得緊緊的，即使他們是戀人，但敏熙還是把他心裏的世界捂得嚴嚴實實不讓他觸碰，他們之間缺乏情人間該有的依靠和信任，他們不是需要與被需要的關系，而是猜測與被猜測的關系，與其說是在談戀愛，不如說他們是在進行心理角逐。他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就算能讓敏熙回心轉意，到底還有沒有意義，他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他們之間是否真的适合當戀人，還是更适合以別的關系相處，沒有感情可以培養，但不适合真的是硬傷死穴，無法更改。
三個小時的火車，兩人回到家時已經六點多了，對于舟車勞頓的兩人來說，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喝一碗熱湯，然後洗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
韓雅晨把行李安頓好後給敏熙放好洗澡水，然後囑咐他去洗澡，自己再回到廚房煮餃子。雖然餃子不是最好的晚餐，但一星期不在家，冰箱裏只剩下一點速凍餃子，晚上吃粽子又不好消化，剛回來心累體乏又不想去買菜，所以打算這頓飯就湊合一下。
敏熙把自己泡在熱水裏重重地舒了口氣，水汽氤氲的浴室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他覺得最近幾天神經繃得太緊現在放松下來有些脫力，出去之後，他又要考慮以什麽态度來面對外面那個人了。
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韓雅晨只有一個，自己舍不得放手，但也不能自私地據為己有，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到底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敏熙的杞人憂天不是沒有理由，他考慮過韓雅晨的父母家人接受他的可能性，但幾乎是寥寥無幾，所以他在考慮除了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是否應該讓韓雅晨兩害相權取其輕，放棄他選擇家人。但後者讓他既不甘心又舍不得，所以參加完婚禮過後他就一直陷在這兩種選擇裏痛苦不堪，每次覺得無法做出選擇時，索性就想着跟他徹底斷了當沒認識過，但他又用韓雅晨式的溫柔把自己的心擾亂，然後又一次陷進自我糾結裏，循環往複，無法停止。
敏熙在想既然不能斷個幹淨，自己是否能夠有勇氣讓兩人的關系退回到當初的Xiong-Di位置，自己舍不得就幹脆不離開，但也要斷了自己的旖旎之念，以真正的家人、但也僅僅是家人的身份相處，這個算不算是除了說再見，徹底離開以外的兩全其美的辦法呢？自己也成為他的家人，和他爸媽站到統一戰線，以後就不會讓韓雅晨在自己與家人面前左右為難了。
韓雅晨把煮好的餃子端上桌，見敏熙還沒出來，就走到衛生間門口去喊：“小熙，餃子煮好了，洗好就出來吃吧。”
敏熙一個激靈從想象裏反應過來，應道：“馬上就好。”
“嗯，那我等你。”聽到敏熙的聲音韓雅晨松了口氣，他總覺得敏熙在裏面待太長時間自己不放心。
“你先吃吧，不用等我。”敏熙馬上從浴缸裏起身把水擦幹淨，然後利落地穿好衣服。
敏熙出來之後就看到桌上的兩碗餃子，熱氣騰騰的餃子上撒了鮮綠的蔥花，餃子的熱氣熏到眼睛讓敏熙的視線立即模糊了起來，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自己長久以來的盼望嗎？和自己的愛人生活在一起，簡單的晚餐，圍桌而坐，相視一笑，就是莫大的幸福。可是，這種幸福也讓他恐懼，等到以後韓雅晨不再屬于自己之後，自己還能适應一個人的晚餐嗎？
韓雅晨把愣在那裏的敏熙拉到座位上吃餃子，自己也坐下來：“愣着幹什麽，坐下吃飯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們再去超市買點菜，順便添點東西，冰箱裏什麽都沒有。”
“嗯，好。”
簡單的對話，就像夫妻間的家常一樣。
韓雅晨看着狀态不對的敏熙還是不放心，想了想，問道：“小熙，今天一整天你都不太開心，到底是因為什麽？”
其實不光是今天，從參加完婚禮回去後開始，韓雅晨就覺得敏熙樣子怪怪的，至今也不清楚那天他為什麽喝那麽多酒，既然那天晚上拒絕了自己就肯定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結婚什麽的，而且他還在生氣，為什麽生氣他也不知道。但是後來問他也不願意說出原因，自己又不好死纏爛打，可是敏熙的狀态就一直處于抑郁中，自己作為戀人看着他的樣子真的很難受。
“哥，我沒事。”敏熙搖搖頭不想說。
韓雅晨把自己的座位移到離敏熙近一點的地方，然後看着他鄭重地說：“小熙，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我不知道你對我究竟是怎麽想的，但是我明确告訴你，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會放手的，就算我家人要你和我分開我也會想辦法留住你。但是小熙我不想逼你，如果你自己是真的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你告訴我，我會尊重你，如你所願放你走。可是一旦我們分手了，不再是戀人，我也不接受我們以其他身份相處，我不想逼你可我也不願意勉強自己，自欺欺人地跟你稱兄道弟，我做不到。如果現在你還想和我在一起，就明明白白地把你所有的想法都告訴我，我想知道你的任何想法，包括你一直以來不願意說出口的心事，你的顧慮，以及你對我的看法。”
韓雅晨目光如炬地盯着敏熙，他今天算是下定決心要和敏熙說清楚——去他的猜測，去他的不想逼迫，如果兩個人之間存有嫌隙，就算再相愛感情也不會持久，更何況，現在他根本不能确定敏熙對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情，這次攤牌很有必要，說不定就是這段感情的轉折點。
韓雅晨的話一字一句地錐在敏熙的心上，他心裏太難受了，那種話不覺得太殘忍了嗎？不能做戀人也不能當Xiong-Di或者家人嗎？敏熙的淚水噴簿而出，他定定地看着韓雅晨，想從他的表情裏得到一絲安慰，但好像失敗了，那雙溫柔如水的眸子裏有着與以往不同的堅定和決絕，如他此刻對自己說的話一般無可還價。
真的都要說出來嗎？我當然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時時刻刻都在害怕失去你，害怕以後你的家人知道我們的關系逼你放棄這段感情，怕你在我和你的家人之間左右為難，怕我們的關系連累你，怕很多很多事情，但是親愛的，我要怎麽說出口你才能明白絞在我心裏的那種無可奈何的疼痛呢？
“哥，我不想離開你，不想……”敏熙支撐不住狠狠地撲進韓雅晨的懷裏失聲痛哭，流着淚訴說心頭的苦痛，“我愛你啊，我不要跟你分開，不要！”敏熙徹底爆發了，将自己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嘶吼了出來。他不想再考慮那麽多了，就算可以不管自己的感受，他怎麽能不管他愛人的感受呢？以前他很怕韓雅晨跟自己在一起是因為同情和憐憫，但此刻他不再遲疑，韓雅晨的話讓他真正有了說出心頭之愛的信心和勇氣，大概也是被時機逼得無處躲藏，不得不敞開心扉來面對所有的心思顧慮。
韓雅晨聽了敏熙的話心裏一陣痛楚，他心疼地抱緊敏熙，用手安撫他的背，輕輕地吻敏熙的頭發。
“小熙，我不會離開你，你別擔心。”敏熙的話讓他安心下來，他安慰情緒失控的敏熙，一如敏熙給他需要的安慰一樣。
“……哥，我害怕，我害怕……”
“別怕，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麽？”韓雅晨循循善誘道。
敏熙擡起頭将唇湊上去親吻韓雅晨，他需要用這種方式确定韓雅晨這個人真的近在眼前，他需要全然的安心。
韓雅晨抱着敏熙輕輕地吻着他，唇上帶着讓人心安的溫度和味道，讓敏熙漸漸平靜了下來。
敏熙靠近韓雅晨的懷裏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倚在他身上給予他全然的信任。
“哥，我怕你以後離開我，和別人結婚生子，我怕，一想到就很怕……”
敏熙漸漸開口，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不會的，我向你保證。”韓雅晨輕輕蹭了蹭敏熙的臉，鄭重承諾道。
“哥，我不是女孩子，以後也不能給你生孩子，你家裏人如果反對我們在一起怎麽辦？”
“我只要你，只要你陪着我就夠了。我爸媽如果反對我就帶你走，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傷害，就算不能保全我們的感情我也會護你周全。”韓雅晨從答應和敏熙在一起之後就想到過家人反對的情況，但這對他沒有構成威脅，他的感情是他自己的，不容任何人踐踏或幹涉，如果至親的人都要逼他放棄摯愛，他也沒什麽必要委屈求全。不管怎麽樣，敏熙是他認定的人，他不可能因為誰就輕易放棄，在他心裏，凡能輕易分手的感情都不是真正的愛情，他對自己有信心。但他沒有顧全到敏熙的感受，他忘了敏熙會害怕，會因此對他們的感情有所顧慮，所以他給敏熙承諾，就是想給他信心，讓他有勇氣面對未知的威脅。
“真的嗎？”敏熙擡起頭看韓雅晨，确認道。
“嗯，真的，我不會離開你的。”韓雅晨重重地親了敏熙一下，再次保證道。
敏熙的心被安撫了，他破涕為笑，抱緊韓雅晨的脖子，說道：“哥，我愛你，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所有的顧慮和糾結，還有不安都只要韓雅晨的一句保證就都消失無蹤了。
“小熙，你今天為什麽生氣？”韓雅晨看到敏熙重展笑顏，想起這個問題。
“……大概就是想到以後要看着你和別人結婚心有不甘吧。”敏熙嘆了口氣，回答道。
“就因為看到東子的新娘你就想到那麽遠？”韓雅晨有些想笑，敏熙情緒變化的理由好像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參加一個婚禮就能腦補那麽多。
“……嗯。”敏熙倒沒別扭，痛快承認了。這種堪比林妹妹的感性自己也很讨厭，可控制不住怎麽辦？
“那小熙，以後別再讓我擔心了好不好，你要有什麽事情就像今天這樣跟我坦率地說出來，我希望你能依靠我，把我當做你需要的人，好嗎？”
敏熙無聲地點點頭。需要的人嗎？是啊，好像自己真的有點自以為是，把心思藏起來不告訴他，害他擔心難受，自己胡思亂想非但不能解決問題還連累另一個人跟着不好受，他不是別人，他可是自己應該依靠的愛人和家人啊，好像真的應該改過來。
“那你昨天為什麽不願意？”韓雅晨繼續問，這個問題讓他如梗在喉，難道真的有愛一個人卻不願意跟他肉體糾纏這種事情嗎？
“……沒有不願意，只是當時想着如果要分手就不應該那樣，我其實是想跟你說分手的……”敏熙把頭埋得更深，非常難為情。
“不準說分手知道嗎？”韓雅晨輕輕敲了一下敏熙的腦袋以示懲戒，笑了笑又親了親他。還好沒有把分手說出口，自己是多麽執拗的人，如果被氣到真的分手就不可能會回頭，那樣兩人也就真的錯過沒有回旋餘地了。
韓雅晨把敏熙抱到床上，摸了摸他的頭，說道：“等我洗個澡，昨晚沒做的事情今天我們繼續。”說完自己徑直走向浴室，不管床上臉色通紅的敏熙了。
敏熙看着韓雅晨離開的背影捏了捏自己的臉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現在這種莫名的心慌和興奮是怎麽回事啊？
其實兩人交往至今最親密的事情也只是親吻而已，對于更親密的事情敏熙不是不期待，但韓雅晨不主動他也不好意思主動求歡，那太讓人難為情了。昨天那次只是個意外，因為自己的心境也不合時宜而沒有繼續下去，但是現在是真的要發生那種事情，心裏就難免興奮，期待之餘更多的還有緊張。
在花灑下沖澡的韓雅晨想象着敏熙臉紅害羞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他剛才只是想逗逗敏熙而已，他還沒成年，自己怎麽忍心對他做那種事情呢？至于昨天，那只是個意外，并且也因為敏熙的反抗中斷了，如果真的要那樣，他一定會害怕的吧？
為了消除敏熙的緊張，韓雅晨在浴室多待了一段時間，等到他從裏面出來時，敏熙已經睡着了。看着睡相毫無防備的敏熙，韓雅晨的心柔軟得不像話，他輕輕俯下身深情地印了一個吻在他的唇上，然後自己也鑽進被子，抱着他入睡了。
大概由于兩人的心結打開了，這晚兩人一夜無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