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光陰似箭，時間很快滑進1985年。這一年對林家來說是最重要的一年：
年初，他們離開那二層舊樓房，搬進坐落在新橋蘋果園旁新建樓房；春節前夕在礦勞動服務公司工作的大女兒林如佳和方成義在鎮百貨商店搞采購的大兒子方睿喜結連裏，林、方兩家結為真正的親家；七月當年愛哭的二女兒林如蓓郵電中專畢業走上工作崗位，順利地成為姚安縣郵電局的一名職工，穿上了果綠色漂亮的工作裝；更讓人興奮的是八月四女兒林如娣順利地接到西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林富強手捧着四女兒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眉開眼笑，那薄薄的一張紙在他手裏千斤似的，幸福的淚水更是沒完沒了。劉瑩則哭哭笑笑，笑笑哭哭，望着如花似玉的四女兒，嘴不停地念叨三女兒，整個人如同瘋了似的。
林如娣考上大學，而且還是重點大學，為要強的父親掙足了面子，不論林富強走到哪裏大家對他熱情有加，客客氣氣，對她女兒林如娣更是大加贊賞。偶爾也私下議論她的孿生姐姐幾句，更多的是替林家惋惜：認為老林當年要是不把他家三姑娘送人，姐妹倆這回要是雙雙一起去讀大學更是羨煞多少人。
要知道，那些年別說鎮上，就是縣裏考上大學的孩子也屈指可數，更何況還是重點大學哦！這些話大家雖然不當林富強面說，但林富強心裏十分明白。
林家卧室，見劉瑩翻出小姐妹滿百日的照片端詳，林富強湊了過去。劉瑩盯着丈夫的眼睛問：“阿強，你說咱們如娅會不會像老四一樣考上大學？”
林富強接過妻子手中的照片，若有所思：“應該會吧！”
劉瑩難過地說：“你想她嗎？”見林富強不語，劉瑩迅即奪過他手中的照片。
這時林如娣掀起簾子進來：“媽，我的新皮鞋放在哪裏？”看見母親手中的照片，随即顯得有些不悅：“媽，我可以把這張照片帶去學校嗎？”
劉瑩急忙将照片藏在身後，生怕被人搶走似的：“你帶去學校幹嘛？”林如娣緊挨母親坐下：“不幹嘛，我帶走了就免得你一天到晚看了難過，動不動就流眼淚，真讓人受不了。”
“要是看不到這照片媽會難過死。這可是媽的命根子。” 劉瑩一臉的傷感。林如娣聳聳肩：“兒孫自有兒孫福，媽，你應該想開些。不要一天到晚就想姐姐，再說我們也是你的女兒，不能偏心的。”
劉瑩長籲一口氣，一時間聲音哽咽起來：“十個指頭十個疼，媽個個都想。只是你姐姐可憐，那麽小就離開我。媽自然就多想她一些。”林如娣不語，習慣性地咬了咬嘴唇。
林富強站起身，悶悶地走出卧室。林富強問：“老四，你要帶走的東西收好了不？”
“就只有新皮鞋沒裝了。”
劉瑩握住女兒的手，心疼地梳理女兒的頭發，柔聲說：“明天方強和你一道走，媽就放心了，他會直接把你送到學校的。”
林如娣盯着自己的手沒好氣地說：“他敢不送？”話才出口她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出小學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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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娣和方強背着書包高高興興一同走進新橋小學。
教室門口，方強從書包裏掏出一個青蘋果遞到她手中。“這個給你。”林如娣把蘋果交還他手上：“不要，我也有。”
旁邊有同學走過笑，一個小胖子悄聲對旁邊的同學耳語：“倆口子。”沒想那同學大叫：“什麽，倆口子！”林如娣頓時紅了臉，急轉身進了教室。
“方強這孩子不錯，對他态度好點。”劉瑩的一番話打斷了林如娣的思緒，她投進母親懷中：“媽，你別總是護着他，這樣他會很得意的。再說了，他送我到學校就要走，我想對他耍态度都沒機會呀！只可惜他不跟我在一個學校。”劉瑩說：“不在一起好，你當前的任務是學習，戀愛是其次。”林如娣若有所思：“大姐嫁給他哥，我将來還要嫁給他，我還怕人家笑話呢！”劉瑩撫着女兒的頭發：“傻閨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只要你們相互喜歡，還怕人家笑話不成。方強心眼好，人又機靈，還有他一直幫你複習，總之，你要對他好點。”
聽母親這麽一說林如娣一時間撒嬌道：“媽，別唠叨了，這些人家都知道。”
劉瑩撫着女兒的頭發，望着她俏麗的臉龐，十八年前送走三女兒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把她的淚水又牽引出來。林如娣伸手拭去母親臉上的淚水，偎依在母親的懷中：“媽，你這是幹嘛呢？明天女兒就要離開家，你這樣又怎麽讓我放心呢？”
劉瑩揩去臉上淚水不停地吸鼻子：“你放心吧，媽媽不要你操心。長這麽大這可是你第一次離開媽媽出遠門，記得到了學校就馬上給媽打電話。出門在外，不要太任性，要跟同學搞好團結，好好學習。對了，出門在外，不向在家裏有爹媽管着，什麽事情都要多用用腦子想想，錢更要節約點用，不要亂花錢。你大手大腳的毛病還真應該改一改了。”
林如娣放開母親，直起身子，一板一拍地說：“這些我統統知道，出門在外，出門在外，你都交待一百遍了，媽，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天空細雨霏霏。在通往甸尾的汽車上方強把林如娣大包小包的行李安頓好，見車下林富強似乎有話要說，匆忙從車上下來。瞅見父親和方強在一邊耳語，林如娣心生好奇，故意走近側耳細聽，卻什麽也沒有聽到，只見方強不停地點頭。
方成義和朱珠也來送兒子，見林富強說完，他們也把兒子拉到身邊仔細交待一番。朱珠心疼地看着兒子：“強強，回去要好好學習，對了，一路上要小心點。”
方強點頭道：“爸、媽，你們也要多多保重。”
方成義則将手中的水果點心交到兒子手中，“在路上要照顧好老四，多操點心，什麽事讓着她一點，別老惹她生氣。”
方強笑道：“爸，放心好了，剛才林伯伯也交待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客車在整齊的白楊樹中間穿行。
客車上，方強一直在跟旁邊的人商量換位置，因為他和林如娣中間隔着過道。
“我暈車，只有在窗子邊舒服！”那人一口回絕，随即閉目養神。方強把目光投到林如娣身邊的那位，得到同樣的答案。
“坐哪裏不一樣？”林如娣小聲嘀咕。
“能一樣嗎？”方強顯得有些氣餒。
看方強沉下臉，林如娣摸出袋梅子“來一個？”
“不想吃。”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方強嗡聲說道。
“不吃算！”林如娣取出一個送到嘴裏。貝齒輕輕一咬，一股酸甜在舌尖彌漫開來，頓覺神清氣爽。
說心裏話，讓方強坐她身邊反到不習慣，她就喜歡現在這樣：中間隔着過道。坐在一起算怎麽回事，她可不想讓一車的人都知道她和方強談戀愛這事。早戀，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在學校她一直藏着掖着，不敢跟任何人講，兩人偶爾出去，也是天黑定，才做賊似的在外面走走。再說如果不是為了補習，她也不會跟方強走這麽近？誰讓方強是學霸：大她半歲，卻高她一屆，當年他可是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績考進一流大學，重點中的重點。
現如今自己也考上了大學，好歹也是重點大學。想自己的學習成績，要考上這所大學，如果沒有方強的輔導，一個字：難。但因為方強輔導了她的學習，她就要做他的女朋友，她還是有些不情願，但無論她怎麽想，在林、方兩家人的眼睛裏：她和方強從一開始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指腹為婚，那可是方強的口頭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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