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窗子外飄灑着蒙蒙細雨,宿舍裏于志國躺在床上端詳着手中的字條,字條是林如娣去監獄接他在分手時給他的。
“林如娣,這會兒你在幹什麽呢?”
于志國的耳畔響起林如娣的聲音:可別忘記和我聯系。不論你走到哪裏,都要告訴我,不然我會不放心的。
于志國突然覺得鼻頭熱熱的,心裏湧起一股甜浪。他吸了吸鼻子,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轉身面壁。
自從在新平縣城和林如娣分手後,不知道為什麽于志國腦子裏一刻不停地想她。坦率地說,一方面他渴望能見到她,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但他卻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她。要是每天能見到她,能聽到她的聲音,那該有多好啊。所以他一路尋她來到了楚天,但又不敢冒然去找她,重要的是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怕給她添麻煩,便在喜盈門餐廳打工。
說起做菜,他在獄中看了不小烹調方面的書,因為受獄友崔伯的影響,便跟着他熟記了不少菜譜,無論紅案還是白案都學到不少,只是沒有實際操作過。
要說這崔伯曾是聞名遐迩的楚天飯店的主廚,參加過很多廚藝大比拼,在業界頗具盛名。很多重要人物訪問楚天,崔伯的菜那是必不可少的。特別他家祖傳的“紅燒獅子頭”那可是楚天大酒店的招牌菜,很多重要的場合都必不可少,很多人都慕名而來。
可是為了一把廚刀,剛剛退休不久的他,在他老家新平和師兄争執起來,兩人在争搶過程中偏偏那刀子沒長眼睛,硬生生把他師兄的脾髒刺穿廢掉,師兄殘廢,崔伯也就趕上了那場全國性的嚴打,跟于志國前後兩天入的大獄。
而且也是七年徒刑。
崔伯入獄後身體每況愈下,這期間得到于志國不少的關懷和照顧,兩人成了忘年交。
在崔伯最後的那幾個月,他把畢生絕學毫無保留全部傳授給了于志國,所以于志國算得上是他最正宗的關門弟子。加上于志國天資聰慧,幾乎把崔老的絕活全部學到手,且融會貫通,青出于藍。
于志國得到崔老的真傳,手藝自然超群,才來喜盈門不久,別的不說,光憑崔老灌輸給他的“紅燒獅子頭”手藝,立馬讓餐廳每天都人滿為患。
他在這跟大夥關系很好,大家都尊稱他為于哥。只是餐廳老板娘徐莉紮實煩人,總是有意無意地粘着他,跟個尾巴狗似的,他走到哪裏,跟到哪裏,讓他好生煩惱。
這不,見他沒有去餐廳,徐莉提着一大包營養品走進院子。聽到夥計和她搭腔的聲音,于志國急忙把字條揣進衣包裏,一骨碌下了床,跟着打開窗子就想往下跳,沒想腳踝卻被老板娘一把抓緊。
“唉呀,志國你站在窗臺上幹嘛?下來,我正找你呢,我剛才還尋思怕你不在宿舍的。“
于志國無可奈何跳下來:“老板娘,找我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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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專門來看你的,今天你流了那麽多的血,志國,看看我給你帶了些什麽好吃的,這些都是給你補身子用的。”
看夥計們在門口你推我攆,竊竊私語,于志國瞅了老板娘一眼,看到她那厚厚的粉臉和假睫毛,頓時心生厭惡。
“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別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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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方強在悶悶不樂,林如娣知道自己此時也不便說什麽。因為說什麽在“那個”事上都是那麽蒼白無力。
的确,她和方強已經打了結婚證,做什麽都是名正言順。
但不知道為什麽,每當方強想“那個”的時候,她卻一點不想“那個”。
這房子是方強找人裝修的,她從未染指。裝修的那幾天,她恰好參加了一個培訓,所以從頭到尾都是方強一人在亂這事。此時,看着進門處寬敞的地方,她覺得應該在哪裏放個什麽東西,不然一進門給人一種空鬧鬧的感覺。突然想起那天她跟方強在避風港餐廳吃飯,一進門處就有一個很別致的巴臺,靈機一動,大聲叫喚方強出來。
沒想卻為了這個巴臺,方強第一次和她在新房子裏争吵起來。以往都是方強主動給她臺階下,她也就沿階而下偃旗息鼓倆人便又和好如初,對此她早已習慣。
可這次不就是在客廳一進門的地方設計一個小巧的吧臺,給家增添幾分浪漫的色彩,方強卻不依,說沒有家樣,不成體統,家就是家,不能與公共場所相提并論。
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方強也不像平日一樣讓她,結果不歡而散。林如娣回廠,方強要送她可她堅決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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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娣胸口窩着氣出了無線電廠的大門,她想不通不就是在家裏添置個酒櫃,增加點情調,她喜歡在燭光下聽着音樂,和愛人擡着高腳酒杯喝紅葡萄酒的感覺,在她看來這是多麽溫馨和浪漫的事。方強卻說那是崇洋媚外附庸風雅,自己為人師表,在家裏裝個吧臺不倫不類讓同事怎樣看自己。
他也太上綱上線,太在乎別人的想法,根本就不考慮她的感受,她甚至于認為他不在乎她。林如娣知道方強是在為那個事惱怒,借題發揮。但在那個事上,她決定不讓步,除非舉行婚禮。
公共汽車站門口,一輛摩托車疾速從她身邊掠過,“嘎吱”一聲停在她前面不遠的地方,“嘟嗚”一聲又後退猛地停在她面前,定睛一看卻是他—劉策。
劉策扶着車籠頭,飒爽英姿側目望她。她注意到那輛摩托車是紅色的,很新,輪子好大。
“如娣,上來,我帶你體驗一下長翅膀飛的感覺!”他笑道。見她傻瓜似的愣在一邊不出氣,他取下籠頭上的頭盔:“戴上,我用摩托送你回廠。”見她不動他側目:“不敢?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膽小鬼。”
林如娣咬了咬嘴唇,接過頭盔帶上二話不說上了他的車。
“坐好,抱緊我。”他大聲命令,她卻不依,用手抓住綁在座位上的皮帶,高揚頭。他也不再多話,腳往下一蹬“嗚—”的一聲摩托車一陣風似的往前,她身子往後一傾,吓得她一把抱住他的腰。他一臉壞笑:“試試,敢不聽我的話。”
“這些日子怎麽不見你,又出差?”路上她憋不住大聲問。
“想我了是不是?”
“臭美。鬼才想你。自作多情。”她一下放開他。
“抱緊我,馬上就要飛了。”
他話音才落,她真的有一種在飛的感覺,仿佛自己騰雲駕霧,她不由得緊緊用手抱住他的腰。
一路上車子很少,看着大地在車輪子下風馳電掣往後跑,路邊的樹一排排狂飙而過,風聲在耳畔不停地尖嘯,真棒!她覺得好刺激,好開心。突然又心生害怕,特別當摩托車和一輛她說不出型號的黑色轎車在高速路上默默較勁時,恐懼便把她團團圍住:“慢一點,風吹得我的臉都疼了。”她在後面小聲嘀咕。摩托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望着他如山一樣沉穩的背脊,寬闊的雙肩,還有肌肉結實的手臂,握着車籠頭堅強有力的大手,林如娣腦子裏在盤旋一個問題:他要是方強多好!
這個念頭縮短他和劉策之間的距離,她似乎把他當成了方強閉上眼情不自禁把臉貼在他的背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