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雖說是吃飯時間，菜市場附近的“家常菜”餐館裏只有林如娣和于志國在吃飯，顯得有些冷清。
看于志國低着頭吃飯，林如娣不時地把菜夾到他碗裏。“別光顧吃飯，吃菜啊。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謝謝！”于志國笑了笑：“很好吃的。看我一碗都是菜，你也吃菜啊。”說着也把菜夾到她碗裏。
“謝謝！”想不到他還會給自己夾菜，林如娣十分意外！想上次跟他在新平吃面條，他吃飯頭都不敢擡，給擦嘴的紙也不敢接，而是用衣服擦嘴，幾天不見，進步好大！
林如娣想了想，“你父母他們都好吧！”說着又夾起一塊肉放到他碗裏。
“都好的！”他小聲道。
這時一群人進了餐廳。
為首的“妖童”看見林如娣往于志國碗裏夾菜，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一屁股在挨着他倆的那張桌子旁坐下大聲聲嚷嚷：“潘金蓮，潘金蓮。”
老板娘潘金鳳應聲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拍妖童的大頭一掌，“再亂喊亂叫，小心我把你大嘴用針縫了。不是說好六點準時開飯，怎麽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不來了呢？你們訂的菜早就準備好了。小張，上菜了。”
妖童的同伴雙手拍打桌子：“老板娘，縫嘴巴豈不便宜他，我說幹脆把他大牙敲掉算了，讓他也來個老婆婆喝湯，無恥下流。”一群人哄堂大笑，一時間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林如娣瞅了他們一眼，小聲嘀咕：“德行，粗俗，煩死了，早知道這樣真不應該帶你來這。”
于志國看了她一眼無所謂地笑了笑便把頭埋在碗裏大口大口地吃飯，見旁桌的人朝這探頭，擠眉弄眼，不時竊笑，林如娣瞪了他們一眼，卻發現妖童正模仿于志國吃飯的動作，還用手抹胸裝腔作勢做噎着狀。
林如娣狠狠地白了“妖童”一眼，“無聊！”可望着于志國的吃相不知道為什麽她竟沒有了胃口。
見林如娣一聲不響起身到裏間找老板娘結賬。妖童同伴起哄：“聽見了嗎，人家罵你別無聊了，等會兒小心又像上次那樣被人家趕出飯店，那就飯都沒得吃了。”
妖童擡起桌子上的酒杯：“放屁，誰他媽的敢趕老子。你們知道嗎，如果一個女的請男的吃飯，這個男的多半是吃軟飯的白臉鴨子。”
林如娣一臉輕蔑：“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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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嘟哝，于志國似乎覺察到了什麽，一側頭，見妖童把頭埋在碗裏，擡起來，再放進碗裏，再擡起來，然後左右手開弓抹着嘴，旁邊的人看表演樂不開支還不時投過挑釁的目光，他的臉“唰”地紅到耳根。
林如娣沖動地站起來：“都是些瘋子，我們走。”
見林如娣怒氣沖沖離開，于志國猶豫着跟在她後面。可他還沒走出三步就被突然橫在地上的棍子絆腳，一個趔趄差點兒趴在地上，幸虧林如娣伸手扶住，旁邊的人哄堂大笑。
林如娣見于志國攥緊了拳頭很快又松開，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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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門口林如娣掏出鑰匙開門，招呼于志國：“進來吧，宿舍有點亂，別見笑。”
宿舍裏陳設不多，只有兩張床，兩張桌子，兩把椅子。其中一張桌子上有一盆文竹，袅袅婷婷，另一張桌子上則放着一盆蘭花，清幽雅致。
雖說窗子開着桌子上有點灰，上面的東西擺放得也不整齊，但桌子椅子各人用各人的，互不影響。空氣中夾雜一股淡淡的脂粉香，這是女生宿舍特有的香氣。
進了屋，林如娣面無表情把于志國讓到椅子上，給他沏了一杯茶，于志國伸手接住說聲謝謝後低下頭不敢正視她的臉。
“這些瘋子。”林如娣餘怒未消。
對于餐廳發生的事，于志國一路都在後悔：剛才沒有把那顆大頭按在碗裏，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窩囊。
特別是看到林如娣郁悶不樂，他益加後悔起來，如果真動起手來，對方這麽多人他也占不到便宜，但他并不懼怕這點，離家時他答應過父母不再惹事生非。更何況在當時他只覺得被別人模仿有點難為情，在獄中比這難堪的事他都遇見，他才進監獄的第一天就莫明其妙被同獄的人煽了耳光打得鼻血橫飛，他奮起還擊卻被衆人蜂擁而上一頓暴打，最後頭按在馬桶裏。馬桶那個騷味想起來還想嘔！更讓他憤怒的是他最後還不得不沖那個殺人犯叫爺。只是沒想到林如娣會這麽生氣，不用說自己的無能讓她在人前沒面子。
擡頭看林如娣還是一臉烏雲，他在心裏暗下決心：M的，這幾個小地痞，以後最好不要攥在我手裏。
見他半天不說一句話，特別是頭幾乎低到膝蓋，林如娣心裏真不是滋味。于志國看上去并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或許是因為他才走出監獄門，他怕二進宮。再說對方這麽多人，特別是那個妖童，橫蠻不講理，一句話不對頭就大打出手。現在醫院裏還躺着一個頂撞他，被他們一夥砸爛門沖進家中打傷的人。
于志國這麽文弱，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即使他要出手自己也會拉着不讓的。想到這她心裏的怒氣消了一半。
她用剪刀修剪吊蘭的黃葉，無話找話問他明天上班的事準備得怎麽樣。于志國略微想了想：明天早上八點開始，今天下午我已經去看過工作的地方，還順便繞了一圈工廠，這兒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林如娣有氣無力地說這兒一點都不好玩，只不過是你剛來有新鮮感罷了，呆上一段時間就會煩的。稍頓她又問：你回家你父母他們身體好不好？
“老樣子，還不錯。”
“你在省城打工，怎麽又想到來這裏，這裏和省城沒法比。”
聽林如娣這樣問，于志國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話，想了半天才說：“也許是清靜慣了，我覺得這兒真的很好。”
不知不覺天黑了下來。
他起身告辭。
臨出門前，林如娣從箱子裏翻出那加大號的勞保服遞交到他手上說是給他的，跟着又提出皮鞋也說是他的，還說不知道他穿幾號的鞋子，讓他試一下，如果尺碼不合她再拿去換。
“不用，上班的衣服和鞋我都有，謝謝你。”他太激動說話變得結巴起來。見他橫豎不肯收，林如娣生氣了：“我是專門替你領的，如果不接受就太不夠朋友了。”
聽她這麽說于志國只好紅着臉接過她手中的衣服和皮鞋，鼻頭一熱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幹脆你現在就試一下，如果不合适，我明天就幫你去換，免得你提來提去的麻煩。”她熱心地說，他卻紅臉關公似的連連搖頭說不用，她也不好再勉強，心想他可能是怕腳上的旅游鞋有異味不肯脫，只好把他送出宿舍。
于志國提着東西剛出門就遇見小劉，目送他離開，小劉的目光拉直了。宿舍裏，見林如娣回來，小劉一臉興奮。
“這個人就是你說的那個表哥？”
林如娣“嗯”了一聲，捧起床上的雜志。
卻聽小劉道：“老天，無論身材還是長相，完全就是造物主的傑作，不怕你不高興，他可比你家方強還子弟。天哪！我怎麽就有不起這樣的表哥，介紹給我認識好嗎？”
林如娣盯着手中的書：“想聽真話嗎？”
“當然，舍不得了吧！”
“其實他不是我表哥，他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
“你好朋友的男朋友，怎麽會？”
“我騙你幹嘛。”
“既然如此，他怎麽不去投奔她，跑來這？莫不是想追你？”
“因為我那好朋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小劉一臉的驚訝地坐在床上：“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