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于志國不動聲色，“小張，你告訴大家這三天的收支情況！”

小張聞言對着賬本一五一十地念将起來，當聽到今天虧了六百元，三天合計虧損一千元時，大家面面相觑，不約而同低下了頭。是怎麽回事他們一個個心裏明鏡似的。

“藩姐讓我接手這個店，前段時間大家也看到，這兩天的情況大家也清楚，我就不多說，不管怎麽說，大家今天還可以分到一千多，明天可能一千都分不到。再說，一千塊也不是個小數目，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買點年貨，餘下的拿回家鄉自己做點小本生意綽綽有餘。”

衆夥計沒有一個簽字拿錢的，而是一個個低下頭。

許久，一個夥計擡起頭，“于哥，我錯啦，我不走，我要跟着你，我對天發誓，從今往後我若對你有二心，那我一輩子都當窮光蛋。”

他話才出口，其他夥計也紛紛表了決心。

“我知道大家跟着藩姐這麽多年，也不想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誰不想衣錦還鄉有個好前程，再簡單點說誰會跟錢過不去？”于志國一席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家常菜好不容易有點起色，這麽久相信大家對它也有感情，如果大家今天不從這裏走出去，決定留下的話，我在這裏也跟大家表個态度，我會和大家一道竭盡全力把家常菜做好做大做強，但是沒有規矩何成方圓，對大家也要約法三章，第一，在我管理店鋪期間，你在這一天，就要聽話，聽我的話。第二，損壞公物要原價賠償。杜絕浪費，如果采買到有問題的食材，損失由采購者承擔。第三，有話桌面說，擺開來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如果誰三心二意，拉幫結夥，背後使壞，一經發現立馬開除。不管是誰絕不留情！如果大家有意見，現在趕緊說，一分鐘為限，今天不說，明天就再也不要亂說！大家互相監督。”

但一分鐘不到大家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于志國掃了一眼大家，他看到大廚沉着臉露出不悅，提高了聲音，“口說無憑，大家必須簽字确認！小張把責任書來拿，發給大家！”看大家一個個接過責任書埋頭看了起來，于志國一臉認真，“大家仔細看好，如果願意留下來，就簽上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想簽，就到小張那裏把賬結了回家吧，我不勉強大家。”

頗感欣慰的是大家紛紛在責任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特別是大廚也一聲不響簽了字，于志國心頭的石頭頓時落了地，一時間感慨萬千，一條康莊大道出現在他眼前！

這期間于志國很少去找林如娣。等他好不容易抽出點空閑在春節前兩天去找她時，卻意外地碰到她和方強手拉着手有說有笑走在看電影回來的路上。于志國一看到方強，他就像被人當頭一棒差點當場昏過去。

林如娣有男朋友了，于志國覺得自己心肝五髒都被人掏空，雖然他早已意識到林如娣這麽出色的女孩子不可能沒有男朋友，但突然見到她男朋友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餐館的。

大年三十，廠裏放假，林如娣和方強一起回家。臨走前的頭一天她和方強一道來館子裏看于志國，她已經把關于于志國的一切告訴了方強，此行她和他是來問于志國想不想跟他們一起回家過年？于志國對她說過春節他守店不準備回家，她就想他一個人在這裏過年怪可憐的。

當他倆的身影出現在館子裏的一剎那于志國呆了：他直愣愣地看着方強，心痛得令他說不出一句話。看到他紅腫的眼睛，林如娣關切地問：你的眼睛怎麽了？

于志國搖搖頭，還是說不出話來。看到于志國無神的目光，林如娣更加關心：你氣色不好，病了？

“沒有。”于志國漠然地搖搖頭目光迷離散亂。

Advertisement

林如娣又怎麽能知道昨晚他一宿未眠，淚水把枕頭完全浸濕。在于志國的記憶中，他從來就沒有哭一宿的歷史，哪怕他身陷囹圄在高牆電網的監獄舉目無親他也沒有昨晚這麽傷心過。而此時此刻，面對林如娣和那個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人，他又能說些什麽？從外表上看，自己比她身邊的那個男子更好更帥更象男子漢，也比他更愛林如娣，在于志國心目中沒有人比他更愛林如娣了，只要她一句話要他做什麽都行，絕不會有半點猶豫，可這些又有什麽用？林如娣已經有心上人。

林如娣和方強在店裏說了些什麽話，于志國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但當他倆有說有笑親熱地離開他卻看得真真切切。

除夕晚上，于志國和兩個留在店裏沒有回家的小工以及廠子裏兩個加班單身漢五個人湊成一桌，随便弄了幾個小菜就簡單潦草的打發。

飯桌上，他們向于志國敬酒，可他搖頭說自己不能吃，他們一起笑他只要是男人到哪裏找一滴酒不沾的說法，何況他這麽健壯結實的大男人。不管他們如何打擊如何嘲笑如何諷刺可于志國就是一滴酒都不沾。那個漆黑的夜晚就因為酒情窦初開的他和姚苒做了錯事鑄成他一生永遠改變不了結局。自從入獄的那天他就想好這輩子不會再喝一滴酒。

面對同伴的恥笑，于志國不想分辯什麽？他們又從哪裏知道，當于志國看到林如娣男朋友的那天晚上，他也曾經打開酒瓶，給自己滿了一大杯酒，他還真想借酒精麻醉一下燥動的神經，可酒杯還沒有碰到嘴皮就被他砸碎的地上：不，我不能。他痛苦地嗷叫着，用手撕扯自己的頭發，頭直往牆上砸：她有男朋友了，她怎麽就有男朋友了，如娣。他呢喃這兩個字淚水像潮水一樣從他體內漫延出來。他想用手擦拭幹淨，可越擦越多。不知不覺中他又舉起酒瓶，就在他仰起頭酒瓶口放在嘴邊的一瞬，他腦子裏浮現出姚苒那文靜的面容，瓶子悄然滑落在地上，酒潑灑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