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1
0．
雛鳥情結，動物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活動物當做自己的媽媽，也叫動物行為學中的印随學習。
0.5
争吵過後的屋內，如臺風入境，一地狼藉。
破碎的相框、玻璃殘渣、被橫掃在地的抱枕。
每個角落都在宣告剛才的激烈鬥争。
“我不會放棄的。”
餘音還在回響，只剩下一個人，和被塵封起來的一間房。
1.
身邊有人在小聲交談，聽不真切，像是做夢，像是現實。
他習慣性地扯過身邊的枕頭，蒙在臉上，試圖隔絕所有的聲音。沒有去細想為什麽獨自居住，還能聽到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再度陷入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試着伸個懶腰，全身卻像被車碾過，尤其從腰以下的部位格外酸痛。只當是睡多了，沒太在意。今天是周六，理所當然地應該睡個懶覺，翻了個身，疲憊壓倒疼痛，雙腿夾住被子。
一副不想起床的樣子，有人輕笑，他沒在意，又當幻聽。可是食物的味道太香了，一晚上沒吃東西，肚子裏只有酒的人根本抵抗不住誘惑。
他真的好累，不想起床。
等一下！為什麽他的房間會有香味？
在安全和睡眠中，馮建宇果斷醒來，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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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
“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喝斷片的馮建宇，大腦還未能正常工作，這是一場夢嗎？
“原來你這麽想我。”
不知道什麽時候王青已經坐在床邊，馮建宇向後躲，卻扯到腰，“嘶”，好痛。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照顧不好自己。”說着，王青拿起枕頭，壘好墊在馮建宇腰後。
“我昨天看到的人真的是你。”就他倆現在的狀态，一個穿着酒店裏的浴袍，一個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馮建宇不用多想，就能拼湊出七七八八。原本就宿醉導致的太陽穴發脹，更覺頭疼欲裂，“你現在住哪兒？怎麽不回家住？”
“到底是被睡第二次，流程還挺熟悉。”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反應，熟稔的口吻讓王青忍不住出言諷刺，“是只被我睡過，還是……”
“啪。”
王青沒有躲，馮建宇的手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左臉上。
“瘋子。”
王青不怒反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也早就告訴你，怎麽你又想把我扔出國？”
“你十八之後，協議自動取消，我已經不是你的監護人。沒有必要再管着你。”
“喲，你對我還挺不錯。大學畢業之前，你還給我交學費，寄生活費。”
“你可能搞錯了，我沒有給過你一筆錢，那是你父母給你準備好的。到了十八之後，你才可以使用。”
馮建宇的眼神不似作假，還帶着憐憫，王青下意識地用手遮蓋住馮建宇的雙眼。
這雙漂亮的眼睛，如海深邃的眼睛，清楚地反射出他的樣子。又如救世主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活像個罪人，得不到救贖，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玷污不了他的純潔。
又愛又恨。
馮建宇輕嘆，“王青……”
王青搶先道：“藥我給你抹好了。床邊有粥，你記得喝。衣服我讓人洗好熨好，挂在衣櫃裏。電話號碼還是原來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不等馮建宇挽留，其實他也不會挽留。猛然重見光明，視線有些模糊，只能大概看出一個輪廓。
七年不見，變化不小，他們都不一樣了。
馮建宇不會和肚子過不起，把粥喝了，洗了個澡，穿上昨晚的衣服。修身的西服昨天光鮮亮麗，現在把自己害慘了，感覺被束縛住了，怎麽動都難受。
這才發現已經下午一點了，還要補交房費。這家酒店昨天被公司包下，不知道這錢怎麽算。
“您已辦理退房手續，不需要額外支付其他費用，希望您享受本酒店的服務，歡迎您下次入住。”
馮建宇不解，還是點點頭，“謝謝。”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兩下，馮建宇趕緊打開，“我的新地址。”
還真的沒換號，和他又有什麽關系，正準備删除，卻看到最底下一行，“不許删。”
就當滿足小孩子偶爾發的小脾氣，馮建宇選擇保留。
在酒店門口叫了輛車，報上家裏地址，馮建宇現在什麽都不想，只想回到他溫暖的小床上，好好睡一覺。要是醒來發現這一切是假的就更好了，這肯定是妄想。
和七年前沒什麽區別，只不過一個在家，一個在酒店。
果然不該碰酒精，這七年唯一一次破戒，就在昨天，又被王青撞上。
他真的不懂，渾身上下哪裏吸引到了王青。
原以為只是一時起意，現在看來是打定主意不松手。
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是殺了王青全家，今生注定被他們糾纏。
“喂。”
陳秋實本來有些瞌睡，一聽聲音立即清醒，“我去，你是王青？！”
“你有必要裝得那麽浮誇嗎？我們上周剛視頻過。”
“之前都是用微信，你這可是電話，還是國內手機號。兄弟，終于回國了。在機場嗎？我現在來接你。”
“誰啊？”
聲音很輕，王青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是蔡照。
“我才不要，送也是你倆送的，我又要吃一嘴狗糧。”
“王青。”像是和蔡照說話，拿遠了電話，聲音有些飄忽，下一秒，嗓音變大，“有本事你秀回來啊。七年過去了，我還以為你死心了。”
“哼，不可能。”王青道，“我都碰到他了。”
“啊？沒聽說他要出差啊，你們在機場碰上，這麽偶像劇。”
“看不出來你想象力現在這麽豐富。”王青笑道，“我都回來一個月了。”
“我去，你這就不夠兄弟了。我還想着去機場接你，你居然一聲不響地回國，這必須得請客吃飯，頓數就看我們之間的情誼。”
“那我一頓也不應該請你吃。”
果不其然，陳秋實爆了，跟個機關槍似的說個不停，王青陰郁的心情總算有些好轉。
“我訂好位置了，三個人，晚上六點，地址我過會兒發你。”
“這還差不多，六點見。”
一個包廂隔開了外面的吵鬧。王青早早就到了，轉着手裏的筆，低頭看菜單。聽到聲響，擡頭，正是陳秋實蔡照。
七年沒見，全靠視頻通話聯系，突然面對面相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大熱天的吃火鍋，也就你們倆了。”
此話一出，遭到陳秋實和王青的反對。
“蔡照兒，我告訴你，就得夏天吃火鍋，冬天吃冰淇淋。”
“火鍋多好吃，夏天本來就應該多出汗。”
兩人相視一笑。
“好久不見。”
“是真挺久的，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打算回來了。”
“哪能啊，只是時機不對。”
“就惦記着大宇，你一個月前回來，倒是告訴我一聲。”
當年的離別猝不及防，好歹王青事先預告，心裏有點底。現在的歸來又是猝不及防，還被蒙在鼓裏，上周視頻陳秋實都沒發現不對，半是氣王青自說自話，半是氣自己不仔細。
王青自認理虧，摸了摸鼻子。
“這回不走了？”
“不走了。”
進包廂前，鍋底已經開始煮了。現在噗嚕噗嚕地冒泡，白煙缭繞，香味撲鼻，陳秋實情不自禁地咽了口水，“你菜點了嗎？”
“聊着聊着都忘了。”王青一拍後腦勺，“我剛剛，诶，紙呢？”
“我剛下單，應該快上了。”
鐵口直斷蔡老師，沒多久，包廂的門被拉開，食物鋪滿了整張桌子。
饞是饞，但是不能浪費，陳秋實擔憂道：“這吃得完嗎？”
“我回來這一個月，就沒像樣地吃頓飯。還是天天吃咖啡三明治，和美國沒什麽區別。”王青大倒苦水，“我快想死火鍋的味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讓你不回來。”陳秋實幸災樂禍，“那你和你哥現在怎麽樣？一個月搞定了沒？”
“如果搞定了，你覺得還會是我們三個人吃飯嗎？”
“也對。那你電話裏說碰到他，是怎麽一回事？”
“我昨天把他睡了。”
王青口氣平淡，和今早吃了個包子稀松平常，驚得正在喝水的陳秋實嗆個半死。蔡照眼疾手快地拿遠杯子，拍了拍陳秋實的背，“好點了嗎？”陳秋實點了點頭，又喝了點水，緩了緩毛躁的喉嚨。
“難怪你們是朋友，這套路還都是一樣的。”
話音剛落，陳秋實又被嗆了。七年前，正是被王青慫恿的。
“往事就別提了，哈哈。”陳秋實幹笑兩聲，在蔡照看不到的角度，瞪了王青一眼，示意他跳過這個話題。
“又不是因為七年前我把他睡了，才把我趕出美國的。”
蔡照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看向陳秋實。後者感應到，馬上回了個燦爛的笑容。
“回去收拾你。”
看清蔡照的嘴型，陳秋實吓得一抖，轉移話題，“那是為什麽？”
“他說我瘋了，他才瘋了。明明喜歡的人是我爸，居然還要替他養兒子。”
陳秋實放下筷子，他明白了，王青講話的時候，不适合吃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