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于舟收到了很長一串點贊,全都來自彭姠之。
甚至點贊到了她18年的微博。
幹嘛?考古?她匪夷所思。
給彭姠之發微信:“彭導,你微博是不是被盜了?”
彭姠之迅速回複:“沒有。”
下一條:“就覺得你挺棒的。”
……啊這。
這一周風平浪靜地過去,不聽棚了,于舟還有一點不習慣,畢竟聽棚那幾天,她覺得自己也被專業氛圍鍍了一層金身,每次穿梭在高檔大樓裏,挺像個有目标肯奮鬥的上好青年。
铛铛铛,十二點鐘聲一過,灰姑娘脫下水晶鞋,從南瓜車上下來,又穿上灰撲撲的圍裙。
繼續當一條鹹魚。
殺青飯局,大概就是十二點的鐘聲吧。
于舟很少參加這種飯局,她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隆重一下子,但她找了一件普通T恤裏最貴的,去美發店洗了個頭,香飄飄的,然後畫了下眉毛和睫毛。
剛畫完,她就後悔了,每次塗完睫毛,睫毛就跟負重了似的,又粘又黏,讓她立刻就困了。
無語。
穿出去撐場子的衣服還沒送去幹洗,因為錢用來給向挽買了身衣服,做舊黃的寬松吊帶裙和透白的休閑外搭,淘寶上買的,才130塊包郵,沒什麽料子和裁剪,但好在向挽氣質好,襯得清甜又略帶古意。
總之比穿着她的普通T恤要讓人眼前一亮。
向挽把頭發放下來,吹得卷了點,略施粉黛,穿了一雙平底鞋。
“你好像個校花啊,”于舟說,“還有點姐那款,不是妹那款了。”
姐款妹款是什麽款向挽不太懂,但換換風格她也挺開心。
晚飯定的7點,在吳工路的一家粵菜餐廳,有點高檔,查路線的時候順便看了眼人均,讓于舟陷入了沉思。
沉思CV這個行業是不是都是富二代。
倆人從出租車上下來,踏上幾級臺階,被服務員迎了進去,滿面涼爽,噴香撲鼻,裏面的裝修有點廣東風格,屋頂上吊了幾個麻将形的裝飾,另一邊是流水涔涔的海鮮區,什麽大螃蟹大龍蝦的在裏面搖曳生姿。
看到麻将,于舟就親切了,跟向挽往包廂走,還指引她往上看,問她們李朝有麻将沒有,哪天帶她去打兩圈。
新人都手氣旺,又有她的指點,一定能叱咤牌桌。
推開包廂門,有一個古色古香的大圓桌,深紅色的,小套間格局,旁邊是沙發和茶幾,還有一個大屏幕在放着幾首粵語歌。
“由這一分鐘開始記起春風秋雨間,限我對你以半年時間慢慢地心淡……”
不是吧,于舟覺得有點搞笑,殺青飯局,怎麽上來就放苦情歌。
彭姠之坐在沙發中央,紅色修身褶皺裙連衣裙,穿得很妖豔。
只有她和周泠、顧奇案到了,三個人正在說閑話,擡頭看見于舟,她含笑望着她。
于舟有點頭皮發麻,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彭姠之眼裏流露出了情不自禁的……贊賞與肯定?
“來,粥粥。”她叫她的小名“粥粥”,也是微信名,顯得親昵很多。
于舟拉着向挽,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有點如坐針氈。
“蘇唱還沒來。”彭姠之溫柔地笑着說,“等她一會兒,好嗎?”
嘶……好嗎?平時生活中這麽說話嗎?于舟下巴右側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呃好,沒關系,沒事,今天有點堵。”于舟攤開雙手,輕輕地碰着掌心,搓一搓手上的汗。
又轉過頭去問向挽:“你想不想聽什麽歌,這有遙控器,好像可以選。”
向挽搖頭。
彭姠之的腦袋突然伸過來,越過她問向挽:“挽挽,我跟粥粥說的,她轉告你了吧?”
沒等向挽點頭,她撤回去,從身後拿出一個紙袋子,遞給向挽:“喏,送你。”
向挽甚是矜持地道了謝,然後拿過來。
放在一邊,手扶在繩子上,看一眼于舟。
“可以拆,沒事,想看就先看看。”于舟差點感覺自己在帶娃。
如果不是向挽今天有一點點成熟的風情的話。
向挽拿出來,裏面是兩本書,《配音演員的自我修養》和《簡繁體對照中華字典》,還有一個小禮盒,她拆開,裏面是一個麥克風型的徽章小鑰匙扣。
向挽将鑰匙扣攤在掌心,用對比絡子的姿勢在手心裏仔細瞧看,然後欲言又止地對彭姠之道:“太貴重了。”
“啊?”
彭姠之探着身子,沒反應過來。
不貴重吧……這徽章,她就60多塊錢買的。
向挽又看了她一眼。
彭姠之把身子撤回來,靠近于舟,對她咬耳朵:“挽挽為什麽……用一種我送了她傳家寶的眼神看着我啊?”
呃……可能在古代,做工這麽精致的仿琺琅徽章,都是什麽傳家寶級別的吧。
“快收起來。”于舟對她小聲說。
向挽颔首,将她認為的“首飾”收好。
說話間編劇和後期來了,幾個人第一次見,站着寒暄了一會兒,然後是F和青申,手挽手地進來,看起來是老相識。
F非常健談,小圓臉戴着圓眼鏡,胖乎乎的,看着賊讨喜。跳着進來就喊了一句:“作者大大!”
她覺得她和作者大大在微信交流數月,已經引為知己了,第一次面基,十分熱情。
“啊哈哈。”于舟僵硬地笑着打招呼。
“這是?”F很快轉移了注意力,推推眼鏡,看旁邊的向挽。
“向挽,”于舟介紹,“我跟你說過的。”
“說是說過,沒說過這麽漂亮啊。”F皺着鼻子笑了。
很神奇,于舟覺得很神奇,二次元聊的人跳到現實中,有了一種對不上號的距離感,說熟也不熟,說陌生又不陌生,總之挺不得勁兒的。
她很少有網友,生活中的朋友都是幾個發小,所以很難去定義網友的距離,很難得體地打交道。
社恐症要犯了,她找了個借口上廁所。向挽被拖着說話,沒跟她一起。于是一個人靠着牆壁玩了會兒手機,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往回走,推開包廂的門。
依然很熱鬧,但都已經入座了,包括姍姍來遲的蘇唱。
她應該是剛到,正在欠身拿紙巾,穿着黑色的襯衫,白皙的皓腕從袖口裏透出來。
于舟環顧一圈,蘇唱左邊有一個空位,再左邊是彭姠之,彭姠之的左邊坐着向挽,此刻正擡頭看着她。
她本能地就要去坐到向挽身邊。
卻見彭姠之招呼:“奇案,你坐過來一點,桌子大也不用坐這麽稀稀拉拉的吧。”
顧奇案挪了個位置,把向挽身邊的位置坐了。
然後彭姠之沖她笑:“粥粥來,坐我旁邊。”
蘇唱左手邊虛位以待的那個位置。
于舟點點頭,過去坐下,經過蘇唱時聞到熟悉的清淡的香水味,她瞥了一眼,蘇唱今天露了腿,穿的是到大腿上端的短褲,腳下一雙小短靴。
見她入座,蘇唱把自己剛拿的紙巾分了她一塊。
于是她沒話找話:“剛到啊?”
“嗯,路上有點堵。”
“噢噢。”
“你怎麽過來的?”
“打車。”
“下次,”蘇唱用紙巾擦着手,翹了個二郎腿,“可以跟我說,我順路帶上你,和向挽。”
于舟愣了:“好像這個殺青飯局,沒有下次吧?”
彭姠之在一旁豎着耳朵聽,恨不得上腳踹蘇唱。
“我們第二季應該也有。”彭姠之笑着解圍。
但是……現在約第二季的殺青局,是不是早了點兒?
“哦哦,好的。”于舟縮着肩膀,感覺夾在她倆中間,自己像個鹌鹑。
大爺的,怎麽莫名坐立難安。
她看一眼向挽,向挽對上她的眼神,又在三人中間掃了一圈,彎着眼睛笑了。
飯吃起來就不尴尬了。于舟對自己說。
上了菜之後确實好點兒,大家說說笑笑的氣氛也很好,彭姠之把向挽單撇開,有點過意不去,于是對她異常熱情,夾菜講菜什麽的也很勤。
身邊的顧奇案也挺喜歡乖巧的向挽,見她愛喝果酒,又給她倒了一杯。
于舟看着向挽左右逢源的勁兒,心情有點複雜。
主要是她是這裏面跟劇組關系最薄弱的人,單純刷臉就得到了這個待遇,而且她還拿着丞相小姐的派頭,挺受用的樣子。
“向挽,”于舟小聲喊她,“少喝點。”
“這酒十分好。”向挽對她說。
“好你也少喝,喝醉了我弄不回去。”于舟往椅背上一躺,側着臉隔着彭姠之跟向挽說話。
向挽也靠在椅背上,遞一杯給她:“你嘗嘗。”
“我不喝。”于舟要保持清醒。
向挽收回去,抵着下唇,又抿了一口,眼神亮晶晶的,和玻璃杯中的酒一個顏色。
彭姠之略俯身,靠着桌子,伸手在蘇唱面前點了點。
聽到響聲,蘇唱擡頭,彭姠之的眼神在向挽和于舟身上繞了一圈。
蘇唱潤了潤唇,筷子搭在骨碟邊。
彭姠之恨她一眼,收回手。
餐桌上,蘇唱的手機亮起來,劃開,彭姠之的消息:“我恨你像個木頭。”
“你舅等吧。”
“你完了。”
她見蘇唱沉吟了一下,伸出手指回複消息。
彭姠之忙坐直,等她的消息。終于過來,蘇唱引用了那一條“你舅等吧”,回複了一個“*就”。
操!彭姠之想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