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到達大象園還不到十一點,将餓未餓的情況下,便買了四個椰子一人抱一個,邊喝邊進園逛上一逛。
大象園,顧名思義,就是看大象的。
作為當地招牌景點之一,這個園區主打動物保護概念,沒有鐵籠和固定的圈養區,倒有點像國內野生動物園的感覺,大象有寬敞的自然場地活動,唯一的不同是,這兒的栅欄只是一排看似随意堆砌的石頭。
羅陽不免有些擔憂:“這不一腳就能跨過去麽?”
紀飛很淡定:“所以告示牌上讓你不要跨。”
羅陽:“……”
也不知道是過分相信人類還是過分相信大象。
盡管擔憂,但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這樣巨大的動物物種着實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尤其是這個物種是以幾十頭的規模出現在眼前時。
這頭羅陽已經沉浸在拍攝的快樂中,那頭顧執卻撿了一塊幹淨的地兒坐了下來。等到羅陽終于拍夠了,轉過頭一看,身邊只剩了一個顧執,另外兩人不知所蹤。
“他們人呢?”羅陽問。
“先去看大象洗澡了。”
“洗澡?”
“那邊。”顧執擡手指了一下,“下頭有條河,上午9點到11點會有大象在河裏玩水。”
“我靠,這不馬上就要結束了嗎?怎麽不叫我一起!”羅陽立刻拔腿就往他指的方向去,跑了幾步又猛地回頭:“你怎麽沒跟他們去?”
顧執的臉色說不上是什麽表情,扯了一下嘴角。
“懶得過去惹人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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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發前換了一身寬松T恤加休閑褲,乍看上去像個大學生,以是這話說出口時便多了幾份賭氣的意味。
羅陽腳步一頓,也顧不上趕去看大象戲水了,轉身慢慢走回來。
他在顧執身邊蹲下,猶豫着開口:“不是,你倆真鬧掰了啊?”
鬧掰?不算。
只是多少有些不舒服,尤其是愈發意識到宋芳許還有不為自己所知的另一面。
那一面還是對別人敞開的。
臨近正午,烈日當空。
灼熱的暑氣再次粉墨登場,蒸騰如粘膩的濃粥,叫人的呼吸都是停滞的。
顧執沒啃聲,胸口悶得狠。
羅陽看他臉色不對,也沒敢繼續問。細數這兩天不到的相處,他确實也覺得宋芳許對顧執過分了一些。
倒不是他好友濾鏡,只是宋芳許的冷淡太明顯,故意卡着讓顧執下不來臺似的。但凡換個玻璃心來,都得翻臉痛罵宋芳許不識擡舉。
人心都是肉長的,被冷待總是不好受的。
但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評價什麽,誰讓顧執上趕着找虐呢。
羅陽只能擡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慢慢來吧,姜淩不也說了麽,這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再說就算沒這毛病,高嶺之花也沒那麽好采對吧。”
顧執望着腳邊的砂石地,“嗯”了一聲。
也不知是真聽進去了還是随口敷衍。
羅陽不知還能說啥,左右大象戲水是趕不上了,索性也坐了下來,翻看自己這小半天拍的照片。
顧執原本還在出神,架不住羅陽按鍵的聲音不絕于耳,于是也轉頭瞟了幾眼。
群山,大海,沙灘——
嗯?宋芳許?
察覺到身旁陡然變化的視線,羅陽解釋道:“早上抓拍的,你別說,宋公子這長相确實精致,專業模特級別了。”
他絮絮叨叨對這張照片發表着專業解讀,顧執的目光卻從宋芳許漂亮的臉慢慢轉移到了畫面後方那道模糊的身影上。
還真是……藏不住啊,他不由想,難怪宋芳許會反感,原來對他的追随都成了一種下意識。
你看,他明明想留出一些距離,卻還是出現在了宋芳許的照片裏。
顧執自嘲地笑了笑,原本就被打擊不淺的心更加沒了自信,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的決定大抵是錯的,這跟死纏爛打有什麽區別。
然而這時羅陽卻又忽然問他:“你要麽?我發給你?”
顧執剛想說不用了,羅陽又道:“拍得好吧,模特本尊都認可了,并表示要留存欣賞。”
這話自然有添枝加葉的成分,但卻成功吸引了顧執的注意——“他問你要這照片了?”
“啊。”羅陽一臉驕傲,“讓我回頭發他一份呢,可見我的攝影技術還是很不錯的,連宋公子都表示喜歡。”
後頭的自誇自擂顧執沒再聽了,視線再次定在了這張照片上。
以宋芳許的敏感,不可能沒有認出後頭那個虛影是自己。然而他卻沒有對這個偶然的“同框”表示反感,反倒還打算保存這張“合照”。
一種複雜的情緒慢慢湧上顧執的心。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努力釋放無數信號,那人揮刀毫不留情系數斬斷,你以為徹底over,獨自打掃殘局時,卻又無意發現一根将斷未斷的懸絲。
這人可真是個混蛋。
顧執想。
可偏偏,又舍不得放下。
連責備都帶着不忍。
羅陽還在口若懸河吹噓自己的作品,身旁的人卻忽然起身站了起來。
顧執拍拍褲子上的灰,“走吧,找他們彙合去。”
·
氣溫熱得過分,誰也沒有胃口。
于是出了大象園,紀飛在路邊小攤打包了一些速食跟冷飲,便繼續開車往下一個目的地去。明明是自由行,不知為何玩出了一種跟團趕景點的架勢。
車裏空調很足,吹了十來分鐘,幾人才從室外的酷熱中緩過來,路邊停車把食物分吃了,又繼續上路。
羅陽吃飽喝足,呼呼大睡,顧執比他懂事,期間主動問紀飛要不要換着開,得到一句暫時不用,于是坐回位置刷起手機來。
起先是回複一些信息,然後掏出平板開始回郵件,最後戴上耳機跟那頭視頻了起來,聽內容仿佛是對某個項目的投資風險預估不太滿意。
好在視頻沒進行多久就結束了,顧執摘下耳機,跟還醒着的兩人說了聲“抱歉”。
宋芳許沒說話,但用餘光瞟了他一眼。
倒是前頭的紀飛開口搭了句話:“工作?”
“嗯,新招的法務不太行。”顧執簡單解釋了一句,并不打算把工作上的瑣事帶到旅行中來。
紀飛理解地點了下頭,“懂,下頭的人能力不夠,挺浪費時間的。”
顧執難得從他這找到個共同話題,于是接口道:“沒錯,底下有個能幹事的比什麽都重要,出來玩都能痛快點,不用三不三還得挂心公司的事。”
“那你這經理當得也挺辛苦。”
“誰說不是呢。”顧執嘆氣,“休個年假可費勁兒了。哎,先接個電話……”
他這話純粹是話趕話說出口的,又被再次響起的電話打斷,沒注意一旁的宋芳許的眸子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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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8再次停穩,四人魚貫下車。
這回學乖了,進景點之前全學紀飛那樣戴上墨鏡和遮陽帽,雖然也沒有怎麽緩解灼熱,但至少不用再被刺眼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
沿着入口往裏走,是一段綠蔭夏意濃的步道,你也說不清它是人工的還是天然的,綠植錯落有致,看上去像是人為規劃,但那原始的路面和破落的臺階卻又讓人産生一種“世上本沒有路走得多了變成了路”的感慨。
紀飛走在最前面,擡手指了下還沒開進景區時就已經出現在視線裏的橘紅色巨岩。
“獅子岩,兩百多米高,形似獅子而得名,頂部有一座宮殿,是摩利耶王朝時期,國王卡西雅伯為了躲避複仇而主持修建……”
寸頭酷哥連草稿都不需要,雖然語氣平淡,但勝在張口就來,其熟練程度讓羅陽在聽完景點介紹後發出由衷感慨:“行啊飛哥,詞還挺熟,老實說這是你第幾次帶團了?”
飛哥認真想了一下,說:“記不清了。”
很真誠的回答,讓本意是開玩笑的羅陽不由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捋順了氣,搭上對方的肩膀虛弱地再次發出感慨:“不是你還真親力親為給人當過導游啊,我以為只是替人牽線拉客呢。我不是诋毀你的業務能力啊,只是你既沒幽默感又面癱,很難想象會有游客找你。”
這句話問出了顧執的心聲,他在內心給好友比了個贊。
但酷哥依舊是酷哥,絲毫沒有被打擊,依舊十分認真地回答道:“也有喜歡話少的。”
羅陽:“……”
話沒說錯,就是有點噎人。
也許這倆的對話太過搞笑,一旁的宋芳許也跟着勾了下嘴角,有人插科打诨總是好的,以是他眉頭那點愁緒也淡去了一些。
沿着石階來到獅子岩正下方的小平臺,算是第一處景觀。不需要紀飛再介紹,面前的兩個大獅爪和景點介紹牌上也昭示了此處是哪裏——獅爪平臺,多麽言簡意赅的取名方式。
巍峨的巨岩底部被雕刻成了兩只生動形象的猛獸爪子,單一根銳甲都快有一人大,足可見整個“獅子”的有多壯觀,只可惜經過幾千年的風化,獅身已被侵蝕不可辨別,只餘一對巨爪供人遐想思忖。
獅爪中間是一段向上的人工臺階,登上後便又是一處狹小的平臺,平臺一側延伸出一條通道,沿途的岩洞裏有許多珍貴的佛教壁畫,慢慢欣賞倒也不覺上山的路程疲憊。
羅陽因着是來采風的,便一路都拉着紀飛讓他講解,後頭的宋芳許與顧執一前一後靜靜走在岩體外層狹窄的石階上,只餘山風習習。
往上走了好一會兒後,視線陡然開朗,面前終于出現了一塊寬敞的平臺,三三兩兩的游客散落其間。
羅陽累不可支,直接奔到石凳上坐下,掏出背包裏的水大口灌起來。
紀飛卻朝平臺內側的石壁挑了下眉頭,“還有一段才到頂。”
羅陽望過去——
好家夥!原本以為剛才那段又陡又窄沿山體而建的金屬樓梯登山路已經夠兇險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當地人的勇猛彪悍。
面前這段懸空的近乎九十度的鐵梯是在玩攀岩嗎?
羅陽的表情雖然誇張了一點,但顧執也着實沒想到最後一段路會簡陋成這樣。
他們目前身處的是岩體中段的一塊平地,平地一側臨懸崖,另一側連着繼續往上崛起的岩體,兩者之間并沒有任何緩沖帶,幾乎是垂直九十度對接,而連接平地與岩體的,是一段堪稱拔地而起的只靠幾根金屬杆支撐的鐵質樓梯,在龐大的山體與駭人的海拔映襯下,顯得是那麽的搖搖欲墜。
并且攀上去後還只到中間,後半段是一段連扶手都沒有的幾乎是在岩體上直接鑿出來的土階。
而那之後到達的頂部平臺——顧執眯眼,表示看不出有任何安全圍欄,往外邁一步就可以實現自由落體。
他還沒張口,羅陽已經瘋狂搖頭:“我就在這等你們吧,我不恐高,但我怕死。”
紀飛無所謂,聳肩道:“其實還好,很少出意外。”
羅陽依舊表示拒絕:“這裏看下面風景也挺好的了,再高十幾米照出來也差不多。”
他是來拍叢林全景的,目前所處的平臺視野也很開闊,這點高度差對他來說沒什麽區別。
紀飛于是問其他兩人:“你們呢?還往上走嗎?”
顧執可有可無,想到宋芳許向來不愛動的個性,正準備說算了,卻聽後者開口道:“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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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陽:你倆将來成了得跪着謝我!
(另外這個景點是很久以前去過的,具體細節記不太清,若有錯誤請大佬們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