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42】

就在幾天之前我們還一起過中秋,我那時候帶着我買的月餅要給他,發現他也帶着他們店裏發的要給我。

他看不到月亮,我還以為他不會有興趣的。但等其他戶人家都回屋的時候,他又找出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擡着頭,像他真的能看到什麽一樣。

“今天的月亮圓嗎?”他問我。

我看了看,其實這會兒天月亮沒有也之前那麽亮,然後我在他的手心畫了一個很圓的圓。

他笑: “真好。”

我也不知道他在說月亮真好還是其他的什麽真好,總之我看着旁邊的男人,心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他在我身邊,真好。

其他,我能見到的近三十歲的男人幾乎都有些程度不一的發福和顯老,但宋寄雪不怎麽顯老,發福更是不可能,因為基本都在室內的關系,他也不怎麽黑。

他吃東西的時候腮幫子一鼓一鼓很像一只小倉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要去觀察一個男人吃東西,這聽上去很無聊,但實際上還挺有趣的。

他自己吃不算,還要問我好吃嗎?

我沒法回答好不好吃,他就過來拿手掌附在我臉頰感受我吃東西的動作,再摸摸我嘴角,确認弧度的确是朝上的。

就像小時候宋寄雪為了确認我是不是吃飽了,他也會過來摸摸我肚子是一樣。

我離開一會兒他就睡不着。

宋寄雪把我緊緊抱在懷裏,就好像一個在海裏拼命掙紮許久的溺水者,終于找到了一塊救命的浮木,于是求生本能讓他用盡全身力氣去抱住這塊浮木。

他看上去根本就離不開我嘛。

Advertisement

然而幾天以後,這個男人讓我離開他。

【43】

特殊學校雖然明面兒上是九年制,實際到六年的時候基本上也就不再教文化課,這時候一般是讓學生去實習适應社會。

宋寄雪不可能讓我去實習,他讓我每天好好複習,讓我好好備考,他買來了好多好多試卷,也不知道他聽誰說的,還買了一小盆蘆荟,說是家裏有考生放屋裏吉利。

我從沒覺得宋寄雪會如此迷信,他自己明明也是參加過高考的人,怎麽會信這些。

他也不讓我出去擺攤賣畫兒,他說我其實很聰明,本來成績就不差,只要在九個月好好努力一把,考上大學還是很有希望的。

白天他去上班,我呆在家打掃房間,不過一些東西的固定位置我都不會動的。

我們每次搬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帶宋寄雪熟悉環境,先是最基礎的大方向,我會牽着着他,帶他去熟悉床在哪裏,桌子在哪裏,每個門又在哪裏。

從我先帶着他找幾次位置,到後面他開始嘗試自己找,這個過程就好像教一個幼年小孩走路。

今年秋分就比前面好幾年都冷得要快些,才剛剛10月份的天,就好多人都已經把過冬的衣服穿上了。

他買了一個小太陽,方便我看書的時候放在腳下。

國慶節宋寄雪的店也沒有放假,但是他下班的時間比平時早一點,他回來的時候還給我拿了一面紅色小旗,他在手裏小幅度舞了舞晃了晃。

“路上一個小妹子發的,怎麽樣,好看嗎?”

他絮絮叨叨和我說考試的流程還有到時候怎麽選學校怎麽選專業,恍惚間我以為他是我爸。

一直到宋寄雪說他以前都沒人和他說這些,都是他自己去了解的,包括提前一天把要帶東西裝一起,所有這些都是他自己在想。

宋寄雪在一邊給我削蘋果,他的手很穩,削出來的果皮厚薄均勻,動作沒有一點停頓,削完一個蘋果中間皮都沒斷過。

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開始收拾好殘渣,起身去外面舀水洗黏糊糊的手和水果刀,

“陸生,蘋果甜嗎?”

我咬了一口。嗯,是挺甜的。

他其實已經不需要我去照顧他了,他現在生活也已經和常人沒什麽兩樣,他甚至也會自己炒菜做飯,眼盲好像已經不再影響他。

“你老看我做什麽?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他總能很敏銳注意到我的目光,明明他都看不到卻還能知道我什麽時候在看他,又看了他多久。

他安靜了一會兒,挨着坐到我身邊來,想擡手摸我的眼睛看看我是不是又哭了。

【44】

再幾天之前,我人生中第一次流眼淚是在他淡定描述我以後生活的時候,他說我畫畫很好雖然他沒見過,我以後可以從事相關職業,又說我如果不喜歡畫畫當工作,從事其他工作也可以,互聯網行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年輕人就是要敢于嘗試。

他給我的未來設想了那麽多種打算,就是沒把他自己算進去。

“你呢,如果願意想起我,回長郡看看我也可以。”他又說,“還是算了吧,你好好過你的人生就行,不要總是回頭看。”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覺得我如果見到了外面的世界以後,一定就不會再回來……然後他摸到了一手的濕潤。

其實那時候我都不知道,也沒反應過來我哭了。

我小時候都沒掉過一次眼淚。

宋寄雪也是第一次見我這樣,一時也有些慌了,他在我臉上抹,“你,你幹嘛?你還是個男人不,咋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我拽下他的手緊緊握住。

他也明白我的意思,可他裝作不明白。

“你幹嘛,難不成你還想一輩子呆在我身邊?”

我點頭的幅度很大,他應該能感受到。

“我總不能這麽自私把你捆在身邊。”

或許我願意呢?

我牽起他的手,想在他手心寫字,他把手縮回去。

“我知道你願意,可我不願意。”宋寄雪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你留在長郡幹嘛,陪我等死嗎?你不能這樣把自己的未來當成兒戲。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又是這句話,我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牆壁上想去吻他,堵住他的嘴就聽不到他說那些話。

但我剛親上,對面住着的小孩直接推門進來了。

“陸生哥,我媽讓我來…………”

我們兩個趕緊分開。

“幹嘛?”

“沒,沒,沒事。”

我們住的院子是類似凹字的布局,對面旁邊都有人住。旁邊是一個民工,對面是一家五口,父母帶着兩個孩子,小的兒子上小學,大的女兒上初中每周末才會回來。

來的正是對面住着一個上五年級的熊孩子。

“來…來送點花生…”

他爹姓王,具體名字不知道。但是知道他兒子叫王九龍,也不知道他妻子叫什麽,所以平時其他人都叫他們也都王姨王姐,王叔王哥之類的。

王嬸子一家都是農民,在農村是有房的,她婆婆公公兩個人住鄉下,還種了一點田,平時隔一段時間就會上長郡給兒子媳婦兒送點田裏的菜。

而王嬸就會給周圍的鄰居意思意思分一點。

“啊,謝謝啊,謝謝啊。”

王九龍是來找我的,手裏除了一小包花生還拿着紙筆,他特別會看臉色,見我們氣氛怪怪的丢下花生就跑了。

我順手把門鎖了,宋寄雪也聽到了鎖聲。

我再次牽起他的手,他這次沒動,在他手掌心很慢很慢,一筆一劃的寫。

他是可以知道我寫的是什麽,但他沒說話。

過了好久他才重重的嗯了一聲。

他這幾天說過最多的話就是,

我還小,明明領我回來的時候還說我穩重得像個小大人,現在又說我是個小孩子。

【45】

我十八歲生日才過去多久啊。

月餘之前生日許願的時候,我還許願不求大富大貴,只希望和宋寄雪以後生活平安順遂就好。

我的确不是那種會主動索取什麽的人,我得過且過,一般都更傾向于被動的接受外界的變化,像被推着走一樣。

而我能主動對未來産生的憧憬,也不過是攢一點小錢給宋寄雪買好吃的,等他過生日給他買一個大一點的蛋糕。

宋寄雪是冬至的生日,往年他過生日,我都會給他親自包餃子或者下一碗黑芝麻餡兒湯圓。

記得有一次天氣太冷,外面蛋糕店提前關了門,我跑去另外一個街區才買了一塊小蛋糕。

去的時候那家店本來也打算關門,我比劃着才讓對方明白了我的意思。回去以後,宋寄雪心疼得握住我的手不住摩擦,又放在他嘴下哈氣幫我取暖。

【46】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沒主動往我身上靠。

但山不就我,我就山。

我主動抱住他在黑暗中輕輕含住他的耳垂,就一下,他緊繃的身子軟下來。我的手很熟練的探進他衣服裏,很輕易撩撥他敏感的地方,同時聽到了他變調的呼吸聲。

他明白我為什麽這樣做。

白天的時候,他說我還是個小孩,所以晚上我便親自讓他感受我到底是不是小孩。

我太了解他的身體,如左手了解右手。很輕松就讓他對我敞開,拿手去勾我脖子,腳環在我腰上。

“嗯啊…陸生嗯哈……哈啊…”

他輕喘叫我名字,帶着一點點催促。

我的性器抵在他後面打着轉兒,卻遲遲不進去。

我的意思很明顯,如我了解他一樣,他自然也了解我,他很清楚我這是什麽意思。

“以前我怎麽沒發現…嗯哈…你這麽幼稚呢?陸生。”

宋寄雪連受不住的喘息裏都帶着隐隐的笑:

“好好好,是我說錯了,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人,行了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