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迷藥

◎雷?什麽雷?◎

若說別的, 蘇允棠或許還不甚在意,但偏偏是桂花酒。

提起桂花,蘇允棠就忍不住想起上次見面時劉景天說過的話。

不是最不喜歡桂花的香味?那這桂花酒她還當真得試試不成!

雖然不知內裏, 但見蘇允棠接了竹筒,唐半仙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這藥若是化在酒裏,用起來是最順口和緩的,皇後若是不接, 他就只能下在酒釀圓子中, 那樣明早起來, 恐怕就要頭疼難受好一陣子。

要再為這個, 這一對夫妻再在事後與他問罪,他就當真沒處說理。

待到瞧着蘇允棠淺淺飲了一口酒, 唐半仙便再不拖延,還沒等酒釀圓子煮熟, 就尋了時機, 一個錯身消失在了茶爐後。

還是等得不耐煩的去厄發現了不對, 仿佛只是一個愣神, 那行止粗陋的攤主就不見了蹤跡。

去厄起身尋了一圈:“小姐, 這老頭又不見了,水桶也在這兒,都不知道又去幹什麽, 鍋還滾着都不管了!依我說咱們別等了!”

蘇允棠眨了眨眼, 不知怎的, 說話有些遲鈍:“怎麽?嗯……好, 不等了……”

去厄聽着不對, 低頭一瞧才猛地一驚:“娘娘你這臉色怎的這樣紅!”

蘇允棠擡頭, 還在毫不自覺的笑:“這紅花燈照的吧, 只一小筒桂花酒,不至于,你瞧,就這一口還沒喝完呢……”

話未說完,拿起的竹筒就忽的從手中滑了出去——

正巧跌落在她腿上,桂花酒自竹筒總撒出,濡濕了裙面。

不是失手,她的手好像不聽使喚了一樣,明明已經用力試圖握緊,手指卻軟的如面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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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允棠這才一愣,想要皺眉起身,可奇怪的是分明覺着渾身上下滿是耗不盡的充沛精力,可當真要用時,卻是軟弱無比,別說起身了,竟連擡起眉毛的力氣都用不出來。

試了一下,非但沒能站起來,反而身子一晃,直接從小杌子上倒了下去。

好在去厄就守在一旁,一伸手,就接住了她:“這是什麽酒?燒刀子也沒這麽烈的!人呢?都快過來啊!”

“我……”

一出口,蘇允棠心下就又是一沉,她的聲音都是這樣低,倒似是連說話的力氣都無了。

她的眼皮也越來越沉,仿佛下一刻就能睡過去。

周光耀與跟來的宮人飛快出現,圍着她,一時間在眼前飛快閃過,吵吵嚷嚷,一會兒娘娘,一會兒竟又叫了陛下?

最後聽到的,是劉景天有些怪異忍耐的聲音:

“皇後醉了,送去朕的宮裏。”

劉景天、桂花酒……原來是他……

———

換上了一身道袍的唐半仙立在養乾殿的門外,看着廊屋外五步一個,護衛森嚴的禁衛,步子便又有些遲疑。

“這……陛下如今肯定正忙着,哪裏有功夫召見我?這位公公,是不是出了什麽差池?”

李江海笑得客氣,語下卻是不容拒絕:“這位道長還是快着些,不可叫陛下久等。”

進了殿內,又是層層幔帳,靜谧無聲,仿佛全都隐在暗處,有許多雙眼睛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帶他進來的公公已經退了下去,就當唐半仙滿身冷汗,覺着下一刻就有人摔杯為號,幾個刀斧手沖上來,将他交代在此處時,眼前忽的一亮——

抱廈上擺着一張齊齊整整的香案,對面的金磚上,則是一張矮腳的竹榻,上有二人一卧一坐。

竟然還當真是剛才在安巷見過,這世間最尊貴的夫妻帝後!

可是這兩人不去床榻間翻雲覆雨,待在這大殿口幹什麽?

而且模樣也有點奇怪,中了藥的皇後閉着眼,躺在榻上睡得安安生生,倒是坐在一旁的劉朝皇帝倚着憑幾,骨頭都立不直似的,滿面春色。

倒似是中了藥的是皇帝自個一般。

唐半仙先是疑惑了幾息功夫,慢一步才又猛地發現不對——

香爐香案?朱砂苻篆,還有他身上的道袍木劍!這是幹什麽?

劉景天這時也看到了唐半仙,他深深吸一口氣,聲音倒還清亮,但就是話裏的無力仍舊如骨子裏透出來一般,怎麽都蓋不住:“怎麽才到?你要的東西都在這兒,趕緊着做法召雷。”

唐半仙不大的眼睛猛然瞪成了銅鈴!

“陛陛、陛下?什……什麽雷?”

劉景天不耐的喘息着:“想死?”

唐半仙膛目結舌,再看一看祭壇與竹榻的位置,心下這才生出一個不可能的猜測:“陛下叫我召雷是要劈什麽?”

劉景天正在咬牙用力,試圖将面前的蘇允棠抱在懷裏。

他們在榮喜宮外受冬日落雷,互換了體感時,就是抱在一處的。

若要試試雷劈能不能将他們換回來,自然也還是抱着穩妥些。

劉景天并沒有中藥,按理說并沒有真正受到影響,抱一個蘇允棠并不算什麽。

但是他覺得沒力氣!

蘇允棠中了藥後的一分感覺,都原原本本換在了他的身上,每動一步,都要耗費比平日多出十倍的艱難,更要緊的,是要在心裏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違抗本能的提勁用力,否則只要一個失神,莫說抱起皇後了,他恨不得自個也一道躺下去。

這種一面渾身發軟,一面還要違抗本能,與自己撕扯較勁兒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只叫他像是個氣急失态的賭徒喊了起來:“你瞎了?劈什麽?劈朕與皇後!”

唐半仙身子一抖,沒吃藥也覺腿下一軟:“陛下饒命!”

劉景天:“不必怕,只要不傷性命肢體,便是有些傷痛,朕也不會降罪。”

劉景天:“怎麽?你的控雷之術上次還有,如今就不會了?”

唐半仙結結巴巴:“會,也不是……其實,那就是,是一道炸爐的丹方,小人改進過許久,配好之後裝進陶管,只要一點火星就能炸出雷霆聲響……過後亦有焦黑之色,還有……”

“從,從前的大祭劍裏中空的,內裏嵌了薄薄一片鐵皮,要使小人才知道的巧勁兒甩動,便可有電閃雷鳴之聲,并不是當真從天上借來的雷……”

越往後說,劉景天的臉色越是難看,唐半仙的臉就也越白。

倒不是唐黃膽大包天,自個造反沒成,一定要騙一騙當今皇帝過瘾。

只是劉氏皇帝第一次召見問起他的控雷之術時,他只以為劉景天就是單純的好奇沒見識,這才信誓旦旦,一口咬定傳言就是真的。

劉景天這小子可不好糊弄,将自個的看家本事展了出來,以往開神仙道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努力盡心!好容易才叫皇帝有些相信了他有真本事。

原本就是想叫劉景天覺着他還有些用處,別斬草除根直接砍了他腦袋罷了,誰成想是要叫他劈皇帝與皇後!

這哪裏敢劈?

真當雷公電母是他親爹娘不成?誰來就來,還能掌控生死輕重?

這要是當真把“雷”往這兩位身上召了,下一刻後頭那些不知道藏在哪兒的刀斧手立馬就能沖出來把他砍得七零八落!

劉景天一陣陣的喘息,面色沉得仿佛已經受了一次雷,巨大的失望與憤怒襲來,一時簡直連話都說不出口。

果真只是個江湖騙子!

他早該料到!要不是他與皇後互換體感之時,就是有一驚雷落在他們身側,若不是這騙子的來頭太大,名聲太廣,要不是蘇允棠實在欺人太甚,叫人病急亂投醫……

劉景天面色通紅,又忽的扯了扯領口,只覺着身上越發不太對勁。

這不對勁叫他都來不及先砍人,便忍不住道:“你這藥到底是什麽怎麽回事!”

虛弱無力就算了,怎麽漸漸的又開始面紅耳赤,身上一陣陣的癢,總想把衣裳脫了……

不就是叫人虛弱無力,不能自傷反抗?

唐半仙身子都在抖了:“陛下要的……不就是這樣的助興之藥?”

說着,唐半仙自個也察覺到不對,面色一苦,結結巴巴解釋:“陛下不是說,有些事要娘娘配合,只怕娘娘醒着不肯,不願叫娘娘傷着自個,問小人有沒有法子,不能有礙鳳體,還要叫娘娘一根指頭,一顆牙動彈不得,最好還要醒來之後,還懵懂不覺?”

這種話,要的難道不是逼良騙奸的的淫藥?

誰能想到,這樣的要求,就當真只是叫要将人一動不動的摟在懷裏,一道挨雷劈?

唐半仙知道劉景天玩的花,在今日之前就已經在暗地裏啧啧稱奇了,沒想到還遠遠不夠。

這最後占了天下的劉氏新帝的癖好,實在是叫人無法理解!

這也太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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