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修完圈舍來烤火

“……”真看不出這人這麽能唠叨,嚴君先冒出這樣的想法,接着卻記起那回中暑,還有後來累得傷了腰時,田易也像今日一般,說了不知多少的話。心裏微微一動,知道這人是實實在在的為自己擔心,于是熄了打斷的念頭,嚴君幹脆聽他說了下去。

待田七過來尋他們兩個時,就見二人相對站着,一個不停的說,一個面不改色的聽。等到田易走到前頭,小書童才扯了扯嚴君,小聲道:“嚴少爺,你好厲害,竟能聽得下少爺的唠叨!”

“啊?”

田七很是佩服的看着他,“這我可做不到。”繼而又感慨,“嚴少爺到底不愧是……會做蛋糕的人啊!”

“……”田七你到底是怎麽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的啊!

細細一想,嚴君倒真沒聽不下去的感覺。田易并非老是這樣,再說,被擔憂關懷的感受實在很好,過去的他幾乎從未有過。就是再啰嗦上百倍千倍又怎樣?田易他……總也是這個田易。

因嚴君的傷已大好,屋裏便沒再生火盆。要知道木炭雖說幾文錢便能買上一斤,但成日的燒那也是筆不小的開銷,尋常人家只有到天氣再冷些,或是過年時才用。番茄則被搬到廚房裏,又選了個離竈不遠,卻能曬到陽光的位置。

一進屋,嚴君就見那綠色的果實已經頗有些大了,在枝上挂着。接過田易遞來的“實驗記錄”,他認真地翻看起來,邊翻還邊喃喃自語,“嗯,開花的時候施了次肥……剛結果的時候也施過……頂部的嫩枝定期清理了……還授了粉……澆水次數……日照時間不錯……很好……”他猛地将那疊紙拍在桌上,望向田易,“做的太好了!”每個步驟都沒有差漏,想來番茄定能變紅成熟!

那雙眼睛閃閃發亮,裏面滿是興奮與熱切,如此形于色的情緒叫嚴君整個人都仿佛小了好幾歲,惹得田易偏頭過去偷笑了好一陣子,才道:“那是自然,我和田七可是按着你的吩咐一五一十做的。”

嚴君很認真地道:“謝謝。”

“客氣什麽,我可是一心等着你這番茄種出來,好嘗一嘗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有個好滋味啊。”

“嗯,你等着瞧吧。”嚴君眉飛色舞地在原地亂走了一會,轉眼見田七從屋子後頭抱了堆東西出來,才收斂了些道,“田兄,這又是要做什麽活?”

他現在早已習以為常,到了古代是沒有現代那樣固定上下班的作息,可每天花在做活上的時間可絕不會少。就算不在農忙時,一天下來也不可能閑着沒事。就像成伯坐在家裏,也要編墊子打草鞋。很可惜的是,嚴君翻來覆去也想不出能幫到他們的辦法,不管是更先進的農具還是更科學的種田方法,他都沒什麽研究。

“哦,眼看着過些時就是冬至,我們也要準備把家裏的圈舍栅欄都修整清理一番,也好叫家裏的豬啊雞啊牛啊都能舒舒服服過個冬。”

說到豬,嚴君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他只有去茅廁解手時才往那邊過去,其他時候壓根不攏到跟前。只大概知道那豬圈裏養了三頭豬,沒現代所見的那麽肥,黑乎乎的滾在泥水裏。倒是家中的五只雞,被他照管出了經驗。只要雞一叫,他就能判斷出它們是餓了還是沒事叫着玩,舒不舒服。如今這幾只雞都長大了許多,嚴君一直想知道的是,它們什麽時候才能下蛋。

“現在就要開始麽?”嚴君分辨出田七抱出來的都有些什麽器具,鍬,耙子,笤帚,撮箕,繩子等等非常齊全。

“不呢。”田七把那堆東西往院子牆根下一扔,拍拍手走回來,“等五叔家來了一起,那幾頭牛主要是他們用的。再說虎子哥在這事上是一把好手,要是我們先做了,虎子哥過來說不準又要讓我們返工。”

“哦……可是……”嚴君望着外面,唇角抽動了一下,“我倒是覺得……如果你不把那些東西收好,等虎子過來的時候,也許連工具都沒有了。”

“啊?”田七跟着他往外一看,立時大叫着奔了出去,“小花!小花!乖啦不要咬那個啊——”

連着幾日陰雲密布,這天早上天色眼見這像是放晴,北風也總算稍稍小了些。五叔同虎子兄弟,還有三妮一道過來田家。三妮最先跑進屋,一進來就滿處找小貓。大花貓比她速度更快,一陣風似的竄進廚房,兩只貓在竈邊打打鬧鬧,貓叫聲不絕于耳。

商定了要先去牛舍,虎子邊走就邊道:“是得好好修整牛舍,這牛舍啊,要暖和,要幹淨,牛才能長得好,幹起活來也才能賣力!還得把牛也給刷幹淨了,不然……”說起這他頭頭是道,一副十分權威的模樣。

然後被五叔一把拍在腦門上,“你這小子,你爹我在這,你在教訓哪個啊!”

虎子立馬蔫了,“爹,您教訓,您教訓……”

三妮正吃力的把兩只貓都抱在懷裏,任誰要也不肯松手,見狀歪了歪腦袋,“爹,可人家都說大哥養出來的牛最好了。”

五叔瞬時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只得疼愛地摸摸他閨女的頭發。

三妮卻扁着嘴捂住腦袋眼淚汪汪,“爹,你又把我的辮子給弄歪了!”

五叔趕緊道:“那爹幫你紮。”

“才不要。”小姑娘一偏頭,也不知怎的看到了嚴君,“嚴大哥,你幫我紮。”

“……”嚴君便過來笨手笨腳地給小姑娘編辮子,最後還是田易看不過眼接過這活,雖然也很勉強可到底把三妮的頭發給紮好了。

看着這一幕,嚴君心想為什麽再複雜的蛋糕裱花他都能做的挺漂亮,綁頭發似乎也沒多難怎麽就死活紮不好呢……

牛舍要足夠保暖,裏面得鋪上草,門窗還得挂上草簾。衆人先拿笤帚把裏裏外外都清了個幹幹淨淨,接着又将那幾頭牛身上也刷了一通。這刷牛也是個技術活,用力太輕會清不幹淨,重一些因牛皮厚實,牛反倒舒坦,毛皮蹄角的清理方法也不盡相同,好在這整樁事全由虎子包了。為了讓牛舍足夠暖和,又拿了些稭稈跟草氈糊在一起,再往牆和頂上糊。挂的草簾結得極是密實,拿手指戳會覺得硬。

接着大夥又去修理了一下豬圈,再把雞籠給加固,等到五嬸帶着蒸好的饅頭、雞蛋還有些蘿蔔白菜過來的時候,活已經幹得差不多了。

田七先一步回去把火盆生了,紅彤彤的火光叫整個屋裏越發的熱氣騰騰。他又眼巴巴跑到田易跟前,“少爺,煮酒釀圓子吃吧!”

田易一想也好,便讓他取來家裏自制的米酒,盛在鍋裏架在火盆上,又用糯米磨成的沉漿粉添水滾成小指蓋大小的圓子下在裏邊,不一會就騰起一股淡淡的酒香。

“呀!下雪了!”三妮第一個發現外邊又飄起了細小的雪花。

成伯笑眯眯地道:“北風一停就該落雪了。”

田易只專心煮那酒釀圓子,待到圓子都在浮起在面上,他才拿碗盛起來,分到每個人手裏。

嚴君忽然想起一句話,酒不醉人人自醉。就好象眼下圍坐在火盆邊,手中捧一碗酒釀圓子,既熱乎又香甜。他彎了彎唇,舀起幾顆圓子送進嘴裏,軟軟的圓子被甜絲絲的米酒味滲得通透,咬一口極糯卻不粘牙。

難怪三妮連吃了三碗,摸着圓滾滾的肚子,靠在她娘懷裏,眯了眼睛打瞌睡,跟旁邊也眯着眼的大花貓簡直一個樣!

嚴君見五嬸帶來的饅頭沒人理會,就去取了一個,拿火鉗架在火盆上烤。沒多久,又是一股香味四散開來。

三妮立時張大了眼,“嚴大哥,這是饅頭的味道?”

“确切的說,是烤饅頭的味道。”

“好象比饅頭還要香呢!”

“來嘗嘗看?”

“嗯!”三妮接過來,掰一下,酥脆噴香,裏邊的餡好象要流出油來,“好吃!原來把饅頭烤了這麽好吃!”

見她吃得香,其他人也都眼饞地取了饅頭來烤。連大花小花也蹲到火盆邊,眼巴巴的撓着木架子。烤着烤着,成伯和五叔樂呵呵地談起今年的收成,談起明年要種些什麽。外邊的雪眼見着越下越大,開始還小粒小粒的,漸漸的雪花跟鵝毛似的打着旋兒往下落。

嚴君正拿了火鉗往上放饅頭,碰到手指就是痛。一看才發現指尖上滿是細小的口子,一挨到又幹又疼,他正想忍一忍算了,旁邊卻伸過來另一只手,将他的手給拉了過去。

“……田兄?”

“我看看。”

“嗯。”

被田易抓了手在掌中翻來覆去的看,那人的掌心溫熱,帶着些微濕意,大約是烤火烤出的汗。指頭又被一根根的細看,疼的位置被輕輕撫過,心裏頭卻好象被貓爪撓了一下。被放下時,嚴君聽田易道,“嚴兄,你莫要再烤手了,越烤這皴裂越重。”又聽他對成伯道,“去年的手藥沒了麽,待會我們先做手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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