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2)
明白我從何而來的怒氣:“你發什麽神經?”
我起身下床,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晚飯吃什麽?我來做。”
一頓晚飯,吃得各懷心思。
我只管埋頭吃飯,完全不擡眼看對面那位究竟是什麽臉色。
吃過飯,我在廚房收拾碗筷時,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地振動,騰出一只手拿出來看,來電居然是肖羽童的。
看到那三個字,我的眼皮莫名地跳了一跳,手上的動作更是沒來由地一僵。過了幾秒,振動依舊,我總算回神,趕緊接了起來。
“有事?”
“嗯,姐姐。”肖羽童的聲音格外愉悅,“明晚的晚會,姐姐一定會來看的吧?”
一聽這話,知道沒有什麽緊急的事情,我松了口氣,歪着腦袋用一邊肩膀夾着手機,一邊洗碗,一邊回答。
“沒什麽意外的話,我應該會過去,但是估計待不了多久,導師說明晚我們師門要聚個餐,恐怕中途就得撤了。”
“那,一個小時總能待吧?”
“差不多。”我想了一下,“我盡量多磨會兒就是。”
“好嘞。”
肖羽童甜甜地答應,又說了幾句閑話,把電話挂了。
洗完碗,我剛把手洗幹淨準備回頭拿架子上挂的毛巾擦手,忽然看到遲軒倚着門框站着,正安靜地看着我的臉。
“有事?”
說完我才注意到,我今晚怎麽對肖羽童和他都是這句開場白。
遲軒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你擦完手出來。”
我沒想到的是,我從廚房出來後,他居然遞給我一份拟好了的合同。我草草瞟了幾眼,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掀起眼睫,就見他正盯着我看,我強忍怒氣,似笑非笑地道:“你還是要走?”
他不置可否,卻是一臉的平靜:“我媽的事不會追究你的責任,我說過的。”
我頓時啞然,停了好一會兒才終于開了口,聲音居然莫名有些啞:“你一定要我內疚一輩子,對吧?”
他擡眼看我,神色穩穩不動:“我幹涉不了你的一輩子。”
我悵然無力地閉上眼,勉力穩定自己的心緒。
好半晌,心情終于平複了許多,我睜開眼,恢複了幾分冷靜地問他:“那,你媽的遺言怎麽辦?”
他眉目冷硬如鐵:“當作沒有。”
“好。好……”
我真是沒出息,去世的是他的媽媽,他都能夠平靜自如地提起,反倒是我居然幾近哽咽。我咬住嘴唇,猶豫了幾秒,才緩緩張開:“那,你開個價吧……至少,要有最起碼的賠償吧。”
他皺了皺眉:“我說過不用的。”
我寸步不讓地盯着他,嗓音控制不住地在微微 :“你說過的話,都不算話的?”
你還說過,我這輩子都休想甩開你,你還說過,你都沒嫌我老,我急着找男朋友做什麽,你還說過,笨蛋啊抱住我的腰,你還說過……
那些話,都不算數的?
你總是那麽恣意妄為,只要是你願意做的,只要是你希望做的,不管我怎麽想,不管我想什麽,都不會影響你的決定和選擇。
你總是說走就走,上一秒還可能主動跑去齊家路接我,上一秒還可能發短信對我說一起回家吧,可也許下一秒、也許下一分鐘又或者下一小時下一天——你随時都可能遞給我一份合同,告訴我:江喬諾和遲軒從今以後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我越想越委屈,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兒,卻仍要拼命忍住。
“你走。你走吧……”我擡起手指向房門,“傻子才會上杆子追着債主還債的,我又不傻。”
随着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視線最終一點一點迷蒙了起來,我看到,遲軒那張臉上原本冰冷平靜的表情,似乎在緩緩軟化。
我咬了咬牙,反正以後都不會再有任何關系,索性把話給說明白了。
“你放心,”我忍着眼睛的酸澀,認真地說,“以後你的事,我都不會再管了,你愛什麽時候回家就回家,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既然連你都說我不必負責,我不會再追着你報恩的。這三個月來,我做得确實不夠好,但我真的盡力了。你、你走吧。”
一股腦說完了這些,我深吸一口氣,回身往自己的卧室走。
走了三步後,動不了了。
我低頭看了一下被他從身後拽住的胳膊,心裏瞬間難過到無以複加,眼淚更像是開了閘的洪水,立刻忍不住地 而出。
我太沒出息了,居然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有你這麽欺負人的嗎?”我背對着他,情緒太過激動,以至于胸口起伏不已,一開口就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極了,“你憑什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憑什麽說笑我就得陪你笑,說翻臉就冷得像冰啊!我、我是欠你,我不光這輩子欠你,肯定上輩子也欠你的,可、可也不帶你這麽欺負人的……”
他依舊攥着我的胳膊不放,走到我的面前來,有些懊惱地皺起眉,眼睛盯着我的臉:“別、別哭了。”
我偏哭。我委屈你還不讓我哭嗎。
他顯得有些無措,搖了搖我的手臂:“別哭了成嗎?醜死了。”
我使勁甩他的手,卻沒甩開,索性偏過臉去不看他。
他伸手握住我的一邊肩膀,低低喟嘆:“你別哭得好像我把你怎麽着了似的成嗎?”
你本來就把我怎麽着了,你快把我欺負死了。
我不吱聲,他好像覺得自己的勸慰起了幾分效果,就雙手握住我的肩膀,一臉認真地盯着我的眼睛:“你倒是說說,你都委屈什麽?”
我斷斷續續地抽泣着,繃着嘴,依舊不說話。
“因為……我上次和你吵架?”他開始自顧自地揣測。
“因為……懷孕的事情?”他再接再厲。
“不會是因為,我和談嫣走得近吧?”
說到這句時,他的眼底,居然漾出了一抹笑意。
我一直抿着嘴唇不開口,終于把他原本就絕對算不上好的脾氣給耗盡了。
“江喬諾。”他毫不客氣地直接稱呼我的全名,“你到底委屈什麽,你倒是說啊。”
我咬咬嘴唇,偏了偏腦袋:“你要走就走,別那麽多廢話。”
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不能這麽輕易就原諒。
他霎時眯起了眼,身上的戾氣明顯開始堆積:“你就那麽希望我走?”
我仰臉張嘴反駁:“是你自己要走的!”
盯着他那張臉,我覺得胸腔裏有滿滿的控訴要抒發:“你已經十八歲了,不是八歲,別動不動就拿離家出走威脅我行不行?你一晚上不回來,我就要坐一晚上,你喝醉一次,我就要內疚一天,你說把別人肚子搞大了,我就得擔心得要死難受得要死,你——”
說到這裏,他忽然截斷我的話,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的臉,敏銳精準地挑我字眼:“你難受什麽?”
我一窒,突然沒了剛才那股子滔滔不絕的架勢,居然張口結舌,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半句話。
他傾低身子,逼近我,低低地重複一次:“你難受什麽?”
我被他那種奇怪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然,身形剛動了一動,準備往後撤,胳膊忽地被他給扯住了。
我退無可退,一咬牙:“我、我肉疼好吧?懷孕很需要錢的——”
又是話沒說完,就被他挑字眼似的截住了:“花錢也是花我的,你疼什麽?”
“我……”
我找不出理由了。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鎖着我的臉,眸色陰沉地盯着我看了半晌之後,忽地朗然一笑:“你已經……不喜歡何嘉言了吧。”
明明是問句的語氣,用的卻是陳述句的表情,他這句話根本不像是在詢問,反倒像是在通知我某件已經板上釘釘确鑿無疑了的事情似的。
我張了張嘴,面色尴尬,卻不忘嘴硬地說:“我喜不喜歡他,都跟你無關。”
“是嗎?”他那雙漂亮卻稍顯冷厲的眼睛,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幾秒,而後錯開,似笑非笑地說,“那,你還趕我走嗎?”
我氣結:“是我在趕你走嗎大哥?”
“哥?”他還攥着我的胳膊,手掌順着我的手臂往下滑了滑,滑到手腕處握住我的手,順勢捏了捏我的手指頭,“差輩兒了。”
我被他這個暧昧而又親昵的動作弄得大窘,手臂如同被電到了似的一震,趕緊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
他卻沒惱,微微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終于避開了他的手,我如獲大赦,往後退了兩步,也不敢看他的眼了,就垂着眼簾問:“真、真沒懷孕的事?”
他哼:“這麽爛的理由,只有你會信吧。”
我擡起眼,不确定地追問一句:“沒騙我?”
他頓時皺起了眉。
我眼皮一顫:“算了……”
他撇開眼,懶得看我了。
沒一會兒,我忍不住了,又開口問:“那……談嫣呢,你們關系……很好嗎?”
他終于轉過臉來看着我,等這一刻很久了似的,脫口而出:“你不喜歡?”
我咬着唇,卻坦誠地說:“我不喜歡她。”
“好。”他突然間歡喜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伸過手來攬住我的肩膀,開心得簡直有些莫名其妙,“不跟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