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2)

比較好。”

我當然知道。

喝了不少酒,我扶着桌子站起身,笑嘻嘻地對蘇亦說:“我去下洗手間啊。”

他有些擔憂地看了我一眼,作勢要起身扶我,我趕緊搖搖手,連連說着我沒事。

他這才點了點頭,我保持着一臉明媚的笑容,略微搖晃地走出了包間。

進了女洗手間,我對着鏡子裏頭那個面頰緋紅的自己看了一會兒,然後嘴角的笑容就漸漸地斂住了。

天曉得,天曉得我到底是怎麽了。

遲軒走了,房子不過是空了些,每天不過是無聊了些,自己的呼吸、心跳聲無非是放大了些,在大街上一個人晃蕩,都不願回到那個空房子的次數不過是多了些,回到家裏也不過是發呆的時間更久了些……這又有什麽?

我本該更加珍惜終于回歸了安靜的、自我的生活空間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莫名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以摧枯拉朽勢不可當的姿态鑽進了我的房子裏、我的心裏,然後彈指一揮間,就帶走了原來曾經把我的房子和心都填充得滿滿的東西?

越是回想,心底就越是鈍鈍的,我彎下腰用冷水打濕了臉,兩只手撐在梳洗臺上,安靜地等着水滴沿着臉頰 來。

過了一會兒,我仰起臉看向鏡子,額頭上有水滴蜿蜒而下,爬到眼角,嵌在那裏,像極了淚。

我嘲弄地彎了彎嘴角,伸手把它抹了去。

等到我從洗手間出去的時候,蘇亦已經等在門口了。他的神情再明顯不過——在擔心我。

我朝他抱歉地笑了一下,還沒開口,胳膊就被他拽住了。

“你哭了?”

我撇撇嘴:“哪有。你見過我哭嗎?”

他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嘴角就痞痞地挑起來了:“我說,你喜歡那小子吧?”

“喂!”我急忙反駁,然後就擡眼瞪他,“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的。”

“得得得,”他松開我的胳膊,笑着往前走,“當我沒說。”

蘇亦堅持要送我回家,我正猶豫,他一句話就把我堵死了:“以前是因為有別人,所以你不想我去,這可以理解,但是現在總沒問題了吧?”

我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

上樓之前,我一直在警告蘇亦:“你休想賴在我這兒,十點之前必須撤。”

他用一種看白癡的嫌棄表情瞧着我,眼神裏的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你求我,我都不會多待的。

從電梯裏出來,蘇亦就在一旁啧啧感嘆:“有學生公寓不住,偏偏跑出來交這麽貴的房租,果然從小智商就低的人,再怎麽長個子,也不可能變聰明了。”

我掏出鑰匙開門,頭都沒回地對他說:“毒舌男,只用說一句‘你家還不錯’,就好了。”

我進了門,眼角無意中掃到,門口地毯上一雙拖鞋當中的一只反着,正暗暗狐疑出門的時候是不是這樣,蘇亦就從身後追了上來,特三八地追問我:“你哪兒來的錢哪,叔叔阿姨太慣着你了吧?”

我瞬間忘了什麽拖不拖鞋的,很驕傲地扭頭看向他:“姐姐讀研公費,你交學費的錢,我來交房租,多公平啊。”然後手一揮,指點他,“随便坐。”

我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綠茶扔給蘇亦,然後身子倚着冰箱門,也不說話,就拿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他。

他擰開綠茶喝了一口,轉眼注意到我的表情,就問:“幹嘛?”

我笑:“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

自從來了我們n大讀研之後,一直積極踴躍地與我共演互不相識橋段的蘇亦,前段時間在操場上,居然在公衆目光之下拉着我一同看比賽,這已經足夠奇怪了,今晚又巴巴地跑來請我吃了頓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晚餐,吃過飯又死皮賴臉地非要到我家來——他表現得這麽明顯,如果再看不出是有求于我的話,那我真就不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江喬諾了。

蘇亦面色猶疑了良久之後,突然說:“諾諾,有件事你一定要幫我。”

果然是出了什麽事。

我呼出一口氣,走過去挨着他坐下:“你說。”

“韓貝貝她……要從上海過來了。”

我蹙了蹙眉,困惑地看向他:“韓貝貝是……”

“我以前的女朋友。”

他垂着眼,修長的手指捏着瓶子,語氣裏沒了平日的不正經,反倒帶着幾分讓我難以置信的寥落:“我大學四年,只交了那麽一個女朋友,後來她跟別人在一起,把我給甩了。”

我似懂非懂地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有些迷茫地問他:“她過來幹嘛?”

“找工作呗。”他終于把手裏快要捏癟了的瓶子扔了,長腿一伸,身子後仰,歪在沙發上面,“她本來就是北京人,比咱們高一屆,後來留本校讀研,今年研三了。大概是覺得北京機會多,又方便家裏安排,所以就回來了。”

頓了一下,他側臉看我一眼,意味深長而又一臉嘲弄地笑:“我太清楚了,她一向最懂得把握機會的。”

我安靜地想了一會兒,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她來找她的工作,你緊張什麽?害怕見了她舊情複燃?還是怕看到她過得挺好的,襯托得你這幾年放浪形骸很沒勁啊?”

蘇亦擡起眼看我一下,竟然沒有張嘴反駁,反倒苦澀地笑了一下:“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确實沒能忘了她。”

認識這麽多年來,在我面前他向來是不正經的、調侃的、吊兒郎當的,像今天這麽嚴肅認真的樣子,還真是少見。

我不禁好奇:“可,這關我什麽事啊?”

“很簡單,”蘇亦直起身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的臉,“裝我女朋友,就夠了。”

我眼皮一跳,險些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想也不想地就甩開了他的手:“瘋了吧你。”

蘇亦着急了:“我這兩年怎麽過的你很清楚,雖然人在花叢走,卻是片葉不沾身,那些和我好的姑娘,都是場面上做做樣子罷了,真正能讓我穩住心神的,恐怕只有你了。”

這話我可承受不住。

“我是能讓你穩住心神,我能讓你穩到爆炸。”

蘇亦嘆氣:“平時跟你吵,那都是鬧着玩的,遇到正經事你總是會幫我的,這總沒錯吧?”

“話是沒錯。但我對摻合別人的感情,尤其對扮演壞心腸女配的劇本,一點都不感興趣……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江喬諾。”蘇亦微微眯了眯那雙桃花眼,神情危險而又警告地睨向我。

我巋然不動,無懼無畏,勇敢地迎接他的視線:“我是有原則的。”

“那沒辦法了。”他一臉惋惜地站起身子,一邊舉步往外走,一邊淡淡地說着,“我只好回去給喬阿姨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她和江叔叔了。”

我臉上勝利的笑容,瞬時一僵。

賤人蘇繼續邊走邊念叨着:“開學快兩個月了,還沒好好跟喬阿姨唠唠呢,今晚一定得多說會兒……”

“賤人。”我出聲喊他,無奈妥協,“我服了。”

他的腳步立刻就頓住了:“好諾諾,”然後迅速回身,一雙賤手以極其親昵的姿勢攬住了我的肩膀。

“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他把頭靠在我的肩上,一開口,完全是港臺劇惡心女的腔調。

我抖着渾身的雞皮疙瘩,皺着眉毛去推他的身子:“離我遠點兒,就他媽會威脅——”“我”字還沒出口,蘇亦身後傳來鑰匙攪動門鎖的聲音,再之後,房門開了。

就這樣,我和蘇亦以“耳鬓 ”的姿态,出現在了遲軒的眼前。他只看了一眼,然後手裏拎着的一大袋子零食就随着他嘴角徐徐挑起的冷笑砸到了地上去。

袋子落地,咚的一聲悶響,我心尖随着眼皮一起跳,回過神來便去推搡蘇亦,他也是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我們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僵在原地。

完蛋了。

我的腦子裏第一時間閃現出來的,居然是這三個字。等到下一秒,脫線的神經更是加速運轉起來,我甚至想——遲軒不會認為……我要推開蘇亦的動作,其實是在欲拒還迎吧?

三個人愣愣地對視了好一會兒,居然是蘇亦率先打破尴尬,他看了看僵立在門口一臉冰冷的遲軒,再轉過臉來看了看我,然後磕磕巴巴地說:“就、就是他啊?”

他見過遲軒,這不是廢話嗎。

雖然不知道遲軒為什麽突然又回來了,但一想到要對本來就對我有些誤會的遲軒解釋今天的事情難度會有多大,我就郁悶得幾乎要哭了。

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表情面對他,于是我絕望地閉了閉眼,擡起一只手為賤人蘇指了指大門,實在無力再說什麽話了。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蘇亦自然已經走了,我有些驚慌地四下看了看,遲軒呢?

幾秒鐘的失神之後,我用百米沖刺的速度往遲軒的房間裏沖過去,可是迎接我的,依舊只是空空蕩蕩的房間而已。

他就像是一場夢,來了又去,明明我看到了眉眼,明明我見到了神情,卻自始至終,都淡得毫無聲息。

眼眶又酸又澀,我疲倦不堪地倚着門框苦笑,對啊,對啊……

你曾質問我的那句話,其實我也多想親口還給你啊。

我怎麽會,那麽介意,你這樣的人呢。

我抱着毛毯坐在沙發上等了整整一夜,遲軒再沒出現。

我一遍又一遍地打着他的電話,直到手機耗完了整整一塊電池的電量,他都沒有接。

到了最後,我實在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着,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機裏确實存在着近百個名字為“遲軒”的已撥記錄,我真的要懷疑,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場荒謬揪心的夢了。

只可惜,那不是夢。

門口那袋我昨晚完全無暇顧及的零食,依舊敞着口 地攤在地上,它就是遲軒曾經來過的、最最有力的證明。

我又在沙發上蜷了一會兒,然後拖着疲倦的身軀,爬起來走回自己的房間補覺。

我實在是……對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自己,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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