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中午十二點的陽光是奶油,粘膩得讓人多嘗不了幾口。

晁新帶着牌牌,去學校接上向挽,三人往蘇唱家去。

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牌牌在後面蜷着身板睡覺,晁新問向挽:“要不要也睡一下?”

向挽不困,但也将椅子放下來,半躺着看晁新。

晁新微微一笑:“又不睡,這麽看着我幹嘛。”

向挽道:“日頭烈,坐着太晃眼了。”

晁新想起初見向挽的時候,她總是正襟危坐,無論在哪都将脊背挺得直直的,絲毫不松懈的樣子,如今在自己面前慵懶地躺下來,陽光爬過她的大腿,落在她交疊在腹部的手上。

等綠燈,晁新停下車,右手把向挽的手拿起來,握了握指尖,然後松開。

這好似是近期晁新難得主動地表達肢體上的親昵。

蘇唱的這套房在禦江路8號,棕榈樹掩映的咖色白色相間的樓盤,全複式戶型,一梯一戶,一棟八戶,由于層高不低,看上去也近似于高層。晁新開車到C座的地下車庫,按電子門鈴後自電梯上去。

牌牌睡眼惺忪,門開之後,拉着晁新的手,揉着眼睛叫“姐姐”。

蘇唱有點尴尬,晁新的女兒叫她“姐姐”,這……

但她沒說什麽,笑了笑,彎腰遞了拖鞋,然後就習慣性地一手插兜,站在一旁。

她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沒什麽樣式的寬松款,但被她的骨架子一襯也很有腔調,尤其是置身于灰色系的裝修風格中,更清冷幾分。

牌牌心裏綻了一朵小花,覺得自己的春天又來了。

她有點青春期前置的叛逆,之前自己班上好幾個打游戲的同學都喜歡蘇唱,但她就不,她是“賽博貓舌”,吃不了互聯網上太燙的東西。

直到親眼看到蘇唱。蘇唱是她見過的CV裏,最接近包裝後的明星的人。

太容易俘虜少女的心了。

牌牌一汪衷情地望着她,此刻已經在腦子裏将神箭手塞雷娜和配音演員蘇唱穩穩粘合在一起,掰都掰不開的那種。

“叫阿姨。”但是晁新這麽說。

牌牌大跌眼鏡,難以置信地看着晁新。

“嗯。”晁新冷淡地揚揚下巴。

牌牌感到剛粘上的塞雷娜和蘇唱又碎了,一片片如玻璃碴子。

她弱弱說:“阿姨。”

她的塞雷娜是不可能是阿姨的,阿姨是不可能是阿姨的。

又蔫兒了,靠着晁新的大腿打瞌睡。

不過沒有人在意牌牌收放自如的迷戀,下沉式的客廳裏,彭姠之靠在沙發上,喊她們:“過來坐。”

蘇唱的客廳很特別,好似挖了一個大大的方形,由兩塊薄薄的臺階引申下去,沙發也很低,就依着臺階合圍,沙發長度足夠長,能令幾人側躺,但同時也能靠坐在凹陷處,抱着抱枕,像幕天席地的圍爐。

牌牌沒見過這樣的設計,小小“哇”了一聲,拉着晁新的手小跑過去。

實在太适合小朋友打滾撒歡兒了,尤其地上還有幾個看起來手感很好的抱枕。

但大人的角度又不一樣,譬如說晁新,看到之後的第一反應是,衛生死角應該很難打理。

但蘇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正跟彭姠之說着話,于舟出來打招呼,穿着圍裙,頭發綁上一半,看上去很賢妻良母:“挽挽晁老師來啦,啊,是牌牌嗎?”

“阿姨。”牌牌又懂禮貌地叫她。

阿姨?于舟的眉頭有點扭曲,表情也是,但看看向挽,為了她的幸福,決定應下來。

“阿姨在做飯,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她低頭,彎腰撐着膝蓋,笑眯眯的。

牌牌擡頭看晁新。

晁新摸摸她的臉,說:“她不挑食的,各種口味都很愛吃。”

于舟直起身子,笑得意味深長:“所以你們家小朋友比大朋友乖。”

向挽有點挑食。

晁新聽懂了,耳後微熱,但也沒說什麽,無意識地捏了捏牌牌的手。

“我們家沒有大朋友呀。”牌牌晃晃她,不懂。

她們家只有晁牌牌一個小學生。

看熱鬧的彭姠之笑得很壞,蘇唱也勾了勾嘴角。

“怎麽沒有啊?你問你媽有沒有。”彭姠之抱着抱枕,樂不可支。

眼神遞給向挽,向挽理理裙擺坐下,天生一派高潔,也無風雨也無晴。

率先惹話題的于舟出來打圓場,拉上蘇唱:“來幫我剝個蒜,說半天,湯都要熬幹了。”

“要我幫忙麽?”向挽轉頭問。

“不用。那個姠之,你們把幕布按出來吧,可以看個電影,我還得一會兒呢。”

于舟指指鑲嵌在地磚上的影院設備按鈕,彭姠之會用。

“哦。”彭姠之見她和蘇唱進去,伸手把投影打開,又拿起遙控器把頂燈調暗一檔。晁新坐在向挽身邊,依偎着她的牌牌還在懷疑晁新究竟有沒有私生女。

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彭姠之覺得把兩個人形八卦産出機擺在沙發上很礙眼,倆人都儀表堂堂的,正經得跟倆等身抱枕似的,她覺得很不得勁兒。

于是“咻咻咻”地撅嘴喊牌牌:“牌牌。”

“彭阿姨。”牌牌有點警惕,她還沒見過跟她“咻咻咻”的大人。

“那邊有小貓,可可愛了。”彭姠之使個眼色。

“天哪。”牌牌站起來,小裙子一擺一擺的,趴在沙發上看一眼,果然在餐廳那頭的角落裏看到一個黑白相間的毛團子。

她小心地問:“我能過去摸摸它嗎?”

“可以啊可以啊,随便摸,我帶你去。”彭姠之站起來,把手遞給她。

牌牌有點猶豫地看了看晁新的臉色,見她不反對,便心花怒放地牽上,趿拉着拖鞋快步過去。

晁新和向挽扭頭看,彭姠之帶着她把小奶牛團團圍住。

小奶牛驚恐地戰術性後退,被彭姠之拿捏貓貓頭,一番rua來rua去後,識時務地束手就擒。

彭姠之表演完馴貓,把小奶牛送到牌牌腿邊,又找出一個逗貓棒:“你拿這個跟它玩兒。”

牌牌重重點頭,接過去專心致志逗貓。

計劃通。

彭姠之笑一聲,拍拍手站起來,然後被晁新向挽二人的眼神牽引回客廳。

她陷進沙發裏,一邊整理手上的貓毛,一邊好整以暇地開口。

“你倆都睡了,咋還那麽客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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