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說要活生生嘬死誰, 其實也有點麻煩。
兩只狗子算是嘬到肺疼了,喝的肚子圓滾滾癱在一邊,前頭十幾個半死不活的, 後頭還剩三四個脖子沒開洞的。
發財當了反派這麽多年的忠實走狗,頭一回當的腮幫子疼。
看得魔尊很是心疼。
“差不多得了,明兒帶你吃肉。”
本來這場子裏跟殺豬場一樣, 被嘬的吱哇亂叫, 旁邊看着處刑現場的也跟着嗷嗷亂叫。
到後頭大夥兒都要死不死了,算是沒有那麽糟蹋耳朵。
林霜今的悲痛情緒先前就沒維持住, 這會兒還在幫着給狗揉腮幫子。
“今天辛苦你們了……不好意思他們有的人脖子皮比較厚。”
“嗷嗚嗚嗚!”
呆在這看着也不是回事, 魔尊還是起身主持公道,把這幫人扔去了荒廢的地塔裏。
他那天觸景生情, 想到了點黑暗記憶, 所以下手炸的時候有點重。
地塔深貫數丈,現在被炸的亂石成堆,但魔尊手一揮也就全都飛開了。
“留你們一條命,便是死了成鬼, 也在這呆滿三十年再走。”
他瞧見有人已經因為被嘬死飄出慘白魂魄了,對着招了招手。
“過來,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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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自當鬼的這一刻起從未這麽殷切的盼着看見牛頭馬面黑白無常。
倒是來個人帶我下地府吧!!我不要在這鬼地方再呆了!!
于是,這幫活的死的又給原樣都關了進去。
這地方太晦氣, 短時間內就算有好事者遠遠看一眼, 也不敢再推土重建些什麽。
解雪塵第一次收徒弟, 幫人做事很有耐心, 順手把前頭拔的融的那些全還原了。
“這地塔的樣式也是你們挑的, 呆滿了再走。”
有人痛哭出聲, 有老頭已經快斷氣了, 但都眼睜睜地看着他在畫符。
藺竹還特意給林霜今遞了壺水,見他在虛空中點點畫畫,湊過去看。
“這是鎮魂的符箓?”
“不是。”魔尊煩躁起來:“正道的符我不太會畫,湊合着貼吧。”
他本來修的就是鬼道,原先地塔裏那些個鎮壓的字符他雖然看得懂,原模原樣的畫出來還真有點難。
不過也不要緊,大不了就是效果走偏。
什麽清心誅惡的符畫的像讓鬼餓成豬的符,差不多是那個意思。
等十幾張符潦草随便的畫完貼完,上頭那些鐵釺鎖鏈唰拉拉飛來跟着原樣複原。
舊宅被一場大火徹底燒作過去,深處多了二三十個活該煎熬的活死人。
他們三人離去之前,林霜今在雲間怔怔看着烈火裏的故居,指尖都變得有些透明。
“我今後,像是不知道該去哪了。”
她擦了下眼睛,強笑道:“就感覺是一輩子走到盡頭了一樣,再沒別的故事可說。”
解雪塵背對着他,剝開藺竹給的花生糖。
“回去夠你忙的。”
“啊?”
“雖然你和紅袖一塊兒住,但默認家裏大小事和我們均分。”
“今後早晚修習功法技藝,下午跟她一塊兒喂豬種田,累了跟藺竹商量,他負責給所有人分工。”
藺竹笑眯眯舉手:“我負責算賬做飯和打水。”
魔尊跟着舉手:“我負責打獵打漁和拿雞蛋。”
林霜今:“……”
他們回去的時候,蘇紅袖早早等在了藺家小院裏,還生火把昨兒的剩飯熱了。
“再炒兩個菜!”藺竹心情很好:“我去院子裏摘絲瓜去!”
“奇了怪了……”蘇紅袖目光仍在看魔尊身邊的兩只狗子:“它們兩今天怎麽不圍着竈臺轉了?”
“估計是喝到反胃了,得緩幾天。”
“哎!!你們不要随便給狗狗吃髒東西啊!!”
這一晚上,雖然解明煙還是沒回來,但院裏一衆人把地窖裏的冰取了出來,開始張羅着四處布置了。
雖然現在才六月,算是剛入春末,暑意來得格外的早。
藺竹時時都用本子記着,回屋拿出來一看,發覺已經十幾天沒下過雨了。
——連合春莊都下過幾場小雨,他家這邊半點雲彩都沒有!!
“今年入夏這麽早麽。”他拿過一塊冰,在解雪塵額頭上碰了一下:“涼快麽。”
男人看他一眼,繼續悶頭吃涼奶羹。
不遠處,林霜今正跟着蘇紅袖學怎麽喂雞,突然瞧見了什麽。
“那個,”她小聲道:“師尊跟藺先生,一直是這樣嗎?”
小女修跟着歪頭看,沒覺得哪裏有問題。
“是啊,怎麽了?”
林霜今壓低聲音道:“我剛看見他們的時候,就覺得他們兩——感情很好,你明白嗎。”
“啊?”
前有換命錢的騙子鬧騰,後有合春莊的冤案牽絆,解雪塵大概有四五天沒有去過田裏。
他回院以後本來沐浴了準備睡下,一翻身覺得不安心。
于是本尊躺在床上,分神去田裏逛了一圈。
逛完回來很不高興。
走之前還苗是苗穗是穗的,這會兒全打蔫了。
分神在外頭逛了許久才回來,附回本尊身體裏。
黑暗裏,藺竹幽幽道:“你回來了?”
解雪塵先是愣了一下,快速查探他身上靈力強弱,警惕道:“你看得見?”
“看不見。”藺竹如實道:“你呼吸剛才停了有半個時辰。”
魔尊沉默片刻,還是有點煩躁。
“你知不知道什麽時候下雨。”
他本來不想管這麽雞毛蒜皮的事,沒來由的較真起來。
“再不下雨,豆子都要癟了,還怎麽磨豆漿喝。”
“老天什麽時候下雨我不知道,”藺竹翻了個身,在竹床上望着他那邊的方向:“五哥走之前特意交代過我。”
“交代什麽?”
“叫我攔着你一點,不要做違反天理的事,當心龍王來砍你的頭。”
解雪塵本來已經盤算着再不下雨他自己作法得了,此刻才皺眉道:“他管得這麽寬?”
一說到這,脾氣還真上來了,一骨碌坐起來,有點小孩兒賭氣的意思。
“我要是非要去下雨,你還要替解明煙攔着我是不是?你這麽聽他的話?”
“也不是。”藺竹抱着另一個藤枕,又調整了下角度,好睡得更舒服。
“我還有半年就要去考試了,怕你出事,雷跟着劈到我身上。”
“……”
魔尊本來覺得自己跟這個凡人還有那麽點友誼,此刻翻了個身睡下去,算是一種強硬的表示不高興。
藺竹在月光下瞧着他的後背,過了一會兒又道:“你……也不用太擔心。”
“從前大旱三年,便是連着三年都不下雨。”
“今年瞧着風雨還行,算命的先生也說餓不死人,發財種的那些稻子最後肯定能活下去的。”
“什麽叫發財種的?”
魔尊又坐起來,冷冷開口:“我歸置了多少,你當沒看見是不是?”
“不是,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藺竹哭笑不得道:“好好好,都是你種的。”
“本來就是我種的。”
“總之你不要随便下雨……免得把什麽大人物招過來。”
話音未落,地窖那邊傳來動靜,有大桶的冰塊直接飛過來,在裏屋四角噗通一聲擱下來。
寒意登時跟月亮上一樣四處散開,春末裏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冷。
藺竹扛了一會兒,小聲開口。
“雪塵哥。”
對方拒絕回應。
人一生氣就容易熱。
“雪塵哥,我有點冷。”書生又糯糯道:“你理理我。”
“冷就自己蓋被子。”
“沒必要擱這麽多冰吧……”他抱着藤枕琢磨道:“要不,我明天帶你挖渠去。”
“雖然老天爺不讓随便下雨,但挖渠總是凡人都能做的。”
某人終于翻了個身。
“你不許糊弄我。”
藺竹打了個哈欠,半睡半醒道:“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