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可愛二號
謝應環的執念,其實也不是歸鄉, 而是故人。
這個結局, 讓人說不出來的唏噓。
唯一算得上是慰藉的, 大抵是活着讓謝家血脈一直延續下去的謝小弟。
可這種慶幸, 說來也是悲涼。
周圍驀得被迷霧籠罩住, 一下回到了人間。
兩只水情獸脫力的倒在地上, 額間的眼睛形狀的花紋光芒閃爍着黯淡, 最後熄滅,它們昏死了過去。
應小小卻無心顧及它們兩個的情況,揮袖将地上的兩只兔子和站在那裏的成衣送了出去, 藤蔓瘋狂的生長, 将入口堵的結結實實。
“哎, 小花妖幹什麽呢?”
幻珠迷茫的看着自己被送了出來, 一臉不解的問。
成衣大概能知道是什麽事情, 揉了揉幻珠的頭發, 拉着他看着地上的兩只昏迷的妖。
總有一些事情,太多人在場總是不好的。
這是應小小第一次見謝應環落淚。
她埋在應小小的頸窩處, 溫熱的眼淚沾濕了那一片衣物。
人都有痛苦的時候,可當那悲痛太深沉太厚重, 竟是連眼淚都無法流。
哭出來總比憋在心裏好。
謝應環也不是神明,除去身上的種種光環,她只不過是一個女孩子。
就算性格再怎麽豪爽大氣, 也是有那一份細膩在的。
應小小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 以此作為安慰。
她知道自己不需要過多的言語, 因為任何的言語在此刻都是蒼白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直面慘淡淋漓的人生,謝應環還有一個念想在。
應小小知道,謝應環的心結已經解開一大半了,如果能見上謝家後人一面,拜祭一下父母親人,也許就能夠真正的放下了。
眼淚無聲地流淌,好像那些委屈、怨恨、痛苦都随之流出來了一樣。
世界上也許是真的存在報應的。
謝應環被封在白南城後,皇帝明明正值壯年身體卻突然不好起來,連一個子嗣也沒有留下,最後被人反了。
如果史書是可以真實的記載了一些事情,那麽那位年輕的皇帝必定是被千古所唾棄的,種種暴行罄竹難書。
謝應環她們回顧的過去裏,其實是有這個皇帝的結局的。
改朝換代之後,廢帝被新帝囚禁了起來,想要逼問她鬼将的下落。
廢帝自然是不肯說的,遭受了一系列非人的折磨,這個畫面其實匆匆略過的,但是對于應小小和謝應環來說,無異于大快人心。
廢帝被折磨致死也沒有說出鬼将的下落,白南城憑空消失,一切終究成了一個謎。
新帝是想要掌握鬼将的,無法得知鬼将的下落,便将廢帝挫骨揚灰,完整的屍首都沒有留下。
由此,謝應環就算想報仇也沒有辦法,仇人都被鞭屍成為早就消散的灰塵了。
謝應環也沒有哭很久,她止住了眼淚,沉默的擁着應小小。
“都結束了,若是世間真的有因果輪回,他們也許現在很幸福的活着。”
應小小溫聲說,和謝應環十指相扣。
“你還有我。”
不管是真實還是虛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從靈魂到身體,我忠于你。
“其實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我沒有走上這條路,會不會所有的結果都不一樣。”
謝應環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有些低啞,透露出難得的脆弱。
她做着自以為正确的事情,可是并沒有帶來她想要的結果。
如果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家閨秀,像其他的女子一樣,到了年紀,嫁人,然後相夫教子,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事情。
如果她不是将軍,就不會成為鬼将。
家裏不會因為她而受到牽連,家人們都好好的待在一起。
“你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把別人的過錯歸咎到自己身上,你從軍沒錯,殺敵也沒錯,你做的都是值得的。”
“庸庸碌碌,深陷宅門,壯志被磨滅,時光被蹉跎的一生,是你想要的嗎?”
應小小低聲的哄着她,手指從她的青絲裏梳理過。
其實那種生活,也沒有應小小說的這麽不好過,但是那要人得過且過,有情有愛有目的,可謝應環不是那樣的人。
“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麽?”
“只要你這裏放下了,那它就過去了。”
應小小的一只手貼在了謝應環的胸膛處,那裏其實沒有心髒跳動的聲音,可她卻覺得自己碰到了滿腔灼熱。
兩人相擁,許久沒有言語。
其實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能夠撫慰心靈的并不是一定要做到最後的活動,哪怕只是牽手,親吻,擁抱,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足夠明了。
等到她們出去的時候,成衣正在百無聊賴的逗幻珠玩,看着幻珠炸毛。
地上的水情獸已經醒了,依偎着恢複體力。
“這個還要帶着麽?”
成衣看了一眼地上的妖,他和這兩只本來就不是什麽友好朋友關系,要是再來兩只可以變幻的妖,什麽時候她們兩個這麽一走了之,他可能還不知道。
這其實也不是他最在意的,主要是地上的這兩只妖身上有因果,應該害過不少人,他倒沒有想要把兩個人給收掉的意思,但也不太想把它們給帶上。
若是一個不留神,它們又禍害人,挨得近了少不了會受到因果的影響,他現在本來就在逆天而行,以求長生,并不想沾染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過若是應小小和謝應環想,也就罷了。
“你們兩個走吧,下次如果真的那麽不巧被我們碰到你們在害人,可就沒有今天這樣的運氣了。”
應小小擺手,表明它們兩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兩只妖點了點頭,飛快地消失在了這片山林裏。
“這知道有什麽法子可以讓人知道自己血親的位置嗎?”
應小小望向成衣,這人懂得多,說不定知道這樣的辦法,如果他不知道的話,她想要回到她最開始進入的那個鎮子裏,問那個半人半鬼的家夥。
謝應環也看向成衣,紅色的眼珠裏沉澱着複雜的情緒。
“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麽,如果這件事情真的可以做到,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還真有辦法。”
成衣臉上的笑意濃烈了些,一雙眼眸熠熠生輝。
幻珠一巴掌拍到了他的面頰上,他表情不變,淡定的把幻珠的手拉了下來,握在手心裏。
應小小的心情又不免微妙起來了,懷疑面前的原定男主可能成為了一個基佬。
她不是腐也不會腐眼看人基,之前學委那對,她也是後知後覺,可能是第一個世界的影響,導致她的思維有點跑偏。
不過麽,是還是不是都和她沒關系。
但幻珠傻乎乎又愛炸毛,長大的模樣好看,腦子裏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狐貍精的記憶,她表示有點擔憂。
不過這個擔憂在聽到成衣的話的時候,就蕩然無存了。
“什麽辦法?”
“我早年認識過一個人,他應該有辦法算出你血親所在的位置。”
“我還以為道士都會呢。”
幻珠小聲嘀咕。
“術業有專攻。”
成衣敲了敲幻珠的腦袋,被幻珠惱怒的拍開。
“在哪裏?”
應小小立刻詢問。
“離此地不遠。”
成衣沉吟了一會兒回答。
“那就去吧,越快越好。”
幾個人改了原定的計劃,跟着成衣去找他的那位故人。
人有不同,哪怕是道士,有的入世為錢財為名利,有的清靜無為隐居山林,有的追求大道浩然正氣,有的不擇手段滿身因果。
應小小本以為她們要找的人,應該是個仙風道骨的道士,畢竟成衣這人雖然有些假正經,但是舉手擡足都是正氣,可事實和她的猜想有着出入。
狹長陰暗的巷道,高大的槐樹遮蔽了陽光,一踏入就感覺到一股涼意,顯得鬼氣森森。
應小小和謝應環倒沒有覺得什麽不舒服,她們本來就是暗處生長的。
幻珠是一進來就鑽進成衣身體裏,怎麽也不肯出來了。
成衣敲了敲門,門吱呀一聲,朝着兩邊打開。
走進庭院裏,那種涼意就更重了。
“槐陰,你還是老樣子。”
“難得還有人上門。”
說話的是個老人家,身體幹瘦,聲音沙啞。
“當初不是熱鬧的很?”
成衣挑眉,看起來有些驚訝。
“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
槐陰頗有些嘲弄的說,搖了搖頭。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為何而來?”
槐陰的眼神只是掃過了應小小一眼,在謝應環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便回到了成衣的身上。
“問路。”
“問誰的路?”
“她的。”
成衣手指點了點謝應環,槐陰卻擺手。
“上窮碧落下黃泉,皆為死路。”
“你誤會了,只是想打聽她血親如今身在何處。”
“好說。”
槐陰點頭,伸出了枯枝般的手。
成衣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鈴铛,放在了槐陰的手裏。
“随我來。”
槐陰看到那鈴铛眼裏閃過一絲滿意,對着衆人說到。
以血為引,推算陰陽。
“已經四百多年了?”
“你血親本應是富貴之相,多子多孫,可後代卻福運逐漸凋敝,子嗣單薄,這樣算來,如今還剩一人,與你有淵源。”
槐陰推算着,給出了答案。
“西北方,眠城。”
應小小覺得這名字耳熟,驀地想起了什麽。
應該不會這麽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