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可愛二號

應小小最開始進入的那座城,就叫眠城。

雖然她從沒有從大門進去過, 但是還是記得這個名字。

她突然想到了謝滿, 最開始進入眠城碰到的滿身惡念的小男孩。

他就姓謝呢。

但是這只是應小小的猜測, 畢竟眠城也算一座不小的城, 裏面姓謝的不知多少, 未必就是那個男孩。

“再伸出手來。”

槐陰拿出了一片類似雪花狀的東西, 看起來晶瑩剔透。

謝應環死了許多年, 因為屍身和一般鬼不同,所以屬于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血液依舊湧動, 但是都是死血, 和活人不一樣的黑色, 濺落在地上的時候還會發出滋滋的灼燒的聲音。

就像應小小是一朵毒花, 她的血液發絲無一不帶毒一樣。

那片白色的雪花狀一樣的東西被一滴血染成了紅色, 交到了謝應環的手裏。

“當你遇到他的時候, 這個東西會發燙。”

“多謝了。”

槐陰擺手,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交易, 何必言謝。”

出了槐陰住處,感覺又回到了人間。

幻珠這才從成衣的身體裏竄出來, 少年模樣的面上還帶着些稚氣。

“為什麽這個道士住的地方讓我感覺這麽不舒服。”

“人有千萬種,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以後再說給你聽。”

成衣牽着幻珠的手, 聲音輕柔。

有些人, 不是生來就明朗清風, 也不是生來就大奸大惡。

應小小覺得那種gay的光波,更強烈了。

他們啓程去了眠城。

應小小來了許多次,還真的沒有一次是從大門進去的。

眠城很大,人流量多,妖鬼的數量也很可觀。

幻珠似乎被那顆蓮子徹底淨化成了靈物,對于這種東西都很排斥。

他平常就不怎麽出來,到了眠城之後更是不怎麽吭聲了,偶爾看見吃的,才會冒頭讓成衣給他買。

應小小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帶着謝應環前去。

之前她都是從人家後院裏進去的,這次還是先看看正門。

門上寫了‘謝府’二字,說不定真的是。

她們也沒就這麽深入,在門口打了個轉就走了,等着天黑。

謝應環來到眠城之後,走神的時間明顯長了。

那是一種近乎‘近鄉情怯’的情緒,卻又不太恰當。

應小小帶她去吃了酒釀圓子,将碗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

謝應環注視着她,讓她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東西嗎?”

謝應環搖頭,用勺子從青瓷碗裏舀起了一個圓子,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吹,喂到了應小小的面前。

應小小欣然的接受投喂,将圓子吃進了嘴裏,安靜的咀嚼,腮幫子因為她的動作微微鼓動。

面前的少女的青絲因為障眼法的緣故,變成了如墨般的黑色,梳成少女樣式的發髻,面容看起來白皙甜美。

她的身上滿是她的痕跡。

不論是發飾,衣物,都是謝應環都她挑選的,包括被衣物遮蔽的,也是謝應環一點點烙下的印記。

她時而會不知道怎麽向應小小表達自己的情意,太過直白袒露的話語會讓沉默寡言的謝将軍不好意思。

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應小小通常只需要她一個眼神,便會歡喜。

既然不好意思說出口,謝應環就身體力行的做了。

這家酒樓不小,來往的人亦是很多。

美人總是容易引起注意的,應小小和謝應環就算坐在角落裏,也有人注意到了她們。

有人前來搭話,還未曾開口,就被謝應環的眼神吓退。

也有人硬着頭皮開口,然後落荒而逃。

應小小看的還覺得挺逗,一碗酒釀圓子,和謝應環你一口我一口的分食。

成衣沒和她們一路,來了眠城就分散開了。

也有人是例外的,沒有被謝應環吓走。

來人敲了敲桌子,看到謝應環的眼神,也緊緊只是微僵了一瞬,便自然的搖着扇子,繼續開口。

“怎的,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麽?”

來人一副君子舒朗的模樣,搖着墜着玉的折扇,周身卻鬼氣森森,不是那半人半鬼的明朗是誰?

應小小颔首,算是回應了,她在他的臉上一掃而過,未曾露出什麽異樣。

明朗那張俊臉上被脂粉和障眼法,在她看來相當于沒有,于是也就看到了那臉上的青紫,像是被虐打過的痕跡。

應小小思及鬼王,微微的蹙了蹙眉。

謝應環卻當應小小心平氣和因為來人變得不好,看着明朗的眼神更加不善。

明朗身體僵住,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厲氣和殺氣,夾裹着厚重的血腥味,似刀過身。

好重的血氣,怕是殺了萬萬人才能夠有這樣深重的戾氣罷。

明朗心裏對應小小的評價又上了一層,初見不過一小妖,短短幾日便成長的十分可怕,這才分別不過數月,身邊居然就跟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厲鬼,不知用了什麽邪門的法子,青天白日裏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現。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正好看到了,來敘敘舊而已。”

明朗擺手,表達了自己的善意。

“你的那件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老樣子,随時都可以,怎麽,你要幫我麽?”

明朗看起來不甚在意地說,以扇掩唇,臉上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還有事情沒有辦完,至于你的……先看看吧。”

應小小還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必要趟着一趟渾水,全看鬼王那家夥會不會像原來的故事裏寫的那樣,對謝應環起一些歹心。

如果他真的有了不好的心思,那她就得出手了。

“随時恭候消息了。”

明朗張開折扇,搖晃了兩下,翩然離開了。

等應小小準備去結賬的時候,被告知已經被結過了。

“原來兩位姑娘是明公子的朋友。”

“他很有名麽?”

應小小望向賬房,見他點頭。

“明公子是個苦命人,好在老天有眼,讓他挺了過來,他是個大善人,小老兒我也受過他的恩。”

應小小不置可否,怕不是什麽老天有眼,求助了厲鬼才是。

“那是什麽人?”

謝應環問。

“怪人。”

天黑了。

應小小和謝應環隐去了自己的身形,進了謝府,謝應環手裏拿着那片東西,心裏有些輕微的緊張。

應小小憑着記憶走到了那間小院子,院子裏仍是數月之前的荒草叢生,屋子裏黑漆漆的,卻是有人在的。

越靠近,謝應環手裏的東西越亮。

應小小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嘆息。

歡喜的是這麽快就找到的了,她的預感沒有錯,嘆息的是謝滿這孩子慘啊。

就算不了解發生了什麽,也知道他過的并不好,而且可能飽受虐待。

還有,那是個危險的孩子。

也許思想已經在日複一日中變得極端危險,可她們是會幫他的。

唯一的血親這副慘淡的樣子,謝應環不會不管的。

應小小擡手,敲了敲門。

叩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裏顯得特別的清晰,門裏很快就有了動靜。

應小小聽到了有人悉悉索索從床上起來的聲響,那響動很輕微,可對于她來說足夠明顯。

有人悄悄的貼在了門邊,沒再有動靜。

應小小想,貼在門邊的那個孩子現在一定是滿身戒備的,畢竟按照他在這裏的處境,恐怕沒有人會敲門。

“是我。”

應小小的聲音很低,卻讓裏面的人立刻打開了門。

謝滿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曾經知道他心思見過的高人又回來了,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激動。

院子裏很黑,今晚雲霧遮天閉月,并沒有什麽光亮。

謝滿看不清,只是下意識的感知到,除了當初來過的應小小,還有一個人。

他摸索着準備去點燃蠟燭,應小小擡手,燭火便亮了起來。

謝滿此時才看清了另一個人的長相,只此一眼,他就一副震驚的表情。

“看來你好像知道什麽。”

謝應環手裏的那個東西,在見到謝滿,就真的像一片雪花一樣悄然消失了。

“你是不是謝……謝應環?”

謝滿有些磕巴,覺得很不真實。

他飛快的鑽進了自己的床底下,憑借着記憶打開了一塊磚,從裏面拿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裏裝着的是一副泛黃殘破的畫,正是應小小和謝應環曾經在水情獸通古的能力裏最後看到的那幅畫。

可能是經過了幾百年的光陰,那畫比起當初看起來舊的很,而且有些損毀的痕跡,堪堪能辨認出上面的面容。

謝應環看到那畫卷,眼神驀地溫柔。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大抵是被弟弟當做傳家寶一樣的傳給了自己的後代,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明明在自己看到的畫面裏,弟弟臨死之前子孫跪了一地,應當是宗族枝繁葉茂才對,想起槐陰的話,謝應環心微微收緊。

“原來你不是一個傳說,祖爺爺說的是真的,你還活着!”

謝滿欣喜的說,可突然又明悟了什麽。

不應該是還活着,應當是早就死了。

氣氛一時很沉悶。

“你知道他們葬在那裏嗎?”

謝滿點頭,一時之間有很多話想問,期待又害怕,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現在去嗎?”

謝應環颔首。

在謝滿的指路下,他們來到了一座山前。

“就在那上面。”

遙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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