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邱澤一溜煙兒地就沖出了浴室,好像剛剛說地滑的人不是他一樣。

餘樂挽留的手停在半空,無措地收回。

本來能夠偶遇原缪該是件挺開心的事,可偏偏是在這種情形下,一人衣不蔽體,一人全身都是肉/色。

浴室裏一時有些安靜,除了拍擊在地面的清脆水聲,就只有兩人隐約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

原缪不過看了餘樂一眼,就平靜地移開目光,随後裹了一條浴巾後,擡腿準備離開。

花灑是感應的,原缪離開花灑下,水流戛然而止。

餘樂抿唇望着原缪的背影:“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

甚至明明還沒有洗完,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離開了嗎……

“……”原缪腳步微頓,沒有回頭,身影逐漸消失。

餘樂這次沒有追,他沉默地走到花灑下,被水澆了滿頭。

“你不會是哭了吧?”

餘樂正閉着眼睛感受水溫,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去那邊洗?”

“我是想給你們創造二人空間啊。”邱澤嘆了口氣,“在外面看見原教官離開我就進來了。”

“……”餘樂若有所思,“你看見原缪進了哪間寝室嗎?”

“最裏側的輔導員寝室。”邱澤挑眉,“我還以為你被打擊得要哭了呢?”

“怎麽可能。”對餘樂來說,眼淚只是制衡原缪的武器,當上次發現這招不管用後,他就該換策略了。

“在他無動于衷的時候哭是沒有意義的。”

餘樂大放厥詞:“等我把人追到手了,我就哭給他看,一定要讓他後悔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邱澤無語:“……”

您可真有志氣,正常人難道不是讓對方哭給自己看嗎?

剛走進浴室的原缪就聽到這最後一句,剛轉身想走,就和轉身的餘樂撞了滿眼。

餘樂呼吸一窒:“……”

剛吹完牛逼就被前男友撞破了怎麽辦!

“……塗在腳上,傷口明天就會好。”原缪将一支藍色的無針管放在了洗手臺上。

就在他準備轉身的時候,邱澤飛快地溜了出去:“我還是去那邊洗吧,這邊地還是滑,原教官剛剛是不是也沒洗盡興?你們繼續。”

餘樂悄悄向邱澤豎了個大拇指,他臉皮厚,完全當剛剛說瞎話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原缪的目光随之而來,餘樂趕緊把手背到後面,語氣略帶委屈的說了一句:“哥,我是真的腳疼。”

這個稱呼一出,兩人皆是一靜。

最早開始撩原缪的時候,餘樂就是左一句哥右一句哥,後來把人追到手了,這個稱呼就慢慢退役,餘樂開始直呼其名。

原缪垂眸,看不出太多情緒,他語氣淡淡的:“這邊不是地滑?既然腳疼就去那邊洗吧,免得摔倒會更嚴重。”

“……”餘樂一噎,“那邊太遠了,我腳疼,走不了那麽久。”

原缪的視線落在餘樂被磨得通紅的腳上,某些地方還有些破皮:“那就別洗了。”

餘樂誤會了原缪的意思,他咬牙切齒道:“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塊,想跟你一起洗行不行!”

“不行。”原缪回來時就已經穿戴整齊,“我洗完了。”

餘樂眯着眼睛樂了,開始挑字眼:“你的意思是,如果你還沒洗完,我們就可以一起洗?”

原缪:“……”

餘樂就當他默認了,感應花灑下方還挂着一個手動的花灑,是給他們不洗頭發時手動使用的。

他以極快的速度打開噴頭,對準了原缪的方向。

花灑的水壓本身就大,距離越遠,涉及面積就越大,原缪根本躲閃不及,身上透濕。

這些天來原缪的語氣難得有了絲波動,隐隐沉了下來:“餘樂!”

餘樂完全不怕他:“現在可以重新洗了嗎?”

原缪與餘樂對視了良久,渾身繃緊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他走到餘樂對面的隔間處,平靜地脫掉透濕的衣物。

他始終背對着餘樂,餘樂也不在意,目光随着原缪的動作而流動。

餘樂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沒有遮攔的原缪了,上一次應該還是原缪送他回家,因為太晚餘樂就留住了原缪,同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夜,規規矩矩的什麽都沒做。

餘樂不知道那一夜原缪是否過得安寧,反正他燥熱了一晚,總覺得缺點什麽。

再接下來,無論餘樂怎麽和原缪搭話,他都像是沒聽見一樣,充耳不聞。

水聲逐漸停止,餘樂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他望着原缪淡色的眼眸:“哥,我腳疼。”

原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将自己帶來的針劑拿起:“過來。”

餘樂心裏一喜,樂滋滋地走到原缪旁邊,坐在了突起的瓷面上。

原缪半彎下身,拉住餘樂的腳踝拎至腰際,把針劑裏的藥物一點點地塗抹在餘樂通紅的皮膚上。

餘樂的腳踝比較細,不像Alpha那麽粗硬,皮膚帶着特屬于少年的光滑白嫩。

餘樂臉有點紅,他之前雖然是在和原缪談戀愛,但其實并沒有多少親密接觸。

淺嘗即止的幾個吻,加上不經常的擁抱,于是此刻的接觸就足以讓人面紅心跳。

餘樂低頭看着原缪的精練的胸膛:“原缪……”

“嗯?”原缪。

“我那一天說的那些不是發自內心的,只是太好面子,我怕他們……”餘樂欲言又止。

“怕什麽?”針劑均勻地遍布在餘樂的皮膚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膜,原缪擡眸,“怕他們知道你和一個Alpha在一起會嘲笑你,還是因為喜歡上我太丢人?”

“當然不是!”餘樂抓住原缪的小臂:“我只是……”

只是什麽呢……餘樂說不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會年少,餘樂什麽都不缺,什麽都擁有,自尊心正是最強的時候。

他一開始接近原缪的目的本就不單純,想要追上他再甩了他,讓他臉面盡失,沒想到自己也跟着動了心。

要是讓身邊的那些朋友發現,還不知道要怎麽嘲笑他呢。

“那時候答應他們來……戲弄你,只是一時興起,我太沖動了……”

明明在來卡修爾之前,餘樂就設想過很多種解釋的話,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好像說什麽都有些蒼白。

原缪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将空掉的針劑放入回收箱內:“那你怎麽知道,你現在的所謂喜歡,就不是第二個一時興起和沖動呢?”

原缪相信餘樂的喜歡,可他不信他的長久。

餘樂有些心慌:“怎麽可能……”

原缪沒給餘樂繼續說話的機會就打斷了他:“餘樂,我們真的結束了。”

“你可以回去繼續做你的大少爺,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原缪淡漠又疏離。

“……你的路上就不能多一個我嗎?”餘樂傻傻地擡頭看向原缪。

原缪直起身體要比餘樂高很多,他垂下眼簾才能對上餘樂圓潤的眼睛:“你覺得你出現在我身邊,對我有任何益處嗎?”

他的言語直白又殘忍,但又像是藏着什麽潛臺詞,帶着幾絲克制:“沒有你,我才能走得更遠。”

原缪的目光從餘樂蒼白的臉上移開,他轉身準備離去,背影消失前他輕聲說了句:“創可貼不算異物。”

“……”

餘樂愣愣地呆在原地,沒能說出挽留的話。

原缪說的沒錯,他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原缪優秀冷靜,家世非凡,是聯邦元帥之一原木喜的兒子。

而餘樂只是個普通人,他甚至連Omega都不是,連一個正當和原缪匹配的理由都沒有。

餘樂是可達星執事長餘元基唯一的兒子,雖自身普通,但從小除了沒感受過母親的存在外,他從未真的缺過什麽,別人有的他都有,別人沒有的父親也會盡量給他尋來。

長這麽大,他唯一一次和父親的吵架,就是因為這次報考卡修爾的事。

餘元基希望餘樂留在可達星,就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待在他身邊就好。

用餘元基的話來說,他別的沒有,但供餘樂一輩子富裕的物質基本是不缺的,他的孩子普普通通也沒關系,只求平安喜樂。

但餘樂偏偏就“叛逆”了這麽一次,不顧阻攔地來到了帝都中古,為了一個Alpha考進了卡修爾。

雖然明面上餘樂說的是要為了守護聯邦作出自己的一份貢獻,但自己養大的孩子是什麽樣餘元基哪裏不清楚。

餘樂遠沒有那麽大的理想抱負,他永遠只能看到眼前的所喜愛的人與物,然後會随着自己心意去追逐,卻不會考慮久遠的未來。

說的直白點,就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

原缪當初被他這樣的心性所吸引,如今也因此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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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澤來的時候,餘樂正捧着涼水洗臉,邱澤被他通紅的雙眼吓了一跳:“不是說眼淚不管用?”

餘樂沒有擡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邱澤一愣:“這回不是演的?”

“……我是演員嗎,天天演?”餘樂嘆了口氣。

邱澤疑惑道:“原缪還是之前的态度?”

“嗯。”餘樂抽出一次性毛巾将臉上的水漬擦擦幹淨,“他說我們徹底結束了。”

“……天下林子那麽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邱澤拍了拍餘樂的肩以示安慰,順便試圖轉移話題:“那邊的浴室要比這邊人多一點,這個時間點還有好幾個人。”

餘樂理好衣服準備出去:“可能是看教官在這邊都不敢過來吧。”

畢竟第一天軍訓,原缪就給大家留下了一個極其深刻的印象,他的嚴厲怕是在所有人心中要銘刻一段時間了。

餘樂回到寝室,躺在床上眼睛睜了一夜,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原缪說他只是一時興起的沖動,餘樂解釋不清楚,未來的事誰都無法保障,可他确實從小到大沒這麽想要過這麽一樣東西、一個人。

他不知道未來如何,可當下他是執着的,他太想要和原缪在一起,想讓他再對自己笑一笑。

餘樂整個黎明都沉浸在夢裏,直到吹哨的集合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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