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餘樂站在自己的小隊裏，一個上午都很沉默。
他清晨時做了一個迷迷糊糊的夢，好像回到了原缪第一次吻他的時候。
那天在教室，所有人都去了樓下上體育課，只有他因為感冒沒有下去。
原缪來看望他，他故作委屈地鑽進對方懷裏，原缪輕柔地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明明那時候他還只覺得自己是逢場作戲，只是為了日後讓原缪嘗試一下被人抛棄的丢人感覺。
可當原缪這個吻落下的時候，他非但沒有覺得反感或是惡心，反而還隐隐有一絲喜悅。
那時的餘樂完全忽略了自己真實的內心，他的這份喜悅并不是因為計劃即将得逞，而是單純地因為這個吻。
如果他早點醒悟，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邱澤小聲喊道：“想什麽呢！”
“……啊？”餘樂回神，發現所有人都向前跨了一步，唯有他還停留在原地。
“D34組餘樂，D34組邱澤，各三十個俯卧撐。”
原缪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高臺上下來了，腳踩着一個迷你飛行器，就在餘樂面前兩米不到的地方站定。
餘樂愣了一下：“……是。”
邱澤一臉無奈地俯下身，和餘樂一樣開始做俯卧撐，今天的重壓級別還是和昨天一樣，是四級。
可問題在于，他們兩個昨天被罰的不少，還圍着學院跑了一圈，今早起床時兩條腿都直打顫，酸軟得不行。
在這種情況下，十個俯卧撐都費力，別說是三十個。
按照往常說不定餘樂還會站出來反駁一下，但此刻他像是在跟原缪對抗一樣，什麽也不說，只自顧自地下壓。
兩條手臂都已經顫抖得支撐不住身體，餘樂依然倔強地抿着唇，繼續往下壓着。
這一次他沒能再成功地擡起身體，手臂一軟癱在了地上。
原缪腳尖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一秒後他開口道：“還有十三個，繼續。”
秦覓雪微微蹙眉，但也沒說什麽，她知道餘樂還沒有到達極限。
而邱澤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雖然看起來也很吃力，但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腳尖非常平穩地點在地面上。
今天的溫度很高，陽光映照在身上有種刺骨的燙意，好在地面因為特殊的材質，依舊冰冰涼涼的。
餘樂沒有擡頭，他不想看到原缪此時的表情，更不想看見他不在乎自己的樣子。
腳尖早已立不穩了，餘樂咬牙撐着，心裏還有空隙亂七八糟地想着別的。
要不是昨天繞着學院跑了一圈，他才不會這麽狼狽。
都怪原缪，非要檢查軍靴，其他大隊都沒查……
多少個了，剛剛是不是數到二十四了？
忘了忘了，還是看邱澤吧，他停的時候我就停……
小腹好疼，有點受不了了……
據說Omega生子的時候小腹也是像筋抽似的一樣疼，不知道是這種疼痛的幾倍？
在原缪冰冷的視線下，餘樂還有心思想到，自己還好沒分化為Omega，不然第一次做就那麽高的中獎率，給原缪生個孩子不是得疼死……
呸！為什麽不由自主就把自己代入到了下面挨/操的那個！？
邱澤看餘樂又在走神，只好站起身後大聲道：“報告教官，三十個俯卧撐執行完畢。”
“歸隊。”原缪沒再看還沒爬起的餘樂，他微微轉了一下腳尖，飛行器随着感應換了個方向漸行漸遠。
等餘樂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原缪已經成了他眼中的一個黑點。
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站軍姿，以及一些基礎的體能訓練。
站軍姿所有人都是直接裸露在陽光下，不管是Alpha還是Beta還是Omega都是一樣的待遇，這也是為了鍛煉他們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中午他們小隊五個人是一起去吃飯的，秦覓雪因為需要開組長會議，便沒有和他們一起。
何械捏了捏餘樂的手臂：“酸嗎？”
“嘶……”餘樂倒吸一口涼氣，“不酸，下午讓你也體驗一下。”
“不了不了。”何械趕緊跳走。
洛玧失笑：“這要是我肯定已經攤了，昨天剛折騰完，今天又來。”
祖飛洲：“你體質也太差了，今天上午站軍姿的時候就看你身體一直晃。”
洛玧無奈道：“我是遺傳了我小爸，從小就體弱，今天太熱了。”
“下午應該不會一直站軍姿。”邱澤安慰道，“體能訓練的時候估計會開防護罩。”
卡修爾學院的所有地區都設有防護罩，當它開啓時，雨水會被光罩吸收，陽光的熱度也同樣會被吸收轉化為其他工業所需的能量。
而光線卻還是照常，只是不會再感覺到熱而已。
站軍姿時不開啓防護罩，也是為了鍛煉他們的耐受力。
嬌小可愛的機器人從肚子裏拿出了一盤盤菜，連續來了三趟才将菜上齊:“你們太能吃啦！”
“……”
“？？”餘樂蒙了一下，“剛剛說話的是它嗎？”
祖飛洲哈哈笑了起來，他從小在中古星長大，對卡修爾學院的智能機器人有所耳聞：“這邊的上菜機器人都有寫入AI，它們會自主學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升級。”
邱澤咋舌：“這種會主動說話的應該不多吧？”
“當然不多，這只應該級別挺高了，估計過段時間就會被送回研究院。”
“嬌嬌才不要回研究院。”小機器人做了一個插腰的動作，“我要一直在這裏做上菜員！”
“……嬌嬌？”
餘樂看了眼機器人的胸牌，上面确實寫着“嬌嬌”兩個字，應該是它的名字，可是在這小機器人明明一嘴小男孩的正太音啊……
洛玧被逗笑了：“那你也太沒志氣了，回研究院你才能做更高大上的工作呀。”
“不要不要，研究院的老頭太兇啦，還沒有頭發，每天看着這麽醜的他嬌嬌會審美疲勞的！”
餘樂沒憋住笑出了聲：“AI還有審美疲勞這一說？”
“我很快就不是AI啦！”嬌嬌的機器眼睛冒出了滿眼的小星星，“老頭說要給我做個身體，很快就能和你們一樣摸着軟軟的啦。”
聽起來這“老頭”應該是研究院的教授，對嬌嬌還蠻看重的，就是這小家夥有點不思進取，那邊準備給它做仿真身體，而它只想繼續做上菜員。
“嬌嬌，去幫我拿瓶可樂。”
“不行。”嬌嬌驚吓地後退一步，“可樂只剩下最後一瓶啦，老頭等會要來，是留給他的，你不能搶！”
可樂雖然好喝，但是對于在光藍星系生活已久的人類來說，卻非常影響他們的骨質，所以不管在哪裏，可樂都是限量購買的。
從千年前開始，聯邦就已經将所有的紙幣全部代換為虛拟幣，所有的交易全靠光腦，這就導致了可以很好地限制人們購買物品。
比如說可樂，每個人每月只能限購三瓶。
“這機器人也太類人了吧？”祖飛洲疑惑道，“這種等級的AI怎麽會在這裏上菜？”
餘樂也不明白：“前幾天都沒有看見過它……”
餘樂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着黑色軍服的紅發男人風風火火地朝他們這邊趕來，小機器人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做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我先走啦，人口販子來了！”
‘人口販子’臉色一黑，他飛快地扯住嬌嬌的機械爪子：“你再說一遍，誰是人口販子？”
讓餘樂沒想到的是，原缪也來了，只是他沒有這人那麽急躁，步伐平穩地跟在後面。
衆人齊聲喊道：“教官好！”
除了餘樂。
抓住嬌嬌的人應該也是教官，他肩上扣有軍标。
嬌嬌想要掙開這人的手，語氣委屈巴巴的：“臭高帆，你弄疼我了！”
餘樂低頭喝了一口湯，聞言差點噴了出來：你一個AI能不能不要那麽多戲！
它身體全是特殊鐵制，說疼是認真的嗎！？
從原缪的方向，只能看着餘樂正認真低頭扒着菜，看不清表情。
他眸光淡了些，對高帆說：“帶回去吧，教授找一圈了。”
嬌嬌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眼眶換成了極其吓人的紅色，估計它是想模拟出人哭紅眼睛的樣子，沒想到過了頭。
“樂樂，我下次再來找你玩啊，再不回去老頭要來打我屁屁了。”
餘樂愣了一下，他擡起頭來，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原缪提住嬌嬌的後頸鏈條，淡道：“它的程序裏有所有學生的信息。”
餘樂：“……哦。”
餘樂剛剛倒不是故意忽略原缪，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昨晚被打擊得夠嗆，差點忘了原缪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創可貼不算異物。’
今早他換軍靴的時候才想起來，原缪這是在告訴他，可以往腳上貼創可貼嗎？
現在市面上有那種很大的創可貼，覆蓋面積大，柔軟，且非常透氣，墊在腳底問題不大。
餘樂想通後心裏又開心起來，昨晚原缪給他送來藥劑，總不至于就是為了告訴他，他們已經結束？
原缪要是真如表面上那麽狠心毫不在意，又何必這樣自相矛盾呢。
餘樂想得很開，很快不在沉浸于昨晚的難過中。
他考慮不到未來那麽久遠的事，原缪想要走什麽樣的路他也不知道，但他會努力去擁有知道的資格，且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邊。
他想清楚後就擡眸朝原缪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原教官，下午見。”
“……”原缪瞥了他一眼，提着嬌嬌離開了。
嬌嬌好像挺怕原缪，縮着脖子，眼眶裏的線條都抖成了曲線，可憐兮兮地望着餘樂。
“……”餘樂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他哪裏敢上前阻攔，下午再做幾十個俯卧撐，明天他就沒了。
“它好像挺喜歡你的。”高帆摸摸下巴，朝餘樂說，“如果它下次再跑到你旁邊，可以給我發信息。”
高帆說完不知道想到什麽又笑了起來：“不願意給我發給可以給你的原教官發。”
“……？”
不能怪餘樂多想，什麽叫他的原教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