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
顧琛像是完全聽不出她話裏的譏諷,依然儒雅地笑着,話語聲不高,卻透露出一種志在必得。“剛才有句話忘了提醒左小姐。”
左青青立在那裏等他說。
天色已近黃昏,泊車區的燈光早早打亮,折射得她那襲雪色高開叉禮服越發閃耀。面容精致,高貴發髻襯托的她美好不真人,瓷白的三次元娃娃般。
顧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片刻後,他喉結滾了滾,壓低聲音輕笑道:“在南加州那次,鄙人一時沖動,結果害的左小姐受傷了……”
左青青臉色變了變。
顧琛笑得愈發得意洋洋,但他慣來是越得意,笑容越儒雅。他細高身子前傾,姿态甚至稱得上謙和。“當然了,如今既然知道左小姐确實不喜歡,顧某也不會再做出什麽令人誤會的事。今日難得遇見,鄙人必須為當年那件事,向左小姐鄭重道歉!”
這頭畜生居然會主動放過她?
左青青倒是有點詫異,黑白分明的鹿眼撲閃,長而密的睫毛顫了顫。她轉頭認真地看向顧琛,眼對眼地,仔細地看他金絲細框眼鏡後的神色。
“我如今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會在國內。”顧琛笑了笑。“恐怕今後與左小姐偶遇的機會不少。如今既然已事過境遷,顧某更是已婚人士,左小姐……?”
話語說一半留一半,典型的圈子內話術。欲言又止,一切盡在不言中。
左青青唇邊噙着朵冷笑,并沒去接他的欲言又止。她把話題輕巧地撥回去。“你結婚了?”
不知嫁給他的是誰。
真是不幸!
顧琛含笑點了點頭。“當初沒等到左小姐,家中長輩催要孫輩,所以去年便結婚了。”
按顧琛的說法,不難猜出,他的新婚妻子如今正在孕期。
Advertisement
他是個喜歡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的人。況且他是三代單傳,娶妻必然是奔着生子去的。恐怕連嬰兒性別都提前做好了甄別,用盡藥物等手段,提取了xy染色體。
左青青私心裏犯嘀咕,這種病态人格男孕育的後代據說很大幾率是雙y染色體。顧琛天生細而高,智商超群,表面道貌岸然,私下裏具極強的反社會與暴力傾向。這頭畜生的孩子,說不定也被遺傳了犯罪傾向。
真是,更不幸!
左青青毫不掩飾她對于顧琛的恨。有時候,她恨不能令時光倒流,重回到南加州那場暴雨傾盆的黃昏,用針孔攝像頭取證,将這人繩之以法。
只有等顧琛死了,或被社會秩序鑄造的鐵栅欄關住,她才敢當真不懼怕這頭兇獸。
她對顧琛的私事不感興趣。他結婚了,對她勉強也算是則好消息。只是可惜了,不知哪個女人沒長眼,被商業巨擘的顧家拉去聯姻。
“很抱歉,”左青青尾指勾動任古飛那輛奔馳車的鑰匙,嗤笑了一聲。“我說不出恭喜。”
如果可以,她倒挺想致哀。
但她的教養不允許。
顧琛又等了等,見她始終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終于忍不住湊近半步,失笑道:“顧某是想說,既然如今往事已矣,顧某更是有家室的人了,今後若是再次遇見,還望左小姐在公衆場合……能替鄙人留點薄面。”
不文不白,恬不知恥。
左青青內心譏笑,臉上表情也淨是諷刺。“你怕今天的事傳到你家人耳中?”
顧琛又傾身湊近半步距離,笑容莫測。“我是無所謂。只是擔心傳出去,對左小姐聲譽有影響。畢竟這個世界,對男人總是寬容的。”
這種意味深長的話術,這種充滿性別歧視的赤.裸言辭,令左青青出離憤怒。她倏地撩起眼皮,雙目如電,射向站在她身邊的狩獵者。
“呵!”她冷笑了一聲。“原來顧先生從來沒收手 。”
“啊,說起這個,”顧琛笑笑。“鄙人一向很好奇,若是能有條穿着雪白希臘女神禮服的母狗……蹲伏在牆角哭泣,或是被鎖住,哀嚎着朝我爬來……”
“去死!”左青青終于失控。她聲音瞬間尖利而又清亮,怒吼出聲。“顧、琛!別逼着我們大家都難看!”
“左小姐可不難看,事實上,”顧琛笑得漫不經心,金絲細框眼鏡後露出勝利者姿态。“左小姐是鄙人生平僅見的、真正的美人!”
左青青臉色劇變,雪色禮服後胸口起伏,呼吸幾乎不能平定。與鑰匙一道握在掌心內的手機卻突然嗡嗡振動,随即響起段藍調布魯斯配樂。
在這寂靜的泊車區內,這段電影配樂拯救了瀕臨崩潰的左青青。
“喂?”她側過身,屏住呼吸勻了勻語氣,擡起手,撩起耳邊墜下的一縷碎發,輕聲細語地笑道:“嗯,知道了。”
暖霞色光柱斜斜打在左青青背影,落在她腦後發髻嵌入的幾顆祖母綠發飾。寶石成色極好,在黃昏天色與成家泊車區的光壁交彙中沉澱,交映生輝。發髻沿着她白玉般的耳垂,鬓邊碎發半遮耳,此刻在光與霞裏熠熠地泛起粉紅。
左青青耳尖子也泛紅,那點子粉紅讓她從空曠的帕特農神廟裏出殿,沿着臺階一步步走來,神女染了紅塵色。
尤其她纖腰長腿,含笑與男人說電話時情意缱绻。
顧琛眼眸內光爍不定,他擡手輕擰領帶,松開襯衫第一粒扣,露出不斷輕聳的喉結。
“左小姐……”
顧琛聲音啞而沉,帶着成年男人的威懾力。他悄悄湊近左青青身後,居然趁着她在與任古飛講電話的空隙,叼住了她那只泛着粉紅色霞光的耳垂。
顧琛雙手也自她身後環抱,摟住了那不盈一握的細腰。
從喉嚨口逸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喟嘆。
兩人姿态極親密,從泊車區閃過一絲不明顯的光閃。
下一瞬,左青青在震驚中尖叫出聲。“你做什麽?!”
雪白鑲鑽的細高跟鞋惡狠狠跺在顧琛皮鞋面,她迅疾挂斷電話,大力推開顧琛。
碎發從她鬓邊掉落,瓷娃娃般皙白的臉頰因為憤怒驚懼而顯現出血色。
就連呼吸聲都變得燥熱。
左青青用力推搡顧琛,将他撞在黑色奔馳車前蓋,然後趁着他還沒爬起身,她快速按動鑰匙鑽入車廂。
馬達轟鳴聲起。
隔着前擋風玻璃,左青青瞪視趴在她車前的男人,望着他衣衫不整卻仍擡起頭嘴角噙笑。細框眼鏡微歪,露出那雙視力1.5的細長眼睛。
兩人隔空四目相對,她心中只剩下了極端的厭憎。
她又咬了咬下唇。
有那麽個瞬間,她甚至控制不了放在油門上的腳,她想殺了他。
提速。
踩油門。
撞死這頭畜生。
41、破刃(1)
◎“和別的男人有關?”◎
左青青踩在油門的高跟鞋尖微微顫抖,鞋底綴着的明珠也在黃昏的微光裏顫抖。
那年在南加州,這頭畜生将她拖入火紅色的卡宴,那天她也穿了一雙鞋底鑲嵌工業寶石的高跟鞋。那天她長發輕垂,散落地掉在車廂內,迷. 藥的後遺症令她視線模糊,耳內能聽見血管內空蕩蕩的風聲。
今晚的黃昏晚風也空蕩蕩。
黑色奔馳SUV前蓋上,顧琛那頭畜生趴伏着,看起來不堪一擊。
左青青惡狠狠地踩下油門,用力地閉了閉眼。就這樣吧!大不了,她與這頭畜生同歸于盡。從此就一切都幹淨了,她再不用被那些無望的噩夢糾纏,她也能幹幹淨淨地躺進墓碑下那塊空穴,他年他月,墓地前的烏鴉也會飛過她的墳。
釘在視線前方的手機忽然間劇烈震動,幾秒後,她為任古飛特制的音樂聲響起。
那段如雨聲潺潺般流動的布魯斯音樂在馬達轟鳴聲中觸目驚心。左青青猛然回神,是任古飛,任古飛正在焦急地給她打電話。
她又重新遇見了任古飛,這個壞小子強勢闖入她黑暗夢中,像一道陽光般,解救了她。
是任古飛的來電。
左青青閉了閉眼,長而翹的羽睫垂落,在一個又一個深呼吸後,她漸漸地平靜下來。
額前滲出細細的汗。
但她現在只剩下疲憊,與不可原宥的厭憎。
左青青緩緩地松開踩在油門上的那只腳。高跟鞋細跟離開踏板時,發出輕微而又悅耳的響動聲。
她還有任古飛。
她剛重新擁有了任古飛。
她犯不着和顧琛這頭畜生同歸于盡。
“滾!”
隔着車玻璃,顧琛大概不能聽見她的聲音。但是她塗抹蜜色唇釉的唇瓣微張,那個“滾”字圓潤而鮮明。
他沒理由看不懂。
何況他目光一直鎖死在她臉部。
顧琛從車前蓋滑落,落地時利落地做了個單手撐跳。然後他擡手又擰了擰銀灰色條紋領帶,回頭,唇角微勾。
那副細框眼鏡在左邊鏡片中央裂開了縫隙,他隔着縫隙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