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左青青蹑手蹑腳地拉開陽臺門,長廊外已經暴雨傾盆,任古飛并沒有開燈,就那樣右手斜插褲兜靠牆站着,唇邊叼着一支燃着的煙。

燈火從室內照在他身上,只朦胧映出輪廓。就像是電影裏長鏡頭逐漸推移,最後定焦于他的臉。眼眸半垂,高鼻梁在臉頰投下大片深重陰影。燃着火的煙蒂在唇邊微微抖動,不時掉落煙灰。

左青青沉默地盯着他臉看,直到那支煙燃盡了,任古飛懶洋洋直起身子,左手将煙蒂取下來準備用鞋底碾扁……她實在忍無可忍,咳嗽了一聲,提高嗓門。“任古飛!”

任古飛倏地扭頭回眸,目光銳利。片刻後,他唇角勾起痞笑,涼涼地道:“怎麽,現在願意和我談談……你的前任了?”

左青青準備了一個多小時的心理建設瞬間崩塌,氣堵在胸口,噎得她差點當場氣死。“你胡說什麽!”

“難道不是?”任古飛狠狠地将指尖拈着的煙頭扔出去,煙蒂呈抛物線落入雨中,瞬間不見。

他依然維持着右手插褲兜的姿勢,痞子般走向她,聲音低而涼薄。“左青青,老子拿你當寶,護在手裏怕颠着、捂在心裏怕你悶着。只要你開口,老子什麽事都能為你做。可你呢,嗯?”

他提高了聲調,尾音上揚,腳步停在她面前,低頭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幾秒後,嗤笑了一聲。“左青青,在你心裏頭,老子他媽什麽都不是!”

任古飛咬牙切齒,揚起左手,在空氣中劃了個巨大的圓弧,像是恨不能将她當場掀出去。

扔入這暴雨的夜。

或者,從他的心裏扔出去。

低頭望久了,任古飛眼底漸漸地紅了。牙關咬得太緊,喉結上下滾動,就連藏在他喉間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稀薄。“左、青、青!”

他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喚她。

在他指責她的時候,左青青平靜地一言不發,那顆惶惑的心反倒定下來了。她揚起臉看他,長發輕揚,話語落在雨點落地聲中,詞句格外溫柔。“他不是我的前任。我沒有過男朋友。我今年二十六歲,只交往過一位男朋友,就是你——任古飛。”

“哎喲喂,”任古飛呲牙,笑得挺不是滋味。“你說咱倆換換,換了你是我,這話你能信嗎?啊?剛才在屋裏頭你哭的那叫一個兇啊!問你話,啥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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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古飛把頭又低下來三寸,氣息灑在她脖側,淡淡煙草味彌漫。“眼圈兒這麽腫,你哭了一下午了吧?”

任古飛比左青青高二十公分,左青青不得不仰起臉看他。“我沒有!”

她答的倔強。

任古飛也許聽見了她這句,也許沒有,下一刻,他的手指就輕輕撫上了她的眼角。指腹薄繭粗糙,絲絲拉拉地扯着她眼角肌膚紋理。“丫頭,你啥時候肯跟我說句實話?”

左青青輕咬下唇,有些不自然地側過目光,不敢看他。這家夥成年後人高馬大不說,聲音也低沉,一句話蹦出來,就驚的她心口噗通亂跳。

不行,這樣下去她會忍不住的。

左青青在暴雨夜的廊下左右閃避着任古飛的手,咬着唇,就是不吭聲。任古飛心裏頭那叫一個洩氣!這丫頭,她咋就成了個哭包呢?打小也沒見她這麽愛哭鼻子。還是為了別的男人!

任古飛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放開她,又把手插回褲兜。“沒事兒你先回屋睡吧。”

左青青閉着眼睛咬唇,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喪。“那……你呢?”

“你管我?”任古飛越發沒好氣,怪腔怪調地笑了一聲。“難道你等我回屋一起睡?”

左青青又不說話了。過了幾秒,突然毫無預兆地撲到他懷裏,長而翹的睫毛眨啊眨的,聲音放的特別輕,說話時還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尾音。“我,我總有一天,會告訴你的。”

任古飛突然間教她撲倒,還挺措手不及,腳步踉跄了一下,兩只手紮煞着不知道該不該抱住人。想了想,依然挺不是滋味。“丫頭,從冀北城開始,每次提到南加州那段你都不對勁兒。每次老子問你,你都說沒啥,可結果每次都背着我一個人哭。不行,這次老子不能依着你!”

他不依着她?

他不是一直都在依着她麽?

左青青擡起眼,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看他怎麽個“不依”法。

結果,任古飛嘴裏說的兇狠,手指頭卻戳到她臉頰,頓了頓,又改為更加輕柔地刮了下她的挺翹小鼻尖。

“乖啊,有啥事,跟哥哥我說!”任古飛低笑着逗她。“飛哥我幫你去出氣!”

左青青咬着唇,又想哭,又想笑,眼淚忽然掉下來,成串兒地止不住。任古飛總是這樣縱着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這家夥小時候欺負她太多,如今都來還債了。

她又哭了。

任古飛想起她說過想要舉報一個人,又說那人不是她前任。綜合蛛絲馬跡,他唇邊笑意漸止。“青青,是不是南加州那人對你做過什麽?他……侵犯過你,是嗎?”

聲音低沉,藏着幾分不經意洩露的怒氣。

46、秀色(3)

◎【籠】◎

左青青覺得任古飛這句話不對,顧琛是試圖侵犯她,但并沒成功。她當時逃掉了。

于是她又搖頭,踮起腳尖更加湊近任古飛,借着他溫暖的散發出淡淡薄荷煙草味的體溫,抽了抽鼻子,輕聲地說:“沒有,我當時逃掉了。任古飛,你不要小看我哦,我很會逃跑的。”

任古飛:……

行吧,這丫頭的确挺會逃的。當年從三中一跑就是十年,差點把他給憋屈死。

“哈!”任古飛拍了拍她屁股,大手一摟,把人緊緊抱在懷裏,又氣又恨地咬牙笑了一聲。“你是挺能逃!”

左青青哎呀驚叫了一聲,下一秒,她就被任古飛抱着飛速旋轉起來。長廊外頭依然下着雨,庭院角落挂的燈是橘色,亮在雨夜裏,很像燭火。她在任古飛懷抱裏飛旋,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個逃跑到郊外卻意外被人領進燈火通明的游樂場的孩子。

“你會不會把我扔下啊?”任古飛也低低地笑了,長胳膊一撈,俯身把她壓在懷裏,沉聲問她。

“怎麽扔?”左青青臉蛋笑紅了,憋着氣反問他。“你覺得你這麽大塊頭,我能扔的動你嗎?”

“嗯,的确扔不動。”任古飛笑眯眯地吻她額頭,又蹭了蹭她鼻尖。“那……就不許你再逃!”

左青青吃吃地笑,笑完了,又問:“那我假如想反擊,舉報當年那個人,你還幫我嗎?”

“幫!肯定幫!”任古飛現在氣順了,說起話來神氣活現。“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你還留着證據嗎?要打官司,還是?”

“當年……”左青青想了一會兒,忽然笑聲停止。

她有證據。

當年顧琛逼到她跳車,她逃跑到加油站後被火速送醫,但是顧琛也同步找到了醫院。那些鑒傷報告和後來的醫患訪談記錄,當年加州那家醫院或許還有留存。只是一則跨國,二則當時顧琛畢竟也找去過那家醫院,不曉得顧琛後來有沒有對那些證據做手腳。

她當年太過慌張,在與父母哭訴無果後,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竟然可恥地退縮了。

她當年沒有舉報顧琛,也沒有提起訴訟,如今再提,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任古飛,我可能得先去一趟加州。”左青青想了想,又補充道:“當時事情發生在加州,我需要回去找到足夠的證據。”

然後再加上她自己手頭留存的醫療記錄,應該足以起訴顧琛。

任古飛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丫頭,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在外頭被人這樣欺負。”

她被人欺負成這樣,他居然從來不知道。

任古飛覺得自己要責任。

“要不這樣吧,這事兒特別急嗎?如果不急,能不能等我把假期請下來,我陪你一起去趟加州。”任古飛目光灼灼地盯着左青青。

“不,你的假期是用來籌備咱倆婚禮的。”

“你的事情更重要。”任古飛頓了頓,那雙明亮的黑眸半眯,咬牙切齒地笑了一聲。“再說了,這個畜生敢欺負你,老子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肯定要親自去找他算賬!”

左青青一顆心定下來了。

“嗯,我們一起去加州收集證據。”左青青勾住任古飛脖子,小口小口地吻他。

**

第二天,成苓打電話來哭訴,正巧左青青約了Lucika視頻。電腦剛開機,電話就一直嗡嗡嗡振動不停。

左青青皺眉,目光落在屏幕上的姓名,頓了頓,瓷白手指徑自敲擊電腦鍵盤。但是電話在持續46秒自動挂斷後,又再次響起,異常執着。

視頻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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