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袁牧收住了話語。他擡腳朝左青青走來,并在兩人即将擦肩而過時伸開長胳膊攔住她。“左……”
左青青擡頭,冷淡道:“私底下,我不希望與你說話。”
也就是一刀兩斷的意思。
本來他們倆也就只有求學時代一起聽過一節藝術史大課的交情,彼此知曉姓名,談不上更多情誼。
但是袁牧接下去的話顯然打破了左青青的認知。
—“左,在學校時候我就很關注你。你美得耀眼,我打聽了很久才能與你去聽同一節課,并且能與你坐在鄰座。”
袁牧沒刮胡子的臉有點邋遢,須後水氣息也沒了。他落拓的就像每個剛失戀的男人。“我承認,是我太過自信,以為沒有你我的人生也一樣能繼續。可是在這段時間再次遇見你後,我察覺我可能不止是對你抱有好感。我想我早已經愛上你了,左。”
左青青被他攔在半途,進出無據,有點不耐煩。“你認為你愛我?”
袁牧無奈地聳肩。“是!”
左青青沉默了幾秒後,輕聲嗤笑。“可惜我已經有未婚夫了,而且你知道的,我很愛他。”
袁牧睜大一雙灰藍色的眼睛,認認真真地問她。“我也可以求婚。左,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不婚的想法。我甚至可以為了你改變。”
“沒有必要。”左青青撩起鬓邊碎發,輕抿唇。“袁牧,我只愛過一個男人,我會愛他直至死亡降臨。所以你說的這些,都沒有必要。”
“可是那個男人不能給你要的一切,否則你不會獨自回到加州。”袁牧敏銳地戳穿她,話鋒尖銳。“左,你身邊終究需要一個男人的。”
左青青忍不住好笑地挑高眉頭。“也許。可那與你又有什麽關系呢?袁牧,你知道我愛他,我可以一輩子誰都不要,只在心底默默地愛他,直至死亡降臨。你也信上帝,你也去教堂,所以你應該明白耶稣當年所說的——塵歸塵、土歸土。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
袁牧沉默,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頹靡下去。半分鐘後,他終于徹底閉嘴,快步走過她身邊,拿起桌上那張紙刷刷地龍飛鳳舞地簽字。他拈起輕飄飄的那份協議,遞給左青青。“左,我祝福你。”
“謝謝。”左青青禮貌地點頭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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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牧又沉默了一會兒,啞着嗓子補充道:“如果你需要幫助,我随時都在。”
他停頓片刻,特地強調:“這次沒有任何代價。”
左青青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笑,随後将合同揣進手提袋,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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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月,左青青在網絡上發起的反攻終于見到起色,“秀色”用戶拓展到千餘名,她也找到新的律所承接用戶反饋的各類訴訟。
只除了那個扳不倒的顧琛。
左青青煩惱地輕咬下唇,高跟鞋走在加州當年那家她求醫的醫院長廊內,鞋跟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她奔走了這麽久,醫院始終都說再調取更多檔案需要有所謂協會簽字。這已經是她來醫院的第十五趟。
長廊盡頭人聲寂寂,只有她的鞋跟聲清脆一如當年。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遲疑的招呼聲。
—“左小姐?”
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個土生土長的華國人。
左青青詫異地循聲望去,就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艱難地推開診室的門,微微喘着氣,卻還算優雅地沖她點了個頭。“是左青青小姐吧?”
左青青皺眉。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突然聽到這樣彬彬有禮的寒暄聲,總令人覺得可疑。她的秀色組織內并沒有這樣的用戶,由于注冊域名的關系,華國本土甚至至今尚無人注冊。而眼前這個女人黑發黑眸,操着一口标準的華國話,尾調微微上揚,顯然來自于她的故鄉燕城。
一聲“左小姐”,莫名地讓她想起那個令人厭惡的顧琛。
“你好,”左青青皺着眉頭答她,下意識保持警惕。“你認識我?”
大腹便便的女人微微笑了笑,兩手輕按腹部,布滿雀斑的臉蒼白,但她笑起來還算有幾分姿色。“是這樣的左小姐,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身份,我是顧琛的妻子。我聽說,你正在加州起訴我先生是嗎?”
左青青瞳孔放大了一瞬,随即輕咬下唇,不置可否。“所以你是顧太太?”
自稱顧琛妻子的女人點了個頭,随後下颌微擡,長滿雀斑的臉上帶着些矜持的笑。“如今全球病毒肆虐,哪裏都不安全,我又有孕在身,所以前幾天,他特地陪我回這邊兒來安胎。”
左青青目光落在她凸起如鼓的肚皮,目測都七八個月了,這樣一個孕婦特地當面警告她不要動顧琛?
“嗯,恭喜。”左青青不動聲色地,也點了個頭,意有所指。“恭喜你即将做母親了。”
“我是母親,他也是個父親。”顧琛妻子笑了聲,話鋒忽然轉作尖銳。“而左小姐你卻依然在糾纏着過去不放,有意思嗎?”
左青青瞳孔再次微縮,脊背繃的筆直。她捏緊手提袋,淡淡道:“如果你當真了解你口中的所謂過往,你就應該明白,一直在糾纏不清的人不是我。”
“我先生對你并沒有多少興趣。”顧琛妻子終于撕下溫文爾雅的面具,雙手按住小腹冷笑。“左小姐,你如今在加州四處提請訴訟,到底是為了什麽,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還得裝的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聽起來,顧琛妻子似乎在直指她是綠茶。
左青青這回當真笑出了聲。“哦?那麽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麽告他?”
“為了證明你自己。”顧琛妻子一秒答她,口氣尖銳。“左小姐,我奉勸你一句,做人當體面。糾纏着過去那些事情不放,不過只是越發證明了你人生的失敗。”
左青青忽然就淡定下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圓鹿眼微眨,笑了笑。“你要我講究體面?”
顧琛妻子笑得傲然。“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左小姐你家在燕城曾經也算得上體面人家吧?雖然麽現在是落敗了,但老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左小姐你這樣不管不顧地纏住我先生不放,不曉得你家中長輩是否知道?”
左青青呵了一聲,眼風下撇。“你今天一定和我講體面是吧?”
顧琛妻子不置可否,顯然是默認。
“那好,我和你說說體面。”左青青說着當真輕聲地笑了,聲音清脆,是屬于她這個年齡段單身女子特有的活潑。“你男人當年緊追着我不放,甚至不惜日夜追蹤,在我明确拒絕他後,某次趁我獨自出門時将我擄到車上……”
左青青停了幾秒,輕聲嗤笑道:“事後我才知道,原來他喜歡追蹤女人。你說我纏着你男人不放,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與他有段情呢!事實是,當年我也不過是他的獵物之一。”
顧琛妻子臉色變了變。左青青特地将所謂“先生”換成了“你男人”,話語糙的甚至野。
這樣野蠻粗俗的左青青,顯然不在她預料範圍內。
“顧太太,”左青青咄咄逼人,笑得又甜又狠辣。“你男人在與你結婚後一直四處偷吃,他圍追堵截過的女孩子有多少,你知道嗎?他與那幫狐朋狗友們玩的游戲,你又知道多少呢?”
“你……”顧琛妻子氣的呼吸都不穩了,半晌,放開一直護住肚皮的手,指着左青青鼻子罵。“你不要臉!”
左青青最後瞥了眼這女人的肚皮,略含憐憫地點了個頭。“你嫁給他,我真替你感到害怕。因為你嫁的不是人,只是一頭披着人. |皮的畜生。”
高跟鞋嗒嗒。
左青青掠過這個莫名其妙闖出來的女人,打算繼續去地下檔案室找先前那黑人磨嘴皮子。
在她身後,顧琛妻子憤怒地叫住她。“左小姐,做人當留一線!”
左青青懶得回頭,只繼續往地下室走,在她手指已經搭上通往地下室的門的那刻,身後傳來顧琛妻子愈發憤怒的吼叫聲。
—“他如今是已經即将做父親的人。你為什麽就不能心懷做人最起碼的憐憫,放過當年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兒?!”
左青青腳步一頓,挑眉回頭。“你與我要求憐憫?”
視線內顧琛妻子臉色氣的潮紅,呼吸聲粗重,顯然這次懷胎于她也是件極辛苦的事。
孕婦并不适合這樣劇烈的情緒起伏,當然,也更加不适合為了一個不是東西的男人來與另一個女人談判。
左青青沉默片刻,嘲諷的語氣略收斂了些。她甚至真心實意地笑了笑,一對兒黑白分明的鹿眼微彎。
“顧太太,”她望着顧琛妻子,輕聲道:“不要忘了,你也是個女人。你能原諒他不斷背着你偷吃,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