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島上的沙潔白而柔細,握在手心裏,緩緩的從指縫間流洩,風一吹就化成輕煙飄去遠方,從此天涯海角,輾轉流離,或做浮塵,或為泥土,漫長的時光中,漸漸遺忘了這片曾與雪白浪花刻刻缱绻過的沙灘。
遠處的海水卷着浪花依舊毫不歇息的拍打着海岸,并不因為幾顆沙子的離去而放棄。
我和小道士沉默的把死人類埋在沙灘下,灑上最後一捧沙,小道士擔心他只會研究魔法史的姐夫不能在危機中護得姐姐周全,先一步回去了舉行月圓祭的廣場。
剩我一個獨自坐在沙灘上,分不清是悲傷還是寂寞,突然迫切的想做點什麽。
這時瑞傳音過來,「你沒事吧?廣場的軍隊都撤走了,快回來。」
看起來事情都解決了,看來這世間基本上沒有瑞解決不了的問題。
難怪這次的月圓祭會挑在美國加州舉行,難怪海妖會來參加,原來一切都早已布置妥當,只有我什麽也不知道,傻傻的被蒙在鼓裏,我突然覺得非常非常的累。
「瑞,既然沒事了,那我先回家了。」想起還放在莫裏那裏的護照,我無聲的笑了笑,既然幫不上忙,留着也沒什麽意思,所有的魔法幾乎都學過就忘,唯有瞬移是無師自通。
我一直想試試瞬移的距離極限,閉上眼,凝聚意念,隔着半個地球,我清晰的看到了家裏那張親愛的床。
回家吧!抱着熟悉的被子,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睡一覺就沒事了。
半個地球的距離,果然不是好玩的,穿過異空間的時間不長,卻有種全身都被分解成微粒般的難受感,恍惚間看到熟悉的米白色床單,我都有點懷疑是自己的幻覺,可惜來不及确認,我就陷入了昏睡。
醒來的時候确實是在自己的房間,只覺得渾身上下從頭痛到腳,從來沒這麽難受過。
上次被瑞丢到無人島瞬移回來因為距離長也不過睡了幾天,睡醒了就生龍活虎一點事情也沒有了,這次卻痛得好像身體被碾壓成粉末又重新拼聚起來一樣?
「終于醒了!」瑞坐在床頭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睜開眼的剎那好像見到他明顯的松了口氣。
他的頭發有些亂,白襯衫領子上有些淡淡的痕跡,看得出是幾天沒換洗留下的痕跡,這對向來有潔癖的瑞來說真是千載難逢的奇事。
「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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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見我明顯呆掉的表情,瑞露出和煦的笑意,「你很能幹嘛,隔着太平洋也能瞬移回來。」
我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只好說謊分辨,「沒,我不是直接從美國一下子瞬移回來的……」底下的話自動消失在他更無害的笑容裏。
「你以為你制造了那麽大的異空間波動,我們會感覺不到嗎?」莫裏不屑的看着我。
「異空間波動?」對了,瞬移的原理就是利用了空間壓縮。
遭了,當時沒想到這一點,過遠的距離會造成空間大幅度重疊引發異空間波動紊亂,也就是說……
「最近有什麽災難發生嗎?」我抱着忏悔的心态提問。
「全世界範圍內的海嘯和地震。」莫裏翻了個白眼,「現在可以肯定千年前歐洲的那場浩劫的确是洛笛造成的了,有些家夥不論過了多久都不會長進,永遠用同一辦法處理問題。」
「瑞,洛笛的前世是不是有個情人?」我什麽都不記得,可恨他們這些知道的又諱莫如深,好歹那是我的前世,我總該有知情權吧!
瑞眼神複雜,定定的看了我一會兒,不發一語的掉頭離去。
「看來那個人類小子應該跟你說了什麽吧,」莫裏坐到我旁邊,忽然換了個話題,「穹,你有沒有發現科克長老對你比對別的同族要嚴苛很多?」
我很憂郁的點點頭,見他并不是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順着他的話接下去,「從以前我就一直奇怪,現在我才知道是因為洛笛的緣故,前世的我太出色,雖然科克長老對于洛笛的父親背叛血族心存憎恨,但內心深處依舊承認洛笛是他最出色的弟子。而身為洛笛轉世的我對魔法卻是一點天賦的都沒有,想必讓他很是失望。」
沒天分就算了,我還常常跷他的課。想必對老頭的打擊一定不是一般的大。
莫裏搖搖頭:「這只是其中一個方面,穹,你應該知道洛笛只有一半的血族血統,他的母親是人類魔法師。」
「所以老頭對洛笛的讨厭還有他母親的因素?」
「我不是說這個,」莫裏有點氣急敗壞,「你難道就不能稍微用用腦子,洛笛既然只有一半的人類血統,怎麽能夠轉世?你該明白,只有真正的人類——那些上帝的子民才是有靈魂可以用來轉世的。」
「難道?」我想了想,忽然大驚,「神的祝福?」
莫裏再度搖搖頭,我松了一口氣,不是神的祝福就好,現在一想起那個詭異的魔法就不自覺的渾身發毛。
「洛笛當時離開血族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走上他父親的老路,愛上一個完全跟血族敵對的獵魔人——第九任桑切斯家族族長奧南公爵。而桑切斯家向來是血族的宿敵,瑞的父親就是死在奧南公爵的父親的手上,桑切斯家族世世代代以獵殺血族為己任,所以當時若說奧南會真心愛上洛笛,是誰也不相信的事情。」
「洛笛卻一直是個所有人都摸不透的家夥,大概連奧南也不了解他,以他的能力,想要整個世界也未必得不到,他掀起了整個歐洲的動亂,目的卻只是為了讓人類和血族狼人族之間達成和解,掃平他與奧南之間隔着的愛情障礙。」
莫裏笑了笑,「真是難得一見的癡情種。」
我跟着苦笑,一點印象也沒有,完全像在聽別人的故事,周幽王烽火戲諸侯,褒姒固然美得傾國傾城,但洛笛這毀天滅地為紅顏……
「那個,奧南公爵很美麽?」我問莫裏,畢竟他見過洛笛,那想必對奧南應該也不會太陌生才是。
莫裏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大概是在比較,「沒有洛笛漂亮,嚴格來說,這千年來,我幾乎沒有見過比洛笛更出挑的美貌。」
「風無痕?」我提醒他,好歹情人眼裏出西施。
莫裏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見他心愛的老婆不在,難得的說實話,「也是比不上的。」
我呆了一下,喃喃自語,「美得驚天地泣鬼神,魔法能力又舉世無雙,這樣的存在,一定會遭天妒的,估計下場不會太好。」
老父常年奉行中庸之道,嚴肅的告誡我棒打出頭鳥的真理,所以對于傳奇,我雖有向往之心,卻是一點也不想當主角的。
莫裏沉吟了一會兒,似乎頭一次覺得洛笛是個很值得同情的角色,「有這樣的身世,又愛上不太可能愛自己的人,的确怪可憐的。」一臉悲憫的看着我。
「喂喂喂,」我連忙提醒他,「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什麽都不記得。」
不知為什麽,這麽一說,這家夥看我的眼神更同情了!
「現在人類和我們之間依舊紛争不斷,看來洛笛的目的應該是沒有達成了?」我提醒莫裏繼續講故事。
「對,那場浩劫過去後,沒過多久歐洲各國的君主們為了鞏固王權,再度故态複萌,開始大規模的追殺我們兩族,來轉移他們國內本身的矛盾。」
「洛笛就沒再制造一次天災?」
莫裏用看白癡的目光打量我:「同樣的辦法可一不可再,用多了,最終結果不是歐洲毀滅就是所有歐洲成員聯合起來對付災難制造者,洛笛不是蠢蛋。」
「那後來呢?」
「後來,我們兩族和獵魔人之間的互相殘殺依然繼續展開,洛笛在一場獵殺中擋住了瑞的哥哥——菲爾吉斯刺向奧南的劍,當場在奧南面前灰飛煙滅。」
「不是吧?灰飛煙滅?洛笛不是一流的魔法師嗎?怎麽會被劍刺中?」這麽簡單就挂了,當得起傳奇之名嗎?
莫裏白我一眼,偷偷看了下在客廳抽煙的瑞,見他似乎沒有過來阻止的意思,又繼續講下去,「那只是在奧南面前出現的場景。」
「詐死?」洛笛為什麽要騙奧南?我有點疑惑。
莫裏毫不留情的打破我的幻想,「是真的死了。」
既然都灰飛煙滅了,還怎麽轉世?我更加疑惑了。
莫裏再度偷看了一下瑞:「洛笛到底有一半的人類血統,所以他身上存在着一些靈魂素,當時菲爾吉斯的手中的劍刺中了洛笛,發現不對,他把洛笛的靈魂素暫時的封在了他的劍上,沒有跟奧南打下去,直接就瞬移去了精靈族。接下去你要問瑞了,他當時在精靈族裏,菲爾吉斯做了什麽我不太清楚,我知道你的前世是洛笛還是瑞告訴我的。」
瑞按熄煙,走進來,看了我一會兒,「你真的想知道?」
「嗯!」都已經知道一大半了,沒道理最為關鍵的部分要忽略。
「因為母親的緣故,我和哥哥的體內有精靈族的生命元,通過淨化,完全可以擁有完整的靈魂,哥哥因為要繼承血族,身上需要有黑暗的元素,所以一直沒有舉行那個淨化儀式,他把遺傳自母親的所有精靈族的生命元與你的靈魂素和在了一起,用神泉做成了完整的靈魂,這就是你得以轉世的原因。」
精靈族的生命元,似乎就是人類的靈魂一樣的東西了,「那菲爾吉斯沒事吧?」
該不會跟神的祝福一樣需要放棄生命吧?我忽然不太敢看瑞,那是他的哥哥,而且聽他講起往事時,明顯的依戀的哥哥。
瑞安撫的摸摸我的頭發,不知道他的溫柔是不是因為我的靈魂裏有一半是菲爾吉斯的緣故。
「哥哥沒事,這個儀式的結果只是去除了他體內擁有的精靈族體質,使他成為完整的血族罷了。」
「之後……」我遲疑着,記得瑞說過他的哥哥是在和獵魔人的戰鬥中死去的。
「多年後,菲爾吉斯和奧南在一場獵殺中同歸于盡。」見瑞沉默不語,莫裏替他說出了事情的最終結果。
「那麽我的靈魂有一半是洛笛,另一半是菲爾吉斯?」這算什麽,原來我是拼湊出來的,想想都覺得古怪。
「你的靈魂完全是洛笛的靈魂素構成的,生命元起的只是幫助靈魂素長成靈魂的作用,就跟種子需要的陽光才會長成植物一樣。」
「陽光,太虛無缥缈了吧?」
莫裏大致上理解了生命元的意思,他想了想解釋道,「植物當然不可能光曬曬太陽就長成,還需要泥土和肥料,那些生命元就是陽光泥土和肥料了,沒有他們種子就變不成植物,但是植物的本質還是那顆種子,你了解了沒?」
我還來不及開口,瑞已先微笑的打斷了莫裏的廢話,「你說誰是肥料?」
「啊,」莫裏這才驚覺失言,那到底是瑞兄長的生命元,被他用來比作肥料……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立刻跷頭。
「好了,既然該問的問完了,你好好想想該怎麽跟海妖一族交代吧!你這回造成的空間壓縮過度引發的海嘯毀壞了她們的海底基地。」
瑞陰森森的提醒我,「別忘了人家剛在月圓祭幫了我們大忙。」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你是故意的,那這個世界大概就不存在了吧?」他一副你別想逃避責任的表情。
「可不可以等我恢複了再說,我現在全身都痛,而且一點力氣也沒有。」沒辦法,只好要求緩刑。
可能我這個樣子真的不太可能有什麽建樹去彌補,瑞只得收起笑容,沉默着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覺得自己挺沒用的,憂郁的叫住他,「瑞,你當初為什麽找我做同伴?」
「哥哥曾經拜托過我照顧你。」他頭也不回的回答。
我在床上又躺了一星期,才恢複一點,期間風大美女醫者父母心的來看了我無數次,趁我不能動彈,灌下了我無數味道古怪,後遺症目前還不清楚湯藥。
惡魔瑞非常冷酷的對此通通視而不見。
折騰了整整一個禮拜,那天瑞不在,在我仇視的快要奮起反抗目光中,風美女不屑的白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解釋,「我是好心幫你恢複記憶」。
「千年前的回憶要來幹什麽?」即使記起來了,發生的事也改變不,洛笛比我聰明不知多少倍,最後還不是落得差點魂飛魄散的下場。
「誰跟你說是千年前的記憶了?」攪拌着湯藥的風無痕奇怪的回頭。
我猛然擡頭看她,想起午夜裏那些奇怪重複的夢,醒來什麽都不記得,但夢中全是混亂錯落的事情。
就為了不做這些夢,我堅持白天睡覺,晚上無論如何找事情打發睡意,久了,習慣後還以為是自己始終改不了久遠的身為血族的習慣。
還有幾百年來,偶爾幾次出現的路人很熟悉的跟我打招呼,叫得出連穹,我卻對對方毫無記憶的情況。
風無痕狡黠的對我嬌笑,「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用藥來破解,讓你自己想起來。」
我莫名的因她的笑容起了一絲寒意,想起曾經在希臘住過一陣子,當地流傳了一個着名的殺父娶母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悲劇就在于太過好奇,俄底浦斯若不執意去追求真相,也許他就能作為一個英雄的國王活下去,即使預言早已實現了,因為無知也未必不見得不能幸福。
風美女此刻的笑容卻帶了絲引誘,像是慫恿夏娃摘下蘋果的蛇。
我受她引誘,又恐懼她那後患無窮的湯藥,正在猶豫,和風美女同來的風家族長在一旁發表了他的看法:「過去了就讓他過去,不要回頭,」
風無痕瞪了跟他唱反調的族長表哥一眼,跺跺腳,不高興的被他表哥拉走。
風家族長走動時衣袂飄飛,看着就不是個凡人,拉着他不情願的表妹告誡,「別家的事,你不要去管那麽多。」
漸行漸遠,漸漸聽不到風美女争辯的聲音,只聽得他表哥最後說了句,「別忘了你答應過什麽。」
瑞上班去了,想起我曠工了三個多月,好歹該跟人說一聲,雖然不記得老板的電話,但MSN上還是有他聯絡方式的。
前陣子房間裏的電腦因為躲閃風無痕的緣故被灑了湯藥,估計是不能用了,我無奈的走進瑞的房間借用他電腦。
主機剛開,MSN就自動登陸,我來不及改用戶名,信息提示框自動出現了科克長老發來的信息,「瑞,幹的不錯,這是你第三十一次挫敗獵魔人了。」
如果科克老頭在我面前,我想我一定會上前去摸摸他的額頭,看有沒有發燒什麽的。
三十一次,有這麽多嗎?我認識瑞到現在至少也有八九百年了,印象中這麽長的時間裏獵魔人的大規模行動一只手都數的出來。
這三十一次,可能多數是在我遇到瑞之前吧!
但那段時間因為洛笛制造的災難的緣故,在承諾的束縛下,獵魔人的行動應該不會太頻繁吧,科克長老又不像是會說胡話的。
我支着下巴陷入思考,老頭的第二條信息又發了過來,任務欄閃了閃,我忍不住移動鼠标點了下去。
出現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這是穹第三十一份工作了吧,這小子适應的怎麽樣?」
我呆呆的看着顯示屏,第三十一份工作?這不是我第一次去工作嗎?
「誰跟你說是千年前的記憶了?」風無痕的嬌斥忽然閃過我的腦海,她說話時眼中有絲微微的憐憫。
「不要回頭,回頭會變成鹽柱。」風家族長的警告言猶在耳。
我抱着頭死死的盯着電腦,完全的不知不覺,的确是一種幸福,但真相的頭緒既然已經出來,不弄個水落石出,又怎會甘心,我忽然有點體會到俄底浦斯的心情了。
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模仿瑞的語氣回複科克長老,「沒什麽,穹沒事,跟之前一樣。」
手指控制不住的在鍵盤上發抖,險些打出錯別字露餡。有點慶幸隔着網絡科克長老的讀心術不能發揮作用。
「海妖一族過幾天就會派人過來了,通靈族已經開始追尋奧南的靈魂下落,要再花三十年才會有消息,你這邊的事盡快了結後和穹一起先回英國吧,夫人一直念叨着你們。」
三十年?三十一次,相乘是九百三十,正好是近千年的時間,我忽然全身控制不住的發抖,回複了「是。」急忙下了線。
顧不得上次瞬移頭暈目眩的後遺症還沒完全去除,我再度閉上眼,凝聚意念,看到金發老兄在他的卧室裏捧着厚厚的魔法史研究。
身影一閃,我抱着痛得像被劈開似得腦袋倒在金發老兄的床上。
金發老兄聽到響聲放下了書回過頭來:「穹?」
我對他點點頭,示意他暫時別說話,此刻任何輕微的聲音對我的神經來說都是一項巨大折磨。
半晌,昏眩感終于輕了點,覺得坐在人家的床上有點失禮,我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預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還是躺下來好些。」金發老兄體貼的攔住我,扶我在床上躺下。
「我來是為了請教你一件事,」實在沒心情寒暄,我開門見山,單刀直入的問金發老兄,「根據你的研究,這千年來,血族狼人兩族跟獵魔人之間總共發生了幾次沖突?」
金發老兄不愧是專業的研究人員,他起身走到寫字臺前打開抽屜,找出一本厚厚的筆記,翻了翻後告訴我,「大概三十多次吧!怎麽了?」
「最近一次是在美國?」我問金發老兄。
他點頭。
「那前面一次呢?什麽時候,在哪裏?」
金發老兄翻過一頁:「在中國。三十一年前。」
我閉了閉眼:「再前面一次呢?」
「還是在中國,六十三年前。」
「再再前面?」我幾乎是無力的靠在床頭。
「印度,九十三年前。」
「咦!」金發老兄終于發現不對,不等我問,他不停的往前翻頁,「法國,愛爾蘭,威尼斯,日本,德國,西班牙,越南……地點都不同,間隔都是三十年左右。」
長長的籲出一口氣,我只覺得渾身止不住的發冷,謎底在無意中一環扣一環的解開,但我卻突然不想去面對。
「我先回去了,」走出金發老兄家,打開門時,還聽得到他在背後自語,「我怎麽一直沒發現,獵魔人的行動原來是周期性的?」
握着門把,我對金發老兄買菜回來的妻子點頭招呼,忍不住苦笑,不是獵魔人的行動是周期性的,是有人操縱着這一切,循環了千年,樂此不疲。
不想回家,我獨自在陰暗的街頭游蕩,不自覺的,竟然走到了當初上班的那家公司的門口,既然快要回去倫敦,好歹有始有終的去辭職吧!
電梯到了十八樓,熟悉的大門,還記得那時候,就是在這裏遇到了死人類,一切的一切都熟悉的恍如昨日。
思索着慢慢的走進大門,我一一跟同事問好。
他們從忙碌中擡起頭來,看到我,對于我熟悉的招呼似乎都很驚訝,紛紛開口,「先生是哪位?請問你找誰?」
每個人的語氣神情,都是全然的陌生,彷佛第一次見面。
老板從辦公室出來倒水,看到我,表現出和同事們同樣陌生的眼神。
我微笑,抱着僥幸,詢問是不是有秦裴冬這個人,得到的答案一樣,還是找錯了地方。
看來,不需要辭職了。瑞連善後工作都處理的毫無破綻,漂亮無比,不愧是被科克長老贊譽有加的未來血族族長。
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和死人類最初認識的地方,我轉過身,離開了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