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衆生必須互相争戰,互為仇敵,如此一來,為了生存,各自就會不斷變強,才能在大劫難到來之前有所準備,不致覆滅。」

在通靈族人的另一處居所,添加了無數魔法材料的壁爐裏,熊熊的火光中,印出了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正是大賢者賈斯汀,克羅博的魂魄。

瑞既然從未有個死去的哥哥,那麽他為之複仇的動機壓根兒就并不存在,那麽所謂的三十年一次的與獵魔人之間的戰争,又是因何而起。

這大概是此時此刻,對于瑞,奧南還有我來說,最想弄清楚的一件事了。

既然遇到了號稱通曉古今所有事理的大賢者,又是和洛笛生活在同一時代的人,這個天大的疑問,自然是要問上一問的。

沒想到大賢者雖然給出了答案,但是這個答案也未免太過荒謬絕倫了吧!

聽他的老人家的意思,似乎是說,由于将來會遇到一場超級大災難,大家必須先經歷幾番自相殘殺,從中得到磨練,最終才有機會在大災難中幸存下來。

就為了這麽個未知的所謂大劫難,各部族冒着亡族的危險,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互相殘殺了整整一千年。

這個大賢者真的不是冒牌貨嗎?還是他腦筋秀逗了?

而且最詭異的是,腦子秀逗似乎還不只大賢者一個,瑞和奧南在深思過後,竟然點點頭,同意了大賢者的觀點。

「喂喂喂,你們倆沒問題吧?」扯了扯瑞的袖子,自從回了族裏一趟後,他一直都有點怪怪的,完全不像我認識了幾百年的那個未來血族族長。

不過幾天的功夫,這家夥臉上出現的表情,比這幾百年來都要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比如現在,他就在做一件平常絕不可能做的事。

瑞竟然在試着向我解釋,大賢者那句不負責任的話裏所蘊含的真正意思。

「穹,你一直都很愛看電視,還記得幾十年前,全息影像沒有普及的時候,你窩在沙發上,看得那個草原上的控制羊群數量的紀錄片嗎?」

「嗯,記得,人類為了羊群的生存,消滅的那片草原上所有的狼,結果導致羊群大量繁殖,不但啃光了所有賴以生存的青草,且由于沒有了天敵的威脅,羊群不再疲于奔命,喪失了危機感的同時,也變得孱弱不堪,差點滅絕。人類見狀,再度将狼群放回了草原,羊群的數量開始下降,青草有了足夠的時間生長,在狼群追獵下,羊群為了生存,也變的更加的強壯和敏捷。」

「所以連穹,你明白了嗎?這就是大賢者所說的,衆生必須互相争戰的原因。我們與獵魔人之間互為狼羊,為了生存,彼此為敵,才會進化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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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簡單的說,就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可是瑞,你不是一直都說看電視和玩網游浪費時間,而且這兩者都很無聊麽?」

奇怪了,我看電視的時候,他不一直都在專注的翻閱醫學書籍麽?

「因為你在看,所以偶爾我會掃兩眼。」他淡淡道。

「你不只是掃兩眼吧?不然怎麽過了幾十年,那個電視節目我都快忘了,你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順便幫我回憶起來?」

瑞不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耳根似乎有一點紅,這萬年冰塊臉也會臉紅?天要下了紅雨了嗎?

「菲爾吉斯,孩子,你想起了嗎?」天下沒有誰會比一個母親,更加了解兒子,梅爾斯夫人注視着顯然神色迥異于往日的瑞,眼中含着熱淚。

「是的,母親,我是您的獨生子,抱歉,讓你擔心了這麽久。」瑞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輕擁住夫人,帶着滿身的歉意。

「穹,有一些事,是你該知道的。」待夫人收起了眼淚,瑞才松開手臂,他側身望着我,眼底的深情不容錯認,輕聲道,「再見,洛笛。」

「再見,菲爾吉斯。」下意識的回了他一句,被掩埋在層層催眠,重重謊言下的往事,終于得以浮上水面。

真相遠比想象中,更加令我難以承受。

千年前那一場席卷了整個歐洲,最終迫使獵魔人與血族狼人族和解的大海嘯,與所謂的魔獸的腳印,并不是出自洛笛的手筆。

那是一個征兆,一個天裂的征兆,預示着大災難的來臨,在所有的人類,乃至于異族都無知無覺的時候,洛笛是最先知道的一個。

但是那與他有什麽關系呢?

他深愛的奧南是一個人類,人類的壽命最多也不過短短數十年,從征兆出現,到大災難最終毀滅世界,起碼還有百年的光陰。

奧南死後,他不覺得自己還會想要活下去,那時管他洪水滔天,還是天裂吞噬這個世界,都不關他的事了,不是嗎?

如果不是大賢者找上門來,洛笛大約會一直抱着這個篤定的想法,繼續當做不知道世界即将毀滅這回事。

但是向來預言精準無比的大賢者,在找到洛笛的第一句話卻是,「明日晨時,格威茨堡兩公裏外會形成新的天裂縫隙。」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完全打破了洛笛安穩的心情。

格威茨堡是座灰色的古堡,座落在風景優美的英倫近郊,外部戒備森嚴,內在卻裝修布置的無比奢靡華美。

這幾日,各國的國王與領主們,正聚集在那座古堡裏頭,商讨如何應對萊茵河與伏爾加河倒灌與席卷整個歐洲的大海嘯,身為公爵的奧南,桑切斯也在其中。

一旦古堡的兩公裏外形成了裂口,極有可能,将附近存在的農莊牛馬,房屋田地,乃至于墳墓,所有的活物和死物都會吞噬進去。

事關奧南,洛笛自然不能坐視,天裂足以令所有的魔法師與異族們速手無策,卻難不倒幾乎領略了所有自然元素規則的洛笛。

調集了周遭所有的魔法元素與能力,耗費了大量的精神力,他封閉了那個會造成時空紊亂,将一切卷進未知處的裂縫。

大賢者一直在旁邊看着他,完全沒有動手幫忙的意思,即使他有同樣的能力。

洛笛向來聰明,看着大賢者什麽都不說,只是整日在他身邊晃悠,便已明了一切。

「你已預知到,就算不是今日,也會是明日,他注定是要被天裂吞噬進去,從此與我分離的,是不是?」

大賢者點了點頭,眼中有着微微的同情。

「若是我封住了所有的天裂呢?你知道我有這個能力。沒有裂口,奧南自然安然無恙,你向來準确的預知豈不是出錯?」

「我知道你做的到,所以才會來找你,天裂并不是那麽容易封住的,即便你耗盡所有的精神力暫時封住,千年之後,它還是會再度重臨。」

「你不可能對這個世界見死不救,所以即便我不動手,你也會設法封住裂口,那麽你預知到的奧南會陷入裂口與我分離,不一定就是在近期,有可能是在千年之後,是嗎?」

「對,但是我的封印能力并不如你,要封住所有的裂口,對我來說需要不短的時間,你能保證,這段時間裏,奧南能一直在你視線所及之處,安然無恙嗎?洛笛,你敢跟我賭嗎?」

洛笛的确不敢。

他與奧南之間不同的立場,彼此的身份都注定了,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待在一起,奧南縱然愛他,卻也有他的家族使命。

「或許,我可以提供你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但能解決這個世界的威脅,也能暫時消除你們之間的所有阻礙。」

大賢者不愧是大賢者,永遠知道對着合适的對象抛出合适的誘餌。

不久之後,洛笛和奧南一起出現在了格威茨堡的會議上,以解決當前的災難為借口,迫使歐洲各國的君王領主麾下的獵魔人們和血族狼人族之間,達成了停戰的決定。

洛笛遵守約定,耗費了他所有的精神力,花了幾天的時間,封住了所有的天裂縫隙。

精神力的恢複需要不短的時間,尤其在他這樣劇烈的消耗到幾乎枯竭,很有可能到死都無法恢複過來,他很可能終身都沒法再施展任何有殺傷力的法術。

不過洛笛依然很高興。

這可能是他一生當中最為高興的日子。

他與奧南之間的戀情,因着彼此的身份,總是有着各種各樣的阻礙,像是完全看不見未來,如今獵魔人與血族狼人們終于停戰,他們終于能在這得來不易和平中安然厮守。

自小的生長環境使然,洛笛從來就不是個擅長溝通的人,他很少說話,也幾乎不會表達內心真正的想法。

出于安全考慮,大賢者也沒有将他耗盡精神力,才挽救了這個世界(雖然他的初衷,不過是不想與心愛的奧南分離)的偉大事跡公之于衆。

洛笛不提,大賢者不說,奧南自然是無從知曉整件事的真實狀況,也不知道身邊的情人如今已脆弱到随便一個凡夫俗子,就能置他于死地。

他見識過洛笛的能力,歐洲所有的君王和領主們也領略過了洛笛的能力,更因着洛笛出衆的容貌,不堪的流言漸而喧嚣塵上。

那場大災難的始作俑者便是這個被稱為魔法界第一人的美貌男人,如果這些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又怎麽做到讓一切都恢複原狀的呢?

所有人類和異族不約而同的認定了這個想法,雖然美得連月光都為之失色,但礙于洛笛展現出來的強大的法力,自然是沒人敢去惹他的。

可是奧南不同,他是公爵,聽命于國王,需要宮廷應酬,那些宮廷貴婦人仗着身份,可是沒有什麽不敢在背後說三道四的。

這沖冠一怒為藍顏的可笑傳言,讓他聞名于宮廷,連國王和王後看他的眼神都是暧昧的,更別提來自于桑切斯家族的壓力。

他們是獵魔人世家,又是大領地的領主,縱然他是公爵,他的父親依然是家主,有召開家族會議,命令他離開那個半血族魔法師的權利。

奧南頂住了壓力,也忍下了所有的一切,他真心的愛着洛笛,不想做任何讓情人不快的事情。

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流言和壓力的殺傷性遠不止于此。

不同于洛笛對于自己相關的一切都無動于衷,奧南愛着洛笛,卻也在意他周圍所有的人,大約出身獵魔人世家的關系,奧南與所有的人類貴族都不同。

在血族與狼人的來襲擊的時候,他親眼見到如花的少女被吸幹成幹屍,也見過幼小的孩子掙紮着慘死在尖利的爪牙下。

生存這樣的艱辛,所以每一條人命,都很寶貴,因為死去了,便再也不會回來,活下來的親人只能徒然的痛苦嚎哭。

奧南理解洛笛想要跟他厮守的心情,但是內心深處,卻也對這不顧一切的,将整個歐洲都卷入災難,害死無數人命的手段,深深的抵觸。

但他不願意傷害洛笛,甚至連重話都不舍得說一句,只是默默的将所有的抵觸埋在心底。

他不說,洛笛自然不知道他有這個心結,況且獵魔人與血族狼人之間的和平終未能長久,新的麻煩分走了他們所有的注意力,無暇他顧。

起因很簡單,不過是一個克制能力較差的血族,過度的吸食了一名貴族少女的鮮血,導致了少女半夜慘死床頭。

少女所在的家族是另一個獵魔人世家,世世代代以獵殺血族為己任,家中最疼寵的小女兒遭了不幸,理所當然的是要報複。

就這樣一來二往,黑夜間的彼此獵殺行動,再度拉開了序幕,所有的獵魔人家族都被卷了進去,桑切斯家也未能幸免。

事态逐漸惡化,到半數族人連同妻子都遭了毒手,幾乎被滅族後,奧南年邁的父親終于孤注一擲,用了神的祝福。

親朋的慘死,與老父的犧牲,今日的兄弟,很可能明日就被轉化成了惡魔的同夥,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不知不覺的誘發了奧南的心結。

當日裏那場席卷整個歐洲的海嘯,帶走的生命更多,對着如今的一切,洛笛為了順利的跟他在一起,會不會重演一次同樣的災難。

死在面前的人實在太多,多到他所有的記憶裏,都充斥了死亡與殺戮的陰影。

他總是不由自主的去回想,若是沒有與洛笛在一起,父親是不是就不會用這麽決絕的方式來逼迫他,讓他失去世間的最後一個血親。

洛笛有這樣強大的魔法,又是這樣美貌,假以時日,總會遇到另一個對他好的,不是嗎?

他強迫自己轉身離去,将號稱魔法界第一人的情人,獨自留在他的領地上,那掩埋了無數獵魔人與血族狼人族屍體的領地上。

以洛笛的能力,誰敢對他不利?誰又有能力對他不利呢?

奧南走的很是放心。

但被仇恨沖昏了頭的的獵魔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即便知道眼前這個美貌的男人是個強大的魔法師,舉手投足間輕易的就可以毀滅周遭所有的一切,但他是半個血族,說不定,也有血族的弱點呢?

大不了,也就是被殺死,到時候可以與父母親朋團聚。

被殺盡了親人的獵魔人早已孤注一擲,無論如何,都要試上一試。

沒想到,一切竟然竟出乎意料的順利,他們輕輕松松的就逮住了落入陷阱裏的洛笛,打昏過去,捆住手腳,當然也封住嘴,這樣他不能念咒。

甚至順利到奧南公爵回來換馬匹,都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被縛的前任情人,就視而不見的策馬而去。

笑話,洛笛要施展魔法,根本就不用念咒,以為封住他的嘴就沒事了嗎?

奧南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這群獵魔人被仇恨沖昏了頭,殺戮起來毫不手軟,也不辨真假,不放過任何有可能被血族和狼人同化的嫌疑人。

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路人慘死在這群所謂正義者手中,洛笛即便收拾了這些下三爛,也不是什麽要緊的罪過。

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洛笛,看到的,便是奧南不管不顧,匆匆而去的身影,張口想喊,卻被髒布團塞住了口。

圍着他的男人正戒備的打量着他,眼底是深切的驚豔和惡狼般的貪婪,斟酌着,試探着,猶豫着,既擔心他随時掙脫束縛置他們于死地,又垂涎着他的容貌和身體。

奧南像是有重要的事要做,連着幾天都沒有回來。

随着時間的過去,邪欲終于戰勝了戒備,獵魔人們打量着洛笛,這個奧南公爵的前任情人長得實在太美,如今不知道什麽緣故竟然毫無抵抗力的落在了他們手上。

對血族何必憐惜客氣呢?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一個擁有稀世美貌,卻毫無自保之力的半血族,落入幾個早已在仇恨中喪失了心智的獵魔人手中,能有什麽下場呢?

至少在十天後,洛笛依然是活着的,不但活着,而且因着血族父親遺傳的體質,在奧南回來的前一刻,傷口都已愈合。

堡外似乎有疑似狼人的蹤跡出沒,那群獵魔人玩了個痛快,也到底是要幹活的,傾巢而出,跑去獵魔了。

奧南回來的時候,傷口愈合完全的洛笛剛費勁的掙脫了繩索,找出了幹淨的衣裳換上,看上去完好無損,安然無恙。

連着十天發生了無數肮髒事的地面上,血跡斑斑,狼藉一片。

他也以為只是那幾個獵魔人的血跡,看到情人還站在這裏,明明已經說了要分手,他的眼底依然有着深深的眷戀。

洛笛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穩了穩身形,一語不發的從他的身邊走過。

他們之間的愛情仍在,只是實在太多艱難,太多阻隔,太多分離,一切的一切實在太多,多到終于彼此都覺得無以為繼。

消息很快的就傳了出去。

聽說洛笛的魔法修為暫時無法發揮後,不只是獵魔人和人類貴族,連血族和狼人族們都布下了天羅地網,開始追捕他。

一旦抓到,便是以各種嚴刑拷問梅林大法師的魔法真傳。

「你要知道,以你這張傾世的面孔,又身為梅林大法師唯一的傳人,所有見識過你的容貌和能力的,都不會輕易的放過你,而你現在,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種種淫邪殘酷的手段,慘烈到連冷血冷心的大賢者都看不過去,破例現身救下了他,要将他送回早已心急如焚的的奧南身邊。

「我不去,我當初做了這個選擇,不是為了向他搖尾乞憐,求他留在我身邊的。」剛從幾個血族手中救下來的洛笛幾乎奄奄一息,卻還是驕傲的拒絕了大賢者的提議。

「我想,身為一名預知者,你應該會知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了吧!」洛笛毫發無損的站在那裏,滿身的泥濘與鮮血,淡漠的像是完全不會被擊倒。

但大賢者知道,即使外表恢複的完好無損,這個人心底深處,早已崩塌破碎。

自小的生長環境使然,洛笛的心從來就沒有完整過,或許奧南的愛情曾短暫的讓它完整,之後的一切,卻只是讓那些碎片碎得更加徹底而已。

「你真的要這麽做嗎?那也許是這個世間,唯一沒有傷害過你,真心對你好的存在了。」

一切照着他預見的方向發展着,盡管知道這是最好的路了,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的大賢者,依然覺得不忍。

「誰說菲爾吉斯沒有傷害過我?他現在的确是深愛我,可以為了保護我不惜一切,但我洛笛,還沒淪落到要依附別人活着的程度,你不知道他小時候對我做過什麽。」

「他做了什麽?」

「他經常跑來找我打架,為了怕被下毒我不能吃飯,不能出門獵捕,自然也不能吸血,每天餓着,我從來都打不過他。」

「就為了這個,你一直記恨他到現在?」

「對。」

「……」你還能更記仇一點兒嗎?

大賢者十分無語,突然覺得,以洛笛這樣的性子,也難怪落到這樣的下場。

「我只問你,我死後,是否所有我想要的,最終都會達到目的?」大賢者是不能說謊的,所以洛笛十分的放心。

「是,所有追殺獵捕侮辱過你的血族狼人與獵魔人,都會世世代代的互相殘殺,奧南會生生世世記得你,卻生生世世與你擦肩而過。」

「那菲爾吉斯呢?他那麽溫和柔軟的性子,真的能忍過千年,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自己也知道可能做不到,所以,他對他自己動了一點手腳,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從你死後,他看起來與現在完全判若兩人。」

「他變成什麽樣都沒關系,重要的是,他會一直都陪着我的吧?」

「是,他一直都陪着你。」

「那就好,其他都不要緊。」洛笛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你還能更任性一點嗎?」大賢者深深的嘆氣,雖然這個人等于是挽救了整個世界,最後下場卻這樣的凄慘,但他真的,真的很難同情這個人。

「收起你假惺惺的慈悲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大賢者的心聲明顯擺在臉上,洛笛盯着他,問出最為關鍵的問題,「什麽時候,什麽地點?」

「三天後,奧南會在安格兒森林遇到菲爾吉斯,他們都正好落單。」

「那好吧!為了計劃順利達成,不出差錯,就勞煩你送我過去了,畢竟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安格兒森林挺遠的。」

「你真的要這麽做嗎?」不知道為什麽,事到臨頭,當事人滿不在乎,本該冷眼旁觀的人,卻遲疑了起來。

「當然,都已經決定了,不是嗎?何況天下之大,也沒有我容身之處。」

三天後,安格兒森林,洛笛突兀的出現,擋住了菲爾吉斯刺向奧南的那一劍。

他依舊記恨着奧南棄他而去,不肯讓他靠近自己,菲爾吉斯跟着科克長老學過讀心術,在攬住洛笛的一瞬間,所有的思緒一股腦兒的湧入了他的心田。

洛笛的驕傲與孤單,悲傷與絕望,他依舊深愛着卻難以繼續的愛情,他所有的付出,之後遭遇的慘烈的追殺與折磨,他複仇的念頭,與想要人陪伴的心情。

「好,好的,我陪着你,我都答應你。」菲爾吉斯的淚落下來,卻不肯被宿敵看到,急匆匆的抱着垂死的洛笛瞬移離開。

留下失魂落魄的奧南,獨自被留在原地,就像當年被他留下洛笛一般,同樣的彷徨無助。

只有菲爾吉斯明白,洛笛的垂死,并不是被他的劍刺中了心髒,洛笛想活的話,半血族的體質,讓他即便被剜了心,也能活下去。

但他用僅存的最後一點精神力,念出了神的祝福,将自己轉化成了人類,撲向劍尖的時候,已然垂死,只是奧南并不知道而已,他也不需要知道這些。

「我答應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為你做到。再見,洛笛。」大賢者的預知從不出錯,那麽他們一定會有再見的那一天。

「再見,菲兒吉斯。」洛笛緩緩的閉上眼,他死時還不到二十歲,所經歷的輝煌與磨難,卻已勝過無數漫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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