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奏3

季雲找她也是為了看場地,上次齊睿看過以後又提了點修改建議,要求在落地窗外面挂上彩燈。原本外面就種着冬青樹,挂燈不過舉手之勞,他們因為是拍夏天的場景,除了彩燈還要在草地上鋪上綠色塑膠草坪掩蓋原本的枯草。彩燈在白天看不出有什麽效果,那片人工草地倒是十分觸目,楊紫宸笑着說像學校操場,季雲覺得像。她們在草地上走了一圈,季雲問她要不要看室內布置,楊紫宸想到那天在鏡子裏面看到的東西就渾身不自在,她問季雲:“那間別墅是不是真的鬧鬼?”

季雲說:“我都說了是逗你玩的,你怎麽還相信?當初carl也拿有鬼的話騙我。”

楊紫宸道:“我是真的看到了,不管你信不信。”她把上次在鏡子裏看到的東西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季雲先是不相信,等聽到後面,也有幾分半信半疑。

“說實話,我從來不相信有鬼。可是你的話讓我感覺到有些事真的是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

“你沒看見過,自然不害怕。”

“carl他看見過。他跟我說在他第一次來這邊的時候,也是在那間房,當時裏面才打掃幹淨,他就是在那面鏡子裏面看到一個女人對着自己笑。當時他第一反應跟你一樣,認為是自己眼睛花了,可是後來他又看到一次,所以才讓人把所有的家具都罩上套子。”

楊紫宸在心裏罵“fuck”,什麽叫“鬼故事”?分明就是真的。

“可是我一次都沒看見過,所以也就不害怕了。”

言下之意是紀南風害怕?下次有機會一定要把他推進去再把門從外面鎖了,看他會被吓成什麽樣子。

她們在玻璃花房裏面休息,季雲拿出自己的ipad上網,楊紫宸發現她比自己還喜歡對電腦,哪裏都帶着ipad。

“這裏有無線網?”

季雲招手示意她坐下,你還記不記得你看到的那個男人長什麽樣子?

“挺帥的。”她對男人的區分從來只有“帥”和“醜”,同樣對女人也只有“漂亮”和“不漂亮”。

“是不是這個人?”季雲指着ipad上一張黑白老照片,那是維基百科上面的人物介紹。

“他沒穿制服。”楊紫宸心裏有點發毛了,季雲到底要做什麽?

季雲又打開另一個文件夾,裏面有幾張掃描上去的老照片,有幾張拍攝時間太早了看不清楚,季雲挑了張能看清楚臉的放大了問她,“你再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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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紫宸差點被吓死,照片是黑白的,辨別不出人身上衣服的顏色,但從照片上兩個人的穿着和發型就可以确定,這就是她在鏡子裏看到的兩個人。

假的!肯定是假的!什麽紀南風也看見過,全都是季雲編出來騙自己的。

照片上的人,

真的是她當時在鏡子裏見到的,這點她不能否認。

所以,她是真的見鬼了?

不要再想了,她告訴自己,就當聽了個鬼故事,與自己無關。

好季雲沒再繼續“普及歷史”,而是給她看了上次畫的她穿旗袍跳舞的素描。

“我試着用彩筆上了顏色,還是覺得黑白的最好看。”

楊紫宸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她聊着,心裏只想快點回家,下次外婆就是拿黑卡給她她也不會再來了——來一次被吓一次,她還不到二十歲,可不想被吓死。

然而不到一星期,她在沒有得到黑卡的前提下推翻了自己的誓言——齊睿的電影在別墅開拍了——她答應齊睿要在裏面客串一個鏡頭。

去,當然去!她想好了,反正是在底樓的舞廳裏面拍,拍完了她就走,絕不朝樓上看一眼。

到了片場才知道什麽叫人山人海,原本已近布置好的舞廳又被重新裝飾了一次,幾十個工作人員不停地調整機位。這場戲是要在整個大廳取景,因此把化妝間搬到隔壁。楊紫宸一早就被齊睿帶過來化妝換衣服,她不會演戲,所以教表演的老師先給她示範了一次,然後盯着她練。簡單的從門口走到廳中間的動作就耗了一上午時間。

下午正式開拍,一瞬間所有的臨時演員全都出來了,頓時大廳裏人滿為患。攝影師先拍攝了一段全景,大家休息了一下,中間導演過來給她說戲,下一個鏡頭就是她從門口進來,一直走到大廳中間,然後會有一群人圍着她。

來回走過幾次以後她發現自己不會走路了,連先邁哪條腿都會遲疑。晚禮裙是她自己的,好不容易才說服造型師讓她在外面又加了個皮草坎肩,還是被冷風吹得發抖。

齊睿看了一段,走過來擁抱她,“寶貝你拍得太好了。”

楊紫宸往她懷裏蹭着取暖,“我現在才知道十厘米高跟鞋是用來做什麽的。”

“曾經有一個大好機會讓我可以在寒風凜冽的日子躺在沙發上,開着暖氣睡覺,可是我放棄了。如果上帝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用高跟鞋的鞋跟敲破你們的頭。”

“親愛的你好暴力,堅持一下,再一個鏡頭就好。”

楊紫宸徹底倒進她懷裏,“我動不了了,明天再拍好不好?”

“最後一個鏡頭了,拍完了我陪你玩通宵。”

齊睿連哄帶騙才把她拉到鏡頭前面,龍釋揚已經換好衣服在導演的指導下開始走位了。她在旁邊看着,對齊睿說,“每次看到他穿正裝都特別不自在。”

好的演員在鏡頭面前就完全是扮演的那個人,不帶任何私人恩怨表達出劇本和導演想要告訴觀衆的思想。楊紫宸不是演員,但她必須跟龍釋揚一起面對鏡頭深情凝視。

“不對不對,”導演叫着她,“你

該做的表情是欲言欲止,而不是空無一物。”

試了好幾次都不對,導演只好又重新給她說戲,“你們從前戀人,因為金錢你棄他而去,再見面,你心裏是有很多話想告訴他,但又沒機會。”

是這樣?楊紫宸心裏想,從現在的局勢看,是她抛棄他了,誰叫他教秦曉丹開車?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只是做出一個正确的選擇。

“其實你心裏早就後悔了,你想回到他身邊。”

我絕對不後悔,楊紫宸默念,我沒錯,後悔的只會是他。

“如果老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不會離開他。”

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一開始我就不會對秦如心母女手軟。

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入戲,導演發火了,對齊睿說:“你請來的大小姐,你去跟她說吧。”

齊睿知道他們之間有問題,可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除了盡量安撫楊紫宸的情緒,她也找不到其他辦法。

“明天再拍好不好?”楊紫宸說,“我真的很累,也不想連累你們。”

“我知道你不想,所以,親愛的你能不能先放下私人恩怨好好表現一次?這個鏡頭拍完了大家就輕松了。”

調整了一會兒情緒,又重新開拍,按照設定路線走到龍釋揚面前,她該低頭?是的,是她負了他,她該愧疚的。她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愧疚,然而她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看到龍釋揚她想到的就是那天在C大草地上,他和秦曉丹一起走過來,秦曉丹牽着她的狗,而她只是看着他們的背影,想抓住卻不能伸手。

她抓不住他,連身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所以才一個人回香港!

秦曉丹才是他妹妹,他們有着血緣關系,她什麽都不是——全都是騙她的,都是騙子。

按照劇本她該在看見他那一瞬間就躲開,然而楊紫宸愣在了那裏,發呆的看着龍釋揚。導演在旁邊做了個手勢示意龍釋揚朝柱子那邊走。她不能入戲,只好改劇情讓龍釋揚離開。

所幸直到導演喊停她都沒動,不然又要重拍。導演示意收工,她還站在那裏,齊睿挽着她胳膊要走,她突然哭了起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導演以為是自己把她罵得太厲害,趕緊過來道歉。齊睿把她扶到化妝間,抱着一盒紙守着她哭,她知道她委屈,有機會發洩出來總比放在心裏好。

楊紫宸哭了一會兒,擦掉眼淚說:“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別管我,沒事的。”

齊睿說:“你想哭就哭吧,沒人會笑你的。”

楊紫宸說:“我是慶幸自己當初沒報考影視學院,不然肯定瘋掉。”

齊睿幫她把臉擦幹淨,“你當初要是考演員就好了,現在我也不用花錢請人家拍電影,你就可以做女主角。”

時間還早,吃過晚飯楊

紫宸帶她去peter跟人聯合開的一間酒吧玩。因為peter是裏面的二股東,她過來總有人把她招呼得無微不至。今天同樣如此,她剛在固定座位坐下,服務生就把她常喝的酒調好送來了。

齊睿發現有熟人在裏面過去打招呼,她一個人擲骰子玩,半杯酒還沒喝完就被人把杯子拿走了,她擡頭,龍釋揚正握着她的高腳杯站在桌前。他人高,她又是坐着的,仰望他的時候便顯得渺小,簡直低到了塵埃中。

離開片場才多久就又見面了,要是以前她肯會說這是緣分,然而現在,她只覺得是冤家路窄而已。

努嘴示意他坐下,龍釋揚順手把她剩下的酒全倒在盆栽裏。她有點反感,憑什麽這樣做?還不是覺得她小,不該喝酒!他真以為她還像從前那樣聽話?

龍釋揚煙掐掉,總算還記得她不喜歡煙味。可惜她已經學會了抽煙,只是他不知道。

楊紫宸在心裏冷笑了一下,臉上依舊是乖巧的樣子,“擲骰子嗎?不過我不跟你喝酒。”

“我也不準你喝。”龍釋揚先擲了兩把試手氣,楊紫宸整個人完全陷在沙發裏微微擡頭看他,酒吧中光線昏暗,但足夠讓她看清楚。

會抽煙會喝酒,這才是他,從前的幻想都是假的,但她還是喜歡,真的假的都喜歡。

“你怎麽在這種地方?”

龍釋揚點了根煙慢慢抽着,因為她也在抽。

“你比我媽還煩。”她笑着伸手打他,修理過的指甲長長的幾乎戳到他臉上,被龍釋揚一把抓住了,舉在半空中看着。沒什麽好看的,她不過是把指甲染成了血的顏色。

她發現peter也在這裏,就用拿着煙的手指了下舞池對面的一群人,“看到那個穿紅襯衣的了?那是我小表哥,他帶我來的。”

“那他真有膽量,敢單獨帶你出門。”

楊紫宸抽回被他抓着的手,“沒人說過你力氣很大?你不是神父,不用舉着我右手讓我發誓,而且這裏也不像教堂。”

她笑得被煙嗆到,随手拿了龍釋揚的酒杯,又被酒嗆到。她先是咳,後來索性倒在沙發角落裏抽搐起來,她知道自己在哭,本來已經不想,已經忘記,偏偏有他來提醒她那些事都是真實存在的——她失去了爺爺,失去了爸爸,失去了一切,最後連他都叛變到另一個陣地——她是最徹底的失敗者。

龍釋揚抓着她的手,低聲說:“我們講和好不好?不要再讓彼此難堪了。”

“你憑什麽跟我講和?是誰在讓人難堪?是你不願意幫我了,你認秦曉丹做妹妹了,你把我的狗也給她了,你才是叛徒,是你讓我難堪。你跟那邊的人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龍釋揚被她潑了一臉酒,依舊鎮定的看着她——看她發瘋!

她這次

真的瘋了,積壓在心裏許久的委屈與不甘全部爆發出來,開始還會說話,最後只是倒在沙發裏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哭,龍釋揚并沒有說出讓她委屈或難堪的話,甚至連碰都沒碰她一下,這樣反而讓她難受,從前好的時候他會跟她發脾氣,甚至開玩笑的動手,然而現在,他只把她當陌生人了!

是我傻,是我傻!她在心裏想:人家并沒有說過什麽,她就那樣一廂情願的當真了,真以為他把自己當回事?他就像那邊的人,從前看在長一輩的份上對她縱容,現在她所靠着的冰山融化了,那她活該在水裏淹死——死了也是自找的,誰還拿她當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其實我也不知道結局是什麽,未定中(~ o ~)~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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