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走快幾步,半蹲着候在佛堂窗戶外偷聽。就聽裏面青青哭了好一會兒,而張騰龍卻一直沉默。

就等蘇墨染以為張騰龍根本不在裏面的時候,卻聽青青一聲尖叫:“你作什麽!放開放開!你去尋小姐好了,反正我就是個奴婢活該被你們耍弄。”“唉,青青。”張騰龍深深嘆了口氣,蘇墨染只覺得這聲嘆息,像是有着尖尖倒刺的皮鞭,重重甩到了自己心尖上,連血帶肉勾勒一大塊下去。蘇墨染不由苦笑,說不在乎容易的很,可惜,真要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還是會覺得痛,覺得難受啊。

“青青,”張騰龍喃喃幾聲,“你還不懂我的心嗎?”

“我懂,我懂,就是我懂,我才把你讓給了小姐。”青青哭泣道,“可是,你瞧瞧她都做了什麽?!你幫我說話了,幫我了嗎你!我什麽都給你了,我的身子,我的心,你給了我什麽?就是讓我等等等!”

張騰龍沉默片刻:“我們,我們不是都說好了。等你讓蘇家認了,便提出娶你為妾。到時候,等我功名有了,也無需再靠蘇家,那我就休了她,扶你為正妻。”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小姐有點奇怪,”青青說道,“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樣。”

“嗯,我也覺得有點兒。”張騰龍嘆了口氣,“都是你魯莽,新婚之夜,你去吹什麽蠟燭。就算蠟燭燃燒到了底,我也不會同她白頭偕老,我要的是你,至始至終也只有你。你知道,我和她成親,只是因為她姓蘇而已。”

話音落下,就聽裏面沉默起來,蘇墨染手腳冰涼,只顧牢牢掐着白芍的手臂,扭頭卻見白芍早已淚眼朦胧,咬着嘴唇拼命搖頭。蘇墨染居然還笑了出來,扶着白芍的手臂,微微起身,偷眼朝裏探看去。

就見青青半推半就靠在張騰龍懷中,滿頭烏絲早已披散下來,眼睛中仍有淚痕,卻偏偏顯得雙眸晶亮,嬌羞撩人。蘇墨染也不知為何,失了神般的看着他們兩個,看着張騰龍慢慢将青青放倒在地上,就聽青青嬌嗔:“相公,你也不怕有人來?”

張騰龍笑道:“娘子,娘子,娘子。那個女人睡着了,不用怕,這兒蘇家很少有人會來。”青青撅着嘴嘆道:“她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張騰龍一怔,手下不停,已将青青脫的只剩肚兜遮羞:“你倒是關心她。”青青藕臂勾上張騰龍的脖頸,嘿嘿笑了笑:“你知道的,總得把我從奴籍脫了,成了真正的小姐,嫁給你。那她的死活可就不關我的事情了。”

“你可真是心狠,”張騰龍将青青

最後遮羞的肚兜去除,俯□子輕咬酥胸,就聽青青婉轉嬌啼:“啊,相公,嗯,好疼。相公,”青青嬌媚喚了兩聲,“那她待我可曾好過,雖口口聲聲說将我當姐妹來看待,可說到底,我還是個丫頭,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何況,何況她還搶走了你。”

蘇墨染咬着下唇,眼淚已經不由自己控制的流了下來,想起和青青在一起的日子,自己哪裏當她是丫頭過。為了她疏遠了張嬷嬷,為了她甚至幾次頂撞想将她換走的娘。可做的一切一切,到了青青嘴裏,卻都成了虛無。何況要是青青和自己說,她和張騰龍早就私定終身,自己就算傷心難過,也不會硬要嫁給張騰龍啊。

忽然覺得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猛的轉頭回去,不過瞬間就從眼前清渠的黑眸中見到自己猙獰着一張臉。蘇墨染怔了怔,見清渠一愣神間,也轉眼去瞧屋內情景,眨眼間,就見清渠眯着眼睛,就想要沖進去。

蘇墨染慌慌忙忙拉住清渠,又給那裏咬着嘴唇哭泣的白芍一個眼色,白芍這時倒是聰明得很,和蘇墨染兩人架着清渠就快步往外走去。這些動作不過轉眼間完成,又都彼此默契的不發出半點聲音。直到将清渠架到月湖旁,白芍才放開了他,撲到蘇墨染身邊,哭道:“小姐,小姐,你太苦了。”

蘇墨染本能擡頭将淚水逼回眼眶,勉強想笑一笑安撫白芍,卻聽清渠在旁冷冷笑道:“小姐這婦德真是好的很。”蘇墨染聳了聳肩,抽出手帕幫白芍将眼淚擦幹淨,才道:“你哭什麽,你小姐我還沒哭呢。”又轉頭看向清渠淡淡說道:“清先生說得輕巧,請問先生一句,就算剛才我沖進去,打他們一通,到頭來我能得到什麽?”

清渠一怔,結結巴巴說:“你,你可以,可以,”“我可以什麽?”蘇墨染逼近一步,“休夫?呵呵。”連連冷笑,清渠被逼問的倒退幾步,又聽蘇墨染恨恨咬牙,“我能打,能罵,能出氣,可到頭來,那男人我還是趕不走!還要再連累,再連累爹娘。”

見清渠帶着同情的眼神,忽笑了起來,深深吸了口氣,覺得入鼻呼吸清爽宜人。月湖本就是活水,再加上竹林在旁,微風拂動,竹林略斜而湖泛波瀾,蘇墨染觸目所見,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與前一世,自己被趕去西院,凄凄涼涼,守着白芍和張嬷嬷等死,全然不同。

笑道:“你們一定覺得我懦弱,無能。可如今我才覺得之前的蘇墨染才是真的懦弱無能呢,為了自個兒的心思,逼迫爹娘,看上去狠的厲害了,可是

呢,不都是因為心裏軟弱,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屈服嗎?”見清渠和白芍若有所思,抿嘴甜甜一笑,“你們放心吧。我才不是為了那該死的規矩,該死的婦德才對他們忍讓。”

白芍怯生生的問道:“小姐說的,奴婢不是很明白。可這兒是蘇府,小姐又何必那麽讓着他們,就算小姐要讓青青去浸豬籠,也沒人會說個不字。”

蘇墨染一怔,點點頭:“恩,我倒沒白芍想的明白!這兒是我的地盤呢!”說完得意洋洋的揚起下巴。清渠歪頭看向蘇墨染,見她臉上雖還留着淚痕,可眼中卻無悲意,眯着眼故作堅強。心裏莫名其妙有種說不出得滋味,只覺得心頭上有個柔嫩的小手似有若無的輕輕揪了一下,說疼不疼,說酸不酸,只是這種莫名的感覺,惹得他不由自主張口說道:“你做什麽逞強,一般女子早就哭成淚人了。其實哭出來也好。”

“哈哈,”蘇墨染大笑起來,擡手擦去眼角淚痕,卻一不留神被清渠抓住手腕,“你,誰,誰傷了你!”蘇墨染一怔,低頭看向自己皓臂上那道新婚之夜的血痕,如今已經淡了許多,不過看着那猙獰的傷疤,還是能瞧出當初的慘烈。

蘇墨染掙脫了清渠的手,撫平袖子,淡淡吐出詞句:“這個啊,嗯,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咳咳兩聲,故作憂傷的看着遠方,“自是人生長恨疤常在。”

清渠看着蘇墨染的神轉折不曉得該怎麽做回應,又見她挑眉一笑:“我不是一般的女子,你可千萬別再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蘇墨染挑眉一笑: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清渠抱臂冷冷看:所以你是二班的嗎

☆、買人

等張騰龍回到自己的書房時,已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這次他剛剛踏進房門,就見飯菜熱氣騰騰的放在桌上,心裏冷笑,果然這個蘇墨染就是欠教訓,瞧,自己一說要休了她,她就乖乖的把飯菜都備好了。穩穩坐了下來,手無意間滑過腰際,上面挂着個繡囊,還是剛才和青青親熱後,她親手挂上去的,說是見物思人。又想起剛才青青宛轉承歡,腹下一緊,卻偏偏想起那日看到蘇墨染低頭的嬌媚模樣。

心裏不免将蘇墨染和青青比較起來,論起姿色自然是蘇墨染勝了一籌,可青青卻勝在知情識趣,比蘇墨染自以為賢惠淑女的樣子要有趣許多。可是,要是蘇墨染乖乖的聽話,那他倒可以考慮不休了她,給她個栖身之所。

這麽一想,張騰龍頓時覺得自己寬宏大量的很,蘇墨染怎麽都不知感恩,不曉得跪倒在自己長袍下臣服呢。正在張騰龍一邊吃着由蘇墨染供應的飯菜,一邊想着自己娶了蘇墨染,那個女人卻半點不知感恩氣憤着,就聽門外一聲尖叫:“小姐饒了奴婢吧!”

張騰龍頓了頓,好像是白芍的聲音,過了片刻,又聽白芍尖叫道:“小姐,姑爺送您的銀簪子不是奴婢拿的。”

還沒等張騰龍反應,“砰”的一聲,書房門被蘇墨染惡狠狠推開,就聽蘇墨染嘴裏罵道:“那個銀簪不值什麽錢,你拿那個做什麽!你要喜歡簪子,我梳妝盒裏有的是,你就不能選個好一點的嗎?明明曉得那是姑爺送給小姐我唯一的信物。”蘇墨染喘了幾口氣,又看向張騰龍,委委屈屈嘟着嘴,“相公,你送給我的銀簪子尋不到了。”

張騰龍皺眉回想,什麽銀簪子,靈光一閃,原來就是之前和蘇墨染私定終生時送的,為了這個青青生了許久的氣呢。

又聽白芍嘟嘟囔囔回應:“小姐真是冤枉好人,奴婢再不開眼,也不會拿姑爺送給小姐的東西。再說了,那個又不值錢。”張騰龍覺得這句話不是什麽好話,還沒等開口,卻見蘇墨染用力拍桌,“混賬!那東西再不值錢,也是你家姑爺送的。”張騰龍越發覺得這話說的,心裏憋屈的很,可是卻又反駁不了。

蘇墨染嘆了口氣:“也是,你也不是瞎子,怎麽會看不出什麽是好東西,什麽不是呢。那你說,那簪子總不會平白無故沒有了吧。”白芍畢竟年紀小,心裏對張騰龍已是厭惡到了極點,卻偏偏小姐讓自己忍着,如今那張騰龍就站在自己跟前,忍不住冷冷白了他一眼,恨恨說道,“那東西,還能有誰會拿?”

“相公,”蘇墨染搖了搖頭,“你看,這該怎麽是好?”張騰龍心一跳,不由自主懷疑起青青來,忙張口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不了

的東西。等以後我有了功名,還怕少了這些嗎?”

“那可不一樣!”蘇墨染堅持,“我一定要尋到。這東西也就你知我知,白芍知青青知。既然不是白芍,那,哎,白芍,帶張嬷嬷去搜一搜。”

白芍巴不得蘇墨染快點說出這句話,頭也不擡,也不給張騰龍行禮,快步剛剛走出房門,就大喊道:“嬷嬷!快快,小姐東西又丢了,咱們快去找找。”蘇墨染站在窗前看着白芍氣呼呼的樣子,內心笑眯眯的對白芍那個“又”字表示贊許,真是一點就透。

張騰龍沒聽出裏面玄機,一邊擔心着青青,一邊卻偷眼打量蘇墨染。見她沒了早上看上去的病容,換了身鵝卵青打底束腰儒裙,頭發随意用一根同色絲帶松松垮垮的紮起,搭在肩頭,有這麽一兩根烏絲,順着蘇墨染光滑的脖頸滑落至衣襟。張騰龍對青青的擔憂心未減,色心卻起了。

大着膽子走到蘇墨染身邊,卻不知為何,此時蘇墨染這麽靜靜的站在那裏,卻讓他不敢像之前那樣随意下手去摟。蘇墨染全然沒覺察到旁邊張騰龍周身漸漸升起一團猥瑣的氣息,正打算着過會怎麽處置青青,卻覺得腰上被一雙手圍攏,肩膀脖頸處又一個濕漉漉的東西蹭了過來。

蘇墨染往後倒退一步,用力跺下,就聽身後那人悶哼一聲,人自然就脫了禁锢。轉身看張騰龍怒氣沖沖,漲紅着臉,不等他發作,忙道歉:“呀呀,相公,你可吓了我一跳呢。”

正想着,就聽張嬷嬷在外罵罵咧咧的走近:“那個不要臉的小蹄子!上次就偷了小姐的玉簪子,如今連這個破銀簪子都不放過。眼皮子淺的,連這麽個破玩意都要!”聽白芍在旁提醒:“嬷嬷,那是姑爺送的。”“啊!就送這麽個破,嗯,這麽個嗯,哼!都是那不要臉的小蹄子的錯!”張嬷嬷恨恨罵道。

蘇墨染走到門前:“嬷嬷別罵了,青青帶到了嗎?”張嬷嬷先給蘇墨染行禮,才道:“她去了老地方呢。奴婢特來将那銀簪子拿來給小姐。”蘇墨染接過簪子,看向張騰龍嘆了口氣:“相公,青青是被我慣壞了呢。再不好好教教,她将來想進門,我娘那關可過不了。”

張騰龍一怔,還不等他看清蘇墨染神情,就見蘇墨染已經轉身過去:“張嬷嬷,從今兒起就讓青青做小廚房的粗使丫頭。娘那邊,我自會去禀告。對了,青青手腳不幹淨,記得跟各個院子的嬷嬷都說一聲,都小心着點。”

張嬷嬷爽快的應了,蘇墨染又道:“好好教她怎麽做事,別因為以前伺候過我,就亂發慈悲。如今對她兇一些,可是為了她将來能謀個好前程呢。”張嬷嬷高聲說道:“小姐的心真是軟的,果然和夫人一樣,都是菩

薩般的人物。放心吧,奴婢一定按照小姐吩咐去做。”

蘇墨染掩嘴一笑,回頭見張騰龍張口結舌的樣子,忙道:“相公,放心罷。我雖不能伺候你,我一定給你找個知疼知熱的人先來伺候着你。等青青受教了,再讓她回來。”

既然蘇墨染決心要給張騰龍找個知心人,那還能去哪裏,自然就是青樓。青樓是個好地方,特別是興州府的萬花樓更是好上加好,不管你是喜歡清純的,火辣的,低俗的,高雅的,只要你想得到,沒有你找不到。當然,你也一定要帶上居家出游的好伴侶,銀票一起,那麽你才能享受到萬花樓高品質的服務。

蘇墨染是誰啊,蘇三兩的獨生女兒,蘇三兩又是興州府首富。那銀票不是問題,現在蘇墨染面臨的重大問題是選誰。

此時蘇墨染穿着蘇三兩的衣服,帶着扮成小厮的白芍和伴當的清渠,穩穩坐在萬花樓的三樓雅座裏。面前站着三個風姿卓越,各有獨特之處的女人任由她挑選。蘇墨染站了起來,拎了拎腰帶,這腰際處繞了幾圈腰帶才算将衣服給穿牢了,可站起來走路走一半時,還是會忍不住提一下,就怕掉。

卻聽身後清渠撲哧輕笑一聲,猛的瞪回去,卻見清渠無辜的扭着頭,看着邊上茶幾上那盞青花瓷的杯子。

“小,少爺,”白芍怯生生的問道,“您,您選好了沒?”蘇墨染瞪不到清渠,只能瞪了一眼白芍,見她縮縮脖子,又小心翼翼退到一邊,頓覺心情大好,回頭看向那三個女人,問道:“媽媽應該也跟你們說過了,我是來給,嗯,給我表哥尋一個暖床的。”

清渠一陣猛烈的咳嗽,拉過蘇墨染,笑道:“各位小姐,少爺他年紀還小,說話間還請多多見諒。”原本那三個女人臉色有些變化,卻被清渠這麽一句又緩和起來。卻聽其中一個冷笑道:“少爺說的沒錯,不就是暖床的嘛。咱們是□,還真當自己是小姐了。”不屑的掃了一圈另外兩人,“我看你也不是少爺,你也不是伴當。你們是哪個大戶公子小姐來尋咱們開心吧。”說完冷冷起身便想離開。

蘇墨染笑道:“你脾氣真大。”那女人回頭點了點頭:“嗯,所以媽媽才想讓你們買了我去。省的我這個賠錢貨還給她占地方。”蘇墨染擊掌,又問:“你可會吵架?”那女人皺眉:“好端端的吵架幹嘛。”蘇墨染又問:“那可會争寵?”那女人又冷笑道:“那些勾當,我一向是不屑的。”

蘇墨染看了清渠一眼,見他點了點頭,忙上前幾步:“嗯,那就是你了。既然我買了你,你就是我的人。”那女人似不相信自己耳朵,指了指自己:“你買我?”蘇墨染用力點頭,那人又木楞楞問道:

“買我,買我薛小小?”蘇墨染“嗯”,又加了一句:“我買你是要讓你幫我一個忙,等做完之後嘛,你想留下做丫頭嬷嬷也行,不想嘛,我也可以給你一筆錢。”

薛小小一怔,應道:“殺人放火我是不做的。”蘇墨染哈哈笑道:“放心吧。不過你要先幫我做一件事。”薛小小忙問:“請講。”蘇墨染一本正經嚴肅的說道:“嗯,先幫我,将你的價錢給談低一些。”

對于清渠來講,這一天真是神奇的一天。一大早讓女扮男裝的蘇墨染,拉着來逛青樓,而逛青樓的目的是為了買個女人回去伺候張騰龍。

當清渠覺得蘇墨染腦子壞掉的時候,卻聽到白芍自言自語,又似自我安慰的在旁喃喃:“找個女人去能分寵,能讓姑爺不喜歡青青。”正當清渠覺得這是個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時,就聽蘇墨染得意洋洋對他說:“青青最最在乎的是張騰龍的愛呢,若是看見張騰龍寵了旁人,啧啧,這心怕是要碎了吧。”

清渠一陣寒顫,隐隐覺得以後不能得罪蘇墨染。正當他覺得蘇墨染有些駭人時刻,卻聽到蘇墨染要求那妓子幫她還價。啊,清渠揉了揉眉心,真是神奇的一天啊。

☆、分寵

蘇墨染在薛小小的幫助下和老鸨談了個很合适的價格,心滿意足的帶着薛小小躲在車上,吩咐白芍去成衣店給薛小小買了身小戶人家的衣服。又故意扯亂了她的頭發,嚴肅的關照道:“你記着了啊,你這個薛小小可不是那個萬花樓的薛小小。而是被本小姐從路上救了的,被大房趕出來,一路乞讨到了興州府的薛小小。”說完後又仔細問了薛小小籍貫,才笑道,“這件事說難不難,你只要好好伺候姑爺,好好幫我看着他就行。”

薛小小忍不住嗤笑:“你也不怕我幹脆奪了姑爺的寵愛?”蘇墨染歪頭笑眯眯的看着薛小小:“我可是買了你的人,為奴為婢再為娼,都是我說了算。而且,我覺得你也不像是個蠢人,總曉得什麽人才是能幫到你的吧。”

薛小小咽下話語,扭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蘇墨染靠在仍然保持一臉迷茫的白芍身上,悠哉悠哉看着薛小小的側面,又轉過頭,半眯着眼睛打瞌睡。過了不久,馬車回到蘇府,薛小小擡頭看了眼,嗤笑一聲,回轉頭看向蘇墨染:“原來你就是那個鬧的滿城風雨的蘇家大小姐。”蘇墨染點頭,笑道:“沒錯,我怎麽那麽婦孺皆知,可真是有趣。”

薛小小斜扯着嘴角,仔細看了蘇墨染一眼:“別這麽笑。慎得慌。”不等蘇墨染反應,薛小小攏了攏散落的碎發,風情萬種的飛了個媚眼:“你那個笑連我都騙不過,苦巴巴澀的很。你要真想笑,就要連自己都騙過,那才厲害。”

蘇墨染摸摸自己臉頰,卻不由自主從舌尖泛起一股苦澀的滋味,沖薛小小眨了眨眼睛,又将那股黃連苦味,從喉嚨口咽了下去:“小小可不用多擔心我,我自有分寸。”

帶薛小小入府,自然不用多費口舌,蘇夫人正打算讓蘇墨染再選幾個人伺候,她倒是也有尋個人來分青青寵的打算。見薛小小身份不正,倒是有些心動了。畢竟被大房趕出來的妾,這樣的出身,能得個落腳處就不容易,自然不會和當家主母對着幹。而且是被趕出來的,可見也不是厲害的主。蘇墨染不曉得蘇夫人的打算,見蘇夫人默許,興高采烈的就帶着薛小小回院子。

清渠跟在後頭,見沒他什麽事情,慌慌忙忙跟蘇墨染告假,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好好消化消化今天的事情。可走了半道,心裏卻又泛起一股擔憂來,深怕蘇墨染帶着薛小小回去,說不準還真是前門趕狼,後門進虎。扇柄在手心上重重敲了一下,皺着眉頭,回頭走了幾步,覺得有些不妥,這畢竟是蘇墨染和張騰龍夫妻間的事情,自己一個外人插手不大合适。回身又往自己屋子走了幾步,恨恨自言自語道,蘇小姐救了我,那我也該關心她,報答

她才對,這才是君子所為。這麽将自己說服了,琢磨了幾句說辭,匆匆往蘇墨染院子趕去。

當清渠在路上猶豫來猶豫去的時候,蘇墨染早就讓張嬷嬷将薛小小打扮齊整。畢竟也是專業人士,薛小小雖沒有蘇墨染渾然天成的嬌媚,但舉手投足間卻透着撩人的風韻。薛小小攏攏故意散落在耳邊的碎發,笑眯眯道:“小姐可覺得自己花錢花的值了。”

蘇墨染皺皺眉頭,本想說既然替她贖身,就沒想将她和錢相提并論。可不等她開口,清渠已經不等通報走了進來,溫和的笑道:“小小姑娘,這值不值得還要看你。說起來,比你好的也不少,蘇小姐選你的原因,你也應該牢牢放在心中才是。”

咦,蘇墨染歪頭看向眼前雖然嘴角挂着溫暖笑意的清渠,卻不由覺得他眼底冷的吓人。果然被冷冷注視着的薛小小,滿臉風騷的笑容頓時隐了下去,正了神情,欠身行禮道:“是。剛才是小小失禮,還請小姐勿怪。小小既然是小姐的人,自然以小姐馬首是瞻。但小小也請小姐記得答應過小小,到時可以替小小去除娼籍。”

清渠再一次搶在蘇墨染前頭淡淡掃視薛小小上下:“這還是要看你了,小小姑娘。只是你要記得這蘇府總是姓蘇的,那你也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薛小小擡頭看向清渠,見他神色清冷,嘴角似笑非笑,又深深欠身行禮,才直了身子:“是。還請小姐吩咐。”

蘇墨染摸了摸鼻子,覺得清渠這幾句話說的厲害至極,自己暗暗琢磨了下,又默默念了幾遍,将清渠說的話記在心裏,以備下次使用。聽薛小小看似本本分分的問自己,便學着清渠的樣子淡淡說道:“從今日起,你去伺候姑爺。嗯,你記得,要讓青青來尋你晦氣,吵架,讓張騰龍厭惡她。”

回轉頭看向清渠,讪笑兩聲:“清先生,您覺得呢?”清渠很想狠狠抓住蘇墨染肩膀,狠狠搖,狠狠問她,就算去了個青青,那張騰龍也不見得真心對她,何必對張騰龍花那麽多的心思。還不如,還不如,清渠咽下心中想法,拿出扇子悠哉扇了扇,笑道:“小姐說的很好。”

蘇墨染驚詫的看着清渠:“真的?我還以為是個馊主意呢。”蘇墨染低低笑了幾聲,忽略清渠木然表情,抓着薛小小的手道:“你去伺候他,讓他喜歡你。”薛小小點點頭,有偷眼看了清渠,複低下頭不再說話。

清渠見薛小小聽話的很,便告退。一路告誡自己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自己不要太多管閑事了。這邊廂清渠輾轉反側不提,那邊蘇墨染拉着薛小小去見了張騰龍。

張騰龍聽蘇墨染說去找其他人來伺候自己,不能說不期待的,但是又覺得哪裏

還真有大婦這麽賢惠,所以這一整天,雖說是拿着書本再看,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偏偏當中還收到青青的求救,說是在廚房幹活,幾乎累死,讓他救上一救。張騰龍不管不顧跑去廚房,卻被張嬷嬷冷嘲熱諷幾句給趕了出來,本來想再去蘇夫人那裏告狀,可轉念一想,自己的前程如今還要靠蘇夫人鼎力相助,便只能忍下這口惡氣。

可誰能想到,蘇墨染在黃昏時分真的牽着一個姿色雖不是最上等的,卻偏偏一舉一動中讓自己忍不住想摟上一摟的女子出現。張騰龍放下手中書本,目瞪口呆的看向眼前兩位佳人,心中不由感慨,真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黃金屋走上幾步,柔聲說道:“相公,這個是薛姑娘,從今天起,她就是你屋裏人。若你喜歡,尋個好日子就給她開臉。”顏如玉默默低頭看着自己的繡花鞋,突然擡起頭,沖他略略嬌羞一笑,忙又低下頭揪着衣角不說話。

張騰龍被這一笑撂拔的真是色授魂與,卻故作鎮靜的皺眉說道:“你做什麽?”蘇墨染低頭掩嘴輕笑:“相公,我可先走了。讓小小給你磨墨。這真是”蘇墨染看了眼小小此時穿的淡青色丫鬟服,“青袖磨墨夜不眠啊。”張騰龍一怔,卻覺得蘇墨染此句真是從未有過的通順。薛小小上前幾步行禮,低聲說道:“還請姑爺不要嫌棄奴婢。”張騰龍怎會說個不字,美人如玉伸手可摟,哪裏還記得青青正在廚房苦苦等自己去救呢。

蘇墨染帶着賢惠的笑容從書房走了出來後,揉揉臉,松了口氣,看向正憤憤站在自己身邊的白芍:“怎麽了?”白芍恨恨說道:“今天咱們出去的時候,姑爺去小廚房大吵大鬧,害的張嬷嬷都氣的渾身發抖。”蘇墨染神情一冷:“哼,快了。咱們不需要忍多久。”

張嬷嬷匆匆從外走了進來,手裏端着飯菜,看了蘇墨染一眼,蘇墨染心領神會的讓張嬷嬷跟自己進屋。張嬷嬷小心翼翼關緊房門,壓低聲音說道:“小姐,都妥了。”

蘇墨染笑指飯菜:“哪裏來的藥?”張嬷嬷老臉微紅:“奴婢去林大夫那裏求的。說是給家裏老頭子吃的。”蘇墨染撲哧一笑:“真是委屈趙叔了。”張嬷嬷猶豫片刻又道:“可是,小姐,這吃的多了,怕是以後好不了。那,那你。”蘇墨染“嗯”了聲,“就是讓他一輩子好不了呢。”吩咐白芍端過去,讓薛小小伺候張騰龍吃飯。自己則靠在軟榻上,無意問道:“青青可好?”

張嬷嬷一聽青青,滿臉憤恨:“那小蹄子不要臉的很。奴婢不明白,小姐還忍她做什麽!”蘇墨染歪頭想了想,要是自己把她趕出去,自然簡單的很,不過這話就變成小姐嫉妒自己,

容不下自己。又或許自己根本不甘願就這麽輕易的放過她吧。

“嬷嬷,我知道你的顧慮。不過你放心吧,我總想尋個穩妥的法子來處置她。”

這麽過了幾日,清渠還是天天來教蘇墨染看賬冊,而薛小小伺候張騰龍。由于薛小小的貼身伺候,張騰龍再也沒有時間去管青青的事情,沉浸的溫柔鄉中,看着妻賢妾美,且有錢,真是哪裏還記得青青。

只是張嬷嬷卻開始連連抱怨,青青一會兒打破了姑爺最喜歡的紫砂茶壺,一會兒在晚上的菜裏多放了一把鹽,總之張嬷嬷恨不得将青青吊起來打上一打的時候,離赴京趕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是什麽藥,啦啦啦

☆、分寵

蘇墨染覺得很怪,此時情景很奇怪。那個張騰龍并沒有怎麽看書,為什麽這幾天薛小小來請安時,總是跟她說,姑爺說了等他這次高中,就一定會求蘇墨染正式将她收房。薛小小說這話時,臉上帶着不屑,卻又帶着怯生生的神情偷偷看着面無表情站在蘇墨染一邊的清渠。

清渠轉過頭看向蘇墨染,木然問了句:“蘇小姐的打算,沒和夫人老爺說過嗎?”蘇墨染一擊掌:“果然!難不成還是改不了!”“什麽改不了?”清渠皺眉問道,蘇墨染嘿嘿苦笑兩聲,她想起的是,當初是自己求着父母給張騰龍錢去捐官,難不成發生了就改不了嗎?

“小小,最近那張騰龍怎麽樣?”蘇墨染猛的站了起來,握住薛小小的手,緊張兮兮的盯着薛小小直直看着。薛小小一怔:“就是那樣啊。”蘇墨染臉一紅,搖搖頭:“我是說,我是說,他晚上,他晚上如何?”薛小小頓悟了蘇墨染的意思,臉頰不由緋紅一片,她雖說是娼家出身,但卻是頭一次被女人來問這事。不由自主眼角悄悄飛向清渠,卻見清渠面無表情,眼神無奈,低頭看着握在手中的一個白玉杯。

而蘇墨染不管清渠此時專心致志研究這杯子的構造,只顧盯着薛小□問。薛小小咬着下唇,揪着手中那條素色帕子,幾乎都要将那帕子給撕爛了,才微不可見的搖頭。

蘇墨染追問一句:“真的?”薛小小擡眼瞥了蘇墨染一眼,深吸口氣,擡頭挺胸冷哼道:“小姐真是怪哉,想知道自己去試試不就行了。”話音剛落,就聽“砰”一聲清脆聲響,兩人同時轉頭看向那聲音來處,卻見清渠拍了拍手,淡淡瞥向薛小小,卻看似溫和的牽起嘴角笑起。

蘇墨染看了眼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白玉杯,心裏一陣肉疼,那可是從老爹那裏要來,獻寶似的給清渠把玩的。如今,就成了一堆碎片,也不知道能不能修補。

薛小小卻不知為何,又低下頭,露出光潔修長脖頸,輕咬着詞句:“小姐勿怪。小小覺得這幾日姑爺,姑爺,有點,有點力不從心。”

“力不從心。”蘇墨染細細咀嚼這話,忽笑道,“甚好。今兒下午你陪我一起将青青接回來罷。她也受夠了苦頭。”薛小小擡眼看向蘇墨染,也笑了起來:“好。這幾日悶的很,多一個伴也有趣。”

蘇墨染等薛小小告退出去,一臉凝重對清渠一揖到底:“先生這幾日教了墨染許多,墨染感激不盡。”清渠一怔,心裏隐隐泛起一股失落感,難道蘇墨染這話說

完,就不需要自己繼續教下去了嗎?清渠拿着扇柄一下一下敲着手心,雖面上淡淡的,可內心已經開始驚慌起來,他什麽都記不得,若是蘇墨染不要他繼續待在蘇家,那何去何從?

卻不料,蘇墨染話音一轉,谄媚笑道:“清先生,我爹說了,看一千遍書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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