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不明就裏的左右看着自己和蘇墨染,而蘇墨染裝作漫不經心的,把玩挂在腰際的那枚正中嵌珍珠的玉佩。清渠咳了兩聲,打破沉默:“啊,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咱們要去看商鋪的話,可要快些。”

蘇墨染恍然大悟的應道:“确實。白芍帶好雨具,讓全福備好馬車,咱們就出發。對了,和小小說,咱們去上香。”

“是,”白芍低低應了。走出房門,擡頭看着晴空萬裏,心道小姐和清先生真是未雨綢缪。

果然這四月的天氣真是小孩兒臉,說變就變。等蘇墨染和清渠剛剛看完一家靠河邊的商鋪,傾盆大雨而下。白芍拉着全福就往一家臨街的商鋪屋檐下躲去,蘇墨染見狀,忙笑眯眯的拉着清渠逃回車上,嚷了句:“白芍,車廂太小,你和全福躲外頭啊。全福!看着點白芍,別讓她淋雨了。”

清渠被蘇墨染拉到車廂裏,尴尬的笑了幾聲:“小姐,您這是?”蘇墨染食指掩嘴輕輕“噓”了一聲,指了指車簾外,壓低聲音笑眯眯湊近清渠:“嘿,你不覺得他們很般配嗎?”清渠一怔,掀開一角往外看去,就見白芍和全福紅透着臉,肩并肩靠着站在一起。清渠轉過頭輕輕笑了聲:“你對白芍真心不錯。”

蘇墨染點了點頭,說起白芍,倒是将她和清渠之間适才的尴尬一掃而空,情緒也輕松起來:“嗯,因為她對我真心不錯。我這個人吧,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嘿嘿又笑了幾聲,“要是白芍想嫁個有錢的,我也會想辦法幫她實現。可她卻偏偏喜歡這個木頭。”探頭看了出去,正好看見全福呆頭呆腦的拿着一塊帕子,木楞楞的看着白芍。

蘇墨染收回眼神,心裏羨慕的嘆了口氣。就聽清渠輕輕問了聲:“你怎麽了?”蘇墨染坦言苦笑道:“你看到我如今的處境。我當你是朋友,我只想問你,要你是我,你怎麽做?”

清渠歪頭一笑,眼神微眯,卻不知為何腦中閃過自己冷冷坐在黃梨木雕花扶手椅上,神情淡然的笑說:“既然他這麽不堪重用,送他好好上路吧。”這麽一來,脫口而出:“送他好好上路。”“咦?”蘇墨染恨恨道,“我很認真的在問你啊。”清渠猛的驚醒過來,忙道:“我是說,送他出門,趕他出去。”

蘇墨染點頭:“我知道!可是到底該怎麽做,我覺得我之前的想法有些錯了。”清渠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我早就知道你錯了,而且錯的離譜。擡眼卻見蘇墨染可憐兮兮的睜大眼看着他,黑眸中隐隐有光點吸引他深深看了過去。深吸口氣,極其自然的拍拍蘇墨染的頭:“別擔心,萬事有我。”

說完這句話,卻皺了皺眉頭,許諾容易,可是要完成諾言,卻是要煞費苦心。畢竟現在不是要趕一個丫頭出去,而是趕堂堂蘇府的入贅姑爺。蘇墨染見清渠皺眉,知道這事比較為難,小心翼翼的試探說了句:“我,我把他弄太監了。”

“嗯,”清渠點點頭,繼續沉吟,不過片刻,猛的擡起頭瞪了過去,“什麽!你說什麽!”蘇墨染吓的往後一仰:“那個,那個,我說,我也不知道,那藥,那藥。”清渠覺得此時自己一定要冷靜,要循循善誘,深深深呼吸,木然的猙獰的表情:“你剛說什麽太監?”

蘇墨染越發緊張,蚊咛般的說道:“我,我下了藥。”清渠一怔:“那種藥,他,不能人道?”蘇墨染嘿嘿幹笑:“應該吧。”忽恨恨擊掌,“可是,他還弄傷了小小!”清渠皺緊眉頭,抿了抿嘴,冷哼道:“你!”蘇墨染煩惱的揉着眉心:“我曉得我錯了,可如今怎麽辦呢。清先生,麻煩你救救我吧。”

那句“救救我吧”語調九曲十八彎,微微上揚帶着點蘇墨染渾然不覺的撒嬌意味,像一張用蜜糖勾勒的綿綿細網,朝清渠鋪天蓋地的罩了過去。

清渠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七情六欲的神仙,既然不是仙,自然有俗念。見如此一個妙人在自己跟前,委委屈屈,似嬌似嗔的求着,天大的事,也能拍着胸脯應下,何況不過是動動腦子,趕一個迂腐的書生出蘇家而已。

扭過頭不再去看蘇墨染,只淡淡說了句:“你以後凡事要和我商量,千萬不要自作主張。”蘇墨染忙道:“是是。”躊躇片刻,又覺得該把另一個馊主意和清渠坦白交代,裝作無意的笑了幾聲,“我前兒個說,讓青青懷孕,就能進門。”

清渠覺得這個不算什麽,何況那張騰龍已經不能人道了,能有孩子才是奇怪的事情。随口問了句:“你搞這出作什麽?”蘇墨染摸摸鼻子,壓低聲音說道:“嗯,讓她有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呵呵,這樣心才會覺得真的苦吧。”清渠扭過頭看向她:“說的你像受過這種苦似的。”

蘇墨染擡頭真想說“是”,可張了張嘴巴,還是将那“是

”咽了下去。苦笑道:“嗯,以前的事情了。”清渠定定看向蘇墨染,就見她嘴角略略上翹,眼眸中卻似苦意滿溢,心不由的抽疼一下。清渠一怔,忙扭過頭,不敢再看蘇墨染,暗暗告誡自己,蘇墨染是有夫之婦,千萬千萬不能亂起別的心思,何況蘇墨染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怎麽能對她起了非分之想!

清渠忙端起一本正經的神情:“說起來,剛才那臨河的鋪子小姐覺得如何?”蘇墨染歪頭想了想:“我倒是很喜歡他臨河,不過,我們剛才坐了一會,都沒什麽客人。”清渠點頭笑道:“要是賓客盈門,他又何必賣了鋪子?”蘇墨染擊掌:“嗯,确實如此。可清先生覺得那裏可以做些什麽生意嗎?”

清渠眯眯眼睛,卻笑問:“你是東家,自然你來決定。”蘇墨染瞪大眼睛:“真的?”清渠點頭,心裏暗道,蘇家賣油起家,蘇墨染秉承父業,大約也是賣油吧。

卻不料,清渠深深忘記了蘇墨染不是一般姑娘的事實,就聽蘇墨染興高采烈的說道:“我瞧那裏,最最适合開青樓!”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求評論啦

☆、有孕

蘇墨染聽清渠問她意見,痛痛快快将想法說了出來,卻見清渠在一怔之下,嘴角微翹,笑的越發溫和,又問了一遍:“小姐說做什麽生意?”

蘇墨染不由自主往後退縮,她不确定的問道:“開......青樓?”清渠扶額呵呵笑了幾聲,循循善誘:“您再說一遍?”蘇墨染本想站定立場,她是東家啊,想開什麽就是什麽,可在清渠的笑聲中,偏偏将青樓死死咬在齒縫,擠出一句:“開,茶樓。”

清渠贊同點頭:“都聽小姐的。”蘇墨染一怔,這是都聽她的樣子嘛,明明剛才她說了青樓,那個清渠就像是聾了一般,害得她情不自禁的将原先的主意給打消了。摸摸鼻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可是啊,清先生,那個店鋪就是開茶樓的,你看看那生意!”鼓足勇氣,身子探前谄媚笑道,“我覺得,開青......”青字一出,清渠側首微笑“嗯?”了一聲,蘇墨染摸摸頭發,轉口道,“青青也不知怎麽樣了。”倒突然想起當初,青青想将白芍賣入青樓的事,那開青樓一事,瞬間就給打散煙消雲外。

“那是他不會做生意,”清渠嗤笑,卻突然發現蘇墨染沉默下來,又見她稍稍掀開車簾一角,看着窗外,神色晦暗不明。清渠抿抿嘴,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眼前的蘇墨染。自從自己被她救了之後,被帶來蘇家,這每一天都有新的體驗,比之以前重複的生活要來得有趣許多倍。清渠忽覺腦海中閃過以前生活的片段,卻快的讓他抓不住,甩甩頭丢到腦後。輕咳一聲,倒是把蘇墨染給驚醒了,她回頭看了眼清渠,黯淡的神情卻飛快的轉成歡快的樣子:“看樣子雨停了,咱們走吧。”

清渠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溫和的點頭:“如此也好。小姐開茶樓一事,還是要先跟老爺夫人商量一下才好。”蘇墨染連連點頭,掀開窗簾:“白芍,咱們走吧。”

白芍臉漲的通紅,細碎着腳步走了過來。卻在上車的時候,不小心腳崴了崴,全福疾步扶住白芍,低聲:“小心。”這下好了,白芍整個人就像是從熱水裏撈出來一樣,緋紅的臉頰,鼻尖冒着細汗,扭捏的回應:“多謝全福哥。”

蘇墨染笑眯眯的看着白芍反應,也不扭頭,輕輕拍了拍清渠的手臂:“清先生,瞧瞧,真是青年慕少艾,讓人羨慕啊。”清渠看着蘇墨染酥酥軟軟的酥手在他手臂上一彈而過,心也跟着震了一下。聽蘇墨染一副老人家的語氣,忍不住好笑:“小姐如今也不過碧玉之年,怎麽口氣這麽老态龍鐘的。”

蘇墨染暗道自己也算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口氣自然老态。嘿嘿笑了兩聲:“我不過看着他們那麽好,心生羨慕了。清先生倒抓着我的話病來笑話我了。”白芍本來心慌意亂的上車,卻見蘇墨染和清渠正在鬥嘴,倒是将自己忐忑的心放了下來,也學着蘇墨染兩人笑了幾聲。

這三人說說笑笑,一路倒不覺得時間就回了蘇府。蘇墨染下車擡頭看了蘇家金字牌匾,微不可見的輕輕嘆了口氣,回過頭看向有些走神的清渠,喚了一聲:“清先生,”清渠收斂神情帶笑看了過去,就見蘇墨染稍稍欠身行禮,“之前跟你說的事情,還請清先生,請清先生幫忙。”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極其太平,青青偶爾也會來請安,可次次面色慘白,看向蘇墨染和薛小小的眼神,時不時閃現惡毒的神情。蘇墨染總覺得越來越驚心,偏偏清渠卻沒半個主意,只是笑眯眯的跟她說,蘇夫人和蘇老爺都答應蘇墨染在臨河邊開個茶樓,也答應不告訴張騰龍。蘇墨染心裏糾結青青和張騰龍的事情,卻又不好意思催着清渠。

蘇墨染心中的經商之路,也不緊不慢的操作起來。那臨河的茶樓,清渠用了極适當的價格給盤下來,請蘇墨染過眼後,兩人打算一月後,等那店老板搬走,就要重新裝潢。

日子一向是過得飛快的。這一天,蘇墨染和清渠得了信,那老板搬走了。本來蘇墨染興奮的打算立即去看眼店鋪,然後尋人裝潢,可偏偏遇到了下大雨,清渠又是有些故意拖延。于是,這一天的行程,就成了薛小小端着冷冷的神情和大呼小叫悔棋的蘇墨染下棋,白芍笑眯眯的探頭看着下棋的兩人,而清渠坐在一邊翻看賬冊,時不時提一句:“小姐,這步錯了。”

青青不管不顧沖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以上場景,卻不知為何,一種叫妒忌的毒草瘋狂從青青腳邊蔓延開來,繞着青青全身緊緊圍攏。

既然心懷着不知名的妒忌,青青開口便已帶着諷意:“小姐這兒倒是熱鬧的很,清先生也不顧男女之別總是來陪着小姐,真真是親近啊。”

青青這麽閃亮出場,蘇墨染和其餘幾人自然放下手中東西,擡頭看向青青。卻見她雙眼凹陷,臉色慘白,卻偏偏神情中透着股狂意。蘇墨染本能的看向清渠,見他似笑非笑的挑眉看向青青:“青青姑娘說的是,在下是小姐聘的先生,自然要時時在小姐身邊。倒是青青姑娘你,雖是沒名沒分,但還是仔細伺候着姑爺。呵呵,真是讓人佩服。”

墨染心中撲哧一笑,清渠太毒舌了吧,青青雖然得了默許,但總吃虧在沒過明路。現在清渠這麽一說,真是指着和尚罵賊禿啊。

捂嘴輕咳,微微皺了皺眉頭:“青青,怎麽回事?不伺候姑爺,跑我這兒來幹嘛。”青青本還鬥雞似的瞪着清渠,卻被蘇墨染輕描淡寫一句話收了回去,嘴角忽得翹起,在轉眼間換了副怯生生的神情:“小姐,我,我有了姑爺的孩子。”

還沒等蘇墨染反應過來,白芍先重重喝道:“這不可能!”蘇墨染也想學着白芍的樣子大喝一聲:“不可能。”卻在開口前,聽薛小小冷哼一聲:“小姐,你又輸了。”蘇墨染“啊”了一聲,低頭去看棋盤,棋盤上的黑子寥寥無幾,這麽一緩,倒是讓剛才發熱的腦子冷靜了片刻。再擡起頭時,就見薛小小若無其事的收拾棋盤,站起緩緩欠身福了福:“既然青青妹妹在小姐這兒,那小小去伺候姑爺吧。

說完也不等蘇墨染多說什麽,轉身走到門口,和青青擦身而過時又淡淡笑道:“青青妹妹真是好福氣。”青青臉色忽的漲紅,又快速轉白,狠狠眯了眯眼睛,冷冷笑道:“小小姑娘的福氣也是極好的。”

蘇墨染低頭淡淡笑了笑,心裏卻暗自盤算,藥應該沒問題,自己和薛小小親眼所見,那怎麽會有孩子的呢?蘇墨染暗自擊掌,難道親了就會有孩子嗎?忍不住看向清渠,尋思片刻,這還是要問專業人士才是。

“這是大好事呢,”蘇墨染看向白芍,“去請林大夫來。”

等待林大夫到來的時刻,蘇墨染故作鎮定,而清渠則是一貫的清淡神情,半絲不受影響的翻看賬冊。這兩人誰都沒開口說一句話,而被冷落在旁的青青,卻漸漸焦躁起來。青青小小走了幾步,試探問了句:“小姐,這,您當初說的話......”蘇墨染詫異擡頭:“青青,你急什麽,等林大夫來了再說。”

三人繼續沉默,蘇墨染雖是臉上鎮定,但心裏已經煩躁起來,也覺得周遭空氣越來越悶,實在不願意繼續待在屋子裏。她本打算讓青青回去候着,就聽白芍在外說道:“林大夫到了。”蘇墨染暗道保佑,正想開口讓林大夫進來,就聽清渠淡淡說了句:“既然林大夫來了,就請他去青青房裏等着,咱們都去青青房裏就是了。”

青青這時倒不計較什麽了,快步走了出去。蘇墨染見青青離開,忙走到清渠身邊,壓低聲音問道:“我我,我不知道她能有孩子。這該怎麽辦呢?”清渠低頭看着蘇墨染滿臉焦急,本想安

慰幾句,也不知道為何,話到嘴邊卻帶着急促的語調:“是啊,那可怎麽辦?難不成真要認她做蘇家小姐?”

蘇墨染見一向淡定自若的清渠,也露出了焦急神色,心不由更慌了。咬着下唇,顫着聲音:“我真是蠢了。又要連累爹娘,我,我,我怎麽都改不了呢?”

清渠見蘇墨染急得都要哭出來的樣子,卻篤悠悠說了句:“放心罷。”蘇墨染本來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的心,被清渠一句“放心”瞬間歸位。揚起頭,帶着崇拜的神情,期待的看向清渠:“清先生,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清渠本來還想吓唬吓唬蘇墨染,可眼前的妙人正滿臉依賴的看着自己,清渠心中滿足感立即滿槽。“嗯。”淡淡的嗯了聲,用力收斂笑意,淡着神情領頭走了出去。

兩人走到青青的小屋子裏,就見林大夫坐在小凳子上給半躺在床上的青青把脈。蘇墨染見林大夫微微皺眉,神情中有絲凝重,心裏一抽,越過清渠走到林大夫身邊:“林大夫,這?”林大夫轉過頭,眼神在蘇墨染臉上繞了一圈,也不知是同情還是可憐,不情不願的說道:“這丫頭,是有喜了。剛剛一個月不到。蘇小姐,你......”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會有孩子的,這不科學啊

☆、有孕

蘇墨染聽林大夫确診青青有了身孕,心裏怒吼,那是什麽破藥啊!

林大夫躊躇片刻,似下了極大的決心,面色凝重的說了句:“只是胎像太弱。”蘇墨染忙擡頭看向林大夫,剛想上前走近幾步,就聽身後那清渠冷冷咳了一聲,語氣中極不耐煩,以及毫不掩飾的不爽:“既然都診斷完了,就出去說話。這裏擠那麽多人,說話也極為不便。”

蘇墨染忙道:“白芍,你照顧着青青。對了,青青有孕的事情,告訴姑爺一聲。”關照完畢,匆匆和林大夫,清渠兩人走出青青的屋子。走了幾步,就聽清渠在身後說道:“在下尚未感謝林大夫救命之恩。”“不必客氣,救你的是蘇小姐,在下不敢居功。”林大夫一貫的溫和。

蘇墨染還沒感慨這兩人怎麽還有閑情寒暄,就聽清渠話鋒一轉:“林大夫和小姐看似相識已久。”林大夫居然笑了幾聲,含糊不清的說了句:“是,在下到了興州府後,就深受蘇府厚待,尤其是蘇小姐,對在下照顧有加。”蘇墨染覺得身後被一道冷冰冰的眼神嗖嗖射了幾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又聽清渠笑了幾聲:“那林大夫和在下際遇倒頗是相像。”林大夫頓了頓,呵呵笑了幾聲,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客氣:“哪裏,清先生如今可比在下要運氣好多了。”

“哈哈,”蘇墨染忍不住插嘴笑了幾聲。又見清渠領頭走了幾步,他倒也不客氣:“林大夫,想必小姐有許多話要問您。不如咱們去水中亭坐坐如何?”林大夫看向蘇墨染,見她點頭,倒不推辭,點頭應下。

到了水中亭,清渠又是主人似的喚了全福去備茶點,殷勤招呼林大夫坐下。林大夫微微蹙眉看向蘇墨染,隐忍着卻不說話。蘇墨染此時被青青有身孕的事情,搞的心神俱亂,哪裏顧得上林大夫別有深意的眼神,和清渠一反常态的殷勤。見四周無人,不管不顧直接就問出口:“林大夫,之前張嬷嬷去你哪裏取的藥,那藥?”

林大夫只略略怔了怔,便說道:“果然是你讓張嬷嬷來取藥的。我當時猜到一些,但不敢确信。不過,你要的藥,确實是真的可以讓人不孕。”林大夫頓了頓,低頭沉吟片刻,複擡起頭定定道,“我雖不知原因,但青青有孕卻是真的,小姐,你怎麽看?”

蘇墨染暗道,我怎麽看,我能怎麽看,這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啊。清渠卻冷笑道:“林大夫,你是大夫,你自然知道從有孕到沒有是怎麽回事吧。何況,你剛才能說胎像弱,想必就已有了計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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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大夫站起身,回頭看向蘇墨染,“我剛才腦中确實閃過這絲念頭。可我畢竟是大夫,只管救命,不能傷人。所以,所以,我,怕是幫不到小姐了。”清渠冷冷抱臂坐在一邊倒也不再說話。這兩人都看向蘇墨染,就像是等着她拿主意一般。蘇墨染心煩意亂,拍着石桌:“行了,我要想想。”抿抿嘴,“林大夫,放心吧。這畢竟是一條命,她能不能活,都看老天。我不會做什麽的。”

林大夫深深看向蘇墨染,忽松了眉頭,嘴角微微上翹,似松了口氣般的溫和笑道:“蘇小姐果然還是一貫的心善。”蘇墨染暗暗自嘲,心善有什麽用,心善被人欺啊。

清渠此時倒是恢複了鎮定自若的樣子,搖着扇子笑眯眯的看向皺着眉頭的蘇墨染。心中暗暗計數,期待蘇墨染再次揚起那雙黑漆漆閃着不名光亮的雙眸,讨好祈求着看着他,讓他解決眼前難題。可惜,等啊等啊,一直等到蘇墨染和林大夫各懷心思的喝完茶,林大夫被全福送出去後。眼前的蘇墨染托腮眼神迷茫的看着遠處,都沒見她開口求他幫忙解決。

清渠有些耐不住了,心裏那個已經想好的解決方法,就這麽小貓撓心一般的,糾纏着,撕撓着,就想快些在蘇墨染面前表功。可是,清渠總不見得直截了當的說:啊,我有主意。這樣太沒成就感了,于是,他輕咳了幾聲,決心讓蘇墨染問出口。

“小姐,你在想什麽呢?”清渠搖着童叟無欺扇,裝着無意的問道,“林大夫既然不肯幫忙,那還能有什麽別的方法嗎?”

蘇墨染迷茫的扭過頭看向清渠,卻忽略了清渠眼中拼命閃現的“快來問我”四個閃爍大字,幽幽嘆了口氣:“清先生,還好林大夫不肯幫忙。我剛聽到青青有孩子的時候,差點,差點就想說,要,要弄死那個孩子。”

清渠本能的就想回答:“這個反應很正常,咱們就這麽幹吧。”卻發現蘇墨染又嘆了口氣,苦笑道:“我真怕,真怕自己也變成像青青那樣的人。太可怕了。”清渠那句贊同的話,便死死咽了下去,改口安慰道:“小姐這麽想也是人之常情。”“真的嗎?”蘇墨染眼睛一亮,“我剛怕極了,還以為自己也變成那樣的人。就不是我蘇墨染了。”

清渠心裏一軟,又莫名哀嘆了一句,還好蘇墨染是蘇墨染,和卿卿不同。微微眯眼,好像回想起一些過往片段,似乎自己極其樂見後院女人争鬥。正在自我懷疑中,又聽蘇墨染柔柔軟軟的語調贊了一句:“清先生真是個好人

。”清渠心中砰的一擊,心中呵呵傻笑幾聲,暗自告誡自己,那些奇怪的片段,必定是臆想出來的,自己可是個好人呢。

“可是,如今該怎麽辦呢?”蘇墨染自言自語的嘆了一聲,又将眼神看向遠處。清渠輕咳幾聲,就差指着自己說,問我啊,來問我啊。

清渠見蘇墨染安安靜靜的坐在他眼前,托腮看着遠處,幾縷碎發随風飄來蕩去。又見蘇墨染今兒穿的是他最愛的鵝卵青色的齊胸襦裙,素雅至極,可偏偏在耳邊簪了一朵粉嫩初開牡丹,豔到極致。本是兩樣混不搭界的事物,在蘇墨染身上卻顯得恰當的很,大俗大雅也不過如此。也不知為何,清渠見蘇墨染如此安靜的樣子,內心也平靜下來,笑眯眯的坐在蘇墨染身邊,暗道,這些事情,自己替她辦了也就是了,此時此景倒委實要好好珍惜,等将來自己搬去店鋪,想必再難像現在這樣,兩個人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就這麽坐着吧。

也不知坐了多久,蘇墨染回過神,見清渠坐在她身邊,兩人之間不過隔着一個凳子的距離,臉不由自主略略一紅。“清先生,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罷。”清渠淡淡點了點頭,又看向亭子外,雨小了許多,站起身,語調平平:“小姐別再憂心了。你再拖上幾日,便有分曉。”蘇墨染見清渠說的肯定,忙不疊應道:“都聽先生的。”

青青不曉得蘇墨染和林大夫保證過,肯定不會傷害她的孩子,她倒開始草木皆兵起來。雖說有了身孕,但還是不願将張騰龍給小小伺候,不管不顧搬了衣服和張騰龍一起住在了書房。蘇墨染雖不介意,但架不住蘇府下人間開始竊竊私語,蘇夫人臉上也不好看。不得不帶着薛小小,白芍去尋張騰龍和青青。

走進房間時,發現青青臉色倒還好,張騰龍的臉色卻不是很好看。見小小站在蘇墨染身後,張騰龍興奮的笑道:“小小可是想念我了?”薛小小看了蘇墨染一眼,低低說道:“如今青青妹妹伺候姑爺,小小不敢。”

張騰龍略有些怨恨的看向青青,卻在青青略略挺了挺腹部時,催頭喪氣的說道:“染兒,你們來做什麽?不知道我還有兩個月就要趕考了嗎?!”

蘇墨染掩嘴笑道:“相公,我正是為了你即将要去趕考來的。你想想,這些時候,你正應該安心複習。青青在你身邊,豈不是擾亂心神?”

不等張騰龍回應,青青扶着腰,挺着半點都看不出樣子的肚子,仰頭走過來嗤笑道:“小姐這話說的,本來就說好了,讓青青伺候

姑爺。何況如今,青青有了身孕,”冷哼一聲,看向薛小小,“自然要小心一點。這人心啊,難測呢。”

蘇墨染咀嚼兩遍:“人心難測啊。”薛小小冷冷說道:“青青妹妹,別說你現在還沒開臉,就算你是名正言順的小妾,也得記住一個妾字!你居然敢這麽和小姐說話,說你一句犯上都是輕的。”青青聽了薛小小這麽一席話,恨意撲面而來,語氣嘲諷道:“說得熱鬧呢。你論起來也是個妾,還以為是什麽人物呢。何況,”青青挺了挺肚子,“等姑爺去赴考時,青青還要随身伺候,說不準呀,這孩子還能在京城出生。”咯咯笑了幾聲,得意洋洋繼續說道,“小小姑娘,到時,就怕你也要稱呼我一聲小姐。”

“好了,吵什麽呢!”蘇墨染揉了揉眉心,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我和姑爺說幾句話。”青青被白芍一拉,尖叫一聲,還是不情不願的退了下去。薛小小走了幾步,回頭冷冷說道:“小姐,小小就在門外,若有事,就,就喚小小。”

等人走了幹淨,張騰龍居然走近幾步,順手拉起蘇墨染的手,笑道:“染兒是不是也想我了?”自我肯定的用力點頭,“難得見你主動來尋我,來來,想必是對我疼青青和小小有些吃味了。”說着湊近蘇墨染,嘴唇就想乘勢蹭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清先生對領地占有欲很強烈啊

☆、前因

蘇墨染見張騰龍色心一起,腦中又回想起那晚見到的情景,心中一慌,故作鎮靜推了張騰龍一下:“相公,該收收心,好好溫習才是呢。”說着一個側身躲過張騰龍,“相公,這青青實在太沒規矩,不經我的同意,就擅自搬過來和你同住,這蘇府上上下下都看着呢!”

張騰龍一怔,本能覺得他的面子尊嚴受到嚴重挑釁,冷冷哼道:“哼!若不是當初你求着我入贅,怎麽會有今日這些事情!你現在又和我說什麽蘇府上下,難不成是在嘲諷我入贅你們蘇家嗎?”

蘇墨染只覺胸口一陣熱血上湧,恨不得吐張騰龍一個鮮花朵朵開。腦子裏左轉右轉,卻頓悟她當初太過軟弱,甚至之後重活一遍,也是畏前懼後,生怕一招不慎,又會重蹈覆轍。可就算現在步步為營,到頭來,反而更加讓張騰龍和青青以為自己怕了他們,氣餡嚣張。如今青青有孕,張騰龍又拿了娘親的資助去捐官,自己再一一退讓,只怕到時,蘇家還是會毀在他們手裏。

思緒兜轉,卻也不過電閃之間。蘇墨染冷了臉色:“相公說這些真是有趣,當初我和相公相識,也是因為相公在路上仗義。之後,若是相公對我無意,我堂堂蘇家掌珠,怎會和相公相識相交。”說着,人往後轉身,曳地裙擺如盛開牡丹般在張騰龍眼前劃過,“相公要去考試,一定要好好收心!稍後,我自會讓人收拾青青行李出去,相公就安心在此讀書。衣食我自會派人送進來。”

說完也不等張騰龍說什麽,走出房門,卻見薛小小滿臉緊張的侯在外頭,見蘇墨染全身而出,才松了口氣,卻又掩飾的冷哼一聲:“那青青如此驕縱,都是小姐軟弱縱容。”而張嬷嬷居然也侯在外頭,手裏拿着把掃帚,緊張神情溢于言表。

蘇墨染內心砰砰狂跳,剛才她對張騰那番言辭,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正暗自給自己鼓掌,卻聽到薛小小雖淡了關懷的神情,但還是含着些好心提醒的話,忍不住翹起嘴角一笑,不顧樣子的拍了拍薛小小的肩膀:“知道,我都知道。張嬷嬷把書房門給鎖了。”薛小小一愣,探究的看向蘇墨染,隐隐笑道:“是。”

而張嬷嬷聽蘇墨染這麽吩咐,卻毫不猶豫,爽快的答應道:“是!”從腰間解下一長串鑰匙,帶着歡快的神情,幾乎都像要笑出聲來似的,快速的把書房門給鎖住。

青青正走過來,聽蘇墨染這麽吩咐,忙喊道:“小姐不可啊,你怎麽能把姑爺關起來!”蘇墨染扭過頭不想去理她,青青卻越發緊迫

,居然帶着命令的語氣說道,“小姐,你以前也是聽我的,我什麽時候害過你。快,不準把姑爺關起來。姑爺将來可是要做大官的。”

張嬷嬷正好鎖好門,聽青青這麽說話,上前一步,就是一個狠戾的巴掌掃了過去,但卻謹慎的反手拉住青青手腕,不讓她借機摔倒。嘴裏哼了聲:“怎麽說話的!以前我就說小姐對你太好,太縱容了。搞的你都不曉得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姑爺,姑爺怎麽了?姑爺不是入贅我們蘇家的?就算是做了大官,也是我們蘇家光宗耀祖的事情,和你這個小丫頭有什麽關系!”

薛小小掩嘴一笑,冷冷點火:“青青太過莽撞,就算将來姑爺做了大官,後院有這麽個不懂規矩的女子,只要也是容不下的。何況,如今還是在蘇府。”

不等青青頂嘴,蘇墨染點頭應是:“果然還是小小考慮的周全。青青也該好好想想。”青青見情形不對,慌忙大喊:“姑爺,姑爺救青青!姑爺,他們要把您鎖在屋子裏!”張騰龍在房內聽到青青叫喚,小跑到門口,用力一拉,門早被鎖上,張騰龍自然沒有拉開房門。此時他心裏也急了,慌慌忙忙拍打着門:“放我出去!蘇墨染!你想做什麽!果然你們這些商賈,不受教化,沒有半點規矩而言!放我出去!”

一時間,蘇墨染院子裏鬼哭狼嚎,驚天動地。清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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