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從清先生對蘇墨染剖解心跡,并且和蘇墨染相約要好好相處後,蘇墨染突然發現,現在的心情,是之前和張騰龍相處時從來沒有過的。之前和張騰龍相處,她永遠是戰戰兢兢,就怕自己說錯話,用錯詞,惹他嗤笑。而如今和清先生相處,卻從來沒有顧忌。
只是那天他們一同去請安時,蘇墨染發現蘇夫人根本就沒說什麽關于她和清渠的事情,才頓悟她被清渠給騙了。在蘇夫人面前,蘇墨染自然收斂的很,可一出門,清渠捂嘴咳了幾聲:“小姐,我記得好像店鋪還有什麽事情要處理。”蘇墨染一把拉住清渠的袖子,就往假山後拖,拖進去後,左右探看無人,才壓低嗓子怒吼:“你騙我。”
清渠無辜聳肩道:“要是不這樣,我的心思,你就算看見了,也會當沒看見。”見蘇墨染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極了在自己神情恍惚中偶爾出現的那只有着一雙深黑雙眼的貓,安撫的拍了拍蘇墨染的頭:“其實你現在認清你并不讨厭我,這樣不是挺好的。不然這猜心的勾當,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呢。”
好吧,蘇墨染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可輸人不輸陣啊,蘇墨染瞪着眼睛,手指指着清渠,恨恨道:“要是我再發現你騙我,哼。”清渠一把抓住蘇墨染手,見她掙紮幾下,終于放棄,紅暈卻染上臉頰,心滿意足的接口:“你放心,我不會騙你。”又見蘇墨染粉唇微嘟,情不自禁便湊近了些,低低說了聲:“染兒。”
可如此旖旎場景,卻被蘇夫人身邊的丫頭紫紗撞見,當時那個驚叫,連趴在假山上圍觀的喵都一躍而起飛速離開現場。
于是,現在的情況就演變成了,蘇家上下,上至蘇夫人,下至蘇家門房,都知道這個暫住在蘇府的清先生,即将入贅蘇府。而偏偏蘇三兩知道消息時,重重拍桌,怒吼:“老子看上了林大夫!家有大夫,如有一寶。我蘇三兩童叟無欺,什麽時候騙過你們!”只是他的怒吼,卻在蘇夫人悄悄咬耳後,鳴金收兵。
這種情形的出現,雖然蘇家上下興致勃勃喜聞樂見,但給蘇墨染卻造成很大的困擾。原因無他,就是那個好心的白芍喲。白芍看向她家小姐的眼神中,總帶着各種探究各種好奇各種欣慰各種早生貴子。蘇墨染每每走到一處,白芍總是在旁嘀咕:“哎呀,小姐,怎麽沒讓清先生來陪。”蘇墨染每每忍下,終于在某個陽光燦爛萬裏無雲的黃道吉日,蘇墨染一身男裝,裝模作樣打算溜出府,再去瞧瞧自己的茶樓時,被白芍那句大聲的嘀咕:“怎麽又沒叫清先生”惹得徹底爆發。
“清先生,清先生!你是他的丫頭還是我的丫頭!”蘇墨染恨恨喘氣,見白芍不服輸的擡
眼看向她,居然還學會了頂嘴:“小姐,清先生每次聽到您去逛園子,去游船,沒去叫他,那神情,奴婢瞧着心都碎了。”
“我看着自己的貼身丫頭幫着外人,我的神情,我的神情,都讓那庭院的花都謝了呢!”蘇墨染跺跺腳,“何況,你不告訴他不就得了嘛。你巴巴趕上去告訴他,然後再回來說你心碎了,你到底,到底是什麽居心。哼。”
蘇墨染憤恨的拉扯自己的領子,繼續嚷道:“哼,你再告訴他,我就,我就把你嫁給全財,讓你和青青做姐妹去。”得意看到白芍臉色忽紅忽白,可惜,這得意勁還沒過,就聽白芍抖抖索索的說了句:“清先生來了。”完了!蘇墨染覺得自己腦袋上重重砸下那兩個大字,飛速回想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滾屏之後發現還好沒說什麽。才擠出笑臉轉身:“清,清先生。”
清渠帶着悠然的笑意,跨步走了進來。旁若無人的拉過蘇墨染,替她整了整領子,還頗正人君子的克制自己轉移對領子下得風光的無限,才低笑道:“外人,嗯?”果然還是被聽到了嗎,蘇墨染懊悔不已,轉頭瞪向白芍,還沒等她狡辯,那清渠搖了搖頭:“既然小姐都妝扮妥當,那就去瞧瞧除了庭院裏的花,那外頭的花是不是也謝了?”
蘇墨染見清渠輕輕放過自己,興高采烈點頭:“恩,正是。我還想去嘗嘗別家茶樓的點心。”清渠輕輕嗯了聲:“我今天來找你,也正有此意。”看了眼白芍,“麻煩白芍去讓全福備車,恩,再,不了,還是就讓全福跟着我們便是。”清渠收下想多帶幾個人的心思,心道上次遇到歹徒說不準真是因為張騰龍的關系,而不是自己的原因。何況,帶着蘇墨染出去走走,人越多越煞風景。
白芍自然聽命行事,自從上次聽到紫紗的尖叫,自己慌慌忙忙沖進去一見,自家小姐和清先生兩人站在一起,靠得那麽近,哎呀呀,就是郎才女貌,般配的不得了。又覺得清渠為人和善,對下人也沒有大呼小叫過,特別每次瞧見清渠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那個纏綿,真是讓她,心都碎了。
只是天不從人願,這幾人剛剛想出門,就聽蘇三兩大嗓門從外傳了進來:“唉,唉,清先生!清先生!我說,你沒事也別總往這兒跑啊,怎麽說,你們還沒定親呢。總是這樣,你讓老子我,情何以堪啊!”蘇墨染一抖肩膀,就見清渠低低一笑,扭頭看向蘇墨染:“你總是躲着我,你讓我情何以堪。”
現在不是讨論學問的時刻好不好,清先生。蘇墨染瞪了清渠一眼,為難的看着自己的裝束,一咬牙也不管不顧的迎了出去。見蘇三兩走的滿臉通紅,趙叔跟在後頭小跑,只是神情
倒是還算輕松,放下一半的心,撒着嬌說道:“爹,你怎麽嚷那麽大聲。你到底是來找我,還是找他。”“他什麽他!”蘇三兩用力拍着趙叔的肩膀,指着蘇墨染道,“叫他名字,還說他。哼。”
趙叔暗隐笑意:“其實老爺來找清先生,是好事。說是徐大人請清先生和小姐過府一敘。”“是啊,說起來也該請老子啊。憑什麽請他啊!”蘇三兩怨恨道,“下了帖子,指名道姓。快快,趙德,瞧瞧,那帖子上的名字是不是給人塗改過了!”趙叔從袖袋裏拿出帖子遞給了蘇墨染,蘇墨染接過一瞧,果然是那個徐大人,上面說什麽來的,邀請她和清渠一起去他府裏賞花。
蘇墨染吐吐舌頭,遞回給趙叔:“不如爹你就冒充清先生去吧。走,咱們倆去。”“呸,馊主意。”蘇三兩扭頭上下打量清渠,見清渠大大方方任由自己打量,嘆了口氣,年輕就是好,自己年輕時也是這麽器宇軒昂啊,如今,唉,往事不堪回首,“算了。老子就過來跟你們說,那個徐大人瞧着客客氣氣,但老子就覺得他不是什麽好人。要小心,說話要小心。其實,”蘇三兩又無奈的嘆了口氣才道,“清渠,你小子要好好照顧她。我家染兒國色天香的,千萬不要是那個徐大人起了色心。”清渠低頭看了眼站在身邊,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樂得蘇墨染,鄭重道:“蘇老爺自管放心。”
于是本是歡快的吃貨半日游,卻演變成了如今,心情忐忑的官府參觀日。
到了徐大人的府邸,就見兩個鎮宅石獅子張牙舞爪的各在一邊,蘇墨染走近幾步,發覺那臺階都比自家的要高上許多。又擡頭看了看金色牌匾,那種高門大戶的壓迫感瞬間壓了下來。蘇墨染覺得自家雖然發達了,但只是暴發戶,要真正和這種正規有錢有權人相比,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區別。回頭看向皺着眉頭,似乎也不習慣的清渠,突生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徐大人的門房開門來迎,讓全福趕着車停到後院,自有人請白芍去耳房喝茶。而徐大人居然親自來迎接蘇墨染和清渠兩人。蘇墨染倒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又見清渠那本來好看得兩道眉,幾乎就要并成一道線了,拉了拉清渠的袖子。清渠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微微搖頭,才稍許放松了一些下來。
徐大人的客氣自然不用贅述,那府邸和蘇家産業不相上下,唯一的區別,就是清渠口中曾經說過的雅。從門口踏入,就聽清脆鳥鳴聲起,走過雕刻着如意吉祥的影壁往裏走去,越過幾個月亮門,入眼就是一片清脆的綠色。現在已經時值五月,正是百花争豔的時節。偏偏這徐大人那院子,沒見半點豔色,只餘一味青色。“清,清先
生,”徐大人拱手笑道,“如今在我的私宅,咱們也不用那些俗套。就你我稱呼可好?”
清渠淡淡一笑:“也好。只是徐大人是相約賞花,現在倒是半點花都沒見呢。”頓了頓,拉着蘇墨染走前幾步,“還好我倒是自帶了。”蘇墨染臉一紅,一甩袖子,将清渠手給扔了一邊。清渠非但不怒,反而笑吟吟的看着蘇墨染紅着臉得樣子,滿臉志得意滿。
徐大人輕咳兩聲:“其實今日一面是賞花,一面我也有個相識,才學不凡,想給二位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