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蘇家舉家搬離興州府真真是下下策,可是除此以外又有什麽法子,蘇墨染呆坐在書房,随手翻着清渠硬要她看清楚賬冊,又見清渠悠悠然看着手中的書本,脫口而出:“相公,你也去考個功名吧。”

清渠撲哧一笑:“怎地,你嫌棄我了?”蘇墨染煩惱的撓撓頭:“哪裏的話。只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們如今只能被打,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清渠放下書本,側首看了看蘇墨染笑道:“大不了,咱們就去告禦狀好了。”蘇墨染站起走了幾步,氣呼呼的坐在清渠身邊:“哎呀呀,哪裏那麽容易的。咱們朝上又沒人。”“朝上啊,”清渠微微一笑,“嗯,不過想來必定會有廉明的官員秉公處置。”

這邊廂兩人随口搭話,那邊被蘇墨染和清渠忽略的青青,卻依然頑強的試圖攪出些事端吸引衆人眼球。

就聽白芍匆匆在門外嚷道:“小姐,青青不吃飯。”“哦,餓着吧。”蘇墨染随口應道,清渠搖搖頭,輕點蘇墨染嘴唇:“那個青青有個什麽事端,張大人正好借着這個理由,将蘇家處置。”蘇墨染扭頭“難不成還要我大擺筵席?”清渠“嗯”了聲,“你這麽想,就這麽辦吧。”蘇墨染瞪眼看着清渠自顧自打開房門,淡淡說道:“白芍,吩咐下去,就說咱們今日就湖心亭擺宴。請青姑娘賞臉。”白芍越過清渠的肩頭往後看了眼氣鼓鼓的蘇墨染,欠身應了。

蘇墨染被清渠所迫,心不甘情不願的讓人在湖心亭擺宴,心裏冷哼幾聲,心道說不準那個青青還不屑來吃呢。可不曾想,那宴席堪堪擺好,便見青青三步一搖的從遠處小徑款款走來。蘇墨染撇撇嘴,瞪了清渠一眼:“你想問她什麽你來問吧。我擔心我出口就能和她吵起來。”清渠摸摸蘇墨染的頭發,微微點頭,湊近蘇墨染耳邊低聲笑道:“委屈娘子了。”

青青進來就又見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舉動,倒是笑了笑,緩緩落座。咳了聲,倒不知為何,收斂了些:“小姐近日可好?”蘇墨染一怔,歪頭看了看青青,倒見她神色比剛來時要恢複許多,忍不住問了句:“你瞧着氣色比剛來時倒好多了。難不成你剛來的時候病了嗎?”青青神色一變,巧笑一聲:“謝小姐關心。只是離了孩子有些不舍得。”蘇墨染擊掌:“是啊,那你早些回去看看你個孩子呗。”

清渠低笑一聲,聽青青幽幽嘆了口氣,卻不再言語。蘇墨染歪頭仔細打量青青,見她略施粉黛,身穿一襲不符合現在天氣的高領粉色掐腰長裙,身形瘦弱,露在外面的纖纖玉指瘦長,骨節分明。心裏倒是轉到當初看到張騰龍施暴上去,冷不丁問了句:“他還打你嗎?”青青本正拿着酒盞

,聽蘇墨染這麽一句,手中一顫,酒水灑了些出來,卻強顏歡笑道:“小姐說的,青青聽不懂。”蘇墨染低下眼眉,別人的家務事,自己也不樂意多管。腳下踢了踢清渠,心道要問什麽就趕快,清先生。

清渠收到指令,笑眯眯端起酒壺将青青手中酒盞斟滿:“青姑娘,我們夫妻敬你一杯。以前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吧。”青青一口飲盡:“既然如此,我鬥膽也多說一句,不如大家都退上一步。我自會勸相公放過你們蘇府,只要你讓我入蘇府,成為名正言順的小姐。”

清渠淺淺抿了口酒水:“青姑娘,說起來,我們幫了你一把,這救命之恩,你怎麽報答?”青青冷笑幾聲:“倒是滑稽,明明是你們将我趕出蘇府,我差點就喪命了,哪裏還說什麽救命之恩。”清渠似笑非笑,壓低聲音道:“全財。”青青一怔,接口問:“他不是死了嗎?”清渠好笑的一把甩開扇子:“不過是當着張大人的面說的話。”啪将扇子放桌上一敲,見青青驚恐的看向他,滿意的湊近一些:“青姑娘,你說是不是救了你一命?”

蘇墨染一怔,自然聽出清渠的意思,配合的閉嘴不言。青青眼神往蘇墨染身上繞了一圈,那蘇墨染只是冷笑不理,尋不到半點破綻,心裏對清渠說的話,就先信了三分。不由恨了起全財,又恨起眼前蘇墨染,為何她那麽好運,新尋到的相公,就算曉得蘇家財物與他無關,還是一心一意為她謀算。而自己尋到的人,只會不停的傷害她,還要将她推到前頭,任人欺淩。

清渠見青青恍惚神情,曉得她心思已動,淡淡說道:“青姑娘一直不在張大人身邊,就不擔心孩子嗎?若是張大人稍稍起疑,按照張大人的脾氣,就怕孩子會有些不妥吧。”青青猛的擡起頭瞪向清渠,嘴唇微張,卻說不出半句話,清渠接口道:“就算青姑娘不心疼孩子如何,可別忘了,那孩子可是青姑娘最後的王牌。”

青青忽失聲笑了幾聲:“我和你們一直對着幹,你突然那麽好心,都幫我想的那麽周到?”清渠不屑的看向青青,高高在上的冷着語調:“那都是眼前能看到清清楚楚的事情。”冷笑一聲,收了适才溫柔神情,冰冷冷的看着青青“話已至此,都是看青姑娘自己的意思。”青青轉着手中酒盞,忽一口飲盡:“呵呵,我覺得現在待在蘇府也不錯。那孩子本就,”眼神怨恨的看向蘇墨染,“入了小姐的套才有的。他怎麽樣,我并不在乎。”

猛的拉開衣襟,敞開領口,清渠忙将眼神挪向別處。青青輕笑幾聲,柔柔喚道:“清先生做什麽不敢瞧我?”蘇墨染本想怒斥青青,眼神卻被青青袒露的皮膚上,斑斑血痕給吸引過去,先

低聲關照:“不準轉過頭!”再擡眼細瞧,就見一條條血痕似乎才剛剛結疤,倒有點像是用鞭子抽出來的印子,張口結舌,“都是他打的?”青青攏起衣襟,若無其事的拿起筷子夾菜,笑眯眯的說道:“确實。那日見了你之後,相公回府後大發脾氣。不過我也慣了這些,只要不死,還是能過得好好的。”眼波流轉間,忽露出一股狠毒意味,語調卻越發輕柔,“小姐,你說我遭了那麽多苦楚,就是為了脫離奴籍,成為堂堂正正的小姐,光明正大的作相公的正房。你怎地就不成全我呢?”頓了頓,輕笑幾聲,“如今我的苦楚可都是拜小姐所賜呢。”

“你!”蘇墨染本想勸慰青青幾句,可剛想開口,清渠已經握住她的手,搶先說道:“青姑娘的遭遇都是自己選得。染兒無需為你承擔什麽。”蘇墨染擡頭看向清渠,吶吶想說什麽,清渠微微搖頭,擡眼正視青青:“我們願意給你錢,讓你帶着孩子隐姓埋名,過安穩的日子。”青青一怔,眼神中流轉一絲悔意,卻見清渠和蘇墨染雙手緊握,心中瘋狂叫嚣的惡毒再次冒了出來,冷冷站了起來:“我知道你們打的什麽主意。眼紅我過上了好日子吧,呵呵。”低下眼眸狠狠看着蘇墨染,“蘇墨染,我告訴你,你最好依附了相公。你以為你們當初攀上的徐大人有什麽用?相公在京中拜的老師可是皇上重臣,聽相公說了遭遇,特意讓他回興州府來報仇雪恨的。”

滿意的見蘇墨染和清渠臉色微變,又說道:“還不如将你蘇家拱手送上,依附了相公,好歹也能保住你蘇家的名聲。不然,到時候,樹倒衆人推,這個道理,”掩嘴低頭笑了笑,眼神微微掃到清渠身上,“想必清先生明白的很。”

這次湖心亭擺宴自然是不歡而散,何況青青話裏有話,明顯的很,就是張騰龍現在有後臺了,認了幹爹了,你們呀,拼爹是拼不過的,一邊玩兒去吧。蘇墨染不甘心啊,咬牙切齒的整晚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擾的那鎮定自若的清先生,不由一下子壓在她身上:“娘子,你是覺得在睡前要做些什麽嗎?”做什麽啊,清先生,煩着呢,蘇墨染白了清渠一眼,又嘆了口氣:“怎麽辦,不如你也去京城認個老師什麽吧。”

清渠一怔,失笑幾聲,輕點蘇墨染鼻尖:“你真是異想天開,我的老師,呵呵。”蘇墨染撇撇嘴:“聽你的口氣,做你的老師還難得很。”清渠頗為自傲點頭,蹭了蹭蘇墨染臉頰:“早些睡罷。我得了消息,明日小小就回來了。”蘇墨染吐吐舌頭:“不知道那徐大人會不會幫忙。”清渠嘆了口氣:“我看徐大人公正廉明,堪比青天,應該會幫忙的吧。”

果然,清先生

堪比清半仙,那薛小小第二日天蒙蒙亮,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帶回來的正是徐大人義正言辭說要仗義援手的一封結盟信。

清渠仔細研讀信之後,嘴角微微挂起一抹冷笑,轉身間就換了副溫和神情。看進蘇墨染期待的黑眸:“恩,果然是徐青天。他近日會寫信告誡張騰龍,想必那張騰龍會收斂一二。”蘇墨染松了口氣,又盤算着自家商鋪的掌櫃走了那麽許多,就算張騰龍收斂,如今蘇家也算是敗了大半,皺眉苦思應對。卻聽清渠柔聲寬慰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想,這些年蘇家生意越做越大,怕是樹大招風,有人曉得了張騰龍和蘇家的恩怨,故意指使他來作對。如今蘇家有些店鋪也關了,不如,咱們去別的地方另起爐竈。”

“那怎麽行!”蘇墨染跳起來反對,雖然她心中隐隐也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一旦宣之于口,就覺得實在難以接受。見清渠淡笑的看着她,吶吶道,“爹娘不在,我們就擅自關了店鋪,那,那總不好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