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渠悠哉哉和夏大少酒過半巡,不管蘇墨染在桌底下踢他得腳,還是半個字都不說出口。那夏大少眼神滴溜溜掃過清渠和蘇墨染神情,忽重重放下酒盞,長嘆一聲:“清兄,我懂。不過你要我和那個老頭子作對,你說,你說,我,唉,只怕此事愛莫能助也。”夏大少見清渠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淡淡品酒,拍桌慘嘆:“哎呀呀,最近真的好凄涼。我被我家老頭子發配到了興州府,還不許我帶上明娟,惠兒,珠珠,七七。想到就要掬一把傷心淚。”一口飲盡,站起拱手,“這頓算我的。你們盡興盡興,我就,獨自品嘗這傷心淚水,先走一步。”

清渠眼神微微掃了眼夏大少:“夏公子。”夏大少微微抖了抖,停下腳步轉過身,忽怒氣勃發:“告訴你了,我愛莫能助!”清渠淡淡笑道:“令尊要是知道夏公子你沒有仗義援手,只怕公子你回京也難吧。恩,就不知惠兒”微微皺眉,“那些夫人會不會太過想念夏公子。”夏大少一愣,皺着臉,苦惱撓頭,眼神帶過蘇墨染,含含糊糊道:“你可真是喜歡興州府,不打算尋根了嗎?”清渠溫柔看向蘇墨染,複轉過眼神,嘴角勾起淺淺笑意:“夏公子幫還是不幫?”夏大少見清渠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卻見他此時神情癡呆,眼中似乎只有蘇墨染,默默感嘆一句,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裝瘋賣傻。

夏大少搖頭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大吼一聲:“小德子!”小德子“哎”了聲,匆匆上樓,躬身問道:“主子。”夏大少沖着小德子手一攤:“拿來。”小德子歪頭,迷惑的看向夏大少,夏大少一記栗子打了上去:“銀票。”小德子嘻嘻笑了兩聲,從袖帶裏掏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夏大少接過後,滿臉痛楚,如喪考妣,顫抖着手遞了過去:“清兄,嫂子,這,這是小弟所有家當。”清渠示意蘇墨染接下,也不看銀票數量,只說道:“多謝夏公子。地契文書,我們明日必定送上。”夏大少眼睛死死盯着在蘇墨染手中的銀票“恩恩”兩聲,擡起頭苦笑道,“你們,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清渠歪頭笑道:“接下來嘛,咱們幹脆就買個幾畝良田,安穩度日就好。”

夏大少擊掌笑道:“好!好主意。”站起身,故作深沉的看着窗外,“只怕樹欲靜而風不止。”恢複嬉皮笑臉的樣子,扭頭看向蘇墨染,“嫂子這間墨宅委實妙極,不如讓小弟入個股可好?”蘇墨染一怔,這厮之前不是一副不知道這茶樓是蘇家的産業,怎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句。還沒等她發話,清渠已點頭:“甚好。那文書,合約明日一并奉上。”蘇墨染疑惑看向清渠,清先生,你是打算把蘇家産業清倉大處理是

吧。

蘇墨染等夏大少前腳離開,後腳就拉着清渠的衣領,用力搖晃:“怎麽回事!墨宅是咱們最後一條路,你賣了它,有什麽事,咱們吃什麽!”清渠握住蘇墨染的手,輕輕扒開:“夏公子剛才暗示咱們,這墨宅是你的産業,已經讓許多人知道了。他入股的話,以後他就是出頭的那個,咱們只用坐等分錢。”蘇墨染恨恨道:“哪裏來的好事。我們和夏公子不過初識,你就全部信他!誰曉得他是不是想吞并蘇家!”

清渠寵溺搖頭:“娘子,如今蘇家可沒什麽值得吞并的了。”蘇墨染兀自氣鼓鼓,腦中靈光一閃,斜睨過去:“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我瞧着你和夏公子說話,還挺熟稔得。那個老頭子,誰是老頭子?”“人老了都會變成老頭子,”清渠笑笑,“想必是夏公子對他令尊的尊稱。”蘇墨染見清渠回答的不盡不實,還想追問,清渠手指抵住蘇墨染嘴唇:“你只信我。夏公子對咱們并無惡意。”蘇墨染見清渠執意不說,也只得偃兵息甲,卻把這層疑慮放進心裏,不由自主對清渠有了小小隔閡。

清渠不知蘇墨染從張騰龍事件之後,就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她希望清渠有什麽事情都能敞開了和她說。一旦有什麽吞吞吐吐,心裏就會覺得別扭難受。原先剛剛成親時,她雖對清渠傾心,但凡事留了幾分餘地,可是,自從蘇家有難以來,清渠對她,就不僅僅是入贅相公,相敬如賓這麽簡單,倒是真正成了她心頭可以依賴的人。就算談不上百分之百的信任,但也是将蘇家和她自己都交到清渠手中掌握。

蘇墨染退了幾步,恢複了以往客氣但是略帶着些疏離的表情:“嗯。如今蘇家也沒什麽值得別人惦記,确實是我多想了。”清渠微微皺眉,看出蘇墨染神情變化,頓了頓,本還想解釋什麽,就聽門外白芍喚道:“小姐,姑爺,老爺夫人回來了。請你們快些回去。”蘇墨染喜色染眉,看了清渠一眼:“白芍來尋我們了,走。快些回府。”清渠苦笑一聲,跟在蘇墨染身後,快步下樓。

等這幾人匆匆回到府中,就見蘇三兩坐在正廳,笑眯眯的喝着茶。蘇墨染一見她老爹樣子,先松了口氣,再抿了抿嘴上前問道:“爹爹你們去了哪裏?女兒擔心的很。”蘇三兩放下茶盞:“我們去拜訪了幾位舊友,看看他們有什麽門道。哎,人心不古!一聽說官府和咱們為難,都恨不得從來不認識咱們!哼。”蘇墨染一聽,微微搖頭,這世道一向如此,急急又問:“那爹爹看上去倒是挺高興的樣子,難道有什麽好事嗎?”蘇三兩點頭:“我們見沒什麽希望,就想匆匆回興州府處理家産,搬離興州府就是了。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沒想到,趕回來的路上,你猜猜咱們遇見了誰?”

蘇墨染見自己老爹賣關子,微微一笑:“我可猜不到。”蘇三兩還沒開口,蘇夫人從後款款走出,擦擦臉上的汗,笑道:“就是撺掇你們兩人成親的明麗小姐。”啊,蘇墨染回轉頭盯着清渠,見清渠皺眉沉默,又轉過頭看向娘:“那,她?”蘇夫人點頭:“她見咱們兩人行色匆匆,又是灰頭土臉的,倒是仔細來問。你爹爹正氣的厲害,聽她一問,什麽都不管,一股腦兒說了清楚。明麗小姐聽了先是皺眉,忽笑着撫掌,說了句,興州府是個好地方,何必為些旁人退讓。讓我們不用擔心。”頓了頓,見清渠和蘇墨染臉色沉重,以為他們不信明麗能幫忙,接口說道,“原先,你爹爹也不信明麗小姐能幫什麽忙呢。她身邊的小丫鬟忍不住脫口而出,說明麗小姐是當今丞相的掌上明珠。”

蘇墨染轉過頭,側首上上下下仔細端詳清渠,那次明麗鶴軒造訪,明顯是沖着清渠而來。而清渠和他們有舊,也是顯而易見的很。只是明麗是丞相明珠,那鶴軒大約也是什麽官家子弟,就不曉得眼前清渠又是什麽來頭。清渠見蘇墨染黑眸滴滴轉轉在他身上繞圈,自然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捂嘴咳了一聲:“那之後呢?”

蘇夫人笑眯眯的說道:“明麗小姐說回京之後,就和她爹爹,當今丞相說清楚這件事情。說不準張騰龍會被調到其他地方去呢。這樣,咱們也不用搬離興州府,生意還能照做不誤。”

厄,蘇墨染突然覺得他們闖禍了,那店鋪已經被賣了一些,連自己的墨宅都分了一半出去。咬了咬嘴唇,剛想坦白交代,就聽清渠在旁淡淡說道:“岳父岳母,小婿鬥膽,将店鋪賣了幾間出去。”“什麽!你好大的膽子!”蘇三兩蹭的跳起,狂拍桌子,“染兒,你也随他亂來!那是你老子的心血啊,你居然,居然就這麽賣了?賣給誰了!”清渠微微躬身:“不關染兒的事,都是小婿擅作主張。賣給了夏家,嗯,是大夏。”

蘇三兩搓着手來回踱步:“怎麽辦,能要回來嗎?你地契給了嗎?”清渠搖搖頭,蘇墨染拉着清渠的臂彎:“不如咱們現在就去說,鋪子不賣了。”清渠淡淡一笑,沒有接口,反而面對蘇夫人和蘇三兩再次躬身說道:“小婿覺得此次張騰龍對付咱們蘇家,背後必定有人支持。兩位請想,若是沒有人支持,張騰龍錯過了科舉時刻,又不是重臣之後,哪裏可以平白無故得了官職?得了官職之後,又怎麽能夠回到本地任官?”

蘇墨染連連點頭:“是啊,爹爹,青青也說了,是張騰龍在京中認了老師,特意讓他回來報仇的。”

蘇三兩和蘇夫人猶豫對

視:“那,可明麗小姐說......”清渠淺淺笑道:“岳丈岳母,如今蘇家遭難後,我們都知道,別人曾經的許諾,都和我們無關。”蘇墨染見蘇三兩和蘇夫人不大怪罪的樣子,忙替清渠解釋:“嗯嗯,我們賣鋪子也是有原因的。掌櫃們都不幹了,那些世家伯伯,一個個拿着文書要分錢。被逼的不行,才出此下策。”蘇三兩擺擺手:“行了,我猜你們也沒那麽大的膽子。”頓了頓,“如今怎麽辦?”

“小婿覺得,蘇家或是太過顯眼,讓朝中有心人留意到了。”清渠看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蘇墨染,複擡眼看向蘇三兩和蘇夫人,“既然已經賣了些鋪子,不如幹脆就此守着剩下的鋪子。再去鄉下買些田地,做個不顯眼的富家翁。”

作者有話要說:富家翁呀富家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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