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蘇墨染還是敵不過心裏對清渠的挂念,卻又不願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只能拐彎抹角的去問夏大少:“張騰龍上次說有人想要我們蘇家死光呢。”
夏大少撓撓頭:“嗯,是啊。”感嘆了一聲,閉嘴不語。蘇墨染擡頭看過去,見夏大少一臉試圖顧左而言他,啧啧兩聲:“夏公子,難得見你意赅言簡。”夏大少哈哈笑了笑,摸摸鼻子:“嫂子,你就別多想了。是清兄讓我好好照顧你們。”蘇墨染聽夏大少輕而易舉就将清渠名字說出,心裏怦的一聲,重重被擊打了一下。咬着唇,低聲吶吶問道:“他去哪裏了?”頓了頓,見夏大少滿臉為難,強笑的揮揮手,“無礙,只要大家都活着。”
等蘇墨染和蘇夫人他們重逢,自然是一場抱頭痛哭。夏大少站在一旁尴尬不已卻不走開,身邊小德子小聲嘀咕:“少爺,老爺,老爺那邊……”夏大少回頭賞了小德子一個毛栗,低聲喝道:“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麽會知道!”小德子捂着頭,低低埋怨:“少爺你有什麽事情能瞞過老爺的。上次你偷偷揍了徐公子一通,還有再上次,你買了那個花魁,哦,還有再再上次……”夏大少臉一陣紅一陣白,撓頭煩惱說道:“死老頭子,在我身邊安插了人!不過這次他就算知道也拿我沒辦法,嘿嘿嘿。”小德子掃了蘇墨染她們一眼,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少爺就是愛管閑事。”喂,什麽叫管閑事,這個是叫江湖救急好不好!夏大少恨恨瞪向小德子,“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蘇墨染和蘇夫人她們痛哭一通後,才發現夏大少根本沒有識趣的離開重逢現場,反而和小德子在一邊看得興高采烈的厲害。啧啧,似乎還有現場點評。抽出絹帕,抹淨眼角,上前笑道:“這次多謝夏公子仗義援手。”夏大少嘿嘿笑了幾聲:“應該的應該的。”覺得袖子被小德子扯了幾下,忙接口說道,“你們自便啊。我先回興州府了,放心,蘇家的産業,我會幫忙照顧。”
蘇三兩長嘆一聲,走了幾步,用力拍拍夏大少肩膀:“夏老弟,咱們兩家從來沒有來往。可蘇家有難時,卻唯有你幫忙,真是,真是,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回頭看了眼蘇墨染,“就是,就是那句什麽馬,什麽路來着。”蘇墨染好笑搖頭:“是不是路遙知馬力?”蘇三兩再次用力拍擊夏大少肩膀:“正是!夏公子,你馬力好的很。老子我後悔先前沒有和你多親近,不過現在也不遲啊。”夏大少稍稍往後退了一步,不着痕跡的躲過蘇三兩的鐵砂手,讪笑道:“是是。今後一定多多請教。”
日子過的飛快,蘇家住在夏大少莊子不知不覺就過了十多天。而這十多天裏,夏大
少将莊子的地契,賬簿,掌事,莊頭,一一移交給了蘇三兩。他的說法是,以物換物,用蘇家在興州府的店鋪來換這安福鄉的莊子。可蘇墨染他們心裏自然知道,蘇家如今被不知名的大人物給逼的山窮水盡,那些鋪子哪裏還值什麽錢,夏大少不過是擔心他們久居此地,心裏不自在罷了。
蘇墨染心心念念希望清渠能夠現身将事情給講解個清楚,可惜,苦等之下,清渠連半點音訊都沒有傳來。這一天,蘇墨染正拿着賬簿四處查看,就聽身後有人哭喊道:“小姐!”慌忙轉身,竟是一直苦尋不到的白芍。忙小跑沖了過去,剛抓住白芍的肩膀,就聽她“呲”的一聲,倒抽口涼氣,忙放開手,上下查看。見白芍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又像是隐隐忍着疼痛,忙問:“你怎麽了?你去了哪裏?我離開興州府的時候,讓全福去找你,可一直沒有找到。到底怎麽了?”
白芍哭的梨花帶雨,顫着聲音道:“奴婢,奴婢再也不能見全福哥了。”蘇墨染心中一抽,見白芍躲躲閃閃忍痛的模樣,心思一動,一把撩起白芍袖子,就見上面血痕交錯,形狀甚是恐怖。結結巴巴都尋不到自己的聲音:“你,你,難道,難道張,張……”白芍咬着唇,淚水滿臉,略略點頭:“奴婢被,被青青帶走,”咬牙切齒,恨恨道,“奴婢見張騰龍把小姐帶走,便去求青青把奴婢和小姐關在一起。她答應了,可,可卻把奴婢送到了那個,那個惡人的房間。”忽大聲抽泣起來,斷斷續續只是搖頭,一句話都說不下去。蘇墨染抱着白芍,忍不住痛哭流涕:“都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當初,當初就該一刀結果了他。也不至于如今,如今這般境地。”
蘇墨染從重生那日起,就沒想過要一刀結果張騰龍。她總覺得自己的重生,可以改變所有已經發生的事情,能夠避免一切的悲劇和不好的結果。可現在,不管事情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結果還是回歸到了原地。蘇家還是破産了,白芍雖沒有死,但是被張騰龍玷污了清白,而自己呢,再次丢了真心。蘇墨染無力跪坐在地上,一切她都無能無力,那為什麽要讓她重新活一遍,就為了讓她再經歷一次痛苦嗎?太不公平了!
白芍見蘇墨染呆呆怔怔的模樣,反倒是吓的停了哭聲,喃喃安慰:“小姐,小姐,你別難過。奴婢沒事了。”蘇墨染微微搖頭:“你怎麽逃出來的?”白芍疑惑回應:“奴婢就記得,奴婢當時疼的昏了過去。等再醒來,奴婢就,就在全福哥的馬車裏。”忽拉着蘇墨染急忙忙說道,“小姐,快,快,全福哥把奴婢送進來後,就,就說要替奴婢報仇,沖出去了。”報仇!蘇墨染急忙忙叫道:“他怎麽
能一個人去,哼,白芍,你去好好歇着,我去幫忙!”
白芍慌忙拉住蘇墨染,哭泣道:“你們去就是去送死!小姐,求你快去把全福攔下,何必何必為了奴婢……”蘇墨染被白芍說的哭意又起,伸手抹抹眼角:“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把全福給攔下。你以後不準再說自己奴婢,之前就告訴過你,你是我認的妹妹。”說完,恨恨跺腳,往前邊跑邊喊道:“來人來人,快去把全福給我帶來!”
正在蘇墨染焦頭爛額時刻,那夏大少晃晃悠悠走了過來,“咦”了一聲,見沒人招呼他,忙大聲喊了句:“嫂子,忙什麽呢?”蘇墨染聽有人招呼,回頭就是一瞪眼,夏大少吓得往後退了半步,讪笑道:“嫂子,吃了嗎?”蘇墨染一見是夏大少,擺擺手道:“夏公子,你騎術可好?”夏大少得意洋洋點頭,蘇墨染接着道:“那正好,麻煩你騎快馬将我府上一個叫全福的抓回來。”夏大少見蘇墨染神色慌張,倒是沒有多問問,點頭匆忙而去。
蘇墨染見夏大少答應,心定了許多,不再多管,快步去了白芍房間,喚了人幫她換洗。心裏尋思半晌,吩咐她好好歇息,便去尋了爹娘。等夏大少帶着全福回來的時候,已經掌燈時分。夏大少嘿嘿笑道:“你這個奴才倒是有趣,不自量力,想去闖張府報仇。”蘇墨染橫了夏大少一眼,嘴裏說道:“你也別笑他,他是報仇心切。要不是現在夏公子能給我們一處地方落腳,我被逼急了,哪裏還顧得上量力不量力,只會拿刀去砍人了。”
全福跪倒在地,粗粗喘氣,梗着脖子道:“小姐,姓張的欺負我們太甚。小的願意以命換命。”“拿你的命去換,你也不算算值不值。咱們做生意的,哪裏能做虧本生意!”蘇墨染斥責道,但又想到白芍,對全福不忍多加苛責,說了兩句便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夏大少剛才被蘇墨染嘲諷了一句,心裏念念好心沒好報, 本是懶得再說話,可此時卻見眼前主仆兩人,相顧哀嘆無語,蘇墨染雙眸微微朝下,見她長長睫毛在眼睛上灑下一片無奈的陰影,不由對蘇墨染有些同情起來。想想那清老兄他回了府,雖然偶爾會溜出來,但是小心翼翼的很,還不敢來見蘇墨染,就是擔心那個老頭子要怎麽處置蘇墨染。夏大少不由默默嘆了口氣,他骨子裏憐香惜玉的情緒快速發酵,輕輕勸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們也別多憂心。”
蘇墨染微微點頭,對全福說道:“白芍回來就自盡了。死了,你要不要去見她最後一面?”“什麽!”全福大吼,站了起來,“不可能!”蘇墨染看了夏大少一眼,夏大少福至心靈上前扶住全福不讓他離開,又聽蘇墨染嘆道:“白芍說,她配
不上你。你也不可能要她了,所以活着沒意思,就死了。”全福拼命掙脫卻掙脫不開,哭喊道:“怎麽可能!小的一直以為配不上白芍,才才,小的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虛的東西。白芍你怎麽那麽傻!”
蘇墨染聽全福這麽說,心放下一半:“嗯,既然如此,我來問你,你可願意娶她?”全福大聲嚷道:“小的求之不得。可現在,哦,是結冥婚?小的願意!”蘇墨染滿意點頭:“嗯,那你下去好好準備。今天正好夏公子在,讓他做個見證吧。”夏大少見蘇墨染微微點頭,放開全福,鄭重說道:“嗯,我做見證。”
到了晚上,等全福見到活生生的白芍,自是一番驚喜交集。蘇墨染無比羨慕的看着白芍全福,又上前拉着白芍道:“今日雙喜臨門,快點給爹娘磕頭。以後你可是名正言順的蘇家二小姐。”白芍一怔,眼眶一紅就想要哭,蘇墨染噓噓兩聲:“你今日大喜呢,哭什麽!”蘇墨染親自送了白芍入洞房,看着滿眼的喜色,心裏卻格外酸楚,那個清渠到底去哪裏了,好歹關照自己一聲啊。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張騰龍說過的話:“他和我們不是一類人,他終是要回去的。”
蘇墨染心裏苦悶無處宣洩,此時見滿眼喜色,真正是觸目驚心。強忍着和白芍說笑兩句,便不由自主獨自一人慢慢踱到一處石亭,恍恍惚惚坐在那裏,擡頭看着昏黃月色,照在自己身上,只覺得渾身上下涼透了。正是自怨自艾時刻,就聽腳步聲漸近,夏大少聲音傳了過來:“喲,嫂子獨坐賞月?可容小弟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