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物極必反近而有妖。不是說不給青青重新做人,改頭換面的機會,只是,青青真的會有那麽好心嗎?蘇墨染帶着深深的疑慮,被春在扶回屋裏躺着。

春在小心翼翼給蘇墨染蓋上薄被:“小姐,姑爺呢?”蘇墨染“嗯”了聲,是啊,那個清渠怎麽一早上就不見人影。想到清渠突然從無家可歸的失憶漢,搖身一變成了建德朝的王爺,心裏也摸不清是什麽滋味。卻又想起小小嘴裏說的那個錦繡夫人,心情更是飄飄蕩蕩不能着地。“那青青知不知道你一直躲在這裏?”

“青青不知道,那日,奴婢見官兵都來了,躲在了假山裏,差點被搜查到,是青青過來驅趕了侍衛。”春在跪坐在腳踏上,皺着眉,似乎也很是不解,“她說,她知道之前錯了,現在會想盡辦法幫我們。”停頓片刻,“之後,奴婢便去尋夏公子不成,又窩回這裏。好在廚房的東西大概是瞧不上眼,沒人動過,足夠支撐咱們躲上一兩個月。”春在說完,轉頭往門的方向瞧了瞧,“也不知道夏公子怎麽樣了。”

蘇墨染嘆了口氣,蘇家現在真是落魄到了極點,又自我安慰,起碼都活着就好。忽然聽到門外有打鬥聲,慌慌忙忙坐起,而春在匆忙沖到門口瞄了一眼,慘白着臉把門拴住。用力推動八仙桌抵住門,随手又拿起放在架子上的那個青花瓷瓶,緊緊握住,退了幾步擋在蘇墨染跟前,急急催促道:“小姐,你快逃。官兵來抓你了。”蘇墨染大驚失色,也不管這身上到底疼成什麽樣子了,站起身子,左右看看,拿起繡凳:“春在,一起走,快,從耳房的窗戶裏跳出去。”

話音未落,就聽門被激烈的撞擊,這個時候哪裏還容得了猶豫,蘇墨染抓着春在就往耳房跑。只是剛剛拖起春在爬出窗戶,就聽身後有人冷冷說道:“夫人無需驚慌,屬下是來保護夫人的。請夫人跟屬下回去吧。”蘇墨染推了把想重新爬回來的春在,使了個眼色,轉身擋住窗戶,冷笑道:“真是奇怪,我不過一個平民女子,怎麽勞駕那麽多官兵老爺來追來殺,現在還有你們來保護的。”眯眼看去,見攔着自己的那個人,滿臉冷漠,眼神冰冷,身上的護甲看上去倒和自己見過的衙役不一樣。不過片刻,幾個和他穿着相同的男人走了進來,對他行禮,低聲回報:“禀張統領,走了幾個。”

張統領點點頭,對蘇墨染拱手示意:“屬下不敢當。屬下只是想起夫人回府。請吧。”“回什麽府?”蘇墨染有點摸不着頭腦,這個男人雖然冷漠,但語氣還算客氣,手裏還是緊緊抓着繡凳,“你說什麽,我一概聽不懂。”張統領眼神掃了過去,見蘇墨染漲紅着臉,因緊張急劇呼吸着

,而雙腳只着了白襪,三寸金蓮就這麽站在地上。暗罵一聲,扭過臉,心道,這兩個主子都不好伺候,特別是那個小的,要是知道自己看了這位夫人的腳,一旦心情不好,就怕要留下眼珠謝罪。

斜睨下屬一眼:“那個丫頭呢?”那下屬神情尴尬:“沒有抓住。”張統領一聽,自家的侍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怎麽會連一個小小丫頭都抓不住,想必是這裏有什麽暗道,藏起來了。也不多追究,“去尋個老媽子來伺候夫人。”

蘇墨染見自己待遇還不錯,心裏越發迷惑,想起剛才聽到的打鬥聲,脫口問道:“你們,你們不是來抓我,也不是來殺我的?”張統領側面而立,冷冷“嗯”了聲,似乎覺得應該要稍稍表功,“屬下奉了王爺之令保護夫人,夫人不用多疑。”蘇墨染心道,我也想多疑啊,多疑有用嗎,現在自己落到他的掌上,哪裏還有逃的可能。現在唯一的希望,是但願春在能尋到清渠。

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态度,蘇墨染一頭霧水的坐上了張統領安排的馬車。這馬車行進,車裏只有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老媽子伺候着,吃喝拉撒睡均在車廂,偶爾才能下車活動筋骨。只是不管蘇墨染怎麽問,張統領對其他的事情一概閉口不談,再問的多了,連下車放風的機會都會被剝奪。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子,張統領才算是開口道:“夫人,一路上事從權宜,多有得罪,還請夫人見諒。”蘇墨染無力揮揮手:“到了?”張統領點頭,讓老媽子扶着蘇墨染下車,指着前面一座無牌匾的大宅子道:“這是王爺的別苑,請夫人稍作休息。”蘇墨染剛剛踏地,就覺得腳軟的很,慌忙扶着旁邊的老媽子,才算沒有跌掉出醜。

張統領将蘇墨染領進宅子,就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迎,只是瞧着那管家臉色不大好看:“小的是這裏的管事,姓習。”“習管事,清渠在嗎?”蘇墨染忙問出口,卻見那習管事臉色一沉:“夫人謹言。怎可如此稱呼王爺字號?”頓了頓,“王爺既然将夫人安排在此,必定有他的道理。等王爺有空,自然會來見夫人。”蘇墨染點點頭,覺得渾身無力的很,實在沒功夫和他們多說,又被老媽子架着走了偌長的回廊,也不知繞了多久,才算是在一處小院子裏安頓下來。

蘇墨染這一安頓就是三五日的光景,每日三餐有人送到屋內,能滿滿擺上一桌。踏出屋子,呼啦啦三五個人跟在後頭。瞧着是殷勤的很,拿披風的,拿點心的,拿小團扇的,還有人提溜一個鎏金三角小香爐在側。只是蘇墨染怎麽就覺得別扭,渾身不舒坦。

“夫人,這件披風可是進貢的雲錦面料做的。連錦繡夫人都沒有呢。”

連璧殷勤的拿着一件月白色為底,隐隐有銀光泛亮的披風給蘇墨染披上,“夫人真是美,難怪王爺寵您。”這是好話吧,這是好話吧,可是蘇墨染就覺得不入耳的很,還沒等開口辯駁,聽連雪啐道:“連璧你說的什麽話,錦繡夫人怎麽能和夫人想比。錦繡夫人出身大家,規矩是規矩的很,但怎麽比得上夫人的天然靈氣,”掩嘴笑了笑,“夫人,您來了那麽久都不樂意出去走動,您瞧,今日天色那麽好,不如去園子裏逛逛。看看這裏和您家可能一比?”

蘇墨染雖說不是大家出身,但好歹也曾經是富甲一方的掌上明珠。雖說蘇家不大有這些事情,蘇墨染本人也不樂意參合這些勾當,但不代表她不清楚這大宅子裏勾心鬥角的手段。聽連雪連璧一搭一唱,心裏無奈聳肩,這兩個丫頭,要麽是嫉恨自己這個野女人能讓王爺上心,要麽就是被那個什麽錦繡夫人收買了。既然長日無聊,她們又那麽殷勤的撺掇自己去園子裏逛逛,那就去逛逛,看她們打什麽主意。

“嗯”了一聲,由連雪帶路,就往宅子中心的園子裏去。沿着扶手回廊,看着那飛檐雕花,再越過幾個镂空雕琢的月亮門,才算是到了一處名為錦繡芳華的園子。蘇墨染看見名字,心裏一抽,冷笑幾聲,一仰頭走了進去。

果然湊巧的很啊,恰好見着一個身穿一襲紫绡翠紋裙,上披一件軟毛織錦披風的美人迎風而立,身後一片水色折射着陽光灑下點點金光,正是襯得她飄然若仙,怎是凡間女子。

蘇墨染微微一怔,搜腸刮肚想找個合适的稱謂,好在那美人先上前淺淺一笑:“這位必定是蘇姑娘了。”伸手拉過蘇墨染的手,歪頭細瞧,“真是美人。妹妹來了許久,我都沒來招呼,可千萬不要見怪。”蘇墨染扯起嘴角笑了笑:“你是哪位?”

美人果然是美人,絲毫不計較蘇墨染的無禮,從頭到尾詳詳細細跟蘇墨染介紹了一通她的身家,以及她到了清王府後如何得寵,如何管理清渠後院佳麗,這番話下來,只聽的蘇墨染暈頭轉向,又想起今天早飯吃了一點點,此時腹內空虛,就覺得一陣陣的頭暈。不管不顧拉着連璧:“連璧,扶我坐下,頭疼。”連璧看了眼那美人:“錦繡夫人......”蘇墨染見連璧木楞楞的還要等錦繡發話,也不管她,一下子坐在了石凳上,閉閉眼睛,讓暈眩感慢慢過去,才捂着心口道:“錦繡夫人,我曉得你的意思。不過,你剛才說的那些,清渠都沒有和我說過。所以,抱歉夫人,我怕不能全信你。現在我寄居在此,只是家裏遭了些困境,若是長久,”蘇墨染頓了頓,環顧四周花團錦簇,嘴角微微翹起,“這裏美則美矣,可惜少

了些人氣,還是自家住的舒服。”

錦繡夫人一怔,眼神卻越過蘇墨染肩頭往後探看,嘴唇動了動,蘇墨染卻沒瞧見錦繡夫人的神情變化,繼續說道:“再過幾天,我身子好了,就算清渠不回來,我也要走的。你不用在我身上費心。”話音落下,就覺肩膀上一個大手沉沉壓下,飽含怒氣的話語重重打到蘇墨染頭頂:“你要走!你走到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快要見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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