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蝙蝠俠站在陰影裏, 腳邊還蜷縮着幾個哀嚎着的男人。其中一個男人不住的往外吐血，這是之前他的同伴用撬棍偷襲蝙蝠俠時失手打到他造成的傷勢，偷襲失敗的那個男人情況不必他好多少, 蝙蝠俠的大部分攻擊都落在他身上, 看起來比吐血的那個男人還慘。

沃洛克舔了舔唇，從黑暗中顯露身形, 一如過去許多個夜晚那樣, 安靜又神秘的出現。

蝙蝠俠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裏，只有蝙蝠衣的冷光偶爾閃爍。

明明是他先打破了兩人之間不碰面的默契，現在沉默的還是他，就好像剛才暴躁的讓人出來的不是他。

“你今天很奇怪，也很危險。”沃洛克朝着蝙蝠俠走了幾步，沖入鼻腔的鮮血味道勾的他心癢。

自從他來了哥譚, 只進食過一次血液, 還是該隐提前準備好給他送過來的。其他時間他都在克制自己的食欲, 他的口味被該隐養叼了，普通的鮮血根本看不上眼。

經過亞茨拉斐爾光明之力的洗禮, 沃洛克折損了不少黑暗力量, 反應到身體上的直接後果就是他餓了。他湊近蝙蝠俠, 更能清楚的分辨出吸引他的食物的味道來源于哪裏。

現代人的食物中有着各種各樣有毒的無毒的材料，長時間食用後血液中難免會殘留雜質，除非萬不得己任何一個有品位的血族都不會随便抓一個人用餐。

一定要捕捉食物時, 要麽尋找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的人，要麽就養一批血奴, 保證自己食物的純粹。

像是趴在地上吐血的那個男人會被第一時間排除食物行列, 他的血液帶毒, 不用檢測就能知道這是個瘾君子。

蝙蝠俠将唇抿成一條線, 直直的盯着沃洛克的動作。沃洛克湊過來的時候蝙蝠俠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和沃洛克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你到底想做什麽，哥譚不需要非人類插手。”蝙蝠俠壓到極低的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煩躁。

或許是今天沃洛克在劇院沒有一絲掩飾的說出是他買下了哥譚劇院，或許是因為想起了八歲雨夜的那聲槍響，蝙蝠俠心中燃起了壓抑許久的怒火。

一位導師曾想教導他和憤怒和解，他沒有做到，他只是将怒火徹底壓抑在內心深處，用絕對的理智和冷漠應對一切。

沃洛克那位玩古典搖滾的老師用音樂點燃了他的怒火，他想象不出來如果自己沒有及時離開事情會有多糟糕。

他将怒火傾瀉在這些在哥譚違法犯罪的人身上，想通過這種方法平靜下來，他成功了，也失敗了。

蝙蝠俠本來以為自己能平心靜氣的和沃洛克聊一聊，可看到沃洛克那張雙色面具時，他的理智瞬間崩斷了弦。

他不明白，沃洛克為什麽一定要介入哥譚。沃洛克.道林看起來想讓哥譚變得更好，但他在做慈善的時候從來不抗拒哥譚老牌家族的支票，更沒有針對哥譚黑色産業的實際操作。

灰天使在夜晚的哥譚活躍，已經有不少哥譚人開始聊起“有着一只灰色翅膀的家夥”，眼見一個新的哥譚傳說即将誕生。

看似他是在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但将他做的事進行總結就能看出他插手的永遠是沒什麽背景的或是幫派最底層混混的偷盜搶劫，□□的走私和販賣違禁物品他就像是看不到。

蝙蝠俠看到了沃洛克行為中的扭曲和矛盾，就像沃洛克夜晚總是帶着的那個面具，他可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麽善良純粹。

哥譚人只看到他天使般的悲憫，蝙蝠俠卻看到了他另一邊惡魔的微笑。

沃洛克可不知道蝙蝠俠對他進行了多麽深入的分析，踢了一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混混，剛好提到傷口的混混動了動身體，喉嚨裏發出帶血的呓語。

“這裏不是個好的聊天地方，或許我們可以找個空闊的地方好好談談。”

蝙蝠俠在沃洛克驚訝的眼神中抓住了他的肩膀，扔出鈎槍帶着他上了一棟高樓的樓頂。

蝙蝠俠的胳膊堅硬而有力量，像鋼鐵一般将沃洛克緊緊的禁锢在他的身邊，似乎擔心沃洛克又一次逃跑。

沃洛克第一次離蝙蝠俠那麽接近，特殊材質的蝙蝠衣阻擋不了蝙蝠俠身體的溫度，也阻止不了鮮血的味道蔓延。

這對沃洛克而言是一種難言的折磨，他只要偏偏頭就能咬到蝙蝠俠，就能品嘗到吸引他整個夜巡的美味。

想象着趴在蝙蝠俠身上進食的美味，沃洛克只覺得心髒越跳越快，唯一的問題是他放肆過後會不會徹底被蝙蝠俠劃入敵對陣營。

用鈎槍在半空中移動時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感，蝙蝠俠耳中除了淩冽的風聲，還多了一種陌生的聲音，另外一個人的心跳。

蝙蝠俠帶着沃洛克降落到高樓樓頂，為了緩沖抱着沃洛克在地上滾了幾圈。本來就布滿灰塵和劃痕的蝙蝠衣顯得又髒又破，沃洛克的衣服在翻滾之後還是光潔如新。

不過蝙蝠俠沒有關注到衣服的問題，之前收到戈登轉交的道林先生委托戈登送回給“蝙蝠俠”的披風後他就知道沃洛克.道林的衣服上有特殊的功能，防塵防水防攻擊。

蝙蝠俠看到的是沃洛克面具下那雙閃閃發光的金眸，這一次沃洛克沒在面具上裝鏡片，他眸中的渴望和歡喜就那麽暴露在蝙蝠俠眼中。

蝙蝠俠突然想起剛才的心跳聲是多麽熟悉，曾經他見到瑞秋時心髒也跳的極快，作為布魯斯.韋恩時，那些被韋恩總裁魅力蠱惑的姑娘們也會心跳加快。

聯想到沃洛克.道林在公開場合對蝙蝠俠的推崇，一個詭異又符合邏輯的答案出現在蝙蝠俠心中。

難道，沃洛克.道林喜歡蝙蝠俠？

蝙蝠俠有點僵硬的站起來，暴躁的情緒被不可置信和荒謬取代，好在面罩能完美的隐藏他真實的情緒。

沃洛克在蝙蝠俠松開他時眸中閃過遺憾和些許失望，這似乎證明了蝙蝠俠的猜想。

“其實我來哥譚的目的沒有多麽複雜，就是因為一個任務，任務結束後覺得這裏不錯就留下來的。我喜歡這裏，也喜歡這裏的人。”

沃洛克拍了拍披風，明明沒有灰塵，他就是覺得拍拍心裏舒服一點。

“你說哥譚不需要非人類，可這是你的意思，不是哥譚的。”

沃洛克安靜的站在蝙蝠俠對面，月光在金發上折射出光芒照進蝙蝠俠那一團黑漆漆中，好像能點亮一部分陰影。

“我來之前就知道你了，你的行為和你的意念背道而馳，用黑暗和恐懼去推動光明。而我，和你的處境有些相似，不過我沒有你那麽堅毅……”

“……你為這個城市付出了許多，但這個城市的人卻不會虔誠的感謝你為他們做的事情……”

“……他們永遠不知道安穩的夜晚是誰在守護他們，只會在遇到事情時抱怨，卻什麽都不做……”

“……我承認我行善事的目的并不純粹，但我是真的希望能幫到你，哪怕一點點……”

沃洛克說的認真，他完美的學到了克羅利真假摻半的說話技巧，看上去是那麽真誠。他對蝙蝠俠的喜愛和崇拜是真的，行善事目的不純粹也是真的，兩者并不矛盾。

蝙蝠俠冷靜的聽着沃洛克“剖析”心聲，即便是懷疑沃洛克.道林喜歡蝙蝠俠，想摹仿蝙蝠俠成為義警，也不會徹底放下對他的警惕。

從某種意義上說，沃洛克對蝙蝠俠的解讀是在解讀他心目中那個蝙蝠俠。蝙蝠俠守護的是哥譚這個城市，哥譚人民是哥譚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哥譚。

蝙蝠俠也不在乎哥譚人怎麽看待蝙蝠俠，他存在的意義就是打擊和威懾罪犯，哥譚走在正軌的那一天，就是蝙蝠俠離開的那一天。

聽着沃洛克因為哥譚人不理解蝙蝠俠而為蝙蝠俠打抱不平，蝙蝠俠覺得好笑的同時心中還有些酸澀。

“我不需要。”蝙蝠俠很快調整好了心情，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只需要被恐懼，被害怕，這就夠了。”

沃洛克又想到之前看的錄像帶，高喊“我是恐懼，我是複仇，我是黑夜騎士”的蝙蝠俠遠比現在有活力，還能看出蝙蝠衣下是個活生生的人，現在的蝙蝠俠就像一灘死水，好像什麽都引發不了波瀾。

他明白自己說什麽都打動不了蝙蝠俠，只能妥協：“總之，我沒有惡意，對你，對哥譚。”

沃洛克還想說點什麽，卻覺得胃裏在燃燒，皺着眉摁着胃的位置閉上了嘴。

蝙蝠俠見沃洛克捂着的位置就知道他是胃不舒服，以前他游歷的時候經常吃一頓忘一頓，最後得了胃病，回哥譚後好不容易調養好。他完全能理解沃洛克為什麽突然不說話，能維持儀态沃洛克已經很厲害了。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腰帶，從腰帶裏取出兩個漢堡，遞了一個給沃洛克。

現在還沒有切實證據證明沃洛克.道林是壞人，蝙蝠俠做不到對需要幫助的人視而不見。

“非人類也會胃疼嗎？我以為你們的身體素質要比人類強。”

沃洛克見過蝙蝠俠從蝙蝠腰帶裏取出過各種武器和工具，這還是第一次取出食物，從包裝來看就知道這應該是蝙蝠俠自帶的。

“這不是胃病，就是有些餓。”沃洛克打開了面具的暗扣，下半部分面具與上半部分面具脫扣，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和有些蒼白的唇。

小小咬了口漢堡，被裏面的酸黃瓜驚豔到，沃洛克品味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你的性格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不過這樣的蝙蝠俠我也喜歡。”

蝙蝠俠沉默的咀嚼，将整個漢堡吃光才開口：“以後你會發現，不僅蝙蝠俠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哥譚也是。”

作者有話說：

沃洛克：（渴望的目光）啊，好餓，想咬。

蝙蝠俠：他公開支持蝙蝠俠，他追着蝙蝠俠跑，他為蝙蝠俠鳴不平，他靠近蝙蝠俠心跳很快……真相只有一個，他肯定是喜歡蝙蝠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