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沐浴生命.之光”的活動時間并不長, 大約四十五分鐘，藤蔓逐漸幹枯扭曲，一截截的從長柱上掉落。

在陽光的暖意下昏昏欲睡的客人們一個個清醒過來, 驚喜的發現頭上的銀絲減少, 皺紋消失，他們真的年輕了好幾歲。

那些抱着懷疑心态參與這次活動的新客人們親眼見證了奇跡的發生, 內心的警惕開始動搖, 不少人湊到了變化明顯的人身邊打探消息。

長生和返老還童一直是人類渴望與追求的，很多人傾盡家産只是為了多活幾年，現在有了能讓他們重新年輕起來的東西，心動很正常。

布魯斯對所謂的“生命之源”充滿了警惕，沃洛克看到了這個島上植物才是主人的真相，對催化劑一般的“生命之源”更是避之不及, 兩個人逆着人流離開了頂樓。

沃洛克暗自思考着該怎麽将自己看到的東西用不引人懷疑的方法告知蝙蝠俠, 腳步自動跟着布魯斯走, 每一步都剛好踩在布魯斯的影子裏。

兩個人最開始并肩而行，沃洛克一步步落到了布魯斯身後, 布魯斯察覺到沃洛克沒有跟上自己, 偏頭過去看他。

看到的就是沃洛克心不在焉的踩着自己影子玩, 這樣的沃洛克布魯斯從沒見過，感覺有點可愛，想摸摸他的頭。

布魯斯故意沒有提醒沃洛克, 停下前行的腳步，果然撞過來一個迷茫的沃洛克.道林。

沃洛克均速跟着布魯斯走, 因為慣性直接撞到了布魯斯的身上,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就是沃洛克從身後貼上了布魯斯。

“抱歉, 我剛才走神了。”沃洛克下意識的出口道歉, 整個人貼在布魯斯身上的感覺久久沒有消散。

布魯斯身上的溫度要比沃洛克高得多，明明隔着襯衫，沃洛克還是感覺接觸到的地方被灼燒。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不是需要保密的東西我可以幫你開拓下思路，不要讓多餘的事情侵占我們的度假時間。”

布魯斯心念一動伸手牽住了沃洛克的手，看着沃洛克的專注眼神閃着微光，包含着些許催促和靜谧包容的深情。

他的手并不是養尊處優之人會有的柔嫩，手掌和指關節都有厚厚的繭子，極限運動愛好者的借口可以掩飾絕大部分疑點。

厚實有力的手牽住沃洛克的那一刻，沃洛克的思維都停滞了。手與手的接觸面積并不算多，之前布魯斯攬住他肩膀接觸面積更大，親密程度卻完全不能相比。

“沒什麽，不是什麽大事。”沃洛克一時半會兒搞不清布魯斯的意思，被牽着的手第一次那麽有存在感，讓他抽開還有些不舍得，幹脆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咳，之後有什麽安排嗎？”

“我們先回樹屋換衣服，然後去沙灘。我問到了沙灘那邊有燒烤爐，可以捕魚，還可以摘果子吃。”

布魯斯唇邊帶着滿意的笑，牽着沃洛克的手沒有一點松動，步伐堅定的朝着樹屋的方向走。

最開始的牽手還可以解釋為布魯斯擔心沃洛克魂不守舍的迷路，可兩個人回到樹屋換好沙灘套裝來到沙灘時手還牽在一起，這就由不得沃洛克多想了。

“我以前有段時間經常到海邊，和漁民學了幾手。”布魯斯手裏拿着漁網遠眺海邊不時躍起的魚群，“中午你有口福了。”

“你的肩膀沒問題嗎？”沃洛克都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提醒布魯斯他是個傷員了，他現在真切的體會到阿爾弗雷德要照顧布魯斯.韋恩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

布魯斯甚至原地跳了跳，“放心放心，我會注意的。我有點餓了，那邊的樹上好像有能吃的果子，我打魚，你摘果子，我們快一點搞定午餐。”

沃洛克憂心忡忡的看着布魯斯在海邊單手撒開了網，漁網明顯沒展開，又是在岸邊撒出去的，也不知道能有幾條傻魚撞進去。

分出絕大部分注意力在布魯斯身上的沃洛克沒什麽心情去辨認果子，直接讓智能管家分辨附近樹上的果子哪些可以食用，以非常迅速的速度摘了一兜子果子回到了兩人約好的地方。

将果子放在鋪好的野餐墊上，沃洛克回身就看到了讓他整個人都提心吊膽的一幕。布魯斯左右手各拎着一條魚，沃洛克看過去的時候還舉起右手的魚朝沃洛克揮手。

和布魯斯.韋恩光潔的牙齒形成聯動的是他身後湧上來的潮水，還算平靜的潮水突然湧動起來，形成一個大的浪潮兜頭朝着布魯斯拍了下去。布魯斯錯愕間被浪潮推着踉跄了好幾步半跪在沙灘上，還不忘牢牢抓着兩條魚。

沃洛克扔下挑剔了一半的果子朝布魯斯跑過去，将布魯斯扶起來往遠離岸邊的地方走了幾步。

潮水形成一個大的浪潮後後繼無力，又慢慢退了回去，就好像它們上來就是為了戲弄布魯斯一下。

布魯斯的沙灘套裝整個濕漉漉的貼在他的身上，海水的鹹味洗刷掉了魚腥味。布魯斯将兩條魚扔在野餐墊上就開始脫衣服，沃洛克幫他脫下褂子就看到布魯斯開始脫褲子。

“你……”沃洛克抱着濕透的褂子不知道該轉過去還是就這樣等着。

布魯斯脫掉了黃綠相間沙灘褲，裏面是一條防水的平角褲，“還好內衣是防水的，不然，咳……”

布魯斯說了一半，注意到沃洛克緊張的不知道往哪兒放的眼神，也停下了話頭。以前和美女們出行時只穿條泳褲都不會覺得有什麽，現在莫名覺得氣氛焦灼了起來。

沃洛克找了一根樹枝将衣服挂起來，放平心态摸了下布魯斯的繃帶。繃帶整個都濕了，沃洛克觸碰繃帶時在受傷附着了些許力量，提取出海水中的鹽粒和不明物質。

“回去吧，小心傷口感染。”

“不用，我帶了清水、藥和繃帶。”布魯斯撸了把頭發，指了指放在野餐墊旁邊的一個小包，“我好不容易捕了兩條魚，你總得讓我嘗嘗味道吧。”

水珠從布魯斯的頭發裏滑落，滑過臉龐，順着脖頸滑到胸膛，在陽關的照射下閃耀着誘人的光芒。布魯斯的眼尾微微低垂，眼神瞟着兩條已經漸漸失去活力的魚，看向沃洛克的時候還帶着祈求，誰能拒絕布魯西甜心的祈求呢？

沃洛克也不能，他從小包苡橋裏翻出需要的東西，用清水擦幹淨布魯斯傷口附近的皮膚，重新上了藥進行包紮。

為了防止之後出現其他問題，他還特意将力量附着在新繃帶上形成一層防護，避免布魯斯繼續胡鬧阻礙傷口的恢複。

“我去搬燒烤架過來，你在這兒好好坐着，不要亂動。否則一會兒烤好的魚沒有你的份。”

沃洛克故作嚴厲的命令布魯斯，布魯斯眨了眨眼睛坐好，看起來乖巧極了，就好像之前讓沃洛克膽戰心驚的人不是他一樣。

布魯斯看着沃洛克将太陽能燒烤架拖過來，手法生澀的處理好魚架在上面烤，又忙忙碌碌好一會兒才坐到他身邊休息，開口道：“烤魚不需要太累，我來吧，你休息一會兒。”

“好，我歇一會兒。”沃洛克并不畏懼陽光，但他天性對陽光有排斥，頂着大太陽勞動了不短的時間，他的精神有些萎靡。

野餐墊鋪在兩顆大樹之間，交錯的枝葉擋掉了一部分陽光，在微風的吹拂下，沃洛克靠在樹幹上等待烤魚熟透。

當他背靠樹幹，莫名感受到了一股股帶着惡意的視線，混雜着後悔和絕望。沃洛克悄悄的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零碎的陽光和微風中湧上了睡意，沒能抵抗困意的侵襲，陷入了沉沉的夢想。

他的頭一點一點，身體離開了樹幹，搖搖晃晃有向前傾倒的跡象。

熟練的給烤魚翻完面，布魯斯有了充裕的時間欣賞“不倒翁沃洛克”的表演，在沃洛克馬上傾倒的時候，他溫柔的攬住了沃洛克，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繼續安眠。

沃洛克能察覺到布魯斯的動作，但他沒時間去思考布魯斯這麽做的含義，更無暇感受若即若離的悸動和甜蜜。

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就鋪開了精神世界的網，用神智去看島上的樹木，是一個個被禁锢在樹木中的人。

這些人的血管裏生長着根莖，流淌着綠色和乳白色的液體，他們的皮膚被層層木質包裹，徹底禁锢在一顆顆大樹裏。

有的人已經失去了神智與靈魂，只留下後悔和不甘的執念，還有的人留有神智，他們的大腦已經被侵蝕，對人類充滿了惡意與敵視。

他們的相同點就是身體被綠色的能量滿盈，很明顯，剛才和沃洛克布魯斯一起參與“沐浴生命.之光”的人即将成為和這些樹人一樣的存在。

枕在布魯斯肩膀上的感覺并不舒服，沃洛克的身體逐漸倒了下去，腦袋從布魯斯厚實的肩膀滑落到他的大腿上，健碩的肌肉當做枕頭再合适不過了。

布魯斯低頭看着沃洛克，璀璨的金色發絲掃過他的大腿弄得他有些癢，但是他不确定是身體有些癢還是心裏癢。

他伸出手懸在沃洛克眼睛上空，幫助沃洛克遮擋陽光，沃洛克緊閉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小刷子刷過布魯斯的掌心，在空曠的心裏點燃了一叢叢火苗。

風突然喧嚣起來，吹動樹葉在低空盤旋，有一片調皮的葉子輕飄飄的落到了沃洛克的臉上，被打擾的沃洛克微微皺了皺眉。

布魯斯不想驚擾沃洛克，伸手拿開了那片樹葉，指尖碰觸到沃洛克光滑的皮膚就再也脫離不了。帶着繭子的指尖從臉頰滑到了沃洛克蒼白的唇瓣上，布魯斯控制不住的輕輕摩挲了一下。

沃洛克的唇比普通人類的唇色都要淺，當他以灰天使的身份出現時唇色又無比豔麗，似乎是用鮮血着了色。

蝙蝠俠總是驚疑灰天使的危險和多變，布魯斯卻想縮短沃洛克與人類的差距，或許揉搓幾下可以促進血液循環讓沃洛克看起來不那麽蒼白。

明明一片樹葉都會驚擾到沃洛克的安眠，布魯斯在他臉上作亂的手卻沒能打擾到他，或許是因為布魯斯身上的味道能令他安心。

布魯斯沒有發覺到自己距離沃洛克的臉越來越近，他的影子遮住了陽光，輕的沒有任何感覺的觸碰，溫熱與微涼的一觸即離，紅與白的交融，布魯斯心中泛起了波瀾。

甜蜜和悸動誘惑着布魯斯繼續偷一個吻，迎上的是一雙灰藍色的充斥着疑惑和不解的目光。

“布魯斯？我聞到糊味兒了。”沃洛克的聲音平靜，像是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布魯斯仔細的觀察着沃洛克的眼神和表情，有些失望的發現沃洛克的平靜沒有半分破綻。他的心割裂為兩個陣營，一個為自己的怯懦憤怒，他知道沃洛克有了在意的人，可他們還沒有在一起，他應該直接上去告訴沃洛克自己的心思，無論接受還是被拒絕，都該堂堂正正的接受事實，而不是在沃洛克不知情的情況下去偷一個不屬于他的吻。

一個為自己的卑劣痛苦，他知道沃洛克在意的那個人是誰——蝙蝠俠。從沃洛克到哥譚的第一天起，他就沒有掩飾過對蝙蝠俠的好感，甚至與布魯斯出來度假之前都要去詢問蝙蝠俠，願意為了蝙蝠俠留在哥譚。布魯斯對沃洛克有好感，蝙蝠俠亦然，可蝙蝠俠絕對不會将沃洛克放到比哥譚更重要的位置。

思考到這裏，布魯斯突然凝重了起來，他發現了自己對身份認知上的問題。正如瑞秋曾經說過的，布魯斯.韋恩才是蝙蝠俠的面具，而他到了這個島上後，他至始至終都在以布魯斯的心态活動。

“這個島能幫客人找回他們缺失的東西…”

朱迪的話在布魯斯腦海中回響，老管家在深夜拿着他小時候的照片嘆氣的景象歷歷在目，都不用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做多餘的推理，結論就已經放在眼前--他缺失的是真正的布魯斯.韋恩，那個被哥譚的黑暗侵蝕，在地獄中哭泣的孩子。

看似平靜的沃洛克內心已經掀起了巨浪，得益于克羅利老師的教導，他總是能将表情和內心世界分的很開。

他剛剛不是真正的睡着，當然知道布魯斯做了什麽，那輕輕觸碰的一下甚至稱不上一個吻，卻打破了一直萦繞在沃洛克心頭的迷霧。

來到這個島，布魯斯一直表現的很奇怪，沒有了蝙蝠俠的壓抑和沉重。要不是沃洛克能确認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的血液相同，他根本想象不到這是一個人的兩面。

之前奧斯瓦爾德鼓動沃洛克也去談一場戀愛，他将目标放在了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身上，兩個人變成一個人省去了他糾結的時間。現在布魯斯.韋恩主動朝他走來，他脫離單身有望。

但他心中還有着疑慮，蝙蝠俠可不是會将心思放在談戀愛上，現在布魯斯的想法真的能當做是蝙蝠俠做的決定嗎。

布魯斯起身将魚翻了個面，果然有火的那面已經燒焦。

“布魯斯…？”

沃洛克的的聲音不大，卻像是驚雷，布魯斯失手将剛剛拿起的烤魚掉進了烤爐。

“你剛才…”

“我喜歡你，你願意考慮一下我嗎。”迎着沃洛克的微笑，布魯斯心中的枷鎖瞬間破碎，吐露了準備永遠壓抑在內心的話語。

“我…讓我考慮一下。”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原本圓融和諧的氣氛有了些許尴尬，沃洛克不敢讓布魯斯吃從樹人身上摘下來的果子，準備的烤魚也烤焦了，他們的沙灘以失敗告終。

兩個人沉默的回到樹屋，沃洛克在前，布魯斯在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是前所未有的遠。

布魯斯的眼光一直盯在沃洛克的背後，熾熱的眼神幾乎能燒穿沃洛克後背的衣服。沃洛克感覺背着千斤重負擔，走起來都有點同手同腳。

樹屋上升到最高點，沃洛克扶着門框站定，背對着布魯斯說道：“布魯斯，我很高興。但是我需要确定你是認真的，我選擇給你我十二個小時的時間思考，如果十二小時後你還是堅持現在的想法，我很樂意有你這樣一個男朋友。”

沃洛克強撐着笑容，如果這是在哥譚，他會直接接受布魯斯的求愛。但這是一個詭異的島嶼，一個讓蝙蝠俠警惕，進入島嶼後卻變了一個人一樣無視了所有不同尋常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沃洛克躺在布魯斯腿上用精神力觀察這個島嶼的時候，發現布魯斯身體裏已經有了不太明顯得朦胧的一層綠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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