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

怪不得!槿玺恍然大悟。莫怪乎敏容要向她打探胤禛對她的态度了。怕她成為純安第二吧。

想想也是,這大清朝的男子都有極大的劣根性,總喜歡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不過,她該相信胤禛不會是這種人。

“額娘,您放心。四阿哥是怎樣的人,女兒知曉。”

…………………………

回宮的路上,槿玺忍不住将純安的事說與了胤禛聽,末了問他感想如何。

“怎麽?你是擔心爺變成蕭盛第二?”胤禛聽完,似笑非笑地觑了她一眼,随即揉了揉她的發頂,眼含笑意地說道:“放心,爺既然認定了你,自然不會更改。否則,就是在推翻自己先前的決定,這樣的男人,本身就沒什麽擔當力,就算你執意留住他又有何用?”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女人一輩子統共就幾個十六年?就好像……好不容易挑了條外表華麗、色澤鮮豔的錦被,沒多久就發現,裏面不過是一堆爛棉絮……就算要換掉并不難,可一想到之前與它共眠的日日夜夜,就忍不住惡心……這不是白白浪費人感情嘛……”

“呵……你這是什麽比喻……”胤禛笑睨地看着她:“不過你放心,爺就算外表再華麗鮮豔,內在也一樣白淨柔軟……別忘了,咱們是任何人、事、言論都分不開的天造地設的一對。”

槿玺無語地望望天,自己好似嫁了個無比自戀又自大的男人呢……

127 兄長的婚事(上)

日子很快就走到康熙三十年的十二月,迎來槿玺婚後第一年的除夕。

從十二初一開始,南所就進入了迎新的倒計時狀态。倒不是槿玺企盼過年,而是期待大年之後的江南之行。

掃塵、貼福、做新衣、備年貨……槿玺帶着底下一大幫丫鬟婆子,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好不容易得了個空,十二月初七,臘八節前一日,槿玺帶着一馬車年貨回了趟娘家,正巧遇上前來說親的劉媒婆。

“你兩個兄長年歲着實不小了,你阿瑪有心想讓他們在年後就定下來。”送走劉媒婆,敏容看出女兒眼裏的好奇,柔聲解釋道。

“哥哥們怎麽說?心裏可有喜歡的姑娘?”槿玺盤腿坐在熱炕上,嘴裏嗑着瓜子,眼底透着些許探八卦地渴望。

“你也知道他們倆的性子,即使有,也不見得會告訴我這個繼母,更別說找你阿瑪商量了……你回來的正好,要不,待會兒替額娘去探探你兩個哥哥的意思?”敏容有感而嘆。

雖說齊恪齊琛兄弟倆對她的态度素來尊敬有禮,可畢竟不是親生,也不是自幼撫養,彼此之間有層隔膜是免不了的。例如心裏話,是絕對不會向她這個繼母傾訴的。

而費揚古的脾性又耿直,即使經常與齊恪齊琛兩人同進同出,也不會察覺出兩人的異狀或變化。特別是兄弟倆年滿十八歲,搬離內院,住到前院後,與府邸女眷們的來往越發少。

槿玺在時還好些,小節小日還會被拉來小樓坐坐,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話家常。自槿玺出嫁,內院的女眷們就連他們的身影都瞧不見了,更遑論了解他們倆有沒有意中人了。

“嗯,那等哥哥們回來。我去看看。”槿玺點點頭。說起來,齊恪齊琛兄弟倆的年歲确實不小了,虛齡二十,在清朝也算得上是晚婚了。若不是她有康熙指婚在先,他們執意要讓她先出嫁,應該也不至于耽擱到至今還沒定下吧。這麽一想,槿玺覺得自己對兄弟倆的婚姻還真得負上些責任。

當下,瓜子也不磕了。擦淨雙手跳下椅子,朝敏容說道:“看時辰應該快回來了吧?我這就去前院瞧瞧。”

“這麽急做什麽?中午不是要留下用膳嗎?”敏容見她聽風就是雨的,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若是知道女兒心裏已将兄弟倆的婚事攬上了自個兒的身,還不得更無語。

“這不午膳還有四阿哥一起嗎。用完也要随他回宮了,哪裏還有時間探口風。”槿玺整整衣衫,朝敏容說了一聲,就帶着候在屋外的喜竹、绛蕊倆就往前院兄弟倆住的正院快步走去。

“這孩子!都嫁了人了,還這麽随性而為……”敏容看着槿玺消失于柳棠院大門口的身影,失笑地嘆道:“好在四阿哥肯包容她,若是換作其他男子,還不得……”

“福塔寺的住持不也說了嗎?格格命相高貴,注定一生滿福。福晉該放心才是。”已經升為管事嬷嬷夏兒扶着敏容走回裏屋。笑着勸道。

“是啊,希望真能兌現住持這句吉言。”敏容含笑點頭。子女滿福,是為人父母最大的驕傲和滿足。

…………………………

待槿玺走至前院正院時,正巧遇上剛從禮部回來午休的齊恪,“大哥!”她笑着奔上前,“好久不見,大哥!”

“玺兒?”齊恪驚喜地打量着眼前越發出挑的繼妹。“今兒個怎麽來了?可是有事?”他望了望她身後,沒見着素來陪伴左右的四阿哥,遂有些不解。

“沒事就不能回來看看大哥了嗎?對了,二哥呢?兵部這陣子應該也得閑了吧?”她四下張望,沒看到齊琛的影子,平時幾乎日日同進同出的兄弟倆,碰上她回娘家,卻不在一道現身了?

“呃……你二哥他……”齊恪頓了頓。不知該如何解釋,遂笑着拉槿玺入了院子,打算跳過這個話題,“來,讓大哥好好瞧瞧,嫁了四阿哥之後。是不是更漂亮了?!”

有問題!槿玺暗忖。邊随齊恪入屋,邊笑着聊道:“剛來的時候正碰着劉媒婆,說是替大哥二哥做媒來着,我左右無事,瞧了瞧她今日拿來的姑娘畫像,還真都很不錯……咦?大哥,你怎麽了?”

“沒……”聽到槿玺說辭而有些走神的齊恪,慌忙回神道:“你回來怎不提前通知我們一聲,哥哥們也好去宮門外接你……”

“別岔開話題,大哥。做兄妹這麽多年,你們是什麽性子我還不了解麽?!老實說,大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玺兒!”齊恪驚愣當場。右手下意識地伸上臉頰,想摸摸有沒有發燙……

“大哥,你和二哥已經二十了,阿瑪和額娘之前那麽多年沒有催你們,不也希望讓你們能給自個兒選妻子嗎?你也知道他們是絕不會拿你們的婚姻大事來鞏固烏喇那拉府邸的榮耀的……只是遲遲不見你們有所行動,這才急着想替你們相幾門姑娘,當然了,他們挑出來的不做數,歸根結底還得看你們自己怎麽想……大哥,你和二哥若是真有意中人,何不找阿瑪和額娘說說,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也好讓他們早日上門提親……”

“妹妹……”齊恪面色為難,欲言又止,見槿玺堅定地看着他,好像不從他口裏聽到合理的解釋就絕不罷休似的,遂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們豈會不知阿瑪他們的用意,只是……我和齊琛喜歡的姑娘都不是京城裏的名門望族……若是……必定會讓阿瑪顏面掃盡……”

“說出來聽聽,或許事情根本沒你和二哥想的那麽複雜呢?”槿玺本想脫口而出:這有什麽!可一想,這裏可是規制嚴格的大清朝,而非戀愛至上、人權自由的二十一世紀。只得硬生生止住溜出口的勸辭,換了個較為委婉的說法。

齊恪聽槿玺這麽一勸,踱了幾步,躊躇了半晌後,終于鼓起勇氣道出了始末……

原來,齊恪愛上的是一個出身清貧的女子,今年十七歲,上頭長輩皆亡,底下有個未滿十歲的幼弟。三年前,她在街上賣草藥、堅果時差點被地痞流氓調戲勒索,恰巧遇上齊恪,救了她。事後,齊恪送扭傷了腳踝的她回家,才獲知她家裏的境況,不覺被她的堅強和隐忍所感動。之後,齊恪就三不五時地上門探望,本想接濟他們姐弟倆,孰料,那姑娘死活不肯收他的銀兩,無奈之下,只得作罷,閑時會去她家裏幫她分撿草藥、挑選堅果、打掃衛生、教幼弟習字……一來二去的,兩人之間情愫漸生。在槿玺備嫁之前,齊恪也已明确自己的心意,卻又怕遭家裏人反對而斷絕他和她的往來,遂壓抑着沒說。

至于說到齊琛,齊恪只透露了一句:“至于你二哥,對方的身份太……要是在一起……怕是比我還要艱難數倍……”之後,就死活不肯再多說了。

槿玺聽後,沉吟了半晌搖搖頭。

齊恪見狀,苦澀地笑道:“我知道這很難讓阿瑪和福晉接受……所以……”

“所以你打算割斷和對方的聯系,順從家裏的意思,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帶着遺憾過完餘生?”槿玺沒好氣地接下齊恪未說完的話,“大哥啊大哥,你以前考科舉時的堅定和自信都到哪兒去了?你這麽做,有沒有想過對方?你只是覺得遺憾,心裏挂念着別個女人,卻又不得不和門當戶對的另一個女子娶妻生子,可那個姑娘呢?她看着心愛的男人娶別的女人,心裏得有多難受?”

“玺兒……”齊恪一臉痛苦地看着槿玺,“我想過無數法子,卻無一行得通……”

“你偏偏漏了一個最應該想的法子,那就是找阿瑪和額娘求助。難道你不相信,他們會站在你這一邊、同意你們的婚事、繼而明媒正娶地迎她進門嗎?”

“不……阿瑪如今官拜一品……我怎能……”

“阿瑪是阿瑪,他的每一步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和拼博得來的,他有曾得過額娘家族一絲一毫的幫助?沒有!不僅沒有,他還幫額娘擺平了不少糾紛。你如今才二十歲,只要行得正、坐得直、盡自己的努力去拼去博,相信二十年後,混得絕不會比阿瑪差。有沒有妻族的助力于咱家而言根本無差。當然了,你若是自己心裏也在嫌棄對方的出身,怕影響你日後的仕途,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怎可能會……”齊恪正欲反駁,卻見書房門口已然擠滿了一幫聽衆,費揚古、胤禛、齊琛,正齊齊立在門口,眼底各有所思地看着他們兄妹倆,頓時,齊恪的兩頰浮現紅暈,被撞見了天大秘密似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廂,槿玺說了一堆,灌下一大口茶,見齊恪遲遲沒有往下說,正欲擡頭提醒他,卻瞧見了這一陣仗,不由得拍拍額頭,暗嘆:阿哦,這下用不着她繼續游說了……

128 兄長的婚事(下)

“不孝子!既已有了中意的姑娘也不與爺和福晉說,眼裏還有沒有我們這兩個長輩?!”費揚古粗噶着嗓子讓給齊恪齊琛齊齊下跪,數落起他們倆的不孝來:“我和福晉可曾要求過你們必須娶哪家的閨女?問都不問,就将我們兩個長輩放到了敵對面……來人,給爺拿家法伺候!”

“阿瑪!”槿玺好笑地喚住有些暴怒的費揚古,提醒道:“阿瑪,咱家沒有家法!”

“……就你敢在爺臉上拔須!”費揚古吹了吹胡子,佯裝震怒地瞪了槿玺一眼。

“噗嗤!”槿玺笑出了聲,“阿瑪,您這是自己說的哦,我這就告訴額娘去,您在變着法子說她是母老虎呢!”

“死丫頭!”費揚古哭笑不得地喚住正要離去的女兒,也顧不得胤禛在場,啐了口道:“別以為有靠山在,我就不敢罵你,乖乖坐一邊去。你兩個哥哥今日我一定要給他們好好洗洗腦,讀書讀反了不成?真是越長越糊塗了!”

“成,您自便。我們這就退下。”槿玺挽起胤禛的胳膊,退出了書房,掃到齊恪齊琛兄弟倆那副大義凜然、靜候責罰的模樣,忍不住失笑地朝費揚古使使眼色,末了,勸道:“阿瑪,您罵歸罵,打還是免了哦,要是打得哥哥們半年下不了地兒,當心額娘和你急,她可是還想在明年就抱上孫子呢!”

随後,也不管費揚古是什麽表情,就拉着胤禛竄出了門,來到離書房老遠的古槐樹下,這才放聲大笑。

“好了,有你這樣的妹妹嗎?看着自己兄長落入困境,竟然還敢大笑!”胤禛好笑地彈了她一記腦門,說道。

“呵呵……咳咳……我那不是讓阿瑪給他們洗腦嘛!你也知道,我就算說得再多。也不及阿瑪一句話。他們啊,誰都不怕,就怕阿瑪動怒。”

“哦?想不到岳父大人如此有本事?日後爺的孩子也能這般聽話就好了。”胤禛促狹地瞄了瞄槿玺的小腹,想象她懷上自己孩子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

“慢慢等吧,別忘了我才十一歲!”槿玺扮了個鬼臉,燦笑着跑了開去,“喂。還留在那裏幹嘛,當心被阿瑪逮到你在偷聽,連你一起罵!”

“你這丫頭!真當欠教訓了!”胤禛失笑着搖頭,繼而三步并兩步地追上槿玺。與她說笑着往小樓相攜走去。

離午膳尚有小半個時辰,還有時間窩在小樓香閨裏你濃我濃一番。至于兄弟倆的親事,只要她性子急躁、脾氣火爆的阿瑪接手,必不會再給他們時間拖延。

果然,午膳一過,在齊恪齊琛兄弟倆忐忑的目光中,費揚古将槿玺、胤禛請入了正書房,商談起雙胞胎的婚事。

“老大的婚事,倒無所謂。對方除了家境貧困些,家世倒很清白。可老二……”費揚古嘆了一聲,“這個孽子,竟然看上了廣旎苑的頭牌……”

這個爆炸性新聞,炸得槿玺和胤禛都愣了一跳。槿玺噴了口茶,暗忖:齊琛這家夥這也忒誇張了,青樓名妓啊……想不到二哥的思維比現代人還勁爆。

不過。等費揚古說完整個過程,槿玺也就釋然了。

那個廣旎苑的頭牌,并非如他們所想的那般不堪,相反,還是個知書達理、極富才情的閨閣女子。名義上算是老鸨的養女,五歲那年因父母被江洋大盜劫財砍死後,被路過而善心大發的老鸨帶回了廣旎苑。不知是不是緣分,九年來。老鸨對她很是疼愛,平時絕不讓她碰觸青樓任何事務。養得就像深閨中的富家千金。只可惜,兩年前開始,廣旎苑就在同行的惡意排擠下,走起了下坡路,苑裏一些當紅頭牌都被同行挖角挖了去。為替老鸨留住客戶。今年年初剛過及笈的她,不顧老鸨的反對,挺身而出撐起廣旎苑的生。

齊琛是在某次打賭失敗後,被同僚架去廣旎苑喝花酒,不曾想,第一次上青樓就被她清新脫俗的眼神所吸引,幾次接觸後,齊琛想為她贖身,卻被她婉拒。廣旎苑不能倒,那裏還有許多因它而生存的貧苦家庭出身的子女。

聽完費揚古詳細的闡述,槿玺和胤禛對視一眼,已經有些明白阿瑪的意思了。

“要改變廣旎苑目前的狀況并不難,不過……”胤禛頓了頓,看向費揚古:“勢必要讓齊琛失望一段時日了。”

胤禛的意思是,由他出面将廣旎苑整個買下,改裝成酒樓,裏頭的人,依然可以留下工作,至于老鸨和頭牌,他另有用處。江南正要開家能探詢南來北往客商機密的青樓,正缺經驗老道的老鸨。至于齊琛中意的頭牌姑娘,因為之前已有不少人見過她的模樣,不冷落一陣子,并重新給她安個适宜的身份,就這麽大敕敕地娶進門,怕會影響齊琛日後的作為。倒不是說費揚古瞧不起這些風塵女子,相反,她們的重情重義,讓他一介武夫有時也頗感佩服。只是,迎她進門不代表就能封住周邊一群八卦看客的嘴,要想婚後家宅安寧如常,勢必得想個周全的法子。

“失望一段時日總比煩擾一輩子好。”末了,費揚古拍案定奪:“誠如四阿哥所言,讓那姑娘随老鸨南下,消失一陣子之後,再以另一個身份嫁入咱家,屆時,就算有心人想懷疑,也沒證據證明她就是昔日的廣旎苑頭牌。”

“沒錯。這樣吧,駱安沒有親人,就讓她拜駱安為兄,留在江南一年半載,待駱安手頭的事務一了,就帶她一同入京。”胤禛思索了片刻,提議道,“不過,此事不宜與齊琛明說,否則,以他的性子,難免洩露端倪。”

“這個自然。”費揚古點頭贊成,這個也是他之所以不讓兄弟倆進入書房旁聽的原因。

“正巧,咱們過了年就要下江南一趟,讓她們随我們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不出意外,她可是女兒日後的二嫂了。”槿玺想到元宵節後的江南游,忍不住笑着提議道。

不想卻招來胤禛的白眼,“只要确定了這個事,她們的行程,爺自會派人安排。”

“……我這不是想替你省點路費嘛!”槿玺豈會聽不出他話裏的不悅,讪讪地摸摸鼻子,咕哝道。

“不需要!”胤禛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下江南,不就是想與她獨處嘛,竟然還當着他的面邀約其他人同行,就算是女的也不行!

費揚古見狀,心下好笑,這個四阿哥啊,想必真被自己女兒吃死了……也好,如此一來,他和敏容盡可以放心了。

至于齊恪和那位清貧人家的堅韌女子,不注重對方出身的費揚古自是沒有任何刁難,決定回頭就讓敏容出面去籌備一切事宜。若是沒有意外,過了年,也該向女方家下聘了。

三人窩在書房好半晌,商談好一切細節,當務之急就等胤禛出手接收廣旎苑。

見時辰不早了,胤禛送了槿玺回宮後打算去廣旎苑實地探看一番,故而打算起身告辭。一出書房,卻見齊恪齊琛兄弟倆還靜靜地候在外面等兩人的判決結果。

“齊恪可以協同福晉準備下聘事宜了。至于齊琛,你這個不孝子若是還敢再踏進廣旎苑半步,就別想再進這個家門了!”費揚古冷着臉說出決定,聽得兄弟倆是一喜一憂。

“阿瑪!”齊琛痛苦地張了張嘴,雖然心知自己的要求于長輩而言确實過分了些,卻不想就此放棄,“芙兒并非你想象的那樣!她……”

“閉嘴!我說了,從現在起,別再提起與廣旎苑有關的一切人或事!”費揚古揚聲喝止了齊琛的解釋,狀似不耐煩地揮袖離去。

留下一臉沉痛的齊琛和惋惜的齊恪,以及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心裏早就偷笑到打岔的槿玺夫妻倆。

“唉,但願二哥不會因此而自暴自棄。”與府裏的女眷們道別後,槿玺跟着胤禛上了馬車,透過車窗望着外頭的街景,感慨地嘆道。一想到費揚古當時冷漠又兇悍的表情,又忍不住一陣好笑。

胤禛見狀,笑而不答。

“對了,明兒臘八,咱們炖鍋正宗的臘八粥吧。記得當初在永壽宮第一次熬鹹味臘八粥,太後一口氣喝了兩碗,皇阿瑪還說我偏心,好吃的只會做給親近的人品嘗。這不,明兒讓人給各宮主子都送些過去,也算是咱們南所的一片心意。你覺得怎樣?”

“這些事自然由你做主。太後年歲大了,爺也覺得嘗些鹹味點心比較好,不過,惠妃和榮妃喜歡甜食……”

“那好辦,鹹甜各熬它一大鍋,咱們自己也每種喝一碗,另外,做些上口的小點心,送去各宮添些過年的喜氣。昨兒聽绛蕊說,果之語和花果酒莊送來了不少年貨,趁着臘八分些給其他各宮嘗嘗……我給咱們自己留了一壇五年陳的杏花酒……”槿玺收回視線,眯笑着朝胤禛眨眨眼,“但願這次你不會醉倒在我之前哦……”

胤禛聽出她話裏的調侃,佯裝輕咳了兩聲,有些羞赧地偏過頭,不敢正視她眼裏的戲谑。

槿玺見狀,迎着馬車窗外午後的暖陽,笑得眉眼彎成了一條線……

129 年前的應酬

接下來直至臘月二十三皇宮大祭竈神前,槿玺就一直忙于籌備送各宮的年禮。當然了,收禮也收得很忙,幾乎每日都有賞賜入庫。

至于胤禛,這段時間可說是忙到腳不沾地。每日不是上朝、任崗,就是去他和槿玺名下的所有産業進行年終巡視,盤點庫存、清算業績、發放年終福利。除此之外,還要向祈鷹、駱安、秦朗月等心腹屬下發布次年計劃等一系列指令。

看得槿玺直擔心他的身體是否吃得消如此高強度的運作。好在胤禛每晚睡前都會運幾個周天的龍嘯經,次日醒來,疲累之感倒也不甚明顯。

至于補氣養身的湯品,槿玺怕他年歲不大,喝多了給補過頭。于是,只間隔些時日炖些較為平緩的養身湯,譬如本雞煲、黑魚湯、豬腳豬肺之類的清補湯品,讓胤禛的随身太監來南所提了歐洲産的保溫食盒專程送去他中午用膳的地方食用。

如此幾番下來,連康熙都嫉妒起自己這個第四子了。單單一道佛跳牆就能讓他回味數日,遑論日日美食、周周鮮湯了……想禦膳房的大廚都沒槿玺這麽會變花樣……

故而,自臘月一過完上旬,朝政之事得閑許多後,康熙就每隔上一日派人去南所探詢當日的菜色,若是有合胃口的,就讓人直接打包送去乾清宮,或是永壽宮,美其名曰陪太後她老人家用膳。

槿玺在心裏大大鄙夷了康熙一把劫匪似的行徑後,該做的自然還是得做。于是,連續五次下廚為當今聖上和太後料理了幾頓色香味俱全的營養膳食後,賞賜也如流水一般源源不絕地往南所而來。

“皇阿瑪這是打算将他的庫房挪到咱們南所來嗎?”這一日,難得空閑的胤禛翻完最近半個月以來的庫房帳冊,不禁失笑地嘆道。

槿玺聽出他話裏的感慨,也笑着擡眼接口道:“可不是嘛!我都怕其他各宮的主子要對我丢眼刀了。”

“呵……光丢幾把眼刀子還算好的……不過,皇阿瑪這次的打賞時機倒是選的不錯……屆時過了元宵,咱們啓程南下。想必也沒人會反對了。”胤禛支着手肘靠在書房的軟榻上,看着端坐在書桌前的槿玺埋頭盤算兩人出行需要準備的物什清單。

主屋這間書房是他們兩人共用的。

臨窗,兩張紫檀木大書桌面對面放置,桌前各是一把做工精致、坐墊松軟的太師椅。身後,依牆而立的是一組接天花板的書櫥,進門一側的牆邊,依次立着一張歐式風格的煮茶櫃、一張帶玻璃門的儲物櫃、一組三腳花架。居中的空地上,一張布置舒适的檀木軟榻。閑閑安置,軟榻前,一張寬大的置物茶幾,上頭擱着幾碟點心、一把茶壺。一對茶盞。

這裏只供胤禛和槿玺兩人使用,從不招待外客。即便是康熙,也只在第一次來南所赴宴時,參觀性地進來浏覽了一番,随後就到堂屋後頭的茶室喝茶小憩去了。

故而,這間書房,是他們夫妻二人除卧房之外,最能敞開心扉、暢所欲言的安全場所了。

“這麽說來也是哦,皇阿瑪對咱們越重視。巴不得咱們離開皇宮的人就越多……”槿玺邊說邊無奈地搖搖頭,見羅列地差不多了,擱下手裏的狼毫筆,朝着尚有些濕潤的宣紙輕輕吹了吹,起身遞給胤禛,含笑說道:“你看看,可還有什麽遺漏的沒?我估摸着正月之後。咱們也沒空打理這些事務了,倒不如趁着這幾日年貨多,出去搜羅齊了,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唔,都按你說的辦吧。明日開始休朝,我陪你出去逛逛,順便去南堂看看老莫,那罐剛從福建送來的洞頂烏龍。他絕對喜歡……對了,還得約洛克見上一面。過了正月,咱們要準備啓程下江南,他也該返航了。有什麽計劃得趁早找他商量妥當。”胤禛敲了敲食指,沉吟着說道。

“嗯,那成。就明日去吧。後日就二十七了。街上的攤販想必都要回家過年了,怕是貨品不夠咱們掃蕩。要知道,咱們還要給駱安他們帶些年貨回去呢。雖然都過了新年了,可也不能少了禮數不是。”

槿玺笑着将清單收入荷包,收拾幹淨書桌上攤亂的紙筆,驀地像是想到什麽,回頭朝胤禛說道:“阿瑪既然打算将大哥的婚事放在明年仲夏間舉行,年前肯定要去女方家送禮,要不,咱們也借機去看看未來的大嫂吧?”

她絕不承認自己是想探看八卦。能讓素來冷靜自持的齊恪為情所困的,究竟會是怎樣的女子呢?

“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若是被你二哥瞧到,他逮着你問起廣旎苑的事,你打算怎麽說?”胤禛瞥了她一眼,淡然地打消她沖動而起的念頭。

槿玺一聽,頓時偃旗息鼓,“是哦,二哥這陣子就像只豎着毛的困獸,我還是少惹他為妙。不過,話又說回來,阿瑪真有必要如此為難他嗎?既然廣旎苑已經易主了,裏頭的人,真需要遠離京城下江南嗎?”

“我想,你阿瑪還有一絲顧慮需要消除吧。”胤禛雙手枕在腦後,閉着眼似是自言自語:”常言道:風塵女子多薄幸……與其日後讓你二哥悔不當初,倒不如讓他現在就冷靜個一年半載,倘若在這段期間內,無論你二哥或是對方,依然堅持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那麽,我想,你阿瑪一定會成全他們,反之,你也能猜到結局了……”

“啊……原來你早就猜到阿瑪的用意了?沒想到……老實說,我一直以為阿瑪是個粗人,武夫,沒想到……”槿玺心下慚愧。原來,她那個一臉粗犷的便宜爹竟然有顆如此纖細的心呢。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呵……若真是不知變通、不懂思索的粗人武夫,怎可能連升數級,在短短二十年內,就從小小的低等侍衛,坐到正一品的領侍衛大臣呢?”胤禛低笑,費揚古雖然脾性粗犷,可該細膩時絕不粗心,相反,比某些文官雅士還要細心百倍。否則,以康熙用人的制度,怎可能光因某個單一原因就厚蔭褒獎他至此呢?

槿玺一愣,随即嘴角逸出一記脆耳的輕笑,“沒想到我這個做人家女兒的,還沒你這個半路出道的女婿了解的通透啊……”

“旁觀者清吧。想我與你阿瑪打交道時,你還在你額娘懷裏撒嬌呢……”胤禛聽她這麽比喻,也莞爾一笑。

“呿,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也不想想,我五歲時才來這裏的好伐!論時長,我到這裏不過才六年,比你硬生生少了八年唉……要混到現在這副光景,我容易嗎我?”槿玺斜眼睥着他,嘟嘴咕哝道。

“是是是,老婆大人很不容易。所以說,現在一切有我啊……有爺在,無論你想做什麽,都放手去做吧。”胤禛含笑睇道。見槿玺耳脖子泛起紅暈,這才收回凝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了眼內襟口袋裏的懷表,見時辰不早了,遂伸了個懶腰起身。

“走吧,還要換身衣裳,早點準備。免得太後她老人家又對咱們抱怨……”

今兒個臘月二十五,民間祭竈神,皇宮裏則是家宴的起始日。第一日在永壽宮,太後做東,宴請各宮各殿的主子。故而,她和胤禛也不得不參加。去了,有些人不愉的面色,徒惹他們不快。不去,太後的懿旨誰敢不從?

槿玺收拾幹淨茶幾上的殘局,将待洗的杯盞茶壺放在煮茶櫃上,待會兒绛蕊會進來拿去清洗。至于晚宴要穿的正裝,早上就已經讓喜竹拿出來懸挂、熏香了。

“……今晚上,你說太子會不會逮着由頭向皇阿瑪說你收購廣旎苑的事啊……”槿玺跟在胤禛身後,往卧房走去,邊走邊憂心地問道。

“不怕。爺早有對策。”胤禛見她如此憂心忡忡的模樣,彎彎唇角,拉過她的小手,捏在手心輕撫着,“這件事,我早在收購之前就向皇阿瑪聊起過了,他完全支持我将青樓改成酒樓的計劃,太子若是拿這件事來說事,只會讓皇阿瑪反感。絲毫影響不了爺什麽。”

槿玺聽他這麽一說,也徹底放了心,“那就好。就怕皇阿瑪不理解咱們的所作所為,繼而打壓咱們……”既然事先知會過,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橫豎又不拿國庫裏的銀子,都是胤禛的私房錢,你太子有本事,大可去将霓霄閣改建為酒樓啊……

“你哦……”胤禛輕笑着捏了捏槿玺的鼻尖,攬着她走入卧房更衣去了。

從臘月二十五開始,至正月十五止,皇宮裏幾乎每日都有安排大大小小的宴席,最大的,莫過于臘月二十八的除夕宮宴,最小的,就是臘月二十九的南所團圓宴,就南所上下的成員參加。其他的,譬如今日的太後做東的起始宴、年三十康熙做東的全家宴,正月十五的元宵宴……

啧啧,數不勝數,這就是身為皇家一份子的難處啊,幾乎都沒時間能讓腸胃好好休息……

130 別樣的蜜月

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十七一大早,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駛離了皇宮,往城南行去。馬車裏坐着的,正是準備下江南補蜜月的槿玺和胤禛一行人。

此次出行,胤禛并沒有帶很多護衛。

一來,龍虎鷹豹蟒鳳狐七組,除了鳳組歸屬槿玺調遣,其餘六組均已被他派至大清除京城外的其他六座流通較為繁盛的大城籌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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