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騎呼嘯而來,士兵們翻身下馬,跪在李越面前:“殿下。”
李越興味索然地說:“起來吧。”
烏鴉看着他:“你是樓蘭王?”
“王子。”李越說,他往前走了幾步,又轉過臉:“不過也差不多了。”
家事
阿狗的客棧剛送走了一群狼,現在又要迎接一只虎。
李越和他的數十名侍從風卷殘雲地霸占了大堂,李越擡手,手指略彎曲了一下。阿狗彎着腰跑過來,阿狗父親呆呆地站在櫃臺後。
“這是十裏沙漠中唯一的客棧。”李越說:“所有來往的客人必然會在你這裏住下。你記性怎麽樣?”
阿狗垂着頭說:“小人會記賬。”
“十天內在你這裏住宿的客人,你還記得嗎?”
“小人大概記得。”
“那你擡頭看看我。”李越淡淡地說。
阿狗頓了頓,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小人看到了。”
“一個跟我有八分相似的男人,什麽時候來過,什麽時候離開,從哪個方向走的?”
阿狗低頭想了一會兒,才艱難地說:“沒有和殿下相似的人。”
李越一愣,沉下臉:“撒謊,該死。”一腳踢在阿狗的膝蓋上,阿狗噗通跪在下,腦袋又被狠狠地踩在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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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冷笑:“我知道三不管是他的勢力範圍,這裏有多少他的手下,我沒興趣調查,不過我不介意全都殺幹淨。外鄉人,這是我的家務事,勸你不要插手。”
烏鴉便隐忍地站在那裏,然後說:“欺負一個老實人,不算本事。”
李越聽了,就微微擡起腳,趴在地上的是一張灰暗麻木的臉,大概是從小就被人欺負慣了,臉上一點憤怒的痕跡都沒有,只是沉默地忍受。
李越很厭惡這種人,所以把他踢到一邊,然後對烏鴉說:“賣你個面子。”
烏鴉并沒有表現出一點感激的樣子,他去扶阿狗。
李越率領侍從起身,出門。好像要把三不管整個翻過來似的,他們把鎮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一個一個地盤問辨認。
蒙古人意識到此地是非多,他們打算離開。藍貝貝跟着他們回房間收拾行李。氣質男也慢慢走到門口,問道:“你還打算去哪裏?”
蒙古人知道這不是問他們的,所以并不吭聲。而藍貝貝只是沉默地系包袱。
氣質男看了一會兒,長長地嘆氣。
“從南海到沙漠,一年的時間,千裏萬裏的跋涉,這就是我的誠意,你呢,貝貝?”
藍貝貝側坐在床上,手上打着繩結,頭發長長地垂落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別問我,我不知道。”
氣質男只好微笑,他慢慢走進來,用眼神示意多餘的人立刻滾蛋,然後他坐在藍貝貝對面,溫聲說:“真是個可憐的人,沒有被人愛過,所以不敢去愛別人嗎?”
藍貝貝很抗拒,實際上他很讨厭眼前這個人——他在他面前簡直是透明的,沒有任何隐私可言。
氣質男是雙秋國皇帝的胞弟,南海某個島嶼的王爺。他的仆人把藍貝貝從妓院買來孝敬他,憑藍貝貝的姿色,這位王爺立刻就被迷住了。偏偏藍貝貝性子不好,兩人在王府裏從吵鬧到打架,後來藍貝貝逃出來,一路從南往北,而這位王爺竟然很癡情地跟随下去。
氣質男低頭看着他,伸手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劃,被藍貝貝轉過臉躲開了。
“重華,別這樣。”
這位叫重華的王爺很收放自如地坐直了身體,然後說:“你的眼睛下面有一道很淺的印痕,小時候一定很愛哭吧。”
“不是。”藍貝貝說,停了停他忽然說:“你貴庚?”
重華一愣,笑道:“三十有五,不算很老吧。”
“比我大三歲。”藍貝貝說:“可是我覺得你有六十五歲了。”
“哦?”
“你很聰明,很世故,很成熟。”藍貝貝站起來,看着他說:“我見過一個跟你類似的男人,可我很讨厭他。你知道你為什麽會一直追來嗎?不是因為你愛我,你只是喜歡做癡情的事情。你們這種人專情起來是可以做到海枯石爛,矢志不渝的。我知道,所以一點也不感動。”
重華臉上的笑容正在一點一點的褪去:“你這個人還真是很難取悅。”
“那你何不找一個簡單點的目标下手。”
重華看了他一會兒,起身出門:“我會考慮你的建議。”門被摔了一下,這有違重華一向優持重性子,說明他真的生氣了。而藍貝貝風雲不變地繼續打繩結。
街道上人很多,但并不喧嚣。李越目光如炬地站在那裏,剔除了大部分良民之後,剩餘的是一些可疑的人員。
“列位誰是我大哥的手下,就請提前站出來吧。時間寶貴,我不想浪費在你們身上。”
停頓了幾秒鐘後,沒有人動。李越點頭,但是一點贊賞的意思都沒有:“你們都是他的好部下,不枉他栽培你們一場。”他拍拍手,旁邊是侍從端上來一個盤子,裏面是一些香囊汗巾等女人的用品。
“你們跟着我大哥叛逃之前,至少要安置好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李越示意侍從把盤子裏的東西給他們看。
那些站着的人沉默着,竭力不去看盤子裏那些來自自己妻子或者女兒的私人物品。
“我給你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告訴我李蘇的下落,我會放了你和你的家人。”李越說:“不然,我會用血把這裏洗一遍。”
“二殿下,我知道……”人群裏的這一個聲音剛爆出來,旁邊有人準确地把刀插入他的心髒。
李越沖過去一掌劈開了那行兇的人,受傷的人也倒在了地上。那是一把裁紙刀,劃過腋下,一根骨頭都沒碰到直接插入了心髒,幾乎瞬間斃命。
行兇的人被侍從們用刀架在脖子上,眼睛裏是那種沉默而決絕的神态。他是李蘇的死忠,對這種人用刑都沒用的。
李越看了他一眼:“刀法這麽好,可惜跟錯了主人。你是義士,我不□□你,也不會欺辱你的家人。”
那人抱拳說了多謝,沖向刀刃,血濺當場。
“剩下的,你們錯失了棄暗投明的機會,也沒有勇氣殺身成仁。都下去吧,會有人伺候你們的。”
站着的人被拉走,李越的貼身侍從走上來,問道:“殿下,我們要不要繼續往東追趕。大殿下不會留在三不管等死的。”
“我了解他,他喜歡兵行險招,以虛代實。按照常理,他會一口氣往東逃到關內,可我斷定他還留在三不管。”
李越的侍從們占據了幾間民房,很迅速地改造成刑訊室,開始對那些李蘇的手下嚴刑拷打。房間是不隔音的,半個鎮子都回蕩着鬼哭狼嚎的聲音。到傍晚的時候,陸續有人把幾乎成了碎肉的身體倒在大街上。
阿狗坐在後院的天井上,把一瓶氣味刺鼻的東西倒在烏鴉的腿上。
烏鴉坐在矮凳上,一條腿光着,上面的刀口深可見骨。他本來還強忍着,直到藥粉灑下來,他大叫一聲,額頭上布滿了汗水。
“疼死我了。”烏鴉說:“我都要哭了。你給我塗的什麽藥啊?”
阿狗低着頭,很節省地把灑在地上的粉末搓起來重新倒在傷口上:“硫磺。”
烏鴉臉色變了變,真的哭了:“阿狗,我沒得罪你啊。”
“刀傷藥都要錢的,酒精也要錢,鹽也要錢。硫磺是山上采的,不要錢。”阿狗老實地說,用一條幹淨的布裹住他的腿。
烏鴉看着自己的腿,沮喪地說:“我要離開這裏,我讨厭這個地方。”
過年好
西北有三惡,其三是狼群,咬死牲畜,襲擊農舍,為牧民所痛恨。然後是樓蘭國的小王子李越和大王子李蘇,各占一惡。
這兩人的性格秉性不大被外人熟知,然而弟兄倆為了王位鬥了幾十年,把好好的西北弄得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比那群惡狼更惹人憎恨。
一個賣糖人的坐在客棧門口的地上說着閑話。烏鴉很專注地蹲在他旁邊聽,阿狗坐在臺階上,低頭用刀刨南瓜。老南瓜皮厚,阿狗刨得額頭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
賣糖人的繼續說:“二殿下如今勢頭正盛,要對大殿下趕盡殺絕呢。”
烏鴉搖頭:“那不能,好歹是兩兄弟,做弟弟的怎能殺大哥呢?”
正說着,一隊侍衛匆匆而過,拖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賣糖人的立刻轉移了話題:“阿狗老板,晚上做啥飯啊。”
阿狗擡起頭,木然地說:“南瓜米飯。”
賣糖人的舔舔嘴唇,很羨慕:“我有好幾個月沒吃過白米飯了。”
烏鴉沒好氣地說:“米飯是給那位二殿下預備的,我們吃玉米糊糊。”
阿狗深以為然地點頭,南瓜刨幹淨後,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