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征南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沙啞和疲憊,卻還是具有極強的穿透力。

顧川心中有數,這個男人在乎的不是他的性命和安危,只是這張臉。

三年前,陸征南第一次把他領回家的時候就擺明了意圖——“因為你長得像我的前男友,僅此而已。”

顧川見過照片上的男孩,明明有一張和自己差不多的臉,卻在眉眼之間釋放出十足十的媚态。

既然陸征南喜歡那種的,那他就願意放低身段做成那模樣——反正他圖的也不是陸征南這個人。

顧川攤開手:“抱。”

陸少爺百花叢中過,最煩的就是粘人精。但今天見顧川這麽委屈,又一如既往的乖巧,就控制不住心猿意馬,把人摟在懷裏輕輕安慰。

情濃之時,手機卻不應景的響了起來。

顧川瞥了眼來電顯示,目光随即淡了幾分。

“怎麽了?”陸征南接聽電話,顧川就歪着頭趴在他肩膀上聽,一雙勾人的狐貍眼始終盯着手機屏幕,不知在想什麽。

“征南,有些不對勁兒啊。這老東西好像已經被人教訓了。”電話那頭,厲風城滿臉問號的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賴亦寬,鄙夷道:“跟個死人似的,踩幾下都沒反應。”

沒反應?

陸征南将顧川從懷裏拽了出來:“怎麽回事兒?”

儲藏了半天的熱淚瞬間派上用場,顧川委屈的眼瞧着就要哭了,卻又一副堅強隐忍的樣子。

他把頭埋在陸征南懷裏,小腦袋瓜一個勁的蹭着,“我不知道,不知道……”

“哎呦,小嫂子也在啊。”厲風城聽見兩人的對話,從電話那頭傳來聲音都緩和了幾分:“怎麽還哭了?你別哭啊,我幫你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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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電話那頭果然傳來幾聲老男人的悶哼。

厲風城嘴裏不幹不淨的罵着:“誰你特麽都敢動,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自己的人被兄弟輕聲哄着,陸征南心裏有些說不出的煩躁。他甩給厲風城一句“你自己看着辦”,不耐煩的挂斷了電話。

再看懷裏的人,一雙眼如常冷冽。

陸征南:“不知道就不知道,哭什麽。我又沒要吃了你。”

顧川不說話,肩膀卻一顫一顫。頂着一腦門飛起來的劉海,壁虎似的盤在陸征南身上,扯都扯不下來。

陸征南嘆了口氣……

這人就這樣,什麽都不說,問多了就害羞,一害羞就躲,惡性循環。教了八百遍也不知道開放二字如何提筆,雖然矯情,但也不失可愛。

處理完傷口,二人回到位于北四環外的公寓。

這套房子離鳥巢不遠,視野極好。是陸征南去年為顧川置辦的,為的就是讓他上班方便些。

在做男朋友這方面,陸征南很夠意思,對顧川的物質供應從來不缺,經濟支持也很敞亮,唯獨愛護和陪伴會缺斤少兩。

打開家門,客廳內燈光昏暗,黑白灰三種顏色的搭配風格配上濃濃的夜色顯得有些詭異。

顧川看着陸征南自顧自地進了房間,連頭都沒回。

好歹也是睡在枕邊三年的人,他比誰都知道這個大魔王心裏是有多不爽。

他有什麽可不爽……

體态通白的薩摩耶吃飽喝足,晃晃悠悠的從次卧走到顧川腳邊,兩只爪子靈巧的攀附上他的大腿,使勁扒拉了兩下。

顧川居高臨下的看着狗狗伸着舌頭賣乖,只為了求主人摸一摸它。這場景像極了在醫院裏。

“原來在他眼裏,我就是這樣的啊。”他摸了摸狗狗的頭。

狗兒滿意地眯起眼睛,主動将腦袋往顧川手掌心靠了靠。

溫馨時刻不過一秒,男人抱怨的聲音立刻席卷整個屋子:

“你的狗就這麽重要?!”

“……”

陸征南和顧川同歲,精力卻比顧川旺盛十倍不止。

任憑身下的人如何帶着哭腔求饒,他都不為所動,只圖最後的一哆嗦,交盡公糧。

一場海嘯過後,顧川險些丢了半條命,和身上的酸痛相比頸處的傷口已經微不足道。

他依偎在陸征南懷裏,将頭埋在他的頸間,小小起伏。

“少來這套,沒用。”陸征南說:“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思玩狗,我看你就是矯情。”

陸征南天生體熱,不喜歡顧川事後還這麽粘人。再加上今晚的事還沒個着落,他自然看得出來懷裏的人是想蒙混過關。

他試圖推開顧川,可顧川卻跟個小樹懶似的,兩條手臂靈巧地盤在他的頸處。

擡頭之際,白皙的小臉浮現紅暈,跟眉心處的小紅點相得益彰。一雙眼也布滿了迷離的霧氣,“陸哥,我想你。很想你。”

小貓爪子撓癢癢很容易讓人春心蕩漾,陸征南火氣也消了大半。

顧川乘機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歪着頭問:“你不想我嗎?”

陸征南:“……”本來不想,現在想了。

顧川每每動情都會溫柔呼喚他為陸哥,這是一種默契的信號。言外之意無非是告訴他:快來對我做點什麽。

陸征南大手在他的腰窩那裏狠狠捏了一把,見他疼的皺眉才滿意:“我可不記得我教過你這些。”

“還用教麽。”顧川又将小腦袋抵在他的鎖骨處,“你一出現我就都會了。”

這溫順的小模樣看的陸征南當場心髒亂跳,不由得回想起當年初見時的場景。

三年前,他跟朋友一起去高爾夫球場,偶然看見一個少年舉着相機,各種偷拍。

狗仔,陸征南見多了。

但長得這麽漂亮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尤其是當少年被發現後放下相機,一陣微風吹起了他的劉海,露出了眉心的紅色胎記,陸征南當場心頭一緊。

當晚,他就把這個小狗仔領回家,還從他的相機裏翻出來了數十張照片,主角全是一個人。

作為對偷拍者的懲罰,陸征南并沒有強制他删除照片,而是把他壓在身底下鞭撻了一晚上。

曾幾何時,陸征南也十分感嘆:自己雖年輕氣盛,卻也不是那麽沖動魯莽的人。怎麽剛見一面就把人睡了?簡直就是睡粉惡行!

事後他曾想過給顧川一筆錢,但顧川卻表示自己什麽都不要,就是單純的喜歡他,想陪在他身邊。

任何形式、任何身份、任何關系,都可以。

年少成名的陸征南一言一行都被外界掌控,他确實需要這樣的人陪在身邊。能承受他的宣洩,也能吸收他的壓力。

最重要的是能瀉火。

時隔三年,他已經将自己會的技巧傾囊相授,因此總能在顧川身上看見“傑作”二字。

所謂養成,大抵如此。

“賴亦寬的事兒你別管了。”陸征南把玩着顧川臉頰上的小奶膘,就這那一小坨柔軟的肉肉盡情捏揉,“打狗還要看主人。他敢動你,我就敢讓他葬在福田。”

顧川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主動将臉靠向他的大手。

陸征南頗為滿意,卻仍舊冷語警告:“但你給我記住了,這張臉要是廢了,你也就不用在我身邊待着了。”

顧川:“……”你也一樣。

伴随着溫柔的動作,說起話來卻一點也不客氣。陸征南用一己之身給顧川上了一課,原來天使和惡魔可以并存。

顧川将心裏的話化作一道軟綿綿的“嗯”。

為了不被察覺,他再次故作羞澀,将頭埋在陸征南的胸口……

……

把陸少爺伺候睡着了,顧川終于得空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零一分,他一邊擦拭頭發一邊打開次卧的房門。

這裏是陸征南專門給貝勒置辦的狗窩,也是顧川的寧靜之處。

平常陸征南不在家的時候,他都是睡在這間屋子裏與狗為伴。

二十平米的屋子不大不小,擺放了狗窩、沙發、電腦桌椅之外還有充裕的空間。

“貝勒,回去睡覺啦。”

顧川親昵的摸了摸狗狗的頭,轉身坐在電腦前。

打開文件夾,輸入四位數密碼,屏幕上赫然出現四個男人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只有肩部以上,背景各不相同,像是監獄裏用來登記囚犯信息的黑白照。

顧川先将左側第一張賴亦寬的照片點開。然後鼠标右擊重命名,備注為:過。

接着便在剩下三個男人當中,選擇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子,重命名為:下一個。

“叮叮——”

屏幕傳來一陣消息提示音,是兩封來自國外的郵件。[發件人:陸哥]

顧川停止擦拭頭發的動作,下意識看了眼屏幕右下方的日歷,随後将郵件打開。

第一封郵件是一個男人的背影。他穿着淺綠色旅行裝坐在夜空下,手中握着一支黑色拐杖,頭頂是絢爛的極光和星河,身邊不遠處是一個灰色的小帳篷。

配文:[登峰之行圓滿落幕。下一站,武夷山。我想攀登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山川。]

果然……要回來了嗎?

[下一站,武夷山],簡短的六個字足以讓顧川全身血液倒流。

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第二封郵件,空白的頁面上文字不多,但每一個都至關重要。

[04.30 ,Happy birthday to us.慶祝我們的新生,從今往後,你不再是一個人。]

此時此刻,再生硬的文字落進顧川心裏都變成了冬天的暖寶寶,頭發上的水流淌到他的眼睛裏,最終彙成一條小河奪眶而出。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好疼,疼得讓人只想哭……

“人呢?又跑哪去了!”

隔壁傳來陸征南的聲音。

顧川快速調整好狀态,操作鼠标将第一封郵件的圖片保存,連同第二封文件全部隐藏到帶有四位數密碼的文件夾裏。

最後,他打開發件箱,将裏面一份以[立遺囑人]為開頭的文檔進行删除。

鼠标剛按下确定删除,房門就被人推開。

陸征南走進來,“你在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過審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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