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焰一遇上屍體,立刻呈現地毯式地燃燒,整堆屍體很快被籠罩在一片紫紅色的火海裏。
這火焰太猛,吞噬速度太快,片刻後,那片本是橫屍遍地的空地上只剩下了一顆冰藍色的晶體。
晶體還發着光,顏色跟那群屍體的血液一模一樣。
回程又經過甬道,修手裏捧着那顆有海碗大的晶體,輕松安在了牆邊一支火把的頂部,鑲嵌了進去。
修的劍身點了點火把,火把上的冰藍色晶體瞬間燃燒起來,火光源源不斷,裏面的能量似無窮無盡。
這些能量,都是來自于每一具死亡屍體的鮮血吞噬煅煉而成。
是不是甬道的風有些太冷,鴉棠再看兩邊黃褐色牆壁上的晶體,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那麽長的甬道,如此多的晶體,死去的人該有多少?
鴉棠死過一次,所以了解死亡後的痛苦,此時她聽着風聲裏,仿佛有千萬的亡靈在哭訴,在吶喊。低聲厚重的嗚咽,像極了最後一次跪地乞求的絕望。
為何絕望?因為知道生的機會渺茫,死的期限将至。
從甬道出來,鴉棠浸了一身細汗。
駱駝背上的糧食還沒有散盡,他們跟着修,一路又去了很多個洞穴。一模一樣的場景,一顆又一顆的晶體,一群群面部肌瘦但眼神如狼的男人們跟上了隊伍。
短短一天之內所見,足以震懾她的世界。
最後隊伍的糧食卸盡了,鴉棠終于松了一口氣。疲憊從身上湧了上來,這一整天,看那群人似乎對她除了綁起來并無太多管束。
鴉棠昏昏趴在駝峰上睡了過去。
晨曦初升,一隊如蟻群般密密麻麻的奴隸們跟在雪神部落的“主”身後進了雲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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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城是整片沙漠中最大的一塊綠洲,隔着很遠,就可以看到湖泊和森林。玉宇瓊樓高懸于雲霧的湖泊之上,鴉棠睜開眼睛看到此景還以為是海市蜃樓。快靠近雲上城,才看見真實的場景,滿眼的沙礫慢慢變成了寬闊筆直的一條土路,來往的人多了起來。
乃快到雲中城門外十裏,他們又踏上另外一條道路,這是一條寬闊長達十丈(約33.33米)的冰藍色水晶的長路,從雲上城外十裏就一直鋪到城門。而這條寬闊的路上,車水馬龍,來往行人絡繹不絕,有商戶小販,還有農夫樵夫,更多的是各個前來上貢的部落隊伍。
駱駝在藍水晶上慢悠悠走過,鴉棠的心肝兒一顫一顫。如這藍水晶真那般取出來,那腳下到底是多少鮮血和屍體才鋪出這條華麗的道路呢?但她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些,就被一大塊黑布罩住了整個身體,人依舊在駱駝上坐着,卻看不見前方的景色了。
說實話,鴉棠一半是心驚膽顫的恐懼,另外一半又懷揣着對這沙漠中出現的綠洲和聳立的樓閣無端産生好奇。此時遮住了身體,她只能依靠着耳朵辨認外界消息。
“差點壞事,瞳朵,你怎麽不提醒我給貢女蓋上黑布呢?”是亞邦的聲音。
“你看着城邦的眼神都着魔了,我提醒你兩次都沒看見。”是那位綁她的另外一位壯漢的聲音,原來他叫瞳朵。
可能因為瞳朵和亞邦綁了她來,鴉棠注意到一路上都是這兩個人在她附近監視着她的行動,聽進耳朵裏的聲音也更為清晰一些。
“算了。”亞邦說,“主和修長老應該沒看見,至少沒人敢猜到雪神部落今年獻上了一位神女。”
“神女?”瞳朵顯然心不在焉,“從來沒有一個神女這麽年幼,亞邦,我甚至害怕因為欺騙王而受到牽連。”
亞邦聽完瞳朵的話受了影響:“你是說?她根本不是神女。”
“別再說了,主下達命令讓我們閉口不提。”
這番讨論過後,亞邦和瞳朵沒有再說話,但鴉棠心裏再次受到了沖擊。兩人談話中透露的信息可不少,這麽說來,她這個路上撿來的人應是被誤認為了“神女”。聽名字就知道是很尊貴的一種身份象征吧。
而她,正因為被誤認為是“神女”,一路上才沒有被抛棄被折磨嗎?
這些問題在鴉棠腦海裏盤旋,但她很快獲得了答案。
進城以後,雪城部落的奴隸們被關進了奴隸所,因為雲中城禁止奴隸行走。奴隸所在城門附近的兩大排低矮土房裏,這片區的房子爛得不像話,但正因為他們破爛而便宜,所以每個部落都在奴隸所買得起房子,建造了各個部落的奴隸所。
每一年,雲中城下所屬的各個部落都征戰不休,為了圈養奴隸,提高戰鬥力,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穴”。所謂的“穴”,就是為部落提供質量上乘而聽話的奴隸,于是有人想到了像是圈養畜牲一樣,在每一個“穴”中圈養了一大群人。
“穴”中的世界完全是封閉的,只有部落裏的人定期往裏面輸送新鮮奴隸,女人多了就多送一些男人,男人多了就多送一些女人。穴裏面的許多男人女人也許一輩子都沒有走出“穴”就被同類活活殺死了。
在“穴”中,只有“弱肉強食”,只有“饑餓游戲”。除了部落提供的糧食,“穴”內一片荒涼,他們餓極了只能喝每個穴中的地下水,那些水中有大量的藍礦,飲食過度就會死。部落裏的人清楚知道這點,但他們還是樂此不疲制造更多的奴隸和從奴隸中厮殺活下的“狼者”。
甚至于,後來有人發現,長期飲食藍礦水的奴隸,他們死後的屍骨在高溫火焰下,能鍛造出更為純淨的藍晶。部落裏的人更加瘋狂了,傳說有些部落為了繁盛不擇手段,專門為了得到藍晶而厮殺圈養奴隸。
奴隸們被關進奴隸所,像牲畜一樣十多個人擠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到點了會有人來喂水喂食。
從小到大被部落洗腦和控制人生的奴隸,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察不對,他們天生逆來順受,唯一的敵人就是同類。因為只有同類,需要撕咬争奪口糧。
雪神部落裏留下了兩個“馬夫”看管奴隸和三匹駱駝,其餘的人一同住進了城府附近的旅店裏,他們即将在新的一年參拜王上,并且獻上一年來的貢品,以求獲得王的恩典和賞賜。
鴉棠被人從駱駝上抱了下來,那人身材瘦弱卻肌肉緊實,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覺得是修。
然後她披着黑布雙腳落地,手上捆綁的繩索被扯了出來,能感覺前面有一個人在牽着她走路。
“能聽懂我說的話嗎?”低沉的嗓音,是修。
黑布籠罩下的鴉棠點了點頭。
“跟我走。”修的聲線像是大提琴,給鴉棠一種随時墜地的感覺。
一路上能感覺到走了直的彎的路線,又跟着繩子的力量拐了一道彎,鴉棠聽到了木門推開的聲音,她被牽進了房間裏。
“床上有衣服,自己換。”修說完,鴉棠感覺一陣風從身邊飄過,等她掀開黑布,空蕩蕩的一個屋子裏只有她一人。
這屋子碩大,床塌低矮擺在屋子中間,很像榻榻米的設計,擡頭看房梁上面是三角的琉璃瓦頂,房間側面放了一根類似樹的樹幹的擺件,上面挂了幾塊布和一條袍子。很像地球的衣帽架。
鴉棠大致掃了一眼房間就沒再細看,比起好奇房間的布置來,她更擔心自己的命運。
太多的疑惑纏繞在內心無法解開,比如她為什麽會忽然來到一個完全陌生奇怪的地方?又比如她最關心的事情,她怎麽樣才能回去?地球那邊怎麽樣了?得知她忽然消失不見,風零會生氣嗎?
風零會猜到自己其實已經不在地球了嗎?
風零。
她好想好想風零啊。
鴉棠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沒有任何人在乎自己,如果唯一可能跨越時空的風零找不到自己,她應該怎麽辦?
不過那些都沒有機會慢慢去思考了,她此時最害怕的事情是,真的要順從雪神部落的人當所謂的“貢女”嗎?她想逃走,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再見識這個世界的殘酷之後,只有五歲的鴉棠不敢冒險。
脫去了“神女”的可能身份,任何人都有機會弄死她,甚至把她當作奴隸。
想到這裏,鴉棠懷揣着忐忑的心,還是換上了床上的衣服。
那是一套質地類似于絲綢的布料制作而成的衣服,衣服的右臂是坎肩設計,左臂的短袖到達三分之一處胳膊,袖口綴滿了水滴形狀的紅色晶石。一粒一粒小小的,閃爍着微小的光暈。而上衣的領口是一字镂空設計,露出了整片鎖骨和胸/前的溝壑。鴉棠是小孩,她的溝壑平平坦坦,什麽都看不到。
上衣的下擺同樣墜了一圈叮鈴當啷的東西,走路起來會有清脆的響聲。下擺的邊停肚臍眼上,露出了鴉棠白嫩的小細腰。
下身則是一身類似褲裝的東西,但是由布纏起來的,幸虧順着盤扣将布料扣好,否則鴉棠還真不知道怎麽穿。明黃色的布料将她的下身緊緊包裹住,自小腿部分又開始裸露,最後,鴉棠穿上了皮革編織的鞋子,很像後世的羅馬涼鞋,但較之羅馬涼鞋更加精致華麗,因為鞋子上鑲嵌了太多藍色水晶了。
雙腳行走間,白嫩光滑的小腳背上似有一群翩翩起舞的冰蝴蝶。
不一會兒,估摸着鴉棠穿戴結束,她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只不過這次門外站的不是修,而是一位紅發垂腰的異域美人。她穿着同鴉棠一模一樣的衣服,布料在她身上得到了極致的展現。盈盈一握的小麥色柳腰,豐腴挺翹的蜜/臀,血脈噴張的高聳丘壑,她細長的脖頸上帶了一圈金色的鎖鏈,頗吸引眼球。
美人倚框斜立,低垂的眼簾上是濃密似蒲扇的睫羽:“我是雪神部落的蓮西,聽說你也是貢女?”
蓮西輕勾嘴唇,高高在上俯視鴉棠,眼底輕蔑不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太累了,十點半才下班。幸虧今天中午摸魚了八百字,終于攢了一更。
明天可能會有捉蟲和一些小細節修改,今天實在沒力氣了,明日的修改提醒也許會被系統錯判更新,大家別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