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轉眼就快過年了。

離年三十還有兩天, 許唯忙裏偷閑去了一趟蘇桐家,蘇桐年底也忙,哆咪得了重感冒, 她前夫隔三差五又來獻殷勤, 反正雞毛蒜皮一堆事情。

“你之前說想要對付他,有什麽計劃嗎?”許唯問。

蘇桐關了電腦, 取下藍光眼鏡,說:“他現在隔兩天就過來給我和哆咪送禮物,我不要,扔到門外, 他還是繼續送, 我就等着他哪天露出馬腳,然後立即報警,再去他公司拉橫幅, 非把他弄得身敗名裂不可。”

“那天別忘了叫上我,我在底下拿大喇叭喊, 付梓升你個孕期出軌的王八蛋, 你還有臉上班?你遲早要被天打五雷轟!”

蘇桐被逗得哈哈笑。

哆咪在旁邊, 也跟着稀裏糊塗張嘴, 許唯捏捏她的小臉, 學着她奶裏奶氣的聲音說:“你笑什麽呀?”

蘇桐觀察她的表情, 突然問她:“你和謝硯寧最近怎麽樣?”

許唯整個人僵了僵, “挺好的啊。”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騙你做什麽?”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精神都沒有,眼睛還有點腫。”蘇桐指了指許唯的眼圈。

“眼睛腫是昨天熬夜看産品分析熬出來的, 你都不知道一個智能爬架的數據有多複雜, 還有平面圖側面圖, 對我一個文科生來說真的像天書一樣。”

“你一緊張就話多。”

許唯笑容凝固,但始終嘴硬,“真沒有,我和他挺好的,今年過年他還要陪我一起呢。”

蘇桐這才稍微放下心,“有人陪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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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唯扯了扯嘴角,“嗯,有人陪我。”

蘇桐和她是知己好友,可成年人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困境,單親媽媽已經很辛苦了,她也不想說多讓蘇桐替她憂心。

回到家,許唯抱起松子,躺倒在床上,靠在小熊玩偶的旁邊,“你們兩個陪我過年,好不好呀?”

小熊兜裏的月亮已經扁了,許唯還是喜歡鼓鼓囊囊的手感,她仔細瞧了瞧縫合線,準備等年後找個裁縫,再塞些棉花進去。

葉惠婷給她打來電話,讓她年三十回去吃飯,許唯拒絕了。

“以後就不要打這種沒意義的電話了。”

葉惠婷解釋道:“那天是我們太冒失了,我和你爸爸也是看那個男孩子條件不錯,想幫你問問情況的。”

“省省吧,用不着你們操這份心,”許唯挂電話之前又說:“我和他已經沒關系了。”

接下來是費聞遠和楊卉問她近況,楊卉的單位發了三箱橘子,費聞遠開車過來,給許唯送了一箱。

這是許唯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她由衷地感謝,然後回贈了兩套護膚品,男士女士各一份,費聞遠推搡着說:“你這是幹什麽?我們買不起?”

許唯堅持要送,打趣道:“你先收下,到時候婚禮份子錢我少塞五百。”

費聞遠推不掉,只好收下。

看着地上一箱金澄澄的橘子,過年終于有了實感,許唯蹲下來拿了一只橘子放在鼻間聞了聞,聞到沁人的果香,她的心情也變得舒暢,松子跑過來,扒着紙箱好奇地往裏看,許唯笑着揉它的腦袋。

她打掃了一下家裏的衛生,把紗窗、窗簾和地墊都洗了一遍,等搞完已經快天黑了,她坐在陽臺上發呆。

林從南的消息發過來。

[許小姐,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許唯莞爾,回複道:[謝謝林總,也祝你新的一年平安順遂,財源廣進。]

[許小姐年三十打算怎麽過?]

許唯剛要回複,林從南緊接着又發來一條:[應該不是和父母吧。]

許唯微怔,[林總這是什麽意思?]

[那天在機場,我不小心聽見了許小姐的通話,許小姐不用太在意,我和許小姐差不多,我父母在我十二歲那年去世了。]

許唯很久沒有回複。

林從南竟然知道了,除了蘇桐和嚴朝雨,第三個知道她是領養身份的人,竟然是萍水相逢的林從南。

許唯本來對此諱莫如深,可看着林從南平淡的表述,她的惱意也莫名變得無憑無據了,原來可憐人也不止她一個。

[說這個不是想戳許小姐的痛處,我只是想邀請許小姐一起過年。]

[謝謝林總的邀約,不過我習慣了一個人過年,等年後我請林總吃飯,到時候林總如果願意,可以和我講講您的事情。]

[好。]

許唯茫然地看着屏幕,她能感知到林從南話裏的意思,也明白一起過年代表什麽,但她的心裏沒有起半點波瀾。

真奇怪,前兩年完全沒有異性向她表現過好感,搞得她自我懷疑,還特地去美容院辦了張卡。今年決定一心賺錢不談戀愛了,卻連二連三地遇見優質男。

想到這,不由得想起謝硯寧。

她逃避了這麽久,還是一想到他就難過。

其實她和謝硯寧沒有斷絕聯系,謝硯寧偶爾會給她打電話,兩個人在電話裏也沒什麽說的,聊一些近況,謝硯寧說私立醫院的事,許唯說醫療設備銷售的事。

她始終沒告訴謝硯寧,她已經轉去做建築機械銷售了。

工作聊着聊着就變得枯燥,然後兩人齊齊陷入沉默,最後通常是許唯找了個借口挂斷。

謝硯寧還來送過兩次他家保姆炖的湯。

許唯收下之後回贈了她自己在家做的三鮮餡蒸餃。

若是以前,謝硯寧肯定撒着嬌賴在許唯家裏把蒸餃吃完,但現在兩個人不尴不尬的,他也沒法提,兩人站在電梯口,許唯幫他按下行鍵,然後說:“路上小心。”

謝硯寧看了看許唯,終究還是進了電梯。

上一次見面已經是五天前,這幾天許唯也忙得團團轉,此刻閑下來才想起來,她已經五天沒有見到謝硯寧了。

心像缺了一塊,不見血的疼。

一個人去逛超市,買了蔬菜鮮肉,又去逛了零食區,買了一個零食大禮包,結賬時收銀員問她要不要春聯和窗花,許唯想了想,然後拿了一盒放進自己的推車裏。

在超市外面看到有七八十歲的老奶奶擺地攤賣自己家裏長的冬筍。

老人怕被城管抓,躲着監控,縮在停車場的旁邊,許唯走過去,看着老人家衣衫單薄,在冷風中吹得可憐,心生不忍,直接把剩下那點冬筍全包了,然後塞了三百塊錢給老人。

老人局促不安地望向她,許唯擺擺手說沒事,轉身離開了。

她帶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回了家。

松子看到她,開心地跑過來,許唯把臉埋在它的小肚子上面,“乖寶寶,我們一起貼春聯。”

她在家裏翻出了透明膠帶,展開春聯,走到門外,把春聯貼了上去,然後抱着松子,捏着松子的小爪子在上面戳了戳,“我們家松子第一次過年呀,松子也要健健康康的,多陪陪媽媽。”

念及此,許唯忽然開始後悔養小寵物了,一想到小家夥只能活十幾年,許唯的心情就開始沮喪。

她親了親松子,松子乖乖窩在她懷裏,時不時舔舔她。

許唯把買回來的冬筍都洗幹淨,然後一邊看電視一邊吃禮包裏的堅果和棉花糖,她其實不太愛吃甜食,但今天鬼使神差地,一個人躺在沙發上吃了一整袋棉花糖。

好甜啊,不知道為什麽謝硯寧喜歡吃這麽甜的東西。

松子抱着和它一樣大的磨牙棒,玩得不亦樂乎,忽然門鈴響起,把它吓得鑽進茶幾裏,許唯安撫着它,走過去開門。

她在貓眼裏看到謝硯寧。

心跳停了一拍,握在門把上的手倏然失了力,她使勁往下按,好幾下才重新攢起力氣。

門霍然打開,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都有些語塞。

謝硯寧說:“我送點東西過來。”

不是一點東西,大大小小的禮盒加起來有七八個,有白葡萄酒也有燕窩補品,還有一條鑽石項鏈,謝硯寧遞到許唯手裏,“之前就買好的,一直沒機會送給你。”

許唯知道沒法推辭,便收下了。

“謝謝。”

兩個人站在門裏門外相對無言,許唯想了想,還是當着謝硯寧的面戴上,剛撩開後頸的頭發,謝硯寧就伸手過來幫她。

吊墜的細鏈被他捏着,指尖時不時碰到許唯的皮膚,像是一陣電流穿過全身,酥酥麻麻。

搭扣太小,謝硯寧試了幾次才扣上,從他的角度能看到許唯的後頸,蒼白細瘦,頸骨凸出。

“你瘦了。”謝硯寧說。

許唯感覺到鼻酸,但沒有表現出來,笑着說:“沒有啊,我還覺得自己這陣子過勞肥了。”

許唯轉過身,頭發散下,她低頭看了看吊墜,是月亮形狀的,鑽石亮得很耀眼。

他還記得,她是他的月亮,他依舊願意把她當作月亮。

許唯差點就要落淚,但她及時忍住了,謝硯寧總讓她變得脆弱不堪。

擡頭時對上謝硯寧的眸子,許唯心神一震,差點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進卧室拿了一個長形盒子出來,“本來想給你訂套西裝的,可是沒有你的尺碼,買成衣又怕不合适,想了想還是換成領帶領夾,是藏青色的,應該比較好搭衣服。”

許唯放在謝硯寧手上,朝他笑了笑。

謝硯寧卻問她:“就一定要立即回贈,才算不虧欠嗎?”

許唯臉上的笑容僵住,她感覺到無法言說的委屈,移開視線,攥着手說:“沒有啊,我這個也是之前買的,今天正好送給你而已。”

謝硯寧打開盒子看了看,然後說:“謝謝,我很喜歡。”

“那就好。”

謝硯寧看了看許唯的小公寓,“你過年就在這裏過?”

許唯急忙扯謊:“不是,明晚年三十當然回我爸媽家。”

似乎是怕他不信,許唯還刻意補充道:“我和我爸媽關系也沒那麽壞,逢年過節還是要回去的。”

“那就好。”

許唯笑了笑,“嗯,你呢?過年有什麽打算?你家裏應該很熱鬧吧,我昨天還在電視上看到你媽媽,好像是一個電影節的采訪,你媽媽保養得真好。”

她的話又開始變多,絮絮叨叨得不讓人插嘴,但她的神情并不如她的語氣輕快。

謝硯寧感覺到了,他走上前抱住許唯。

許唯的話戛然而止。

她的呼吸都随之停住,鼻酸一下子沖擊得她幾乎要落淚,尤其在萬家團圓的時刻。

她強撐了這麽久,裝模作樣了這麽久,謝硯寧一抱她,悲傷就變得無處遁形。

“你的心就這麽狠,一次都不主動聯系我,一通電話都不給我打。”謝硯寧抱緊了許唯,把她往懷裏按。

許唯把臉埋在謝硯寧的肩頭。

“我很想你,很想你。”謝硯寧說。

作者有話說:

晚上好!快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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