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難道是有了?

黑山寨外院,陽光和煦,光線暖暖的灑下來,照得人暖洋洋的。

因為院兒裏有一顆老槐樹,枝繁葉茂的蔭了一片,若是在槐樹下,風緩緩過,很是涼快。

青梧此時就端着小板凳坐在樹下,繡着精致圖案的羅裙撲散開來,藏住了裏面的珍珠繡花鞋。

羅裙上,鋪着幾層剛剛她裁剪出來的藏青底妝花緞,最上面趴着那只小狗崽崽,蜷着尾巴,正惬意的眯着眼兒。

青梧摟着小狗崽崽,盯着不遠處的薛岩編竹籃子。

因為答應了雲主簿要替她保密,所以青梧就沒有再去想雲主簿的事。雖然她仍然十分震驚雲主簿是個姑娘家。

她現在還有其他事要做——想讓薛岩給狗崽崽做個竹籃子。狗崽崽太小了,她打算每天帶着它去翠花家,讓大黃給喂喂。因為剛剛給它喂中午剩下的米湯時,它不怎麽吃。還一直叫喚,估計是肚子餓。

薛岩手腳麻利,說幹就幹,獨自去後山砍了幾根竹子就開始花铧竹篾。

然後将铧好的竹篾打薄,縱橫交錯的編制成正方形,再漸漸豎起來。

像模像樣。

青梧其實不懂這個,一直在旁邊看着薛岩,不過漸漸的,她覺出了一些問題。

忍不住出聲提醒。

“薛岩……你會不會這個呀?”

“會啊!小夫人,小的跟着少爺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編個籃子哪有不會的?你瞧,這不是馬上就好了嗎?”薛岩說話間仍沒有停下手裏動作。剛剛小夫人抱着小狗狗拜托他編籃子的時候他就在想,是時候證明自己真正的實力了!

于是砍竹子铧竹篾特別的有幹勁。只是編個竹籃子而已,超簡單的。

看着自己手裏漸漸成型的籃子,薛岩心裏美滋滋,又加快了速度。“小夫人,你再坐會兒,我這裏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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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囧着小臉,看着薛岩手裏的籃子,哪裏坐得住,“薛岩,你這個編出來哪裏是我說的那種籃子嘛。”

“是的啊,小夫人您不是說想要那種小小的,不紮手的,又輕巧的竹籃子嗎?小夫人您看,”薛岩提高了點自己手上的籃子,“就是這樣的,多符合您的标準。”

“可是我還說了,這個是要用來裝三花的呀。裝着三花到翠花家,你這個籃子這麽輕,薄薄的一層,哪裏能夠承受得住三花的重量。”

三花是青梧給小狗崽崽起的名字。因為它身上有三種花色,肚皮和四個腿腿是白色,背部黑色和黃色交錯。

所以叫三花。

這邊薛岩聽了,仔細想了想,看了看三花,又翻了翻自己手裏的籃子。

薛岩聽了小夫人說的,想了想,“額……好像是有點問題。”

嗐,他剛剛為了在小夫人面前炫技術,特意把竹篾片得超級薄,想讓小夫人看看他精湛的刀工,卻完全沒考慮到它的承受能力。

導致現在這個籃子,像紙糊的一樣,脆弱不堪。

“差強人意。”薛岩撓了撓頭,應該也能用。

“你這個哪裏是差強人意,是完全不符合我的标準嘛。我想要的是能提得動三花的,三花雖然不重,但你這個也太薄了叭。”

“額……不慌小夫人!小的再去後山砍幾根竹子來,時間還早,小的保證今天可以讓三花吃到奶。稍等——”薛岩說着,扔了手裏的籃子,起身拍掉身上的竹子碎屑就跑出了院子。

快得青梧都來不及說什麽。

那就只得等等叭。

等了一會兒,薛岩沒回來。青梧看到雲主簿和大柱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因為知道大柱也不是土匪了,所以青梧也不怕他了。

她那邊瞧了一眼,便看見大柱臉上赫然一個巴掌印,明顯是被人給扇了一巴掌。

但臉上卻可呵呵的。

嗯?搞不懂。

“你們要去田裏嗎?”

“是的。”大柱見夫人問話,停下來認真回話,“剛剛趁着午飯的時候回來的,沒請假,得盡快趕回去。不然擅離職守,會挨處分。”

青梧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其實不關心這個看向跟在後面的雲主簿,青梧問道:“雲主簿也要去嗎?……翠花剛剛來了一趟,說她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雲主簿……”

眼神有些閃躲,青梧撒了個小謊。

“啊?這樣啊,”大柱看向雲弟,“那雲弟,要不你下午就別去田裏了,留在這裏等她們來問的時候再給她們講講。反正田裏還有最後一點沒播種了,很快就結束了。我去跟老大請個假。”

雲雁見大柱這麽說,又看了看夫人,于是點點頭,“嗯,這樣也行,那些都是新的農作物,她們可能确實還不怎麽會。”

聽雲弟也同意,大柱也點點頭,而後道了別,自個兒捂着臉走了。

他還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說這個巴掌印來着。自己扇的?那原因的呢?

見大柱走遠了,青梧看了看四周,沒人,她這才說道:“你進屋休息休息吧,這幾天不要太勞累了。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

雲雁沒走,也沒有說話,但表情有些松怔。

“怎麽了?”

“沒,只是還是第一次聽到,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從小打大,從來都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女孩子賠錢貨,真是造孽怎麽會生個沒把的。你說你一個賠錢貨,吃那麽多幹什麽……

青梧聽她這麽說,猜到了些什麽,也不好再繼續說,不過有一點,

“以前每天,但現在有了,以後也會有。而且沒有人對你說,那你就自己對自己說,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我要對自己好一點。”

雲雁一聽,笑了笑,恍然過來。也是,就是別人對自己不好,那自己也要對自己好才行。

目送着雲雁回了房,青梧本來打算去大廚房讓楊大娘熬點紅棗湯的,因為前幾天薛岩下山采購了好些東西上來,所以現在山上什麽都不缺。

不過她認真想了想還是算了。不能太過高調,那紅棗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萬一有人留意一下,那豈不是會暴露雲雁。

她既然答應了保守秘密,就一定要小心謹慎。

申時,薛鶴初就從外面回來了。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女人脆生生的聲音,心情沒來的很不錯。

從前沒有女人,一直将精力全部用于公務,他覺得充實,沒什麽不好。但自從有了女人之後,他才慢慢發現,以前的生活真是無趣。如今,只要一想到屋裏有個嬌嫩的女人,薛鶴初的心情莫名的敞亮。

擡腳進院門,突然從旁邊竄出來一個小東西,小小的,他差點一腳下去。

定睛一個,是個雜毛狗崽子,瘦弱得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身上的雜毛黑一塊黃一塊,醜不拉幾的。

還擋道兒。

薛鶴初提腳就要将它踹飛。

“夫君你回來了?”那邊青梧看見院門口的夫君,小跑了過來,眉眼彎彎的,“今天怎麽這麽早?”

薛鶴初很是自然的伸手扶住女人,穩住,又微微沉了臉,“毛毛躁躁,成什麽樣子?”

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樣子。言行舉止合規合距,舉手投足要優雅大方。在認識她之前,薛鶴初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

“看到夫君太高興了嘛。”紅嫣小嘴微微撅着,撒嬌。

感覺還不錯,薛鶴初心裏想。

“夫君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今天稻種已經撒好,田間暫時沒什麽事,就先回了。”薛鶴初揉了揉女人軟軟的頭發。

“哎呀夫君,都弄亂了。”青梧伸出小手抱住自己的頭,不讓弄。

見她的頭發确實被自己弄亂了,于是不再鬧她,薛鶴初用腳點了點地上的狗崽子。

“這是誰家的醜東西?怎麽在這裏?”這麽小,沒他鞋底大。剛剛他要是一腳下去,估計沒氣。

“哪裏是醜東西!”青梧瞬間氣鼓鼓的抱怨的的看了夫君一眼,“才不是醜東西。”

她蹲下身,掐着三花兩條小短腿窩抱起來,認真對視一眼,“不醜哦,咱不醜,三花可好看啦……這個是翠花給我的,我打算養它。”

青梧想着,既然自己要養,就要好好的養。

養寵物她還沒有經驗,但依着常識,三花它肯定不喜歡別人說它醜!

“夫君,你以後不準說它醜,它聽了會不高興的。”

況且三花只是瘦了點,顏色多了點,但一點都不醜,臉嘴兒可好看了。

薛鶴初不置可否。

不過既然女人想養,他也由着她。

他走進院子,見院子裏推了好些竹子竹篾。而薛岩正微微沮喪着臉,拿着竹篾片一籌莫展。

“你們在做什麽?”

“少爺,小的在給小夫人編竹籃子。可剛剛編的太薄了,”薛岩說着指了指地上那個半成品,有點沮喪,“可要是用竹篾塊編的話,會割手割腳的。”

“那不得行,得讓三花在裏面舒舒服服的,畢竟從這裏到翠花家,還是有點遠的。”青梧說着,将自己要帶着三花去找大黃的事說給夫君聽。

薛鶴初掃了眼地上的幾根竹子,又聽了聽女人的要求,然後二話不說挽着衣袖蹲下來,開始動手。

“夫君也會這個嗎?”

薛鶴初“嗯”了一聲。

旁邊薛岩接過話,頗為自豪,“當然了,我家少爺什麽不會?嘿嘿小夫人您再坐會兒,少爺一出手,馬上就做好了!”

青梧将樹下的小板凳端過來,坐在旁邊,近距離的看着夫君編竹籃子。

都說認真做事的男人最是迷人。她的夫君本來就長相清俊,如今抿着薄唇,舉手投足矜貴溫潤。

仿佛他不是在給狗子編織籃子,而是在做着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與剛剛薛岩将竹子铧成竹篾不同,薛鶴初将長竹铧成一根根細長的竹條子,很細,用篾刀剃掉上面的倒刺,将各個棱角磨平,而後又用綢布包着過了好幾遍,力求每根竹條都不紮手。

青梧在旁邊看着,只覺得那修長秀氣的手在竹篾條之間慢條斯理的翻轉,估計她是看呆了,反正不一會兒小小的籃子就成了型。

擺在了她的面前。

小巧精致,還不紮手。而且竹籃子上面的弓型柄,被薛鶴初纏了一層妝花緞,既能護手又可修飾,一看就知道這個籃子是專門給女孩子做的。

青梧喜歡極了。

“沒想到夫君這麽厲害,這個好好看!”

看着女人崇拜的眼神,薛鶴初嘴角含笑,他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女人的嫩滑小臉。

“現在知道也不晚。”

青梧小臉一紅,拍開夫君的手,軟軟的嗔怪,“讓人看見。”

大白天的,也不知羞。

薛岩在旁邊一臉姨母笑。真是想不到哦,他家少爺竟然還有這麽一面。以前少爺對哪個女的都是冷冰冰的,老夫人生怕少爺恐女厭女,為此焦急得喲。這下好了,少爺哪有厭女,明明歡喜得緊。

嘿嘿。

水稻稻種播下之後,大概半月到一個月左右,就會長成秧苗。到時候需要做的,就是将秧田裏的秧苗分散移栽到山坡上的各塊田裏。

不過現在山坡還是山坡,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薛鶴初帶着大家開始大面積的挖坡造田。

雖然之前已經标記好了每條田埂的位置,而現在只需要挖土就行,但那是一片山,且需要在一個月內将它挖成一塊塊稻田,所以工期短任務重,工程十分浩大。也正因為如此,大家接下來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披星戴月。

為了更好的照顧大夥兒的夥食,讓他們更有力氣幹活。薛岩從山下買了幾頭大肥豬趕上山。

頓頓有肉吃,力氣才會大。

這日,楊氏正在炸油梭子。

所謂的油梭子,就是用新鮮的豬肥膘切塊入鍋炸出油之後得到的油渣子。因為飲食必須跟得上大夥兒費的力氣,最近炒菜費的油特別足,大油罐漸漸見了底,所以得重新榨些豬油來補上。

青梧剛好起來,準備去廚房喝米湯,還在外面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兒,

她聳着小鼻子去了廚房,看到竈臺上一盆盆的油梭子,盯着看了很久。其實不是很有食欲,但聞着真的很香。

不過這時候楊氏在上面撒了些白糖,黃燦燦的,再點綴一些白糖,瞬間就覺得很好吃的樣子。

青梧夾了一塊嘗了嘗。

酥脆,還帶着一點點甜。好吃!

她又嘗了一口,嘎嘣脆,嗯,不錯。

于是青梧又夾了一塊。不知不覺連自己都忘了吃了多少。

可能是因為多吃了幾塊這個,中午青梧沒怎麽吃午飯。

睡過午覺之後,青梧起來,帶着三花去了翠花家。平時她都是傍晚才去的,不過今天見太陽隐在了雲層裏,外面不曬了,就提前了些。

之前都是薛岩提着籃子,因為夫君說三花太重了。哪裏重,明明還這麽小。

不過三花現在确實長大了些,至少能夠在地上亂跑了,再也不是前段時候連路都走不穩的樣子。

今天因為時間早了點,薛岩還沒回來,于是青梧沒等薛岩。

自己挎着籃子,載着三花,青梧到了翠花家。

翠花家的大黃認得自己的崽子,所以每次都特別配合,把三花喂得飽飽的。

回來的路上,許是三花吃飽喝足了,特別有力氣,直接跳出了籃子,在小道上撒歡兒的跑,跑了一段又重新跑回來,如此反複。

一路的繁花似錦,蒼翠欲滴。但青梧今天沒有心情欣賞這些。

她有點不舒服,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總感覺想吐。

看着前面三花一會兒跑遠又跑回來的亂轉,青梧停下了腳步,眯了眯眼睛後睜開,皺眉,“三花你不要轉,我頭暈。”

前面的三花仿佛能聽懂一般,真的停了下來,還走近了些,怵在旁邊,盯着青梧。

仿佛在看她怎麽了。

三花沒轉了,但青梧還是想吐。在路邊蹲着幹嘔了一會兒,也吐不出來,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但就在青梧站起來的一瞬,她突然想到那天大家打趣妞妹兒的情形。

那天妞妹兒好像也是這樣,幹嘔頭暈之類的,然後她們就說妞妹兒怎麽來着?

……有了。

有了?!

青梧杏眼睜得大大的。

這……

莫非,難道她也有了?

!!!

因為揣着心事,晚上的時候,青梧沐浴之後沒等夫君,很早就躺在床上了。

她想了很多。

自己到底是不是有了?

婚後當然會有孩子。這個她是知道的。而且話本子不是也有描述嗎,

【燈一吹,床榻咯吱咯吱的響一宿】

然後就有了。

仔細回想了下,她跟夫君不就是那樣嗎,兩人自從那次同睡一張床之後,這床榻幾乎每晚都搖搖晃晃的。

這樣一想,青梧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了。

眨了眨眼睛,眼眶紅紅的。

她要給夫君生孩子了嗎?可是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心裏準備啊。

聽說婦人生孩子,九死一生的,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挺得過。當年娘親生哥哥的時候就難産差點沒了……

胡思亂想中,這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薛鶴初回來了。

最近幾天回來得都比較晚,今天尤其。所以他回來之後看見女人睡下了,也沒覺察到異樣。

兀自去浴間沐浴了一翻,擦幹淨頭發,薛鶴初上了床榻。

榻裏早就換成了繡花的妃色錦被,柔軟,帶着淡淡的清香,是女人身上特有的淡香。

薛鶴初聞着心曠神怡,滿身的疲憊也消散了些。

他輕輕的躺了下來,順手摟過旁邊的女人,而後極其自然的,帶着薄繭的大掌就從衣角順了進去。

柔軟細膩的觸感在手,薛鶴初滿足的嘆喂了聲。

因為這幾天确實比較累,他也就不打算折騰女人了。

将睡未睡,薛鶴初有感受到女人時不時的動一動,以前她不會這樣,睡着了會很乖的依偎着。

想到這裏,薛鶴初睜開眼睛看向女人,見她雖然閉着眼,但長睫顫動,且蹙着細眉,顯然是沒有睡着。

“乖乖怎麽了?”

他起身,點亮了帳外的燈,這才發現女人有些異樣,

“臉色怎麽這麽蒼白?”

女人的肌膚白嫩如雪,是那種白裏透紅的白,但今日卻感覺有點蒼白。

青梧這時候才慢慢睜開眼睛,眼裏絲毫沒有睡意,她剛剛一直沒睡。

看了眼夫君,而後又移開視線,然後又偷偷瞅他。

想說什麽,又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但又不得不說。

青梧半撐着身子,長發淩亂的披散。

“夫君,我可能,我應該是……有了。”

薛鶴初眉心微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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