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衆人細問時, 才得知太史桓雖然記得見過苎麻,但也隔了好幾個月了,只知道個大致方向, 摸不準具體的位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離土坯屋不太遠, 他看到苎麻的第二天, 就找到了土坯屋附近。
衆人商議了一下, 覺得找不找得到是個未知數, 所有人過去找苎麻,太浪費人力。
他們現在有三頭驢,做為腳力騎乘着出去輕便迅捷, 能大大的縮減出行時間。
一頭驢頂多負重一個人奔跑,衆人便定下李寸心、太史桓和文宓三人先過去摸個底。
雲琇前一天晚上吃過飯後, 将鍋洗淨, 用竈火烘幹後,将火壓小, 把一大碗面粉倒進了鍋裏,加了紅糖生炒,直炒得面粉變色,撈起來盛放在碗裏。
衆人以為她在做宵夜, 張眼往廚房這邊看,雲琇端着碗出來的時候, 便好奇地聚了過來。
李寸心一眼認出來,笑道:“啊哈,炒面粉。”
雲琇将碗放在院子裏的桌子上, 擦了擦手, 看了狄婉玲一眼, “我先前和婉玲提了一嘴你們去西邊挖礦的事,我們兩個就聊起了幹糧的事情,想到了炒面粉和炒米,這東西頂飽,容易攜帶,保存方便,又能直接吃。”
李寸心抓了一點嘗,有了她開頭,衆人都有樣學樣,弄了一點在口裏。
這和生面粉口感的硬澀比較要柔和些,粉末狀不用嚼,而是舌頭抵着上颚抿,來嘗它的滋味,有一股香味,因為加了糖,泛起來一絲絲的甜。
于木陽貪嘴,吞了一大口,又嗆了出來,吃得多了幹咽有些困難,只能等口腔分泌出唾液混着吞下去。
夏晴道:“哪是像你這麽吃的,每次吃一點。”
于木陽咳嗽着,“這玩意兒你吃過?口感怪怪的。”
夏晴笑道:“吃過啊,小時候的零嘴。”
許印指頭捏着一撮炒面粉往嘴裏送,舌頭細細抿了一會兒,說道:“以前物資貧乏的時候,士兵行軍作戰用這個做過幹糧,這可是個好東西。”
“是吧。”雲琇雀躍道:“以後你們再要出遠門,我就炒兩袋面粉和米給你們帶着。”
Advertisement
顏柏玉嘗這炒面粉的時候,也被嗆了一下,她側過頭,捂着嘴壓着聲輕咳。
李寸心還以為顏柏玉對這東西不感興趣,而且那碗炒面粉邊上圍了這麽多人,顏柏玉不像于木陽看見什麽都猴急的去嘗試一下,她一向是不喜歡擠着去争搶什麽的,所以李寸心一回頭,看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拿了一點在嘗,就覺得有點好笑。
李寸心輕拍她的背給她順氣,回堂屋裏給她倒了杯水來。
雲琇從衆人那不斷伸來薅炒面粉的手下端走了碗,“我這給他們當幹糧的,你們別現在就給吃完了。”
第二天雲琇又起了個大早,給三人烙了六個餅子帶在路上吃。
李寸心三人,一人腰上挂着兩只長竹筒,一筒清水,一筒炒面粉,李寸心和文宓一人拿了把鐮刀。
三人騎着毛驢,啃着烙餅,往南找苎麻去了。
李寸心身邊還跟着老三,李寸心撕了一半餅往下一扔,老三往前一跳躍咬在了嘴裏。
文宓稀奇道:“這狼越來越像狗了。”這樣溫馴聽話。
走在前頭的太史桓聽了,手腳開始發疼,嘀咕道:“可比狗狠多了……”
三人吃完了烙餅,一夾驢肚子,讓毛驢小跑了起來,苗炳用麥稈編織了三個簡易的馬鞍,雖然能用,但并不十分牢靠,所以三人沒敢跑太快,可即便如此這也比步行快了兩倍三倍不止。
三人趕路到正午的時候,太史桓便猶豫着停了下來,近處的路他經常活動,所以熟悉,等到走遠了,景色陌生起來,他找路便不那麽容易了,模糊的記憶讓他感到哪邊的路都很熟悉。
這也怪不得他,一條路,正着走的景象和反着走的景象差別太大。
要不是因為這條路上沒有那許多密集的高大樹木遮擋視線,一路上的環境是野草灌木和樹木交雜,又有土坡土溝巨石和池塘這些能做為标志物,而且太史桓三人當初趕一段路會在一個地方歇腳,對周圍環境有一定的熟悉,只怕現在,太史桓連個大致的方向都得迷失了。
太史桓心裏算着路程,覺得差不多到了,可具體回憶這周圍的環境,又感覺有點似是而非,他心裏清楚,即便是原路找回來,也不可能準确的回到當時的地點。
毛驢被他拽着,在原地踏步。
李寸心看出他有點拿不定了,說道:“先歇會兒吧,趕了半天的路了,我看前邊有個水塘。”
太史桓有些煩躁,“你們先歇着,我在周圍轉轉。”
李寸心說道:“別着急,我們今天來也只是探探路,看看路好不好走,就是找不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又不會吃了你。”
“……”太史桓。
三人将毛驢牽到水塘邊飲水,坐在樹底下休息,拿出那竹筒來倒出炒面粉來果腹。
李寸心說道:“苎麻這東西,在南方挺常見的,它生命力頑強,如果這片地方有,應該不會只有一窩,有可能散布整片區域,你也不必執着一定要去找準當時那個地方,你感覺差不多進入那個範圍了,我們就可以在那片區域搜索了。”
太史桓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算着路程,覺得到了,但看着這片水塘……我們那時候歇腳也是在一個水塘邊上,和這個不一樣……但也可能是一樣,畢竟冬天和春天景色不同……”
李寸心滿不在意,“那我們就從這附近開始找,找不到無非就是讓身上這身衣服多撐幾個月,找到就是賺到。”
文宓第一次跟他們出遠門,還是帶着任務和衆人的期盼的,并不想開門失利,面上雖不顯,心裏頭壓着重量,人就不輕松。
太史桓說話猶猶豫豫,吞吞吐吐,文宓已經煩躁起來,李寸心一開口,又給她把心定了回去,文宓聽了李寸心的話,自己想了想,釋懷了,失笑道:“找到就是賺到?是這個道理。”
春天的風吹得極涼快,文宓靠着樹幹,不動聲色打量李寸心,越瞧越覺得喜歡,小姑娘雖然缺乏些魄力,但她在村長這位置就是讓人喜歡,讓人覺得平靜。
李寸心感覺到注意着自己的視線,回頭看見文宓在盯着她,“文姐,你看着我幹嘛?”
文宓見被發覺,大大方方看着她的眼睛,玩笑道:“就想着你這小姑娘扮豬吃老虎,是怎麽把我們诓到你村子的。把村裏人挨個誇了一遍,就不說自己是村長,我們四個心裏頭還想着,哎呀,以後姐姐罩着你,誰知道村子裏所有人都罩着你,我們還得排排隊。”
李寸心抗議道:“我沒想瞞着你們,你們沒問,誰總把自己是村長挂嘴邊上啊。”
文宓将李寸心腦袋上直插在頭發裏的葉子拿下來,“現在回想,當時和你回村子的選擇是沒有錯的,我們還沒謝謝你不遺餘力的邀約。”
李寸心眼裏亮晶晶,問道:“這麽說,你們覺得在村子裏一起生活也很好,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去了。”文宓道:“除非你趕我們走。”
李寸心很認真回道:“不會的。”
三人歇夠了以後,便騎上了毛驢,從水塘周圍開始尋找。
苎麻是灌木,尋常高度在一米左右,長得好的比人高,那一眼望過去只有落葉和貼地而生小草的樹林壓根不用過去尋。
即便三人口上說着找到就是賺到,找不到也沒什麽,三人也沒當天就打轉。
他們在野外吃着幹糧,撐了兩天。
三人在第三天回程,毛驢和狼尋着來時的路,沒半天就找回了家。
在屋前做木工活的夏晴和寧一葵最先看到人,夏晴叫道:“诶,回來了,回來了!”
毛驢跑到屋前,三人翻身從驢背上下來。
柳錯金聽到聲音出來一看,只見三人牽着驢走到對面的驢棚裏,驢背上馱着幾捆翠綠的樹枝,她眼一亮,忙趕去新屋裏。
蔣貝貝、苗炳、王燃坐在屋內,地上放了一捆稻草,王燃手上拿着一把小刀,替兩人割出細長的草稈,供給兩人編草鞋。
柳錯金道:“貝貝姐,村長他們回來了,還找到苎麻了。”
三人一喜,放下手裏的活,出了房門,繞到屋後,果然見李寸心他們在‘卸貨’。
蔣貝貝一走過去,便嗅到一縷草木的香味,橢圓的葉緣是齒狀的,蔣貝貝上手一摸,是糙紙一樣的手感,葉面翠綠,翻過葉片,背面發白,她喜着向李寸心道:“真是苎麻。”
李寸心道:“那邊确實不少,就是長得分散,所以我們過了這麽久才回來。這苎麻沒辦法全須全尾交給你,我得先把嫩枝剪下來留着扡插。”
蔣貝貝笑道:“我知道的。”
李寸心和蔣貝貝說話的時候,提着自己的牛仔外套,她那外套系成個包裹模樣,和蔣貝貝說完話,提着外套就往廚房裏走,邊走邊叫道:“雲琇,幫我拿個盆來。”
雲琇拿了個盆出來,“用盆做什麽?”
李寸心嘿嘿笑道:“看我給你們帶什麽好東西回來了。”她把牛仔外套解開,黃澄澄鴿子蛋大小的果子滾進盆裏。
夏晴驚喜道:“枇杷!”
雲琇倒了一瓢水進盆裏,将枇杷清洗幹淨,夏晴拿了個枇杷出來,剝了皮嘗,跺着小腳蹦起來。
枇杷雖有一盆,抵不上人多,加上于木陽這個嘴貪牛飲的,枇杷很快見底。
李寸心左右望望,問雲琇道:“柏玉和許叔呢?浣浣姐也不在。”
雲琇說道:“眼看着那小花豬長大了,周浣說什麽也想給它配種繁殖,三個人一早出去捕獵了,應該快回了。”
“哦。”李寸心随口應了一聲,把盆裏剩的枇杷都撈進了碗裏,拿盤扣了起來,不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