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得不說這新來的七個人來的也真是時候, 趕上了他們開荒插秧,雖然多添了七張口,但也多了七個勞力, 衆人肩上開荒的擔子也就減輕了些。
到了農時,什麽活都得給農耕讓路, 除了管後勤的, 衆人都得下地幹活。
開墾農田倒不是最累的, 累的是挖引水渠和插秧, 白天出去擡頭挺胸,晚上回來就得直不起腰。
于木陽耷拉個腦袋,半死不活地叫道:“村長。”
許印瞥了他一眼, “好好說話。”
“哥,我實在沒力氣了, 建房子都沒這麽累過。”于木陽擺了擺手。“我就想說, 咱別挖了成不成,我覺得現在的田種出來就夠咱們吃了。”
“種多少吃多少?”趙蓬萊說道:“你個豬腦子, 不屯糧,來個災年怎麽辦?還是說你願意從現在開始節衣縮食省糧食。”
于木陽提起一口氣,“我——”又塌了下去。
李寸心提起精神來,笑着向于木陽安慰道:“按今天這個效率, 再有兩天就能挖完了。”
衆人欲哭無淚,這挖完了水渠還得灌溉插秧咧。
真是能把人累哭, 一邊哭,活還是得一邊幹,汗水滑到眼睛裏, 混着眼淚辣得人睜不開眼, 看着叫人傷心, 可這也沒辦法。
李寸心只有安慰衆人說:“開頭是要難一些,以後就好了。”
衆人派了于木陽這個饞鬼到她這來哼哼今年要殺豬,她也沒忍心拒絕。
差不多也是去年這個時候,許印顏柏玉文宓三個人找到了豬群的老巢,抓了八只沒成年的小豬回來,算上之前那頭養大了沒宰的小花豬,一共九頭。
原先是一個豬圈,現在修了三個,牲畜公母一向是分開飼養,以避免争奪交/配權引起的搏鬥損傷,懷孕了的母豬也得分開,以避免受到沖撞而導致流産。
最大的和最小的那兩頭豬都已經懷了崽,豬懷崽得下一窩,少說得有五六只,多的十來只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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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浣觀察母豬胎動後,篤定地告訴她說,這兩胎都能産十頭左右。
李寸心沒懷疑周浣天賦所帶來的經驗,她在心裏算了算,就算保底産崽都是十頭,只要把豬安全養到生産,刨除下的死胎以及養不活夭折了的,他們少說也能添十一二頭豬了,這麽想想,宰一頭豬也沒什麽。
而且他們還有雞圈,周浣養得用心,孵出的小雞成活率能達到九成,許印他們出去捕獵的時候,最常帶回來的就是兔子和雞,雞如果還活着,又是公的,就會留着做種,養殖便是這樣,一個圈中繁殖久了,就得換個公種,以避免近親繁殖,成活率低、疾病多。
這繁殖裏邊最有意思的事還得屬他們把雞放養出去的時候,會有野外的雞主動找過來對他們家母雞求偶示愛。
動物繁殖喜歡強壯健美的母體,被圈養得體型肥碩、羽毛黑亮光滑的母雞格外吸引雞。
當初帶過來的十幾只成年的雞以及十幾只雞仔,周浣養了三輪,即便是衆人這兩年來沒少宰雞,現在也有五十來只成年活雞。
這是周浣的功勞,為此她也沒少操心,村子裏的牲畜除了雞鵝豬,還有兔子驢牛,喂養的活繁瑣,光割牧草就累死人,還得時時打掃圈舍,保持牲畜居所的幹淨整潔,又得幫李寸心堆肥,雖然衆人騰出手來了會去幫她,也有顏柏玉時常給她打下手,但總的來說大部分的擔子還是壓在她一個人的肩上,她也不辱使命,對這些牲畜的飼養繁殖一個不落。
李寸心和趙蓬萊已經算好了,把新來的幾個人房子修好後,就去東邊選定的位置把養殖場建設出來,一來圈舍增大以後,可以擴大生産規模,二來給牲畜提供更清潔敞亮的環境,對于牲畜來說生養好,對于周浣來說管理起來也方便。
想到周浣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衆人便商量着讓顏柏玉暫時過去幫忙。
衆人苦熬死熬,總算是把農時熬了過去,歇了兩天,緩了點元氣過來,轉過頭回田裏一看。
漠漠水田,鹳鳥低飛,綠禾輕擺。
衆人便又感到一切沒有白費,都是值得的。
衆人沒有立即轉投到下一階段的基建計劃中,而是留下了一段時間緩沖。
一來雖然去年建房時就備足了磚瓦,并且一邊建屋一邊燒磚,但屋子建到後頭磚瓦仍然供不應求,現在他們得留出些時候給于木陽準備磚瓦,二來帶回來的鐵礦得精練鍛造,讓它派上用場,三來現在又多了不少人,桌椅這些得添置了,一直缺着的各種盆桶箱籠櫥櫃也得擴大生産,衆人嘗到板車運載貨物的甜頭,更想多加幾輛板車貨車,還有狄婉玲一直心心念念用來榨油的榨床,眼看着油桐樹又要結果了,要不是現在多添了兩個木匠,那個天賦是造船的也能當木匠使,就衆人在耳邊這麽個念叨法,能把夏晴和寧一葵兩個人逼瘋……
衆人各有各的活計,李寸心也有自己的菜園要打理。
辣椒的苗已經移栽了,水培的大蒜切口長出一株青綠的蒜苗,底部也已經長出了根須,種進地裏後,把菜園的北邊就占滿了。
陽光明晃晃的,蟬鳴一陣接着一陣,就沒歇過氣,李寸心帶着草帽,蹲在院子的泥地上紮架子,好讓絲瓜藤有地方攀爬,地裏那絲瓜的葉子像爬山虎一樣,已經長出一截藤蔓了。
苗炳在菜園西邊幫着紮籬笆,種在菜園邊上的絲瓜能順着籬笆往上爬,他剛想問李寸心籬笆紮成這樣行不行,一擡頭,李寸心已經起身從後門往前頭去了。
李寸心和顏柏玉隔壁的屋子就是雲琇和夏晴的,雲夏兩人的屋前時衆人新搭的廚房,那是個紮實的棚子,是在修新廚房之前搭出來臨時用的,沒想到效果極好。
因為棚子四面通透無牆,靠棚子東邊是一排置物架,存放着碗罐,北邊是半人高碼得齊整似堵牆的木材,西邊是流水臺和竈臺,即便是放着兩口水缸,這裏也格外寬敞,活動方便,三四個人在裏頭一起忙活也不覺得擁擠,通風不悶熱,煙氣散得快。
雲琇正在砧板邊切土豆絲,李寸心徑直走到水缸邊,揭開遮蓋,舀了一瓢水出來,淋在右手上。
雲琇回頭瞟了一眼,“你的絲瓜架子搭好了?”
李寸心說道:“還差一點。”
顏柏玉從前頭過來,走到棚子北邊的進口,流水臺下邊放了一只竹簍,是專門放一些廚餘垃圾的,如一些土豆皮白菜頭蘿蔔頭,因為人多,菜量大,用不了多久就能裝滿一簍,周浣會将這些拿去剁碎了喂豬。
顏柏玉原本是來幫周浣拿竹簍的,看見水缸邊的李寸心,“你手怎麽了?”
李寸心将水瓢放回缸裏,蓋上缸蓋,把濕淋淋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紮架子的時候沒注意割了條口子。”
雲琇放下菜刀,回身正眼瞧時,驚呼道:“你衣服上怎麽有血啊!”
李寸心把手擡起來一看,傷口遭水沖洗過後,沒一會兒就冒出血來,“擦手的時候沾上去的吧。”還是濕的。
那傷口在指腹看着不大不深,細細長長一條,血流出來能滴滴答答往下落,李寸心拿手壓着。
雲琇看見血不舒服,失措道:“去上點藥吧,他們前兩天不是磨了三七粉放罐子裏存着嗎,哪放着在?”
三十多個人,幹活的時候難免有個跌打損傷,不過他們這些人倒還是幸運的,都是些淤青紅腫,過幾天就消了,但衆人碰刀具的不少,衆人為了以防個流血情況,把那三七磨了一小罐粉保存起來,準備需要時外敷。
顏柏玉過來說道:“放在我們那邊。”
李寸心道:“用不着,就一條小口子……”
雲琇回顏柏玉的話道:“哦,對對對,扯點貝貝姐的夏布做紗布。”
李寸心道:“再過一會兒都凝血結痂了。”
顏柏玉瞥了她一眼,抓起她的手腕就拉着回旁邊的屋子去了,一路走一路對雲琇說:“雲琇,叫個人把竹簍給周浣送過去。”
“好。”
顏柏玉拉着李寸心回了堂屋,“在這待着。”
李寸心老實站在堂屋裏,捏着自己傷口玩,按了一會兒,傷口已經有點沾粘了,血水的顏色變得很淡。
顏柏玉拿着小罐和一尺長細長夏布出來。
李寸心笑道:“真不用。”她是真覺得沒所謂,這點傷口不痛不癢的,放着不管自己就會結痂,但她仍然老實待在屋子裏,仍然只是口頭客氣着不用,卻不實質地去阻攔顏柏玉。
因為她享受這種被人關懷緊張的感覺,那種即便是一點小傷口也被人在乎注意的感覺真好。
當初在森林救柳錯金,磕傷了下巴也是,但那時兩人認識不久,李寸心會覺得顏柏玉的行為裏暗含了一分因為認識不久而産生的客氣關照。
她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上時就見過有太多人因為熟悉而忽略了身邊人的感受,他們對待陌生人比對待熟人還要仔細。
現在已經是第三年了,她們已經算是熟識了,但顏柏玉待人依舊仔細,這便與剛開始以為的禮貌以為的客氣不同,她讓人體會到真誠。
所以顏柏玉叫伸手的時候,李寸心乖乖的伸了手,顏柏玉拿着小木勺挑了勺三七粉一點點灑在李寸心傷口上,放下罐子後,要把李寸心傷口包紮起來。
這時候李寸心開始躲了,“哎呀,不要不要,敷點藥就好了,這麽熱的天包紮,汗一出來反而不好結痂,這樣挺好,就這樣。”
顏柏玉嘆了口氣,覺得李寸心說得有幾分道理,也就沒強求,将藥罐收了起來。
李寸心說道:“我到頭後幹活去了,有事叫我。”
顏柏玉放下東西,跟了上去。李寸心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你跟過來幹嘛?還有事?”
“幹活。”
“你到這來幹什麽活,你不是要給浣浣姐送廚餘垃圾過去嘛?”
“叫了人幫忙,我先幫你搭絲瓜架子。”
“我一個人就成了,再說還有苗炳呢。”
“你手上有傷,做事不方便。”
“就是條口子,又不是斷了……大不了幹活的時候翹起來嘛。”
“多一個人,早點做完。”
“你不會。”
“你教我。”
“嘿嘿,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