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地方, 雪一下就不停,直要下到地面鋪上一層松軟潔白的積雪才罷休,這對于莊稼來說是好事, 積雪覆蓋地裏的莊稼可以保溫,積雪融化時的水流可以灌溉, 所以李寸心樂得它下。
只不過這雪一下, 衆人就懶得出門, 七八個人聚在一家, 邊烤火邊做事。
火堆烤得李寸心膝蓋發癢,她手上拿着條絲瓜,絲瓜已經枯黃, 外頭的皮一捏就碎,将皮剝開, 裏頭黃褐色的絲瓜絡露了出來, 過了時節不采摘的絲瓜,脆嫩的瓜心就會長變成這海面似的維管束。
李寸心将種子倒了出來後, 拿着石塊将絲瓜敲扁,比着鞋子的大小,正好能剪出兩塊。
白羚從屋外頭進來,來不及拍去身上的雪, 便走到李寸心身邊,說道:“村長, 梅文欽好像生病了。”
李寸心一愣,“怎麽就生病了,它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白羚道:“我也不知道, 我看它沒什麽精神, 還老喘, 昨天放在槽裏的草料沒怎麽動,水槽裏的水好像也沒少。”
李寸心起身将椅子挪到一邊,禦寒的皮毛也沒拿便往外走,倒是白羚細心,幫她帶上了。
李寸心走了幾步,停下來對白羚說道:“白羚,你去把,把周浣叫來。”
“好。”白羚将皮毛遞給李寸心,李寸心接過披在了身上,直奔後頭土坯屋旁的草棚裏。
從暖烘烘的屋裏到這冰天雪地的外頭,李寸心打了個寒顫,一股戰栗在後脖頸上揮之不去,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挑起簾子,走進棚內,先望了一眼靠着欄杆的石槽,裏頭果然有一堆草料未動,這對于貪嘴的梅文欽來說,可太不尋常。
黑驢靠在裏側的欄杆邊上,今天的它異常安靜,沒有一見到她便沖着她發出那響亮短促的叫喊,它肚腹起伏,低喘着氣。
李寸心走到它身邊,手從它腦袋往脖頸後輕撫過去,“梅文欽,白羚向我告你的狀,說你不好好吃飯。嗯?你怎麽回事?”
梅文欽不再撩着嘴皮子,用那又白又大的方牙咬她的衣袖,它只是垂着腦袋,有氣無力的。
梅文欽從來都是鬧騰的,李寸心不習慣它這無精打采的樣子,“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梅文欽,驢也一樣,不能不吃飯的,你是不是不高興,生氣我前兩天沒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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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怎麽,覺得心裏好慌,站在這棚子裏,情緒亂糟糟的。
棚子外頭響起窸窣聲,簾子被掀開,冷風卷來,周浣搓着手進來,她那雙手一到冬天就通紅,“怎麽樣?白羚說它不吃東西?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驢子和牛沒放在養殖場那邊,平常也不由周浣照顧,只是提供一些養護的方法。
周浣一過來,李寸心的心就定了定,“我也不知道,我前幾天看它的時候還挺精神,它還拉着我想讓我騎它。”
周浣聽到驢子的喘氣聲時眉毛抖了一下,微張着嘴,像是要說什麽,又咽了下去,只是走到石槽和水槽邊看了一眼。
李寸心說道:“它以前也有過不吃不喝的時候,是自己亂吃東西吃壞了肚子腹瀉,但是後來也慢慢好了。”
周浣走到黑驢身邊,摸了摸它的腦袋安撫,瞧它的眼睛,掀開它的嘴皮子看它的牙。
李寸心跟着她轉,“它有時候跟我生氣犯倔也故意不吃東西,但是精神挺好的。”
周浣手落在黑驢急速起伏的肚皮上,最後繞到它背後,撩起了它的尾巴。
李寸心說道:“對了,它怕荊棘,怕疼,怕打雷,被吓狠了,精神也恹恹的。”
周浣從進來就有了數,檢查只是為了确認,可李寸心跟在她後頭,看似在交代過往病例,幫她就診,但她感覺得到,李寸心只是想找個由頭說話。
周浣回過頭看見李寸心巴巴地望着她,望着她的眼睛,看見那種期盼的目光時,她忽然就有些不忍了。
可這種事,是沒辦法編謊話騙人的。
“浣浣姐,你怎麽不說話?”李寸心聲氣很弱地問道。
周浣手搭在黑驢背上,手指無意識地點動,她抿了下嘴唇,“村長,可能是肺炎。”
李寸心好似不能明白她話的意思,隔了許久,“驢也會得肺炎嗎?”
“可能還有一點發燒。”
李寸心問道:“那要怎麽治?”
“我不知道……”周浣歉然道。她的天賦讓她知道如何預防疾病,一些小病小痛她也有點辦法,可她終究不是獸醫,他們這也沒獸醫,“它這個不排除傳染性肺炎的可能,目前還是不要讓它和別的牲畜接觸。”
“那,那既然都是肺炎。”李寸心摟着梅文欽的脖子,吞咽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周浣,“是不是給人治病的法子也能給它用。”
李寸心那眼神看得周浣無力到煩躁,那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的感覺讓她心裏火灼一樣,“村長,即便是給人治病的法子能給它用,我們村子裏也沒醫生。”
李寸心瑟縮了一下,目光空望着地下,自言自語道:“可能跟人的肺炎不一樣呢。”
她知道人的肺炎症狀明顯的幾乎沒有自愈可能,但是動物嘛,動物生命力都更頑強的,自己當初冬天給它搭得還是透風的涼棚呢,也不沒凍壞嘛,毛驢生得就很糙,說不定這肺炎它也能熬過去的。
棚子外又響起腳步聲,是顏柏玉和白羚過來了,白羚去養殖場那邊通知周浣,顏柏玉自然也聽到了消息,別的人或許不太能明白梅文欽對于李寸心來說是怎樣的存在,但她多少了解,所以忙完了手頭的事便趕了過來。
“情況怎麽樣?”棚內遮得嚴實,光線要暗些,顏柏玉一撩開簾子,雪光照進來,她這個人逆着光,李寸心一時眼花,沒太看清她的臉。
李寸心只是想着顏柏玉的天賦是馴化,多少跟獸類沾點邊的,“柏玉,你知不知道毛驢的肺炎怎麽治,就是,人,知道人得肺炎怎麽用藥也行。”
棚子裏的空氣又冷又重,李寸心的腔調發緊。
顏柏玉瞟了周浣一眼,周浣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不需明說,她心裏也清楚了,輕輕地搖了搖頭。
“好吧。”李寸心捋着驢腦袋後頭的毛,說道:“它挺乖的,不會亂跑到別的驢棚去的,把其它幾個驢棚看好,別讓它們過來就成。”
李寸心像是很順暢地接受了這一事實,異常平靜,她向周浣道:“麻煩你了,你去忙吧。”
周浣感覺到李寸心有些反常,細說不上來,又覺得她平常就是這樣,她幫不上忙,和白羚先一步離開了。
顏柏玉仍舊留在棚子裏,擔憂地輕聲叫道:“寸心。”
李寸心向她笑了笑,“沒事。”
一陣敲擊金屬的巨響從遠處傳過來,那是通知開飯時敲擊一面鐵鑼所發出的聲音。
李寸心的目光從聲音的方向收回來,她走到顏柏玉身邊,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離開,“走吧,先去吃飯。”
午飯時候,村裏的人大半都聽說了毛驢生病的事,牲畜生病不是什麽稀奇事,他們多半憂心的是畜力的折損。
只有夏晴幾個和李寸心相遇的早的,明白黑驢不止是驢,還是梅文欽,上來向李寸心關切情況。
李寸心都只是笑笑說沒事,吃過飯後,她又回了驢棚內。
黑驢還是沒精神,槽內的食沒動,靠在欄杆邊,呼吸苦難似的發出渾濁聲響。
黑驢很有靈性,被李寸心哄得吃了些草料。
李寸心盤腿坐在草堆上,黑驢卧在地上,驢腦袋被李寸心摟着,長耳朵頂到李寸心的下巴。
李寸心順着黑驢的脖頸撫摸,觸感粗糙,或許是周浣說黑驢在發燒,有了這心理暗示,她覺得手底下黑驢體溫有些高。
李寸心以一種哄人入睡的輕緩腔調和它說着話,“梅文欽,等到了明年春天,我讓許叔去找驢群,給你抓一頭小母驢回來好不好。”雖然他們這也有母驢,可人家沒看上梅文欽,不給它靠近。
“嗯?”李寸心用下巴左右搖擺磨着梅文欽耳朵尖,“給你抓一群回來,先給你挑。”
梅文欽沒應她,她把腦袋低下,額頭抵在黑驢頭頂,悶聲道:“梅文欽,夏晴他們今天都來關心你,就連許叔也來問你的情況,可我不喜歡他們的語氣和眼神,就好像這是一件不幸的事,結局注定不好一樣,讓我節哀順變。”
沉默了許久,李寸心輕聲說道:“梅文欽,別害怕,這次也可能只是吃壞了東西,浣浣姐也不是沒有誤診的可能性嘛,她又不是專業的獸醫對不對,她的話我們聽一半,忘一半。當然了,這話不能當着浣浣姐的面講出來。”
李寸心想,或許是冬天太冷了,梅文欽才喘得吼吼的,她把棚子的草簾又加厚了些。
雲琇告訴她說折耳根這東西清熱解毒,他們家那邊,要是咳嗽不舒服,會用折耳根煮湯。
李寸心聽說折耳根這東西就是魚腥草後,跑去了養殖場,周浣割了不少魚腥草儲存着給豬做青飼料,她去那抱了大半過來,剁碎了混在梅文欽草料裏,哄着它吃,它不吃也塞給它。
周浣說有的動物得了急性肺炎,不及時治療,可能當天晚上就沒了,但梅文欽熬過了冬天。
積雪消融,開了春,植株吐綠,種子萌發,李寸心就盼着草木再長回來的時候。
那些荒草不起眼,可在中醫裏能做藥材,草籽發芽,重新長出來的時候,太史桓能用他的天賦鑒別出哪些能做治療肺病的草藥,即使這等同于大海撈針,即使找回了草藥,也不知計量用法,但終歸是個法子,是個盼頭不是。
春天的陽光總是喜人的,李寸心擡頭看了看天,真可惜,今天是個陰天,她有點氣惱,不知是不是昨天夜裏沒睡好,今早起床有點起床氣,心頭有股無名火,現在看不到好天氣,心裏更郁悶了。
她向後頭的土坯屋走去,梅文欽生病後,她一天總要去看它三遍,早晨一起了床就要過去看它。
其實在以前,還住在土坯屋子的時候,她整天都能看見它的,她一出門,梅文欽就撅着嘴皮子,沖它呲着白白的大方牙。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呢……
有村裏人喂養照顧它,她在田裏頭和人群中轉悠,暈頭轉向,她沒有好好地看過它了。
李寸心撩開門簾子,“梅文欽,昨天晚上休息得怎麽樣?”
李寸心的神色僵在臉上,她的手垂下來,怔怔走進棚內,“梅文欽?”
棚內空無一物,原本靠在欄杆邊上的黑驢不見蹤影。
李寸心走到欄杆邊,還能看見草堆的凹痕,以及欄杆上繩索的磨痕以及梅文欽以往時常啃咬留下的痕跡。
她反應不過來似的朝棚內四周望了望,一掀簾子走出去,高聲叫道:“梅文欽!”
李寸心走到對面的驢棚裏去,粗/暴地掀開簾子,大半毛驢還站着在睡覺,不見梅文欽蹤影。
白羚打了水回來給毛驢們添水喂食,李寸心走到她上前去,“白羚,你看見梅文欽沒有?”
白羚茫然道:“沒有啊,怎麽了?”
李寸心道:“它不見了!”
白羚忙進驢棚子看了看,果然不見了梅文欽。
“村長你別急。”白羚伸手虛扶了她一下,“那麽大頭驢子,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呢,或許是這段時候在棚子裏呆膩了,天氣暖和了些,它呆不住,自己把繩子解了跑出來也說不定,它應該就在這附近的,我叫人幫你找找。”
“诶!趙監工,許叔!”白羚沖着遠處的趙蓬萊和許印招手,兩人就在她後頭給廚房挑水。
遠處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挑着水往這走來,李寸心去土坯屋後頭的菜園看了看,沒見到黑驢,回來的時候,趙蓬萊和許印已經過來,得知了情況。
趙蓬萊說道:“梅文欽還生着病呢,能跑多遠,我們現在這附近找找。”
李寸心腦子裏似一根筋猛地抽緊,晃過了神來,她二話不說,走到驢棚裏,牽出來一頭毛驢,騎上毛驢就往遠處驅使。
趙蓬萊叫道:“村長,你幹嘛去?”
李寸心沒有回答,毛驢一路小跑着,奔到養殖場,李寸心手伸到養殖場外頭小木屋的拱門裏,扒拉出一只還在睡夢裏的灰狼。
灰狼張着大口,露出一嘴獠牙,猩紅的舌頭打着卷,抻了個懶腰。
“老三,好老三,幫我個忙。”
灰狼對被吵醒這件事極度不情願,咬着李寸心的褲腿,但對于她的請求,它總是答應的。
李寸心領着它一路小跑又回了土坯屋,灰狼在梅文欽俯卧的地方遍嗅,而後出了棚子,向西邊奔去,李寸心騎上毛驢跟在它後邊。
若是太陽出來,該越升越高,可此時厚厚的雲層遮在天上,風是清冷的。
灰狼走的那條路,李寸心很熟悉,就是去露天鐵礦的那條路,那條路大半的路段沿河,特征太明顯。
跑了一段路,灰狼遠離了河流,往坡上拐,在幾株楊柳樹旁停下。
從楊柳樹往前是一片平地,多是灌木荒草,只有一株枯老死似的歪脖子柳樹,走過十幾步後,有一處低矮的土階,李寸心走下去,土階下的那個平面有汪泥潭,不見了的黑驢就橫卧在那潭爛泥裏邊。
它可能是從臺階噎埖上下來的時候,沒注意跌在了裏邊,也許是走到了這裏,沒了力氣,無法再前行,也許是它自願停留在這裏,将這塊泥潭選做自己的墳墓。
它大概是在泥坑裏打了個滾,渾身都沾滿了濕泥,背上鬃毛裏的泥幹枯後,把鬃毛塑得硬/挺似毛戟,泥巴把它臉上的白眼圈和白嘴皮也遮蓋了,它的肚皮有起伏,但那起伏看上去也無甚生機。
“梅文欽!”
黑驢從泥坑裏擡頭看了她一眼,腦袋又緩緩落下去,短促低沉地叫了一聲。
狗要死的時候,會離家出走,牛要死的時候,也會跑遠點,不想死在家裏。
“你是驢嘛,你學它們幹嘛!”李寸心踏進泥潭裏,挽住黑驢脖子上的缰繩,“跟我回家。”
“許叔他們就要遠行了,說不定這一次找到帶回來的人裏就有獸醫,春天了,身體恢複得也快,什麽樹什麽草都長出來了,我讓太史桓給你找胖大海給你找羅漢果,我讓雲琇給你做金銀花露好不好,我小時候咳嗽,吃幾粒胖大海就沒事了。梅文欽。”
泥潭裏腳下不好着力,拔腿本來就困難,黑驢卧在泥潭中一動不動,她拽着缰繩使出渾身的力也只把它拖動了一點,也正因為太使力,套在黑驢身上的繩子被她拽了下來。
繩子那頭的力一沒了地方壓着,這頭猛拉缰繩的李寸心使的力沒了着力處,往前踉跄一步差點也跌在泥潭裏。
她回頭看向黑驢,手上握着缰繩,缰繩那一頭沉在泥中,“梅文欽,回家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黑驢的肚皮時起時伏,那雙黑眼睛裏似乎蒙上一層灰霧,它眷戀地躺在泥潭中,仿佛這是它生之來處,死之歸所,它已對外界的聲音無任何反應。
李寸心心裏的火像蛇一樣張開口噬咬她的心髒,她将手裏的缰繩狠摔在黑驢身上。
李寸心将腿從泥潭中拔出,轉身離開,一路走一路憤然道:“你想爛死在這泥潭裏,就爛死在這泥潭裏好了。”
李寸心往前走,離得泥潭越遠,灰狼和那頭毛驢在楊柳樹邊等她,她離得它們越緊,她忽然停住,站了一會兒,又慢慢折返了回去。
她走到泥潭邊,站在黑驢的身旁,居高臨下看着它,少頃,蹲下了身子,低低道:“梅文欽,這裏離家好遠的。”
“我不會經常過來看你,我會忘了你。”
許久,李寸心道:“你們怎麽都這麽倔呀。”
她心裏抽着疼,身體沒有洩洪的閘口。
她讨厭這個感覺,她長喊了一聲,聲音都撕裂了,像是哭聲,又像是狼嗥,臨到盡頭,像是洞簫的餘韻。
她擡頭望着天空,陰霾的天空蕩蕩的,像是一片虛無,冬意還未完全退散,雜草黃綠摻半,對面一蓬衰草在風裏飒飒而響,像是雨。
落雨了。
那些雨落在眼裏,起初一滴兩滴,而後細細密密,像是一片剔透的水針,牽連成雨幕,将這塊荒地變成朦胧世界。
李寸心帶着老三,牽着那頭騎來的毛驢離開了,她并不騎上驢背,只是慢慢的走。
細雨拍在松針上,在針尖凝聚成水珠滴落,地上被雨浸濕,踩過會留下腳印。
李寸心沿着河緩緩地走,聽着雨打森林的聲音,河流水聲潺潺,飛鳥歸家,藏在巢穴中梳理羽毛,狗獾從草叢裏穿過,老三渾身濕漉漉的,搖擺着身體甩着水珠,沒有捕獵的興致。
前頭有人迎過來,見到了她,加快了步子,“寸心!”
李寸心擡頭看到人,她平靜放空的心頓時酸楚又無奈,春天溫度還不太高,下過雨後,李寸心開口還能哈出白氣,她壓着哭腔,啞着聲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快找到我……”
顏柏玉拿着鬥笠的手緊了緊,有些縮了回去,眼裏閃過無措。
李寸心渾身都淋濕了,不羁的頭發順服地垂了下來,發尖滴着水,她的臉被雨水淋得像玉一樣白,更顯得眼眶的紅。
顏柏玉将鬥笠遞了出去,其餘的話沒多說,只是道:“把鬥笠戴着吧,別淋雨着涼了。”
李寸心繞開了她,一言不發的往前走,老三回到了自己兄弟們身邊。
顏柏玉拿着鬥笠,看向李寸心來時的路,來路空幽,蒙着一層薄霧,她收回目光,站在原地,看向李寸心離開的方向,等到李寸心走出一段距離,直到視野所能見的盡頭,她才動了身,沉默着跟在了後邊。
作者有話說:
不會講村長之前的事,這些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