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顏柏玉沒指望李寸心能記起來, 終究是以自己在開玩笑為理由含混了過去,兩人回了堂屋去吃早飯。

經過一夜的休息,沒有傷患的呻/吟、苦澀到令人作嘔的藥味, 沒有對未來的焦慮、半飽的饑腸,新村民們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

休息放松的治愈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新村民中那種麻木到行為刻板機械和那種精神繃到了極致敏感到對輕微的刺激有極大反應的兩種極端情況, 都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衆人呈現出一種調休加班過後迎來假期的松弛狀态。

新村民們看着眼前的食物, 臉上是剛睡醒的恍惚,還不适應一覺起來就吃上熱飯的日子。

李寸心掃了眼屋內的座次,發現情況比昨天又好了些, 大多數是分到了一個屋的原村民和新村民坐在一起,雖不到相談甚歡的地步, 偶爾也能聊幾個來回, 以籍貫相近原則安排住處這個法子已初見成效。

李寸心心裏高興,在病房裏被傷患勾起的那份沉重的心情也消淡了些。

吃過飯後, 李寸心把新村民集中在了門前,她站在門前的臺階上,左邊是趙蓬萊顏柏玉,右邊是楊太楠孫爾。她手上拿着一沓名單, 說道:“把大家召集到這裏,是要給大家分排工作, 我知道你們這些日子過得不太好,很辛苦,如果情況允許, 我也希望能讓你們多休息幾天, 但馬上就要入冬了, 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消耗,現在是能搶一天是一天。”

“李村長,你安排吧,我們明白的。”站在隊伍前頭的鄢玉說道。雖說日久才能見人心,他們到這才不過一晚,但就這一晚的安排布置以及相處來說,體驗比她預想中的情況要好太多,她也敢說比大多數人的預想要好太多。就單今早李寸心攔住了楊太楠和錢榆争吵,安撫住了衆人焦慮的情緒這件事,已經能讓她在心底初步認可李寸心這個人。

“好。你們的工作可以概括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在村內的,一種是要外出。”李寸心向衆人問道:“有誰能進森林工作的?”

底下的人噤若寒蟬,竟然沒有一個人回應,‘森林’兩個字像是一陣風吹下去,把這群人像吹稻穗一樣吹得瑟瑟發抖,蒼白的臉,額頭的汗,僅僅兩個字就讓新村民反應如斯之大。

李寸心将這些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新村民對森林的恐懼程度出乎了她的意料,難怪他們無法停留在故地,這種心理上的障礙不是短期能消除的。李寸心笑道:“不能進森林也不要緊,還有別的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們。”

目前的主要任務一共四類:第一,一隊人需要進森林,趁着獵物還未全部進入冬眠,趁着植物還未凍死枯萎,盡可能的捕獵采藥;第二,一隊人前往東湖,捕魚打獵,掘蓮藕摘菱角,将東湖豐富的水産資源利用起來,帶回來貯存過冬;第三,趁着氣溫還未完全降下去,加種小麥、土豆和新村民們帶來的甘薯;第四,剩餘人馬留在村內幫襯雜物、如修建畜舍、彈棉被、廚房後勤等。

李寸心已經根據衆人的天賦以及孫爾的建議給這些人初分了類別,誰在哪一類,一一念完後,便讓衆人有意見的提了再看情況更改。

去森林的隊伍是許印帶隊,因新村民還無法克服心理障礙,所以是從原村民中挑選的人手;去東湖的隊伍是于木陽帶的隊伍;田間種植則是李寸心領的人;留在村子裏的人則是交給了顏柏玉和趙蓬萊。

四隊人各分了隊伍站着,李寸心和許印說着話,仍舊是往常叮囑他注意安全的那些話,末了,低聲道:“許叔,捕獵的事可以放在後頭,遇得到的就抓,但主要的是找藥材。”

今早上楊太楠和錢榆争吵的事,他也聽說了,明白李寸心的顧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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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寸心瞅了眼一邊的太史桓。太史桓這個人剛來的時候就鬧出了許多事來,現在天天有許印管着,人老實不少,只是瞧着還是有點欠欠的,但不得不說,一直以來他的天賦都起了不少作用。她向太史桓道:“好好幹,要是這次做得好,就準許你成為我們村子正式的村民。”

“真的?”

“許叔作證。”

苗炳一手拿着一堆細繩,這其實是百多米長的一根繩,繩子上每隔一段墜着一截小繩,小繩末端綁着竹卡子,他一手提着籃子,籃子裏放着蘆葦制的束口和餌料,到時候束住竹卡子卡口,添上餌料,便可以将百來米繩子在水面展開,把上面所有的竹卡子投入水中捕魚。而捕魚的工具不止一種,手段也不止一種,他身後跟着的人提着捕蝦簍,抱着竹制的魚竿,于木陽也從蔣貝貝那背來麻繩編織的捕魚網。

去東湖進行捕撈采摘工作的大多是有了心理創傷和精神狀态太差的新村民,為了以防萬一,同行的原村民也不少。

這一次去東湖捕獵,是一次屯糧,對新村民們來說也是一次郊游。李寸心沒有給他們定下任務的指标,便是希望那處清幽美麗的湖泊、放緩了節奏的泛舟垂釣能稍微治愈他們被大火灼傷了的心。

于木陽正在那頭跟新村民描述東湖的模樣,肥碩的飛禽、鮮美的河魚、菱角、蓮藕、野山楂、野棗、板栗,萬裏清波,水天難分,他們有竹筏留在那頭,可以到湖中劃船。新村民一面因為要和同伴分開前往陌生地方而感到不安,一面又因為于木陽的描繪而對這次出行隐隐期待。

馮槐和人推了推車過來,車上有不少竹簍用來裝盛獵物。苗炳向李寸心說道:“村長,這次我們這麽多人,這麽多東西,你看能不能批幾匹馬給我們當腳力。”

李寸心哪看不出他是什麽心思,“用毛驢也能拉。”

苗炳道:“那,那不一樣,馬的運力更強不是,你看這些新村民好些身上還有些傷沒完全好呢,有馬也能減輕他們的負擔不是。”

“你要多少?”

苗炳一只手舉起來,讨好地笑了笑。

李寸心看了眼許印,許印臭着一張臉,雖然什麽話也沒說,但明顯不樂意,李寸心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不由得覺得好笑,許印是真舍不得馬,李寸心向苗炳道:“最多兩匹,另外的用毛驢。”

苗炳嘀咕道:“兩匹就兩匹吧。”總歸還有的用。

顏柏玉帶着苗炳去選馬,李寸心看着兩個人離開,忽然身後有人叫道:“村長。”

李寸心一回頭,卻是照看錢榆的羅柳走了過來,她疑惑道:“怎麽了?”

羅柳吸了口氣,定了定心,向李寸心說道:“村長,我可以,可以跟着他們去森林找藥材,制藥的天賦對所有動植物礦物以及分泌物的藥性都了解的十分清楚,我跟着他們一起去可以幫上忙。”

李寸心有些意外,可轉念想想,又覺得是意料中的事,她問道:“是錢醫生讓你來的?”

羅柳說道:“是我自己想來的。”

李寸心又道:“你不是還要忙着提取大蒜素?”

羅柳說道:“現有的條件下提取大蒜素的過程并不複雜,任何人看過一遍就會做,而且元旺的天賦也是制藥,有他一人看着把關就行。”

李寸心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不用勉強你自己進森林,太史桓的天賦是百科,也對各類生物屬性用途有了解,有他在也可以找藥的。”

羅柳吞咽了一下,猶豫了片刻,便又堅定了眼神,看向李寸心說道:“我想好了,有些植物過季節就枯萎了,動物也陸續進入冬眠階段,我們沒多少時間,多一個人做事效率也高些,我可以的。”

李寸心聽她這樣說,這才點頭,委托了許印照看羅柳。

許印帶着人離開去收拾準備出發,李寸心也回到自己的隊伍前頭,和人去收拾了種子,領着人浩浩蕩蕩往田裏去。

現在的農田和當初的那一畝半隐在荒野中的田不一樣,已然初具規模,平整廣袤,農田間沒有大規模的樹木植被遮擋,道路清晰容易發現,大道旁是挖掘的一條水渠主幹道,細分的小水溝順着田埂延伸。

汪來旭順着水渠的方向看去,說道:“越往前地勢越高,你們這水渠主幹道規劃的不合理啊,利用率低,要是水力不高,你們挖的時候就得費成倍的功夫。”

李寸心瞬間來了精神,說道:“我們最開始開發田地的時候沒想太多,就是貼着原來的地一塊一塊開,所以導致現在這田在地上像是補丁一樣,東一塊西一塊,水渠也彎彎曲曲的。”

汪來旭收回目光,說道:“李村長,我想去看看水渠和源頭的河流。”

李寸心忙道:“好,好,注意安全啊。”

李寸心叫了個人跟着汪來旭幫忙,兩人走後,李寸心帶着剩下的人下了地。水稻地裏種下的油菜已經長出了十幾公分的植株,遠看着像是野菜,遠處地裏的小麥也已經破土。

一陣北風吹來,鄢玉看了眼竹籃裏的麥種,擔憂道:“李村長,現在已經過了種麥子的好時候了吧。”

“嗯。”李寸心感覺到這兩天的溫度明顯降了下來,雖然地裏的麥子是和楊太楠這個村子接觸前不久種下的,隔得時候不長,但農時就是這樣,要的就是那幾天,過了時候收成一定不行。“聊勝于無,也不指望它收成有多好,能長一點是一點,我們現在人多,糧食儲備這一塊是要緊事,我也是有備無患。”

鄢玉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雖然如此,田裏種了小麥和油菜,閑置的地不多,衆人拿着耙子碎土平地,前頭的人撒上麥種,後頭的人用鋤頭覆土填埋,下午做完事,天色尚白。

衆人提着鋤頭耙子,挽着竹籃,三三兩兩的往村子走。

李寸心卷着草帽扇着風走進了屋,太陽已經沒那麽炙烈,但體力勞作還是讓她出了一身汗,口幹舌燥。

堂屋內,孫爾正坐在桌旁拿着竹簽沾墨寫着什麽東西,見有人過來,擡起頭來看了眼,招呼道:“李村長。”

李寸心倒了杯水,“你在寫什麽?”

李寸心好奇地走過去一瞧,只見那白紙上齊整的黑字記的是一串數字。

孫爾說道:“我想将村民整個冬天的開支預算一下。”

李寸心喝着水,“這有什麽好算的。”

孫爾一愣,問道:“你們不做庫存統計和來年開支預算來規劃新一年的發展麽?”

“額……”

作者有話說:

李寸心:哇,隐藏級金色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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