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安常縮在毯子裏, 像一個潛水的人。
直到快不能呼吸了,才一下把頭從毯子裏鑽出來,大口大口喘着氣。
窗外的天色已蒙蒙亮起來了,稀微的晨光開始描摹窗口那盆蘭花的形狀。
她不太睡得着。
睡不着硬睡。
并且規定自己:不許做夢。
她在這方面意志還挺頑強的, 真沒做夢, 大概以前那段時間被傷怕了,連夢境裏都是細細密密的疼, 到現在身體自己也懂規避。
只是睡得并不安穩, 大約每半小時就醒一次。
手機在充電, 她一般放在床頭的竹編椅上,這會兒卻扯着充電線放在枕旁。
每次醒來, 迷迷蒙蒙的伸手點亮屏幕看一眼,看時間從五點五十三,變作六點二十一,又變作七點零五。
手機始終靜悄悄的, 沒人聯系她。
其實一直是這樣, 寧鄉沒什麽同齡人,上了大學她也不愛交際, 到現在還聯系的朋友也就毛悅一個。
一般來說手機響, 都是收到各種新聞和廣告推送。
那她現在在等什麽?
南潇雪連她手機號都沒有——直到這個想法在腦子裏鑽出來的時候,安常才恍然大悟:難不成她在等南潇雪?
南潇雪固然沒她手機號。
Advertisement
但就像上次在ktv、南潇雪拿倪漫的手機給她發微信一樣, 一個人誠心想找你,總是有辦法。
她不願自己被這個想法所裹挾, 甚至并不願承認自己的等待, 強迫自己再度入睡。
一直到又一次睜眼, 窗外天光大亮, 她又看一眼手機, 九點五十八分。
算起來根本沒睡幾個小時,可徹底睡不着了。
她翻了個身,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望着窗外出神。
怎麽文秀英沒在天井裏擇菜麽?窗外靜悄悄的,因難得沒有落雨,間或能聽到一兩聲清脆婉轉的鳥鳴。
不一會兒,堂屋裏響起地方戲那格外悠揚的唱腔。
文秀英聽戲的時候不多,不知今日怎麽有這等雅興。
安常的手指在床單上一敲一敲,跟着旋律打了兩下拍子。
心裏卻忽又煩躁起來。
王孫莫學多情客,自古多情損少年。
安常摸到床頭的手機,從充電線上扯下來,翻了身趴在枕頭上,點開與倪漫的微信對話框。
她和倪漫說話的時候不多,都是倪漫通知她每次片場集合的時間和地點。
唯獨兩條不一樣的,來自南潇雪——
【你要是加了我微信的話,我就不用借別人手機給你發了。】
【我發現你這人有個毛病,習慣性喜歡逃。】
安常一下把手機按了鎖屏,因為覺得那個“逃”字格外刺目。
她可不就是這樣麽。
昨夜或者說今晨,她又一次這樣匆匆從片場逃開了。
緩了會兒情緒,她重新點開手機,給倪漫發了條微信:【請問那場吻戲過了麽?】
她有種預感。
昨夜經過和她那一試,南潇雪應該是找準了狀态的,田雲欣或許會趁機把那場重要的吻戲拍掉。
她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一方面,她固然會慶幸南潇雪的成功,好似連帶着她去克服心理障礙這事都有了指望似的。
另一方面,一想到“入戲”、“做戲”這樣的字眼,心裏又如過分活躍的泉眼湧起失落。
倪漫應該還在睡,沒回。
安常趴着等了會兒,手臂有些發麻。
再次轉回側躺的姿勢,她不愛玩手機,就望着窗外發呆。
一直到十一點十分的時候,手機震了一下。
安常摸起來一看,是倪漫回她:【過了!】
【你猜是怎麽過的?雪姐找準狀态以後,和蘅姐借位拍了。另外田導說,有些特寫鏡頭會用到你和雪姐試戲的那一條。】
《青瓷》算是舞劇裏的頂級配置,現場機位衆多。
在南潇雪和安常試戲時,總有些特寫鏡頭只拍到了南潇雪垂落的發絲、凝滞的肩、微顫的睫,而安常沒有入鏡。
或許只有在那條試戲的鏡頭裏,南潇雪情緒才最飽滿,豐沛得快要溢出屏幕。
倪漫又發來:【說起來你可真厲害!能讓雪姐和蘅姐都對着你找準狀态。】
【你也替雪姐開心吧?】
安常想,她是應該開心的。
“幫忙入戲”,這就是她之于南潇雪最大的意義。
在這場戲拍完以後,南潇雪一定會信守承諾再不打擾她了。
而偏偏就是在這時,她确認了自己對南潇雪的心意。
床上呆不下去了,柔軟的床單像灑滿仙人掌的尖刺,一下下刺着她沒防備的地方。
她起身,換了衣服,走到鏡前才發現,昨晚頭發吹到半幹就睡了,又扯着毯子蒙着頭,平時還算順滑的頭發全蹭得毛躁躁的,看上去像只打不贏架的惱火獅子。
她将就紮了個馬尾,去洗臉刷牙。
往堂屋走的時候,正碰見文秀英走出來。
安常招呼一聲:“不聽戲了?”
“我得做飯去了。”
“你忘關你的收音匣子了。”
“你去堂屋看看。”
安常自動把這句話理解成——「你去堂屋看看,然後幫我關掉」。
她心不在焉走進堂屋,腳步猛然一滞。
靠牆放着的兩張官帽椅,一張文秀英剛坐過的空着。
而另一張上,端端坐着南潇雪。
官帽桌上擺着文秀英的收音匣子,咿咿呀呀唱着戲,因機器年頭久了而響着滋滋的電流音。
南潇雪好像不在意這些,半垂眼睫,似聽得入神。
安常真是搞不懂她這個人,有時顯得那麽傲慢,有時又顯得平易近人。
南潇雪聽到她腳步聲擡眸,而安常在看清她眼底的情緒前倉皇低下頭。
轉身就匆匆走出堂屋。
鑽進廚房說了聲:“我不吃飯了,去染坊幫忙了。”
“你給我站住。”文秀英揮着菜刀問她:“為什麽不吃飯?”
安常頓了頓:“染坊又不是沒飯吃,我這些天去染坊幫忙不多,難得今天早起,就想早點去。”
“蘇家老姐姐那兒還缺你這個幫手?她有人手。”
“文秀英女士,你把菜刀放下再說話,多危險。”
“不許走。”文秀英繼續揮舞着菜刀說:“沒看家裏有客人嗎?”
安常抿了下唇角:“她什麽時候來的?”
“九點。”
安常一怔。
原來在她徹底清醒過來、決定不再硬睡的時候,南潇雪已經來了?
那是她瞧着窗外的晨光,聽着婉轉的鳥鳴,不一會兒又傳來悠揚的戲曲,她可曾感知到堂屋裏坐着南潇雪?
“她來幹什麽?”
“瞧你這話說的,人家怎麽就不能來?”文秀英道:“人家可客氣了,說瞧我喜歡上次的茶葉,又帶來了好些。一個大明星,真是一點架子也沒有。”
“一點茶葉就把你收買了,盡說好話。”
“我是被茶葉收買麽?我說人家沒架子,是因為人家來了以後,說你還在睡也不讓我叫你,就和我這個老太太聊天,聊我們特色的地方戲都能聊半天,又淵博、又耐心。”
“所以她到底來幹嘛?來閑聊天?”
“怎麽就不能來閑聊天了?人家出門在外拍戲,在寧鄉又沒什麽認識的人,她說昨晚拍了場重要的戲心情有點複雜,睡不着,就來聊聊。”
安常掐着自己的手指。
“複雜?”安常問:“她是這麽說的?”
文秀英仔細回憶了下:“嗯,是這麽說的,然後就……”文秀英陷入沉默。
“然後就什麽?”
“就沉默了呀。”文秀英揮舞着菜刀:“就沒再說下去了。诶,拍戲的這些事我也不懂,你去陪人家聊聊。”
“我不聊,她是來看你的又不是來看我的,又沒給我帶茶葉。”
安常轉身就走。
想要出門得經過堂屋,安常埋着頭,眼尾往南潇雪坐着的方向飛,那張白皙的臉肆意鑽入她視野,把她強自按捺的心情攪得亂七八糟。
出于禮貌,她該跟南潇雪打聲招呼,說聲“我出門了,你慢慢坐”。
可她怕一開口,南潇雪會叫她留下。
更重要的,她怕對上南潇雪那雙眼眸。
她收回眼光埋頭匆匆往外走,還好,南潇雪在咿咿呀呀的唱戲聲中沒開口叫她。
只是當她沖出門,心裏那股“還好”的慶幸又轉化為失落。
她覺得自己矛盾極了,甚至站定了腳步想了想。
嗯,她果然還是沒辦法面對南潇雪。
再次堅定了腳步向染坊走去。
她在染坊裏幫忙,晾布時對着天高高抛起濕漉漉的紮染布,看它們穩穩落在竹竿上,發出愉快“啪”的聲響。
她扯了扯布角,看見自己手指又染上一時洗不去的藍。
“安常,有人找。”
安常的心先是一驚,又是一跳,接着酸澀和飽漲感同時湧現。
今日難得一整日都沒落雨,微微的風掀不動濕答答的紮染布,安常在一衆吹落的布匹下咽了咽喉嚨,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
然後垂下眼睫。
“安常姐。”
小宛繞過布匹站到她面前。
安常揚唇笑笑。
她對南潇雪的腳步聲已經聽熟了,一早判斷出來者不是南潇雪。
她有足夠長的時間調整情緒,為何還是被小宛瞧出端倪:“咦,你在等人?”
“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沒有啊。”安常揉揉眼,不知發藍的手指有沒有把睫毛也染藍。
“我剛才去你家,文奶奶說你來染坊了。”小宛拎着一個紙兜:“這是館長去出差帶回來的點心,我給文奶奶留了些,還有這麽多,拿過來你和染坊的大家分了吧。”
“謝謝。”安常接過點心:“小宛,你想做一身粗布衫麽?我幫你挑一塊布,不收你錢。”
“那哪兒成。”
“算是我答謝你幫我照料石榴樹。”她叫小宛:“你來。”
同為藍色的紮染印花布,花紋有着微妙不同,有的似春日紛飛的蒲公英,有的似夏日傍晚盛開的夕顏。
小宛挑到喜歡的花樣,開心笑着。
“小宛。”安常收起她挑中的那塊布:“你剛才去我家的時候,我外婆是一個人麽?”
小宛莫名眨眨眼:“不是一個人還能有誰?”
“噢。”安常沒再說下去了。
即便知道南潇雪不在,晚飯時她也賴在染坊。
萬一南潇雪又去了呢?
入了夜她也不想去片場,可她是個認真而執拗的人,導演組的微信群裏有人@她,說又有幾處拍戲地點想與她商量,她不得不走出染坊,往片場走去。
不過在片場見南潇雪,總比在其他地方見到好。
南潇雪衆星捧月,她默默縮在角落。
兩人之間的差距,不言自明,能夠幫她按捺下那些混亂的心思。
她全程不看南潇雪,裝作自己忙碌,又或者盯着劇本發呆。
還好,在經紀人助理化妝師發型師簇擁下的南潇雪,也并沒開口叫她。
拍完所有的場次,劇組收工。
安常在難得的晴夜,踏着天邊難得的幾抹星。
每次離開片場,她都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淩晨三四點的寧鄉萬籁俱寂,只有身後的片場傳來喧嘩收工聲。
那裏是熱鬧的桃源、是鮮活的夢境,而随着她不斷往前走,那些聲音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淡。
她孤身走入一片黑暗與寂寥,直到被徹底吞沒。
這樣寂寞的寧鄉,才是她日常擁抱的真實世界。
睡覺,吃飯,到染坊幫忙。
第二天,南潇雪沒再來了。
還來幹嘛呢?她躲人的态度那麽明顯。
晚上片場,安常放松了些許神經。
跟導演組商量了些拍攝細節,她抱着劇本想走回自己在角落的小凳子。
路過移動更衣室,忽然一只瑩白的手探出。
将她一把扯了進去。
若非安常是個過分內向的人,她就要驚叫出聲了。
這實在太像行走在荒山野嶺,夜色駭人,忽然一腳踩空跌入狐貍洞,一睜眼,卻發現眼前是黃金屋、顏如玉,還哪裏管得是不是精魅惑人的法術。
伸手把她撈進來的是南潇雪。
安常實在沒忍住瞪了南潇雪一眼。
吓死她了。
而且大庭廣衆,衆目睽睽。
南潇雪就那麽站在她身前,移動更衣室才多大點地方,她連南潇雪吐息裏的清香都能聞見。
她壓低聲音問:“你做什麽?”
南潇雪轉了個身,她一下子挪開眼。
四周都是暗色絨布,一道道的褶皺也沒處落眼,她眼神往下墜,盯着自己的腳尖。
救命啊,妖精勾引人啦。
南潇雪對着她的背影竟拉鏈半敞,露出半邊瑩白無暇的背,透出小半邊蝴蝶骨,該是最鬼斧神工的玉匠才能雕琢出的精巧形狀。
怎麽說呢,是一種冷淡的性感。
冷淡。性感。安常不明白為何一切自相矛盾的反義詞,落在南潇雪身上都能自洽,因而流露出一種極致的吸引力。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腳尖,眼前卻是南潇雪那白到刺目的蝴蝶骨晃啊晃。
外面是人來人往備場的喧嘩,滾輪聲,滑軌移動聲,匆忙的腳步聲,高昂的說話聲。
唯這塊暗色絨布隔絕出一方寂靜的世界,又或者隔絕她們的不是絨布,而是南潇雪身上的香氣萦繞。
外界的鬧反襯出這裏極致的靜,南潇雪說話聲大概是不自覺壓低,變得像暧昧耳語:“動手啊。”
“啊?”
“拉鏈。”南潇雪頓了頓:“卡住了。”
南潇雪的旗袍到底是戲服,為了穿脫方便,沒按傳統制式,而在後背加了拉鏈。
“我助理去取最新修改的劇本了,我對着更衣室外瞧了眼,你路過的倒正好。”
安常想:有這麽巧?
她一時站着沒動。
莫名其妙問了句:“平時你拉鏈卡住了,都是你助理幫你拉啊?”
南潇雪微勾着天鵝頸發出一聲氣音,因她背對着安常,安常也不确定她是否在笑。
“我拉鏈第一次卡住,沒找過別人。”
安常這才擡手。
旗袍總是緊身,嚴絲合縫貼着南潇雪那骨形清雅的背脊,安常生怕碰到南潇雪的肌膚,蜷着後三根手指,小心翼翼把旗袍拉鏈處拎起來。
但那瓷青色布料沒任何彈力,南潇雪被她扯得往後退了半步。
那微溫的背脊一下貼上安常的手指骨節,安常觸電般手一縮。
“你站穩啊。”
“噢。”
安常手指蜷了蜷,她實在說不上南潇雪那一聲“噢”是什麽語氣,像連綿的梅雨落在午睡的貓身上,貓懶洋洋打個哈欠,往屋檐下躲的時候,帶着絲雨氣的尾巴尖輕掃過你小腿。
安常後來把很多次南潇雪帶給她的感覺,命名為“雨天的貓尾巴尖”。
南潇雪叫她:“再來。”
“那你站穩。”
“嗯。”
安常再次小心翼翼拎起旗袍拉鏈處。
移動更衣室裏光線怎麽這麽暗,她必須要很湊近才能瞧清。
後來又一想,還是暗點好,不然她更緊張。
布料卡了一小塊到拉鏈縫裏,可見南潇雪拉她進來的理由,倒也不是撒謊。
她湊近了瞧,想把那塊布料扯出來。
臉與那瑩白靠得無限近,只覺得跟一塊冷玉似的,微熱的體溫卻讓她鼻尖沁出一層細汗。
趕緊的啊安常,你不是手很巧的麽。
終于。
安常微吐出一口氣。
南潇雪脊背微妙一縮,安常這才意識到自己臉還湊在南潇雪脊背邊。
有些尴尬的直起身,輕咳了一聲。
“好了。”
“拉上。”
安常小心翼翼的,全程沒碰到南潇雪的背。
“我先出去了。”
她正要轉身,南潇雪的手向後一擡,準确無誤的一把抓住她手腕。
這時候的南潇雪不像狐貍,倒像獵人。
而且她對安常這只撞進捕獸夾裏的小動物十分不放心,轉身轉了一半,把安常手腕交到另只手裏握着,這才徹底轉過身來面對着安常。
安常全程低着頭,這讓南潇雪不得不擡手捏住她下巴。
輕輕往上擡。
安常掙了下,打開南潇雪的手。
力道不大,發出暗啞而暧昧的一聲“啪”。
南潇雪又一次發出了剛才那種氣音,這一次安常确定她是在笑了。
笑什麽?笑她膽大包天、敢打南仙的手麽?
可聽上去南潇雪心情并不壞,一點都沒有生氣。
她也沒堅持來擡安常的下巴,但一直攥着安常手腕,像在防備一個不留神間、安常就轉身從絨布縫隙裏跑了。
“躲我?”
“沒啊。”
南潇雪呵了聲。
“那怎麽不看我?”
從對峙的氣勢上說,安常此時應該擡頭,毫不回避的看着南潇雪的眼睛。
可她脖子發沉。
南潇雪那墨色的雙眸,成了天地間她最不能面對的事物,她躲了南潇雪許久就為這個。
她怕意亂情迷的只有她自己。
而拍完那場吻戲後,南潇雪說“不打擾”真就可以做到不打擾,心神恢複理智,雙眸清朗如昔。
她一直低着頭,南潇雪輕輕嘆了聲。
嘆得安常心頭一顫——
原來糾結輾轉的人,并非只是她一個。
“安常。”
南潇雪低聲說:“我待在寧鄉的日子,不多了。”
随着她這句話出口,安常猛一掙手腕,鑽出更衣室轉身就跑。
這更衣室擺放位置本就偏僻,沒有商淇和倪漫在外守着,其他人各有各忙,連走路都要用跑的,根本沒人注意到她跌跌撞撞從裏面沖出來。
注意到又如何,昨夜就有人開玩笑,她是奪走了南潇雪“初吻”的那個人。
愣怔性格讓她幫人入戲的角色順理成章,她與南潇雪又同為女性,這會兒南潇雪叫她進去幫忙處理一下卡住的拉鏈,實在不算什麽。
然而她一路逃到角落,逃到她用慣的小凳上坐下,恍然回神,才發現自己逃了個寂寞。
她的一腔神思,分明還萦繞在南潇雪身上。
南潇雪也不知在做什麽,一直沒從移動更衣室出來。
安常隔着忙碌的人群,遠遠眺望。
等到倪漫終于拿着全新打印好的劇本,匆匆跑到更衣室外,說了句什麽。
南潇雪才從裏面鑽出來。
安常挪開眼神,好像她從來沒有往那邊看過一樣。
直到南潇雪去鏡頭前拍戲了,她才獲得一個機會,直愣愣的、肆無忌憚的打量南潇雪。
南潇雪真美。
好似天地間所有的靈氣都在她身上彙聚。
那樣的南潇雪早已把一切獻祭給舞臺,小小一個寧鄉,自然留不住她。
安常掏出手機,給毛悅發了條微信:【你女神的那場吻戲,昨晚拍了,借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常不自覺把手機拿遠了些,好像隔着屏幕真能聽到毛悅的尖叫。
【你給我偷拍了嗎?】
【沒,我不在現場。】
【你去哪了?!】
【回家睡覺去了。】
【我女神貢獻初吻的時候你回家睡覺去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南!潇!雪!】
安常知道她是誰。
全國最頂尖的舞者。
五十年一遇的天才。
風頭無兩的女明星。
跟自己隔着遙遙距離的人。
安常低頭打字:【因為那不是她真正的初吻,她的初吻另有其人。】
【誰?】
【我。】
毛悅立刻回了條:【呵呵噠。】
作者有話說:
注:“王孫”一句出自唐·溫庭筠《和友人傷歌姬》。
感謝在2023-04-24 14:19:42~2023-04-25 14:36: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潛水小書迷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DetectiveLi、墨宸、照海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沐晨言、空隙、53052731、濃、---、野望、是圈圈、無、樂、.嗜糖如命、照海、躺蘿蔔坑底的著火小鳥、拾壹壹五、糖刀鋪小鐵匠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晴的雲 59瓶;你才是vip 34瓶;躺平第一名 22瓶;自來熟、曳堯憧、終将、葉子、沙晨暴 10瓶;LM 9瓶;蛋崽、zling、學習使我快樂 8瓶;QR8r、白馬雪山雨嬌花、60011178 7瓶;佴桉 6瓶;X、啊啊啊、lzzzzz96、百思不得姐、34750207、zxr、魚姜喵、我命運多舛的文更了麽、乙輯 5瓶;MorningStar、鍋包肉 4瓶;我忘頑、町町丹丹 3瓶;廉仔、餘生很長、133333 2瓶;野望、莫礙老娘、.嗜糖如命、小陳日常追文、53000629、餘小墨、犯困就喝涼白開、大白羊、妳心裡不、57197881、被窩裏的貓、優雅洗碗工、59914200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