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安常對着手機挑了挑唇角。

或許正因為毛悅不信, 她才能這麽毫無顧忌的說出來。

不然一直壓在心裏,快要發瘋。

一直到今晚收工,南潇雪沒有再找她。

安常回到家,躺在自己的雕花木床上。

實在睡不着, 起身, 搬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登上許久沒登過的心理咨詢網站,點開【咨詢師章青】。

很好, 還是六十塊, 沒漲價。

患者1:【是我, 你還在當前臺嗎?】

對方一下子反應過來:【是你啊!】

又回她:【我還在當前臺,不過總有一天, 我會擁有自己的獨立工作室的。】

【為什麽你總是值夜班?】

【這樣我就可以熬夜寫小說了啊。】

【你紅了麽?】

【沒,數據還是慘得沒眼看。】對方又問:【你呢,最近怎麽樣?】

【我兩天前剛跟南潇雪接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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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幻想症狀還沒康複啊?】

對方說着,甩過來一份心理健康自查表。

【你別挂我的號了, 我把我們平臺最厲害的老師推給你。】

安常對表格和名片都點了「忽略」。

【不需要, 我确認自己就在現實中。】

【只不過對象不是南潇雪,對吧?不過沒關系, 你喜歡叫她南潇雪, 我們就叫她南潇雪吧。】心理咨詢師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就是擔任傾聽者,讓患者說出平時無法對人傾訴的話:【接吻的感覺如何?】

【她就像我移動的一個春夢。】

章青:……

她回想在線下見過安常一面的樣子, 背着個帆布包,一頭長發紮個馬尾, 看上去特別內向而安靜。

真想不到每次說起話來這麽野。

她又讀了一遍這句話, 猛一拍大腿:她怎麽就寫不出這麽拍案叫絕的話呢!難怪火不了!

默默把這話記在了自己的記事本上。

【之後你打算怎麽辦?交往?】

【不可能交往, 她很快就要走了。】

【出國?】

【更遠。】

【m78星雲?】

安常一臉懵的去搜了下, 原來m78星雲距離地球三百萬光年, 奧特曼的母星就在那裏。

【差不多吧。】

【那你就這麽輕輕放過?】

【放過?】章青看到安常打過來一句:【我不是說了麽,她是我移動的一個春夢!!!】

三個感嘆號。

又發來:【看來你還是不理解這句話,我給你描述下我與她接吻的感覺吧。】

章青默默看着那些長篇大段冒出來的文字。

【等等。】

安常還在打。

【患者你等等!】

「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終于暫且消失。

章青擦擦一額的冷汗——有時她都懷疑安常是競品平臺派來的卧底,這是真不怕她們平臺被查封啊!

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吻都能描述得這麽色氣滿滿。

她坐在海城的寫字樓格子間裏,卻像來到江南水鄉,劈頭蓋臉淋了場黏答答的梅雨。

【朋友。】她忍不住又問一次:【真不考慮來寫小說麽?你這是F1賽車手啊。】

【不。】

章青只好說回她接吻的事:【其實聽上去,你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并不需要我給你建議。】

【是不需要。】

【那你花六十塊錢來找我咨詢?錢花在哪裏不好,是煎餅果子不香還是麻辣燙不好吃?】

【只是找個人陪我聊天等天亮而已,總打擾朋友不好,還是花錢找你吧。】

【等天亮?】

【嗯。】安常望着窗外漸次明亮的天色:【等天亮。】

******

天色亮起時民宿前臺接到一個電話:“喂?”

“我是安常。”

“噢噢安常,這麽早,有什麽事嗎?”

“能把南小姐房間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嗎?”

“有事?”

“嗯,有事找她。”安常補一句:“放心,她會同意我找她的。”

老板想起上次安常在民宿大門口,想問南潇雪房間號,他本來猶豫,後來安常的确被南潇雪叫了上去。

他報出號碼,安常拿筆記下:“謝謝。”

挂了電話,安常盯着紙角那一串鉛筆寫就的數字。

她握着鉛筆,拿自己平時用的素描本記的。修文物講究形神兼備,修複師大多有不錯的美術功底,安常也偶爾拿着素描本,畫畫寧鄉的灰瓦、長巷、窄河。

記下電話號碼時,鉛筆聲沙沙沙,筆跡那麽清淡,唯一透露她內心急切的,大概只有最後兩位數的一處連筆。

她性子慢,平時從不寫連筆。

望着窗外發了一分鐘呆,她再次拿起手機,手指微微顫抖。

******

南潇雪這兩天睡得不太好。

若前天還能找拍完了重要吻戲的由頭,不知其後這兩天又該找什麽理由。

她沒換衣服也沒卸妝,看了會兒新改過一版的劇本,思忖了會兒舞蹈動作,又推開窗,讓清晨的氣息撲進來。

寧鄉一切時候都是潮膩膩的,清晨尤甚,總讓人覺得自己像清晨花園裏的某塊卵石,黏着潮潤的露氣,滋養心事像青苔一樣瘋長。

那天補妝的時候,聽化妝師和發型師圍着她聊天:“寧鄉真美。”

“好像時間之外的桃花源哦,讓人想談戀愛。”

那時南潇雪只輕微挑了挑眉毛,不知是否有那麽點眉粉簌簌而落。

她聽到“戀愛”這兩個字沒太大觸動,直到現在她也不覺得這兩個字會跟她有什麽關聯。

反而是前一句話在她心上撥了一下——「好像時間之外的桃花源」。

她何嘗不是這種感覺。

在寧鄉,老人們行走的速度慢,時光慢,就連穿城而過的那條窄河,流速好像都比別處更慢。

始終迷蒙的雨霧,給這裏蒙了層似真似幻的色彩。

昨天難得放晴一天,今日連綿的梅雨又落了下來。

南潇雪抱着雙臂,打量着窗外。

那排樹下,并沒像那日一樣,站着個一臉清冽又倔強的姑娘了。

南潇雪仍在思忖:那日安常到底在給誰打電話?電話裏又說了些什麽?為何要跑到她樓下來打?

這麽想着,她轉身取過自己的手機。

米白色荔枝紋皮革在她瑩白的掌心裏拍兩拍。

安常還沒加她微信,但同在一個劇組,想要她的手機號總能要到。

問倪漫?總會吧?

她還漫不經心似的向倪漫打聽過:“有人要過我的手機號嗎?”

“嗯?”倪漫一臉懵:“沒啊。”

“哦,我是說——”南潇雪拖慢了些說話的語調:“寧鄉的人幫了劇組許多忙,如果有人找你要我的手機號。”

她頓了頓:“可以給。”

倪漫懵懵懂懂的:“好。”

然而這時手機靜悄悄的,連要進來一個電話的預感都不曾給人帶來。

安常睡得好麽?

南潇雪想起昨日在她家見她時,那一頭像戰敗獅子般毛躁躁的馬尾。

那說明睡得好?還是不好?

南潇雪一時也拿不準。

當她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回憶安常的發絲上,房間的座機忽然響起,那種最老式的鈴音震得她微聳一下肩。

她不想接,誰會打民宿座機找她。

多半打錯,又或推銷,接起來還有暴露她聲音的風險。

只是打電話那人太執着,第一個響到斷了,第二個立馬接着打進來。

這會兒時間尚早,還不到清晨七點,木質結構的老樓隔音不好,南潇雪怕吵到左右房間的人,壓低聲接起來:“喂。”

那邊沒人講話,傳來很輕微的呼吸聲。

南潇雪一下子感應到是誰,握緊乳白色聽筒。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安常同樣壓低的聲音響起:“就猜你沒睡。”

南潇雪定了定神:“嗯。”

安常在那端道:“你說的那句話,我明白。”

在昨夜的移動更衣室裏,南潇雪微嘆着跟安常說:“我待在寧鄉的日子,不多了。”

那句話的意思很複雜——

「在寧鄉,我的确對你動了心思。」

「可我總歸要離開這裏,因為我是南潇雪。」

或許只有到達南潇雪這階段才明白,當一個人成功到某一種程度,她就不再只屬于她自己,而變成了一種象征,一種符號。

無論對南潇雪自己而言,還是對世人而言,她都是「屬于舞臺的」南潇雪。

前面這個定語不可摘除,否則就像剝落她的靈魂。

七情六欲對她來說太奢侈,她把所有的時間、精力、青春都獻祭給舞臺,關于未來,她甚至給不了一個最普通的承諾。

雖然現在她與安常遠沒有到需要給承諾的階段,但她要在某種情愫滋長得更瘋以前,自己先把這些想清楚,也要對安常說清楚。

她猜着安常能聽明白她的意思,否則不會扭頭就跑。

這樣一來,她失去了糾纏的必要。

她的決斷一向幹脆,沒想到會引發持續失眠和等待電話的蝴蝶效應。

她把這歸結為入戲精魄一角的柔情與軟弱,以及寧鄉梅雨季賦予每一個人的輾轉情絲。

這會兒面對安常說出口的“明白”,她輕輕“嗯”了聲。

又問:“然後呢?”

安常忽道:“我以前有過一個喜歡的人。”

南潇雪的小拇指莫名刺痛一下,疑心有蜜蜂來蜇,拎起來看了看,卻什麽都沒有。

她不再開口,輕扭着一點腰肢倚在牆上,手指上纏着圈圈繞繞的老式電話線,等着安常說下去。

“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我受傷很深。”

“所以我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喜歡什麽人了。”

“就像你所說的,我膽子小,怕再痛一次、再傷一次,寧願縮回自己的殼。”

南潇雪輕聲問:“怎麽跟我說這些?”

“我的意思是,”安常停了停:“你若不走,我也許是不敢的。你說你要走,我想了想,反而想清楚了。”

南潇雪懂她的意思了:

在梅雨季的寧鄉,她們可以發展出一段故事。而這故事的前提,是她們都默認分離的結局。

南潇雪轉個身,更實一點的倚住牆,把身體的重量全放上去。

腳尖在木地板上點兩點,面對與安常有關的事時,她好像會平白生出許多小動作。

她有些難描述此刻心裏的感覺,她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誠然這是她能獲得最妥帖的結果。

但,她靠在牆上,靜靜品味內心隐約掠過的一陣悵然若失。

或許該挂電話?

她發現自己并不想,手指在那圈圈繞繞的電話線上又纏了兩圈。

那麽,她該接受了。

“嗯。”她放平語調:“你說了你的原由,那對我,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只有一個問題。”

“你問。”

“為什麽你跟其他人親密接觸時會有心理障礙,對我卻沒有?”

南潇雪輕呵了聲:“因為你幹淨。”

“其他人在我這裏,總歸是有所圖的,我甚至能聞到人們身上那股野心的味道。我不是說柯蘅的野心不好,但是我……經歷過一些事,這會讓我産生障礙。”

“但你不同,你還那麽年輕,卻好像打定了主意一輩子窩在這水鄉,再不離開。我是不是南潇雪,我在外面的世界有怎樣的名聲、才華、人脈,在你這裏全都失去了意義。你在我這裏什麽都不圖,所以我對你沒有戒備。”

安常在那端頓了頓。

“我沒你說的那麽幹淨。”

“什麽意思?”

“我對你不是沒所圖。”

南潇雪不明就裏,沉默一瞬,就聽安常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甚至因老式電話的不流暢而卡頓了下,丢失了半個音節。

但南潇雪聽清了那個句子:“你能不能開一下門?”

她發現自己剛才的鎮定裏有種強自的僞裝,匆匆邁向門口的腳步出賣了她的真實感受。

拉門那一下她用力過猛,老舊木門在過分靜谧的晨光裏嘎吱作響,她放緩了力道,緩緩拉開門。

安常就側倚在門框,一張純素顏的臉和清冽的眸子,的确如她記憶裏勾畫一般幹淨。

手機還沒挂斷,被安常緊捏着貼在自己耳畔,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有些發白。

南潇雪的臉倏然出現在門前,以一種她意想不到的速度,她似乎怔了一下,站直了身子,挂斷手機塞回口袋,轉而面對南潇雪。

姑娘像穿城而過的河般清泠泠站着,嘴裏卻把方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我對你,不是沒所圖。”

下一秒,南潇雪被她握住手腕,仰起面孔直接吻了上來。

她帶着南潇雪跌跌撞撞往房裏走,讓南潇雪輕倚在玄關的牆上,自己擡腳輕輕勾上了房門。

巧的是同一時間有人推開了房門,一陣腳步聲後站在走廊裏壓低聲開始說話。

安常聽出是導演組的人,商量着今晚拍攝的一些事,“南仙”的稱謂不斷被提及。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衆人仰望的明星和天才,此時正被她握住手腕抵在牆上,任她予取予求。

安常是水鄉滋養出的姑娘,她的吻并不激烈,但如這一季的梅雨細密而不透風,看似柔柔弱弱,其實不露縫隙的包裹了南潇雪。

她甚至率先探出了舌尖。

南潇雪微睜開一點眼眸。

眼前的姑娘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如蝶翼在風中輕顫,流露出的欣悅和沉迷令人心折。

南潇雪随她閉上眼,攪繞上她的唇齒。

走廊裏商量事情的導演組好像遇到了什麽難題,人越聚越多,怕吵到其他人,聲音壓得很低,變成喁喁模糊的一片,唯一能從中擇出來的完整碎片是“南仙”的名字。

沒任何一個人知道,就在一扇木門之隔的玄關處,她們眼中一輩子都不會動七情六欲的南仙,被安常握住手腕越親越軟。

那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門外聲音散去、重歸靜谧。

安常輕輕放開了南潇雪。

退開一步,撓了撓頭。

好像直到這時,才後知後覺不好意思起來。

“我是不是輕薄了你?”她忽然問。

南潇雪低頭笑出了聲。

“安小姐。”她重新仰起那霜雪般的面容,可臉上此刻又盛載着切實的笑意:“現在問這句話,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安常看得呆了兩呆。

“那麽,公平一點。”安常看着那張臉離她越來越近。

南潇雪踱到她面前,一伸手,勾住她後頸,直接吻了下來。

這次是南潇雪占據主動,她個子比安常略高一點,溫柔的吻向從頭頂往下落,撬開安常的唇齒。

南潇雪甚至沒有遮掩這個過分流利的過程,也就是說,她也并不遮掩自己對安常的肖想已久。

手指蹭着安常毛茸茸的發根,安常仰面,被迫卻極之愉悅的承受南潇雪所有清甜的鼻息。

甚至南潇雪放開她時,內心湧起了一陣悵然若失,她希望這個吻久一點再久一點。

可南潇雪手背到背後,像在展示不再碰她的決心,往後退了兩步,漸漸倚住玄關的那面牆,露出一點貝齒尖,快而輕的咬了咬下唇,低頭又是一聲笑。

安常甚至說不清自己的心跳怦然,是因為方才的吻,還是因為南潇雪此刻的情态。

“你笑什麽?”

“我笑啊……”南潇雪仰起面龐,眼神如今晨的雨一般,點點滴滴往她身上落。

透過粗布印花衫子,沾濕人的皮膚。

安常有些不好意思,扭頭,撇着眼盯住木地板上抽象的花紋。

轉念一想,親都親了,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不看不是虧了麽。

她重新擡眼,盯住南潇雪的臉。

其實從前,她都不算仔細瞧過南潇雪。

南潇雪是清冷的長相,不似柯蘅那樣明豔有攻擊性,但組合在一起似雪地裏的墨竹,過分柔膩的皮膚給其罩上冷月一般的光暈。

所以安常和普通人一樣,看到南潇雪這樣的美,會下意識撤開眼神不敢細看。

雖然人人都叫嚷着愛看美女,但其實人類對美,是有着天然敬畏之心的,那是上天根植在人血脈裏的基因,也是很多人“美女恐懼症”的由來。

直到現在,親都親了,好似某種神聖而完美的外殼被打破,安常不再避忌的望向南潇雪。

若眼神亦可作畫,她在一點一滴,細細描摹南潇雪細長的眉。

婉約的丹鳳眼。

秀挺的鼻梁。

看似薄情卻意外嬌軟的唇。

她執起小狼毫修複文物時就是這樣,對美她向來有着充分耐心,她能聽到時光流逝沙漏裏簌簌落沙的聲音,可就算滄海桑田、時光荏苒又如何,真正的美值得這樣的奢侈。

“你啊。”南潇雪忽然開口:“挺厲害的你。”

“嗯?”

南潇雪再次踱到她面前,捏着她下巴輕晃了晃:“你的眼神會接吻。”

安常一怔。

“看夠了麽?”南潇雪把臉送到她面前。

這麽近,她能看到南潇雪睫毛根的水光,接吻的時候,人是會雙眼濡濕的麽?

大概會的,接吻給安常的感覺,就像整個人浸在這一季的梅雨裏。

眼神往下移,落在那張同樣潤澤的唇。

忽然生出再吻上去的沖動,可那是否太欲求不滿?

安常很怕自己顯得像個禽獸。

還好南潇雪捏着她下巴,微咽了下喉嚨,就放開了她,沒給她繼續禽獸的機會。

南潇雪踱到窗邊,望向外邊已徹底到來的清晨。

下着雨的清晨也是透着光的,那光不為陰雲遮掩,帶着蓬勃的生命力透出來。

安常對南潇雪始終有種感覺:越是這樣的光灑在身上,越會凸顯南潇雪整個人的寂寥。

她往前走了兩步,想去擁抱南潇雪的背影,又想到窗戶開着,她跟過去,會否有人在南潇雪房間窗口看到她?

“我剛才是在笑,”南潇雪望着窗外,現在才回答先前的問題:“寧鄉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一季梅雨。

沒度過這樣緩慢的時光,好像連河水流速都變慢。

沒遇過這樣安靜內斂的水鄉姑娘。

也沒想過自己這樣的人會和“心動”發生什麽關系。

她的一句慨嘆,卻在安常心裏微刺了一下。

是啊,這一切只能在寧鄉發生,一季的梅雨給一切罩上朦胧的色彩,模糊了虛幻和真實之間的邊界。

說是戲也好。甚至等劇組離開了寧鄉,說是一場迷離的夢也不為過。

南潇雪忽然回過頭問安常:“梅雨季之後的寧鄉,是什麽樣的?”

安常頓了頓。

“很熱,也很曬。”她緩緩道:“日頭像要把梅雨季的缺席都補回來,張牙舞爪的毒辣,照過灰瓦、窄河、長巷角落裏雨季生出的青苔,所有積攢的雨氣都蒸騰失散。”

“那就什麽都不剩了?”

青苔,和一切。

“嗯。”安常點點頭:“什麽都不剩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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