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南潇雪徹底轉過身, 倚住窗框瞧着安常。

安常停在想去窗邊擁抱南潇雪的路上,位置和姿勢都透出些尴尬。

她無心調整,想着南潇雪方才的提問。

一句“你說你要走,我反而想清楚了”說來輕巧, 實際卻帶來更多迷思。

就像這時節的雨, 霧一般抓都抓不住,傘也擋不住, 化作潮濕黏膩的分子萦繞你身側, 讓你躲都躲不掉。

一吻帶來的酣暢和美好之後, 總讓人忍不住去想:梅雨季結束之後呢?

南潇雪離開之後呢?

南潇雪方才的一問,是單純在聊天氣, 還是和她懷抱同樣曲折的心思?

“站着不累嗎?”

“嗯?”

“坐啊。”

安常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站在南潇雪的床旁。

被子整整齊齊鋪着,沒有睡過的痕跡。

南潇雪踱到她身邊,自己先往床上坐, 又拖住安常的手:“坐啊。”

安常坐在她身邊, 看她微微勾着腰,伸着纖長手指去解鞋的帶子。

南潇雪是舞者, 不穿高跟鞋的, 穿一雙緞面蘇繡的平底鞋,針線微微起伏着不知繡着什麽小花苞, 似落櫻,又似木槿, 淡雅的缤紛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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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潇雪輕嘆一聲, 好似帶子卡在絆扣裏。

是正巧卡住?還是南潇雪的心也有些混亂?

安常瞧着那清矍的側影, 旗袍貼着蝴蝶骨的形狀, 一派冷傲, 捕捉不到什麽情緒端倪。

“我來吧。”安常低聲道。

南潇雪直起腰,瞥她一眼,理了理旗袍下擺,側身,把兩條小腿輕輕擱在她腿上。

安常隔着條牛仔褲,感受南潇雪壓上來的重量,感受她微熱的體溫和肌膚彈潤的觸感。

一時不敢碰,雙手無措的垂放,捏着自己手指,對着卡住的那側絆扣瞧了半天。

瞧清是如何卡住了,才小心翼翼伸手,鼻尖又一次沁出細汗。

難的不是解開絆扣,難的是解開絆扣全程還不碰到南潇雪的腳腕。

“我覺得。”

安常手一抖險些碰着南潇雪。

南潇雪突然說什麽話!

她放開絆扣調整了下呼吸,實在沒忍住微瞪了南潇雪一眼。

南潇雪輕呵了一聲:“我只是覺得,你有時候對我真的好像對一件瓷器。”

“好像你一碰我,我就會碎了。”

安常埋頭盯着那皓白腳腕。

“你碰碰又怎麽了。”南潇雪聲線那麽清冷,壓低了卻似引誘:“我不是瓷器,我有體溫的。”

安常還盯着那腳腕,那優美起伏的外踝骨下,是天鵝頸般纖細溏淉篜裏的線條。

那說女人的腳腕最極品的老色鬼,是誰來着?

安常低聲回一句:“這可是你準我碰的。”

“嗯,我準的。”

南潇雪的聲音因淡定透着絲慵懶,可下一秒她的淡定面具肢解,晃了晃身子,一手撐在了床上。

她所說的“碰”是解絆扣時不經意的碰,可安常暫且根本沒去管那絆扣,一只手掌直接覆下來,輕輕握住了她腳踝。

南潇雪體溫偏低,而安常比她小五歲,掌心裏帶着股更年輕的燥熱,而那熱度又被掩藏在水鄉滋養的柔嫩肌膚之下,隐隐約約的燙着人。

甚至安常很輕微的來回摩挲了下,掌紋擦過她腳腕的肌膚。

南潇雪這一雙腳其實挺苦的,練功時總被她自己狠心虐得傷痕累累,世人愛她的臉和光鮮,而這是她腳踝第一次被人珍寶般握在掌心,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人腳踝的皮膚如此敏感。

禁不住閉了閉眼。

空氣有一瞬凝滞,黏膩的雨氣化為暗湧。

安常輕輕放開南潇雪的腳腕,挑動手指解開那絆扣。

南潇雪睜開眼,放下腿,呆呆望着對面的白牆。

“你脫鞋是想睡會兒麽?”

“噢。”南潇雪回神:“嗯,這兩天沒睡好,剛才腦子不清醒,說些胡言亂語的話。”

安常默了默。

「胡言亂語的話」——她明白,南潇雪指的是那句“梅雨季之後的寧鄉什麽樣”。

也許南潇雪瞧出了她沖動之後難掩的淡淡失落。

南潇雪比她年長,比她理智,比她更清楚兩人的身份處境有多大懸殊。

方才那句也許是南潇雪賞景的無心之言,卻後知後覺會滋養安常某些荒唐的心思。

她淡淡“嗯”一聲,不需要南潇雪說得更多了。

南潇雪問:“你要一起睡會兒麽?”

兩人都沒脫衣,南潇雪扯過張毯子,将是不帶任何欲念意味的和衣而眠。

安常心裏亂七八糟的:“我不睡。”

她被心裏的某種混亂驅動着,站起來莫名其妙在南潇雪面前走了兩趟,最後擡眸對南潇雪道:“我要走了。”

南潇雪“喔”了一聲。

“那好吧。”她說。

安常往玄關處走去,房間的空氣忽然如繩索紐結,鬧起了別扭,讓人呼吸不暢。

本來帶着些莫名的愠怒,走得匆匆,腳步卻不自覺越放越慢。

也許她就是在等身後響起的那一聲:“安常。”

南潇雪喚她,她暗嘆了口氣,轉回身。

南潇雪的神情讓她覺得,她們剛才一瞬,想起的都是南潇雪說過的那句——“我留在寧鄉的日子,不多了”。

有過糾結的也許不只她一個。

安常放軟了點語氣:“我不想睡,不過,我可以陪你睡。”

坐回床邊,還是床角她剛坐過的那個位置,還能感受到自己剛才的體溫。

南潇雪勾腰解開了另只鞋的絆扣,這一次,沒有再卡住了。

兩只雪白的腳快速一縮,南潇雪上了床。

安常盯着木地板上那兩只絲緞繡鞋,空蕩蕩的。

她以為南潇雪會躺在枕頭上,不曾想,南潇雪整個人打橫,微蜷着腿,頭枕上了她的大腿。

“這麽躺着重麽?”南潇雪問她。

安常忽然心裏一酸。

她倆都太過小心翼翼,客氣出一種疏離。

“不重。”安常雙手往後撐住床:“你不需要問我,想躺就躺。”

南潇雪側躺在她腿上“嗯”了聲。

安常老老實實坐了會兒,發現人人都說她修文物成“癡”,其實她也沒“癡”到哪兒去。

她沒老實一會兒,腰就往前勾,想去瞧南潇雪的側臉。

被濃密黑發擋住小半張臉,蹭着她的大腿,從她的視角只能瞧見發絲裏的一小塊瑩白肌膚,和被無數人視作整容樣板的鼻梁。

連方才那吻到潤澤的唇也被黑發擋住了。

南潇雪呼吸均勻,是睡着了麽?

睡着了好,睡着了她可看得更肆無忌憚些。

“你是想吻我嗎?”

安常吓了一跳。

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開眼,又一想,南潇雪分明閉着眼,哪看得到她是否盯着自己瞧。

多半是一種感覺。

她應該解釋一下,自己不是永不知足的饕餮禽獸。

但南潇雪把她剛才說的那句話還她:“你也不需要問我。”

想親就親。

安常得到默許,膽子大了些。

手指勾住那一頭濃密烏發,輕輕挽到耳後,一只瑩白如玉琢的小巧耳朵露出來。

安常在故宮是見過許多上好玉器的,卻沒哪件有這樣的通透。

一蜷腰,一手搭在南潇雪的肩上,嘴唇直接碰上那玉般的耳垂。

直起腰才後知後覺的害羞,連呼吸都凝滞一瞬。

南潇雪耳朵紅了。

安常這個人,害羞起來很害羞,可大膽的時候又很大膽。

南潇雪說的“吻”,心理預設是安常吻她側臉,或嘴唇。

想不到。

安常輕聲:“你耳朵紅了。”

南潇雪道:“不準說。”

安常忽然就笑了。

屋內紐結的空氣順暢了些,順着窗外的和風細雨重新開始流淌。

“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那你呢?”南潇雪放松下來,聲音裏帶上微微的倦意。

“我,”安常把手機從褲兜裏掏出來:“我玩手機。”

南潇雪又懶懶“嗯”了一聲。

房間裏再無話了。

玩手機只是幌子,捏在手裏,連屏幕都沒點亮。

習慣了電子化生活的現代人一定不理解。

待南潇雪睡着後,安常放下手機,雙手重新放到身後撐着床。

窗外的一絲風混着雨氣飄進來。

從前,她陪文秀英擇菜時可以坐很久很久。

後來,她修文物時可以一個人坐很久很久。

很多人說,她不像一個小孩,不像一個年輕人。

或許真是這樣。

現在,她就這樣看着南潇雪的睡顏,什麽都不做,也可以坐很久很久。

心裏寧谧得像窗外靜靜流淌的河。

其實一個人坐着也不是枯坐,她有很多事可以“玩”。

譬如調整自己的呼吸與南潇雪同步。

譬如去數南潇雪那纖長而根根分明的睫毛。

譬如用眼神去描摹南潇雪過分優越的側臉線條。

或許她可以一直坐在這裏。

直到窗外的梅雨季過去,開始出現猛烈的日頭,直到落葉變黃,枯枝呈現,四季又是一個輪回。

到了明年梅雨季的時候,她還可以這樣坐在這裏。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雙腿微微有些發麻,但她不想動,想着待會兒猛然站起時邁步是否會像鴨子般可笑。

忽然有人敲門。

安常心裏一跳。

她不想叫醒南潇雪,可門外的人并未離開。

“雪姐?”

是倪漫。

安常腦子裏快速思考,助理一般來說是否有明星房間的房卡。

又是否會在得不到回應時、因擔心明星的安全問題而貿然闖入。

倪漫是一個人麽?身後會跟着商淇麽?

若她們進來,會看到南潇雪這樣躺在她腿上沉睡麽?

她該說什麽?

她在“不想叫醒南潇雪”和“害怕被抓包”的心情間反複猶豫,在越來越密集的敲門聲中渾身都繃緊。

南潇雪忽然說:“你緊張什麽?”

安常一愣。

南潇雪的聲音聽起來太過清醒,好像剛才那一個多小時一點沒睡着。

她從安常腿上爬起來,攏了攏一頭烏發,穿上一雙酒店拖鞋踱到門口,拉開門。

“您還在睡?”

“起來了。”

倪漫點點頭,南潇雪作為一名舞者有着規律作息,她平時都是這個點來找南潇雪,所以今日得不到回應才擔心。

她遞上手裏的東西:“這是今天的營養補劑和早午餐。”

“好,謝謝。”

“還有劇本,田導始終有些細節不太滿意,說昨晚跟您和蘅姐商量過,讓編劇連夜又調了調,這會兒傳過來了,您先看看,一會兒約個電話會。”

“好。”

“那我先走了。”

“進來坐會兒麽?”

房間裏坐在床畔的安常肩膀一僵。

從她的視角看不到南潇雪,只聽見南潇雪的聲音從玄關傳來,冷靜裏透着說不清的意味。

南潇雪讓倪漫進來幹嘛啊?!

安常手指揪緊床單,聽倪漫惶恐的:“啊?!”

南潇雪繼續淡定道:“你手裏還端着咖啡呢,走來走去多不方便,進來喝完再走。”

“不不不用了雪姐,我還是回我自己房間。”

“好。”南潇雪停了停:“你去吧。”

房間外響起一陣如蒙大赦的腳步聲。

南潇雪端着飯盒上疊着藥盒,另一手捏着劇本,走回房來。

把東西放在桌上,一手拉開椅子坐下。

安常忍不住問:“你叫倪漫進來幹嘛?不怕她看到我麽?”

南潇雪反問:“你很怕麽?”

安常一怔。

南潇雪勾了下唇角,眼裏卻沒什麽笑意:“放心,她不會進來的。”

人人敬仰南潇雪,人人又都與南潇雪留着距離。

安常驀然想起ktv包間裏南潇雪身邊的空座位,又一次意識到南潇雪那鑲滿寶石的冠冕之下,底托也許由荊棘制成。

不是那麽好戴。

南潇雪打開藥盒,安常遠遠望了眼,各色小藥片和膠囊不一而足。

剛才倪漫說這是營養補劑。

南潇雪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點了點那些藥片:“這是多維多礦,這是魚油,這是鈣片,這是維D……”

“高強度訓練的舞者想要維持健康和體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拿過桌上的保溫杯,一一和水吞服。

安常望着那纖長的天鵝頸,拉出優越線條,微微一滾。

安常視線往下落。

旗袍的立領。

盤扣。

精細裁剪的腰線。

下擺的滾邊。

再往下,是南潇雪勾在腳上的一雙酒店拖鞋,而桌邊的角落裏,放着她虛掩的行李箱。

南潇雪放下保溫杯。

“我要盡量保證規律進餐。”南潇雪解釋一句:“所以我得現在吃,下午還要開會和練舞。”

“好。”

南潇雪打開飯盒蓋問安常:“你要一起吃點麽?”

又挑挑眉:“算了,你肯定不愛吃。”

安常問:“你吃什麽?”

南潇雪端起飯盒對她展示了一下。

水煮菜,雞胸肉,雞蛋,粗糧飯,量不算很小,畢竟要保證舞者的體能,但少油少鹽,極之清淡。

安常抿了抿唇。

南潇雪放下飯盒,挑起一塊水煮菜:“我去你家蹭飯,那屬于打牙祭。”

安常站起來:“你吃吧,我得走了。”

南潇雪神色淡淡的沒再留她:“嗯。”

安常踟躇了下:“我這個點從你房間出去,會碰上什麽人麽?”

南潇雪沒什麽表情的說:“你可以翻窗。”

安常踱到窗邊,打望了下。

這兒不過二樓,老舊木樓層高不算高,窗檐和窗臺支出一截,也算有落腳點,就是不知潮膩膩的梅雨成日泡着,有沒讓那些老木徹底朽掉。

若是踏壞了跌下去,豈非引起更多人矚目。

“安常。”

安常回眸,見南潇雪對認真思索的她微蹙了下眉。

“走左邊的樓梯,一般沒人走那邊。”

“噢。”

安常匆匆走到玄關,拉開門,從門縫裏左右瞧了瞧。

暫時沒人。

她抓住這空檔,鑽出去極輕的關上門,快步向左邊樓梯走去,其實想用跑的,又怕腳步聲驚擾人。

終于她避開所有人走到樓梯口,匆匆下樓。

民宿大廳裏有人在說話,所幸這樓梯直指民宿後門。

安常鑽出去,按住咚咚的心跳,繞着附近的林子走了一大圈,才連走帶跑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南潇雪暫且放下飯盒,站在窗口,面若霜雪,望着安常的背影。

她在思忖: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生起氣來的?

大概是從倪漫來敲門、安常渾身都繃緊的時候開始。

就那麽怕被人瞧見?

以南潇雪的身份,是不便讓安常真正進入她生活的,可她發現相較于她,安常似乎更怕她闖進自己的生活。

想起安常在電話裏那句:“我以前有過一個喜歡的人。”

安常痛怕了、傷怕了,大概不會允許那種程度的“喜歡”再次發生了。

南潇雪反思:她在生什麽氣?

她并非一個貪婪的人,從小練舞的經歷讓她清楚,你付出多少,就收獲多少,你想要舞臺上光鮮的時刻,就用滿是傷痕的雙腳來換。

她只能許安常一段露水情緣,安常回她一段露水情緣,如此而已。

不該在安常想要避開人從民宿離開時語帶暗諷的。

南潇雪摸摸自己的耳朵,總覺得比平素的體溫高了半度,殘存着安常一吻後的燒灼。

吻不是好東西,南潇雪在心裏下結論,精魄不就是從那一吻開始陷進去的嗎?

最後魂飛魄散,斷送了七百年功力。

南潇雪提醒自己:你是不是得清醒點?

******

安常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迷蒙的細雨灑滿她小臂。

她在思忖: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別扭起來的?

大概是從南潇雪穿上那雙酒店拖鞋去應門開始。

那一雙雪白的拖鞋,把南潇雪從精魄的角色裏剝離開了。

形狀完整的拼圖換了一塊,突兀塞入現代人的痕跡。

疊加上倪漫送來的營養補劑和早午餐,讓安常清晰認識到:南潇雪并非什麽飄飄靈氣所幻化的精魄,她是需要很多現代技術和苦練來支撐的頂尖舞者。

她不是一場旖旎的幻覺,她是真實的存在,就與安常生活在同一時空。

安常默默計算了下自己與南潇雪的年齡差距,二十五和三十歲。

她小學二年級在寧鄉小學教室咬鉛筆的時候,南潇雪考上了邶城最好的舞蹈附中。

她初中二年級為偏科成績發愁的時候,南潇雪成為了國家頂級舞團最年輕的首席。

她進入故宮文物組工作的時候,南潇雪正憑借水神一角在舞臺上閃閃發亮。

拼圖逐漸補完,勾勒出她倆置身的兩個世界。

最可怕的不是安常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南潇雪,最可怕的是,她對南潇雪的真實生活生出了許多的好奇。

她想了解,她想走近,而她明明自己親口說了,因為心裏預設了南潇雪會離開她的生活,不抱任何期待,她才有勇氣接受這樣一段露水情緣。

若真發展下去,她萬萬不能承受像以前那樣再痛一次了。

清醒一點吧,安常。

******

安常回到家,她出門的早,此時不過上午十點。

文秀英正在天井裏擇菜,看見她一愣:“你什麽時候出去的?”

“還是你昨晚根本沒回?劇組耽誤到現在?”

“沒有,我回來了,今天一早才出去的。”安常拖了個小板凳,坐到文秀英身邊幫她擇菜。

“你一大早出去幹嘛?”

安常沒答,沉默了陣,忽道:“外婆,我橫豎是不會再離開寧鄉了,你別趕我。”

“怎麽突然說這種話?”

“出去七年已經夠了。”安常把菜杆扔入簸箕:“我這種性格,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的。”

文秀英看着她:“在劇組受欺負了?要是跟她們相處不來,就不幹了,回家。”

“不是,她們人都挺好的,沒人欺負我。”

“那你……”文秀英頓了頓。

安常輕輕吸了口氣:“我是怕,你看我跟她們處得好,等她們一走,你又覺得寧鄉沒我的同齡人了,又要逼我回邶城。”

“我不逼你。”文秀英擺擺手:“我對你回不回邶城這事,其實也不是很拿得定主意,我想你過得更好,可你媽去了邶城後……”

“總之,我不逼你,我以前也就是絮叨絮叨,你自己選。”

安常輕聲答:“好。”

下午,安常在染坊幫忙時收到倪漫微信:【今晚拍攝取消。】

安常一愣,擦了擦手,帶着滿手指還未洗脫的藍打字回複:【為什麽?】

總不至于是因為今天兩人分開時那微妙的別扭。

倪漫回:【今晚雪姐要去海城參加一個活動,田導覺得最近進度不錯,剛好讓大家休息一晚,調整一下狀态。】

安常:【好的。】

手機踹回兜裏,盯着自己淡藍的手指,指甲摳了摳,染料并摳不掉。

那今晚,是不是見不到她了?

作者有話說:

手動感謝【人間不值得】小天使的深水&淺水!豪橫了!也謝謝大家的支持喲!比心~=v=

感謝在2023-04-26 14:36:09~2023-04-27 15:3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人間不值得 2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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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2個;freen是我老公、聞風、野望、DetectiveLi、照海、66740033、拾壹壹五、糖刀鋪小鐵匠、沐晨言、65889760、.嗜糖如命、秦唐盛世、胡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1983242 62瓶;森語漫朔 35瓶;53323474 22瓶;秦唐盛世 20瓶;阿追 18瓶;哎呀很棒哦 17瓶;魚丸丸 15瓶;尼萊達沃亞 12瓶;樹下的貓、多吃點飯吧、ZZZ、小小小白 10瓶;墨宸 7瓶;葉子、一切安穩、60011178、啊啊啊 5瓶;大白羊 4瓶;53000629 3瓶;鍋包肉、小胡同學 2瓶;魚姜喵、莫礙老娘、跟我走吧、辛方未、犯困就喝涼白開、nihao、略鵝鵝鵝餓、廉仔、K愛、MorningStar、天海、sculpturetime、被窩裏的貓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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