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身世謎 嫁給蘇塵的第十九天
為何要闖入潛龍殿?
蘇塵的眸光動了動。
他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少女,終于道:“今日,我和淩肆去查了一下她的身世。”
東廠眼線衆多,路子又廣,打聽葉雲婀的身世倒也不算是件難事。
“身世?”蕭毓珠更是疑惑了,“你查她的身世做什麽?”
葉雲婀難道不是葉子圭的女兒嗎?
他看出女子面上疑惑,緩聲道:“我第一眼見着她時便驚異,她怎麽會這般像憐和皇後?當我知曉她自幼生長于山野時,于是我便讓淩肆去查。”
一是因為自己疑惑,二是因為葉雲婀入了月沉府。
既然入了月沉府,那他便要摸清楚她全部的底細。
“淩肆查清楚了,葉雲婀的‘生母’柳氏,即葉子圭的外室柳姨娘與先皇後交好,二人更是在同一時刻懷了孕。憐和皇後懷孕後,心中常是沉悶,便時不時地傳柳氏來宮中。”
蕭毓珠點頭,這點她是知曉的。柳氏與憐和先皇後交好,二人更是在同一天各自産下女嬰——琉月公主郦墨憐與葉家六小姐葉雲婀。
琉月公主郦墨憐天生嬌貴,在後宮中除了衆人愛戴,更是被皇帝寵得無法無天。而葉雲婀因為母親柳氏失寵,母女連帶着被逐出了葉家家門。
直到前些日子,葉子圭才找人将她接回來。
剛回葉家沒幾天,又出了葉子圭心懷鬼胎、蓄意謀反之事,葉雲婀就這樣被牽連着入了獄。
可謂是同日生,不同命。
但蕭毓珠卻不唏噓,亦不會去同情葉雲婀,她歪了歪頭,反問道:“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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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沒有記錯,憐和皇後便是因為生琉月公主難産而死的。
蘇塵道:“彼時先皇後已經故去,而柳氏又有失寵之端倪。斟酌再三,柳氏心生一計。”
“何計?”
“偷龍轉鳳。”
偷龍轉鳳,又名偷梁換柱。
将郦墨和與葉雲婀二人掉包。
蕭毓珠大驚:“她怎麽敢?!”
“她為何不敢?”蘇塵嗤笑,“柳氏失寵,葉家早已容不下她,這麽些天,她一直因為與憐和皇後交好才勉強在葉家能有一席之地,而如今憐和皇後也因難産而死。”
葉家怎能容她?
葉家又怎能留下她的女兒?
免不了的,她要與她親生女兒吃許多苦。
“于是她就将自己的女兒與——”
說到此,蕭毓珠噤聲。
若是柳氏将自己的女兒與憐和皇後之女掉包,那豈不是說……
葉雲婀才是憐和皇後的遺女,大郦的公主!
蕭毓珠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蘇塵看着她,兩眼露出确信的神色。
沒錯,他娶了大郦的公主。
他一個太監,娶了先皇後的遺女,大郦最受寵、最尊貴的公主。
蘇塵也是下午才知道這件事。當他一回府,便聽到了阿寧說皇帝将葉雲婀接去了潛龍殿。
憐和皇後與葉雲婀,是母女;而皇帝與葉雲婀……
蕭毓珠凝眸:“本宮怎麽記得,那時憐和皇後腹中懷着的,并不是當今皇上的孩子呢。”
蘇塵不語。
誠然,當年那一出皇家醜聞鬧得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可盡管皇帝知曉憐和皇後腹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奈何他情根深種,憐和皇帝逝去後,更是對琉月公主郦墨憐疼愛有加,當作親生女兒來撫養。
這樣一來,葉雲婀是憐和皇後的女兒不假,卻不是皇帝的女兒。
那他為什麽要沖進潛龍殿,救下葉雲婀呢?
蕭貴妃眯眸:“依本宮對蘇提督的了解,知曉了葉雲婀是憐和皇後遺女後,難道不應該更順水推舟?”
順此水,推葉雲婀之舟。
推其入後宮,替蘇塵與郦子瑢做事。
利用葉雲婀,制衡皇帝、要挾皇帝。
她說得頭頭是道,但蘇塵卻不理會她,微垂着眼,望向床邊伏着的少女。
當初明明是因為她長相頗似先皇後,才将她帶入月沉府中。可當他要把她推向皇帝時,卻為什麽突然心軟了呢?
見他好半天不說話,蕭毓珠也是默了默,爾後,突然一轉話題:“常貴妃懷孕了。”
蘇塵一頓,回應她:“我知道。”
她的聲音突然軟下來:“若事成,你可以帶我走嗎?”
離開皇帝身側,離開皇宮,離開這個繁華漂亮的囚籠。
蘇塵默不作聲。
蕭貴妃擡起一雙漂亮的眸子,眼中有了期許和哀求。
女子上前,欲抱住他。蘇塵擡了擡手,“莫吵醒她。”餘光睨了睨葉雲婀。
蕭毓珠覺得有些好笑,他已經點了那人的睡穴,又怎會被自己吵醒?
心中雖這般思量,但她卻未明說,偏過頭去望着窗外,竟覺得柔和的月色也如烈日般刺眼。
片刻,蘇塵道:“貴妃娘娘,這條路是你當初自己選的。”
沒有人逼她,是她選擇了來到皇帝身側,成為皇帝的妃。
可她愛的是他。
起初,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娥,心中傾慕年輕有為的東廠提督。在皇宮裏,宮女和太監對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
她相貌美、能歌善舞、心思活絡,沒多久就就讓蘇塵注意到了她。
蘇塵把她叫過去,教她如何進入潛龍殿,成為皇帝的妃。
一旦事成,金銀元寶紛至沓來。
她動心了,她同意了。
這條路是她選的,她聽着蘇塵的話,在後宮一步步坐上貴妃之位,可她也後悔了。
她看着男子眼底的涼色,将鬥篷攏了攏,抿了抿唇,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
“提督大人,那毓珠先走了,時間久了怕人發覺了。”
“好。”
他竟不攔一下麽?女子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你記得按時吃藥。”
“嗯。”
蕭毓珠将面上攏着的黑布往上拉了拉,回頭望了一眼蘇塵。男子靠在床邊,面上無任何留戀之色。
心中微嘆,她走到房門之處,用一扇門将他的視線隔去。
也将她的滿腹心思隔去。
恰在此時,床邊少女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下一刻,雲婀擡頭,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看見清醒着的蘇塵時,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督、督公……您醒了?”
她像見了鬼一樣看着蘇塵。
“不盼着我醒?”
“盼、盼。”雲婀咽了咽口水,忙不疊站起身子去找水杯。
倒了一杯熱水,她顫顫巍巍地遞過去,“督公,喝水。”
蘇塵又睨她一眼,接過茶杯,卻不喝水,把杯子放在手心裏頭捂着。
雲婀想,他現在兩雙手一定涼透了。
正想着,卻見對方正盯着自己頭上某處。她下意識地探了探手,摸了摸一根金釵。
葉雲婀的手一僵。
再往上探,摸到了第二根金釵。
吓得她一下子把兩根釵子一齊拔下。
烏發“嘩啦啦”地散下來,鴉青色的發襯得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蘇塵看着面前戰戰兢兢的少女,忽地一笑:“沒事兒,不用拔,挺好看的。”
“不、不好看,”她吓得連話差點都說不全了,卻還是不忘拍他馬屁,“沒有督公送我的那根好看。”
蘇塵“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須臾,又将頭轉過來:“六小姐的桃花挺旺的啊。”
她捧着金釵子的手一抖,“不旺、不旺。”
真的不旺,騙你是小狗,嗚嗚嗚……
蘇塵最後也沒有追究那兩根釵子的事兒。不過他雖然不說,雲婀心裏頭卻十分過意不去,思前想後,她覺得自己應該用實際行動來彌補報答蘇塵。
第二天,她便讓阿寧把月沉府的廚子撤了,大張旗鼓地跑到廚房做起飯來。
由于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她專門将飯菜做得很清淡,還貼心地為蘇塵炖了一只老母雞。
幾日後,皇宮內便開始傳聞,宮裏頭有鬼妖,專吃小孩和……老母雞。
各宮娘娘皆提心吊膽,将皇子公主都圈在身側,不敢讓他們私自跑出宮殿半步。
皇帝還專門請了巫師入宮,捉拿着偷吃小孩和母雞的“鬼”。
每到傍晚,都是宮裏頭鬧得最沸沸揚揚的時候,葉雲婀和阿寧就會在此時抱着一只老母雞偷偷溜回月沉府。
蘇塵的傷終于好了些,可以下床走路了。還好皇帝下手不算太狠,沒把他打成個瘸子。
彼時,蘇塵正坐在院子內,葉雲婀殷殷勤勤地端上來一碗老母雞湯。
坐在桌子旁邊的男子一見那碗雞湯,将筷子悄悄放下了。
他動了動唇,剛準備開口說什麽,阿寧就跑了過來。
“督公,顧将軍來了。”
“哪個顧将軍?”蘇塵一時想不起來。
雲婀的面色滞了滞,小聲提醒道:“是把您打傷的那個顧将軍。”
“哦,是他呀。”蘇塵故意拖長了尾音。
葉雲婀做賊心虛似的把頭低下。
阿寧道:“顧将軍說,來給督公交卷宗。”
行軍之後,都會向宮裏頭承上一份卷宗,先交到東廠記錄在案。
她下意識想逃避,“督公,我先回房,你們慢慢商議正事。”
她就不瞎摻和了。
誰料,袖子被人一扯。
他命令道:“坐。”
“本督要六小姐陪着,”男子歪了頭,“我怕他打我。”
葉雲婀一噎。
下一刻,男子将身形坐直了些,有些興奮地敲了敲桌子,“請顧小将軍進府。”
他眯了眯眸,瞧了一眼低着頭的葉雲婀,一字一字道:
“賜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