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必須離開
相較于霍鴻的憤怒跳腳，霍淩宵倒是一派凜然，絲毫沒有被他吓到，依然站得筆直如松。
再剜眼這個處事不驚、雷打不動，跟他有幾份像的兒子，霍鴻的聲音終于弱了一點點：“離婚手續這兩天就去辦，別拖。另外，上次和詩巒定婚被你小子攪了，還得重定一回。你年紀也不小了，等不得，訂完婚頂多半年就結！”
說完，推了推手：“別站在那裏惹我煩，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父親。”霍淩宵卻并沒有動，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态，表情卻很堅定，“結婚離婚是我個人的事，您不能插手。”
“你個混賬東西！”霍鴻退回去的脾氣再度爆滿，伸手從桌上拾起一個茶蓋碗朝霍淩宵砸了過來，“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霍淩宵沒有躲，在林詩巒的尖叫裏，茶碗蓋打在了他的眉骨上。碗蓋在他的眉骨上碎開，馬上，一線紅色的血水沁出，片刻滑下眼角。
“你怎麽不躲！”林詩巒沖過來看他的傷，嘴裏急喊，眼淚已經盈在了眶裏，滿臉的心疼。
霍鴻叭地抽出了自己的槍，對着霍淩宵就要放：“你這個混蛋，成天給我丢人現眼，早該斃了！”
對于別的人，他沒有這麽大的火氣。但看着這個憋屈了他六年的兒子，他當真打開了槍保險。
看到霍鴻要玩真的，林詩巒吓得腿都要軟掉，忙整個兒擋在霍淩宵面前：“伯父，您千萬別沖動，淩宵也只是一時糊塗，他會想通的。”
霍淩宵卻徑真将她推開，“這是我的決定！”
“淩宵哥！”林詩巒唇都在發顫，叫這一聲差點哭出來。她在提示他不要再在這個槍口上惹霍鴻不開心。
“你個混球！”霍鴻氣得踢起地上斷掉的椅子扶手朝霍淩宵打過來。霍淩宵極快伸指一握，将那根扶手握在掌中，沒讓它打到自己。
他随手将扶手丢在一邊，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态，沒有半點松口的跡像，卻也不再說話去激霍鴻。血水流過眉骨，流經眼角，流到了臉頰，他沒有動手擦。
不可否認，即使帶傷，他也不顯狼狽。
林詩巒放棄了勸他，轉去抱住霍鴻的臂膀：“伯父，求您放過淩宵哥吧，其實……不定婚是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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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鴻繃起的身體突然僵住，轉頭去看林詩巒。霍淩宵也意外于林詩巒會這麽說，朝她看過來。
她的臉此刻煞白煞白的，唇還在顫抖。伸手從霍鴻手裏接過槍重新拉好保險栓，她才慢慢開口：“我确實很喜歡淩宵哥，不過，在知道他結過婚之後，我想了很多。對方為他付出過很多，淩宵哥理應補償對方啊，這是一個男人最起碼的擔當。不定婚是我主動向淩宵哥提出的，因為我不想和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他只是不想我難堪，才……把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頭上。”
“你！”霍鴻瞪了她一眼，氣一時不知道往哪裏撒，只吼一聲，“都給我滾！”
霍淩宵和林詩巒就這樣被趕了出來。
到大門口，霍淩宵很認真地朝林詩巒點頭：“謝謝你，謝謝你能看開這一切，也謝謝你能幫我在父親面前說話。”
“淩宵哥，你就不好奇伯父為什麽要包辦你的婚姻嗎？”林詩巒不答，反問。
霍淩宵閉了嘴，神色凜然。
林詩巒已經苦笑起來：“我知道你一定清楚，因為你比我聰明許多倍。我父親在軍區，我也在軍區醫院工作，如果和我結婚，你就沒辦法再和軍區扯清關系了，回去，是遲早的事。他這麽做，就是想你回去！”
霍淩宵閉了閉眼，回頭去看父親居住的房間，依然沒有出聲。他當然懂，但，他是不會回去的。這關乎着責任，還有……
眉宇壓低，腦海裏再次閃出了岑心那張蒼白尖細的臉。
“你剛剛謝謝我幫了你的忙，還為我看開了一切，其實，我沒有！”林詩巒唇上的苦笑愈濃，眼眸裏星星點點，“我之所以會幫你，只因為——是我打了電話回去，伯父才來的。我想讓他幫幫我，把你搶回來。他要是知道是岑心傷的你，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如果把岑心是岑朗森女兒的事說出來，他肯定會義無反顧地把你押回家。只可惜還沒聊到點子上，你們就吵起來了……我是不是很壞？我也覺得自己有些陰險。明明你告訴我，不能把受傷的事告訴任何人，我還是打電話給良侑哥，讓他知道你受傷，讓他把你受傷的消息傳到你家去。”
她把臉深深地埋進了掌中，“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變得陌生了。”
一次次對岑心說假話，刺激她，還做出這些事來，這根本不是她的風格啊。她是軍人出生，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才是軍人的風姿啊。
林詩巒轉回了頭，羞愧讓她不敢面對霍淩宵。
“下次別再這樣了。”霍淩宵并沒有對她提出嚴厲的批評，只是淡淡地道。他找了張紙巾，輕輕抹去臉上的血痕，就像抹去，她在他心中的記憶。
林詩巒再一次緊張起來，她跳了起來，在霍淩宵拉車門時握住了他的臂：“淩宵哥，我還沒有要放棄你的打算！”
“詩巒。”霍淩宵的臉陰郁起來，表情很難看。
林詩巒卻不管不顧，繼續發言：“淩宵哥，你對岑心存在的不是愛，而是一種負疚感。她當年一定很愛你吧，而你卻毀滅了她的一切，所以，你心懷內疚，想要彌補她。”
她分析得條條是道，理由清晰。
“不，我愛她。”霍淩宵極不客氣地打斷了林詩巒的話，臂繃得緊緊的，繃出的是一派堅定。
林詩巒的臉白了一下，卻再度将他的臂握緊：“就算你愛她吧，那又怎樣？我已經說過了，且不說你們之間的雲泥之別，光她的父親因為你而死去這一點，你們就沒辦法相守！她的性格太堅韌，太倔強了，她不可能和一個害死自己父親的人相守。而你呢？忍心強留她在身邊，讓她天天看着你想着父親的死生不如死嗎？淩宵哥，我有信心，你一定會離開她的！”
“詩巒！”霍淩宵再喝一聲她的名字，要她停止這樣的分析，這次，他的語氣重了許多。
林詩巒卻顫着眼眸，由着眼眶溢滿淚水卻強自咧嘴發笑：“淩宵哥，我可以等的，等到你們分開的那一天，等到你回來跟我定婚！”
說完這些，她轉頭離去，特意将頭高高昂起！
霍淩宵默不作聲地鑽進了車內，表情無分毫變化，仿佛沒有經歷霍鴻的大發雷庭，也沒有聽到林詩巒的分析。
他淡淡地朝前方的尹責開口：“開車。”
尹責這才攤開不知何時握緊的拳頭，慢慢啓動車子。他的身體很僵，連血液的流動都不暢快起來——剛剛林詩巒的話，他都聽到了。
她的分析在他頭頂投下了一片陰影，他知道，那樣的事情有可能發生！
透過後視鏡去看霍淩宵的臉，他的表情如故，依然山崩而色不改。他很想再勸勸霍淩宵，卻終究因為早上霍淩宵已經說過重話而不得不閉了嘴。
……
岑心錄完節目時，被小江告知，唐玉紅找她。
唐玉紅這人雖然嚴厲，但對于工作認真負責的人從來都采取不聞不問的态度，也比較能放權。所以，在她手下幹活是比較自由的。雖然唐玉紅是她的上司，卻不常打照面。
聽了小江的話，岑心直接去了唐玉紅的辦公室。
唐玉紅正壓着椅背看電腦屏幕，裏面是岑心那一組剪輯出來的廣告，她的眉頭壓得有些緊。看到她到來，才稍稍擡高身體，卻已将女強人的姿态展露無疑。
“你的工作能力的确很強。”她出口就是表揚，讓岑心很有些摸不着頭腦。唐玉紅不管她的想法，繼續表達：“有沒有覺得把你分在廣告組很委屈？終究以你的能力可以在更好的領域發展。”
岑心淡淡地扯了唇角，終究從她這句話裏聽出了端倪：“總監您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對于她的直接，唐玉紅不但沒有生氣，還欣賞地點了頭：“公司社會欄目組最近要開設一個新節目，缺少攝像師，他們那邊希望你能過去。”
她沒有問岑心願不願意去，只用眼神示意。她的目光炯炯，帶着不一般的強勢。然而，唐玉紅發現，她一慣無往不利的強光在岑心身上，得到的只是無形的消減。
她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淡然冷漠，她的眸光波瀾不驚，仿佛什麽都不能驚動。唐玉紅免不得多觀察她一下，又加了一句：“這算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跟你以前的工作也比較接近，而且社會欄目組比這邊更有發展空間。”
岑心并未多想，直接搖了頭：“我還是希望留在廣告部。”廣告部雖然也會出外勤，但都不會太遠，次數也不多，她可以經常去看母親。
“那邊的工資也會比這邊高些。”唐玉紅加了一句，以此做為誘餌。
岑心依然搖頭：“如果我要的只是工資，野外拍攝會更多。對不起，如果可以的話，請派別的人。”
沒有人能勝過沈婉冰在她心中的地位，就算她不喜自己常去看望，哪怕留在同一座城市，呼吸相同的空氣，也是一種滿足。
她知道，社會欄目組一般都要在外駐紮，一年難得回來幾次。
“好吧，如你所願。”唐玉紅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松了一口氣。
岑心點點頭走出去，她這才撥通一個號碼：“祁總，不好意思，我做了她的工作，但她堅決不去社會欄目組。”
開車準備離開的祁喬陽接到這通電話，臉上的陽光漸漸消失，整個臉龐都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