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合一)
謝書辭的內心和吃瓜群衆一樣抓馬。
他張了張嘴, 欲言又止,啞口無言。
他能說什麽?他以為弱不禁風又瞎又啞的謝安是個花架子,以為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楚聞風只會窮裝逼,以為待人彬彬有禮楚歸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君子, 這一群人裏, 只有自己勉勉強強算有一點武力值, 結果呢?
結果那仨叫一個深藏不露, 一招半式就将來勢洶洶的修士們拿捏在股掌之間。
“還要繼續嗎。”楚歸意冷眼看着地上橫七豎八的修士, 輕聲問道。
“等一下——”
謝書辭擡手,一臉嚴肅地打斷了衆人。
他故作高深地走到為首的修士面前, 那修士滿面羞怒,目光略過謝安和楚聞風二人,神色十分忌憚。
“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沒認出幾位是逍遙門和楚家的弟子。這位道友……”
話音還未落,謝書辭撿起地上一根凳子腿,遠遠地戳了下修士的肩膀。
“你再說一遍, 誰偷東西了?”
謝書辭覺得這是個給自己長臉的好機會, 怎麽着也得借着他們的威風給自己漲漲氣勢,狐假虎威仗勢欺人,謝書辭玩得可溜了。
謝書辭力道很輕,比起報仇,更像是羞辱。但事實上謝書辭只是想離得遠一點,免得被他反手陰了。
那修士臉色頓時一青,緊緊握住劍柄,手背青筋凸起, 心中已動殺意。
謝書辭身後三人仿佛有所察覺, 同時有了動作。
謝安長劍一側, 冷光乍現;
楚聞風拉緊手中的鞭子,蓄勢待發;
楚歸意繃緊唇線,臉部線條顯得有些生硬。
修士何嘗沒發覺三人的變化,他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松開劍柄,硬着頭皮是說:“道友請見諒,是在下有眼無珠,冤枉了道友。”
“哼。”謝書辭冷哼一聲,扔掉凳子腿,環抱雙臂走回謝安身邊。
謝安伸出兩指在他手背上敲打兩下,謝書辭還在郁悶自己武力值是他們四個裏最低的那一個,有種被欺騙的感覺,負氣道:“幹嘛?”
謝安微微抿唇,在他掌心寫道:“生氣。”
謝書辭知道他在問自己,偏開頭,“沒有。”
滿江堂主事的姍姍來遲,在了解事情始末後,帶人将幾名修士架了下去,并為謝書辭四人換了一間廂房。
路過大堂的時候,謝書辭總感覺暗中有許多視線在打探自己。
他本來賭氣走在最後面,無奈被這些人看得頭皮發麻,只好捂緊自己裝滿寶貝的小佩囊,加快步伐走到謝安身邊。
謝安的身形為他擋住了一大半的目光,他心裏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走進廂房後,謝書辭立刻坐到最遠的那一邊,幽怨的小眼神兒就盯着三人可勁兒地看。
小瞎子不以為意,楚聞風則直接回瞪過來。
楚歸意無奈地笑了一下,說:“書辭,你這般是為何?”
謝書辭一直在等他們開口,可算是等到了。
“你們打架這麽厲害,怎麽不早點告訴我啊,還是不是朋友了。”謝辭趴在桌上嘟囔道。
楚聞風直接翻了個白眼,“你是白癡啊,來這裏的修士哪一個不是為了龍牙秘境?要是誰都像你似的,靈力都不會用,就拖家帶口地來給別人送溫暖,這不是找死嗎。哎我說,你是不是怕秘境裏沒有極品丹藥,特意來給大家送一點兒?”
“你……”謝書辭指着楚聞風,想起他腰上還纏着一條鞭子,敢怒不敢言,最後把謝安拖了出來:“你是不是瞎啊?沒看見我家謝安多厲害嗎?有他在我能出什麽事兒啊?”
謝安似笑非笑地揚了下唇。說起謝安,楚歸意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他不無試探地問:“謝小公子原來是逍遙門的弟子,卻不知為何不與逍遙門大弟子一同行動?”
謝書辭怔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謝安。
對了,剛才有人說謝安使的是逍遙劍法,他以前是逍遙門的弟子?那追殺他的人是誰?
雖說謝書辭答應不會過問謝安的過去,但是逍遙門和蕭尋之間存在着非常密切的聯系,他對有關蕭尋的事太過敏感,不想放開一點蛛絲馬跡,于是順着楚歸意的話,問了一句:“謝安,你是逍遙門的弟子嗎?”
謝安垂眸,唇瓣微動,“曾經是。”
“曾經是?”謝書辭狐疑地重複道。
楚歸意二人将目光投向謝安,眼神審視。
謝安繼續道:“我變成如今的模樣,與蕭尋脫不了幹系。”
謝書辭擰緊眉頭,“跟蕭尋有關?”
其他兩人不知謝安說了什麽,只能通過謝書辭的話來推斷。
謝安神色淡淡,“如你所說,蕭尋無惡不作手段殘忍。他打傷逍遙門四位長老後,逼我帶他進入聚寶閣燒毀了一件秘寶,最後逃之夭夭。逍遙門便斷定我與他是同夥,故而将我逐出師門,暗中追殺。”
“果然是他能幹得出的事兒!”謝書辭拍案而起,義憤填膺地說:“他怎麽這麽壞?自己作惡多端也就算了,牽扯無辜的人算什麽本事?”
謝安面不改色道:“鄧師兄深明大義,我若有機會與他解釋清楚,他必定不會再為難于我。”
“我帶你去找他,我替你解釋。蕭尋那厮一看就是天煞孤星,怎麽會有同夥?”
要不是原書裏有個傻冒主角攻,謝書辭覺得蕭尋這種人絕對殺天殺地孤獨一輩子。
謝安緩緩搖頭,“不必。我在人前使用逍遙劍法,想必不消片刻就會落入他耳裏,他自會主動找來。”
“哦。”謝書辭點了點頭,後知後覺地問:“謝安,你要是跟他解釋清楚,是不是就得回逍遙門了?”
謝安愣了一下,聽出了謝書辭話中的小心翼翼。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我不打算回逍遙門。”
謝書辭眼睛登時一亮,“那你以後還跟着我吧?我有錢,我可以養你。”
謝安沉默許久,他抿了抿唇,抓起謝書辭的右手,在他掌心寫道:“我可以跟着你。”
謝書辭一喜,謝安又寫:“……到,你死為止。”
不知是否是謝書辭的錯覺,這個“死”字落在掌心有些沉重。
見他們旁若無人地用私。密的方式交談,楚聞風最先失去興致,不知從哪兒找了條帕子,在一旁仔細地擦拭自己的飛禽九節鞭。
楚歸意則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直覺謝小公子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本意是借此提醒謝書辭,對謝安有一點防備之心。不過現在看來,謝書辭極其信任謝小公子,後者似乎也并無惡意。興許是他的直覺并不準确,還是別平白無故破壞了他們之間的信賴。
四人在滿江堂用了膳,準備回小客棧時,被店小二攔住了去路。
店小二一見謝書辭,笑得滿臉褶子,點頭哈腰地說:“幾位客官,今日讓幾位受了驚,掌櫃的已經為幾位準備好了上房,近幾日城中恐怕不太平,為了客官的安全着想,就請在滿江堂住下,行李小的讓人幫您去取。”
楚歸意沉吟片刻,問:“是滿江堂大東家的意思?”
謝書辭低聲問道:“大東家是誰?”
楚聞風道:“白天見過,赫連決。”
“他?”謝書辭皺了皺眉頭,赫連決不就是狎妓被道侶追着打的那位嗎?
店小二點了點頭,“對,是大東家的意思。他本想親自過來向幾位賠不是,只是暫時抽不開身。”
四人面面相觑,最終沒再推脫,留了下來。
謝書辭和楚聞風兩人回小客棧取行李,一來一回約莫一柱香的時間。
“你這白馬什麽品種?”楚聞風指了指仙鶴。
謝書辭晃了下腦袋,道:“不知道,也是師兄弟送給我的。”
“從毛色來看,倒是有點像咱們瀛洲的穿雲馬。”
仙鶴鼻子裏發出“哼哧”一聲,似乎對楚聞風的話不屑一顧。
楚聞風納悶道:“你家到底是幹什麽的?修真界排得上名字的仙門,也沒有姓謝的。難不成你跟那瞎子一樣,都是逍遙門的弟子?不過,就算是逍遙門,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麽多極品丹藥吧。”
謝書辭木然地砸吧嘴,他也想知道他家到底是幹什麽的。
楚聞風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說:“難道,你是從浮屠境出來的?”
“浮屠境?”謝書辭擰着眉頭回憶了一下。
在原書中,浮屠境和其他秘境不同,是唯一一處永遠不會關閉的秘境。據說那裏靈力充沛,是修真界完全不能比拟的,在浮屠境修煉一天,抵得上修真界一月,四大仙門之一的蕭家,和逍遙門的本家,就在浮屠境內。
據說,在修真界只有仙門大選中排名前十的仙門,才有資格将本家遷入浮屠境。為此,不少仙門為了大選煞費苦心,只為遷入浮屠境。
“不可能。”楚聞風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浮屠境裏不可能有你這樣的廢物。”
謝書辭白了他一眼,“那可不一定,萬一我就是浮屠境下來歷練的呢?”
“就你?……蕭尋?!”楚聞風忽然面露驚恐地看向前方。
謝書辭渾身一激靈,幾乎條件反射地蹦到楚聞風背後,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卧槽——哪兒呢?”
他揪着楚聞風的衣服,感受到後者雙肩抖動,以為
他吓得發抖,還安慰地拍了兩下,“別、別害怕,要不然你先跑,我殿後……”
“噗哈哈哈……”
謝書辭話音未落,楚聞風實在忍不住了,彎下腰捧腹大笑,“白癡!就你還浮屠境?”
“……”
謝書辭默了默,意識到這個逼是在耍自己。
他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緊接着一巴掌呼在楚聞風腦袋上。
“哎呦!謝書辭你找死呢?”楚聞風怒目而視。
謝書辭板着臉牽起小白馬徑直離開。
楚聞風罵罵咧咧看着他的背影,心不甘情不願地追了上去。
兩人走到滿江堂門外,謝書辭忽然頓下腳步,側耳一聽,裏面隐約傳來了打鬥聲。
“小心!”
後邊響起楚聞風的聲音,謝書辭懵了一下,腰上纏着一條鞭子,整個人被用力向後拖去。
與此同時,仙鶴邁着小碎步往旁邊一挪,一道身影自門內撞了出來,落在謝書此前站立的位置,踉跄後退兩步才穩住了身形。
那人一身玄黃道服,落地後神色警惕地看向滿江堂內。
謝書辭驚魂未定地站穩身體,便聽見楚聞風嚴肅地說:“他就是逍遙門的弟子——鄧風鳴。”
謝書辭愣了下來,定睛一看,此人長相倒是不算醜,符合現代西方人的審美,就是五官有點抽象。
這時,門內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铛聲,謝書辭擡眼看去。
謝安一襲白衣,負手執劍,如閑庭信步一般,不徐不疾地走了出來。
謝安雙瞳無光,微微低着頭,側耳聆聽周圍的動靜。
他身形比同齡人稍高,身上肌肉線條均勻,明黃的燈光與潔白的月光打在他身上,如同兩道泾渭分明的流光,萦繞在謝安周身,為他徒增幾分神聖光潔。
随着謝安緩慢靠近,鄧風鳴繃緊全身肌肉,握着劍柄的手背青筋凸起,靈力如霧氣一般飄浮在他的周身,用作抵禦,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緊張,蓄勢待發。
見狀,楚聞風沉聲問道:“謝安到底是什麽人?”
“男人。”謝書辭敷衍道。
楚聞風:“……”
“你覺得我瞎嗎?”
他緊張兮兮地看着前方對峙的兩人,生怕鄧風鳴沖上去把謝安一刀劈了。
“誤會誤會!大哥,都是誤會!”謝書辭硬着頭皮走上前去,擋在謝安和鄧風鳴之間。
謝安許是聽見他的聲音,眉眼間的肅殺有所緩和,擡眸朝謝書辭的方向看了過來。
“你是何人?!”見謝書辭走出來,鄧風鳴忌憚地看了謝安一眼,額角冷汗滑落下來,“快讓開!”
客棧裏許多看熱鬧的修士圍在門口,謝書辭覺得堂堂逍遙門的弟子,總不至于拿自己一個普通人開涮,于是壯着膽子說:“大俠,你先把劍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鄧風鳴見此人不知死活地擋在謝安面前,整個人高度緊張,一雙吊銷眼瞪得大大的,不敢輕舉妄動,怕自己一個妄動就激怒了謝安,将此人一劍穿心。
“你找死是不是?”鄧風鳴咬牙罵道。
謝書辭幹笑道:“大俠,都是誤會。”
與此同時,赫連家的弟子從滿江堂內追了出來。
“鄧師兄,這位不是逍遙門的弟子嗎?你為何與他刀劍相向?”赫連諸緩步走到鄧風鳴身邊,身後還跟着一個興致缺缺的赫連家首席大弟子赫連決。
這兩人分明後者才是大弟子,卻怎麽看都是赫連諸位高于人。
“誰說他是逍遙門的弟子?他分明是……”鄧風鳴一張臉憋得通紅,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掌門曾經囑咐過,為了逍遙門的臉面,就算冒着得罪蕭家的風險也要誅殺蕭尋,絕對不能讓他落入其他仙門手中。蕭尋手裏握着的東西,關乎于浮屠境內的逍遙門本家,幾乎相當于掌握着整個逍遙門的命脈,一定要盡早将他鏟除,以免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這也是為何逍遙門明明知道蕭尋蹤跡,卻始終不曾向外界透露的原因。
幸而在修真界,見過蕭尋真面目并且還活着的人屈指可數,所以他們只要趁蕭尋走火入魔、修為盡失的機會,将他斬殺于修真界,方能以絕後患。
“總之,此人絕非善類,合歡宗的弟子慘死并非蕭尋所為,恐怕與此人脫不了幹系,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務必将他誅殺于此地。”鄧風鳴抱拳對衆人道。
聽了這話,謝書辭回頭看了謝安一眼。
後者垂眸站在謝書辭身邊,安靜又不谙世事,雙眸因失明顯得十分空洞,大約是受到了驚吓,唇色發白,大半個身子掩在謝書辭身後,眉頭輕輕皺起,不經意地顯露一絲脆弱。
這副模樣別說殺人了,就算合歡宗的弟子真要把他煉成爐鼎,他也全無反抗之力。
“你胡說八道什麽?謝安不僅看不見,還沒有一丁點兒修為,你的意思是合歡宗的弟子站着不動還得出聲提醒他自己的位置,然後等着他來砍嗎?”
在謝書辭潛意識裏覺得,就算謝安劍術不錯,但也改變不了他是個瞎子又沒有修為的事實。對付普通人或許還得心應手,一旦遇到什麽有點修為的修士,謝安都是挨揍的那一個。
赫連諸聽後探究地看了謝安一眼,他從來心高氣傲,自然不會将一個全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力,還眼盲的廢物放在眼裏,轉頭便對鄧風鳴說:“鄧師兄未必太小看合歡宗的弟子,就算她們修煉方式為人诟病,實力卻是絕對不容小觑的。”
在場修士聽了鄧風鳴的話,無一不是嗤之以鼻。
楚聞風更是直接嗤道:“你們逍遙門就是這麽辦事的?把罪名全部推給一個瞎子,然後心安理得地回去複命?”
他見識過謝安的劍法,只能說中規中矩,絕對算不上厲害,對付小喽啰還行,一旦碰上有腦子有修為的人,就算是逍遙劍法,也十分不夠看。
他只是覺得疑惑,謝書辭怎麽會跟這瞎子走到一起去。
倒是一直興致缺缺的赫連決聽完鄧風鳴的話,斂了下眉頭,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謝書辭一見這麽多人幫謝安說話,一下子将背挺得老直,說:“這位大哥,我就跟你說都是誤會。謝安他怎麽會殺人呢?而且關于逍遙門發生的事,謝安也是受人脅迫,他今天還跟我誇你,說你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一定會聽他解釋。”
鄧風鳴直接聽笑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人跟蕭尋就是一夥的。
“你叫他什麽?謝安?”鄧風鳴譏笑道。
“是啊,怎麽了。”謝書辭理直氣壯地說,“他既然離開了逍遙門,叫什麽名字跟你有關系嗎?”
鄧風鳴怒極反笑,伸出一根顫巍巍的手指指着兩人,“你知道你背後的是個什麽東西嗎,你就護着他?”
他的話讓謝書辭有點不舒服,擰着眉頭道:“什麽什麽東西?我護着他怎麽了?我告訴你,有我在……”
說這話謝書辭多少有點心虛,幹脆把楚聞風從旁邊拽了過來,“有我們在,你休想動謝安一根手指頭!”
楚聞風整了整被他拽亂的衣服,嘴裏念念有詞:“德行。”卻沒有從兩人身邊走開。
鄧風鳴怒不可遏地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驅動長劍,靈力四溢,在場修士同時警惕地望向這邊。
而一直站在謝書辭身後,默默不語的謝安将頭擡了起來。
他眼裏的那層霧衣,在一瞬間褪得一幹二淨,漆黑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天上的月光以及周圍的畫面。
那雙眸子清明透亮,似夜空星辰,卻散發着無盡的惡意,看向對面的鄧風鳴。
他目光陰冷邪惡,警告意味十足,仿佛在告訴鄧風鳴,只要他有一點動作,就立刻叫他身首異處。
謝書辭不知發生了什麽,只見鄧風鳴臉上瞬間褪去血色,雙唇顫抖,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
謝書辭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心想我長得有那麽吓人嗎?
楚聞風倒是察覺到鄧風鳴的眼神越過了兩人,看着身後的謝安。他狐疑地回過頭去,發現謝安依舊乖順地站在謝書辭身邊,并無異樣。
在場無數修士中,只有鄧風鳴知道發生了什麽。
此時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掌門失算了,蕭尋根本沒有走火入魔,他全都是裝的,合歡宗的弟子就是他殺的,他修為非但沒有消失,甚至更加精進了!怎麽會這樣?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他那時體內靈力紊亂不堪,還中了箭……怎會如此?
就在這時,赫連決忽然上前道:“這其中興許是有什麽誤會。不如這樣,殺害合歡宗弟子的真兇尚在落坊城中,在場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殺人兇手。”
說罷,他忽然面向謝安等人,繼續說:“幾位道友若想自證清白,不如協助我等一起追查兇手?待真兇浮出水面,自然能還幾位的清白。”
“大師兄,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大約是習慣了不将赫連決放在眼裏,見他越過自己直接做了決定,赫連諸的臉色登時沉了下來。
赫連諸這般不給赫連決面子,連旁人都心生不悅,覺得這小子太目中無人了。
可赫連決一聽,立馬嬉皮笑臉地認錯:“是、是,我就是随口一提,這事兒哪輪得到我做主,小諸你說說該怎麽辦吧。”
“窩囊。”楚聞風低聲罵了一句。
雖然謝書辭讨厭赫連決這個渣男,但是不得不說,赫連諸這人比渣男還讨厭。
趁衆人未注意,赫連決壓低聲音道:“小諸,別忘了家主的叮囑,一定要拉攏那位丹修。”
赫連諸聽完這話,眉頭狠狠皺了一下,目光不善地看向謝書辭。
謝書辭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縮了縮脖子,“看我幹嘛?”
赫連諸咬了咬牙,記恨着此人讓自己丢了面子,但礙于家主的叮囑,他沉了一口氣,說道:“大師兄言之有理。一日後合歡宗長老便會抵達落坊城,屆時請幾位一起前來商讨兇手事宜。”
說完,他看向神色蒼白的鄧風鳴,道:“鄧師兄,你意下如何?”
聞言,鄧風鳴朝謝安的方向看了過去。
蕭尋是浮屠境蕭家的少主,而他只是修真界逍遙門分家的弟子,和浮屠境本家弟子有着千差萬別。此前追殺蕭尋也僅僅是因為他走火入魔,修為岌岌可危,才敢一路追趕,倘若蕭尋修為并未受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是蕭尋的對手!
如今傳信給掌門太晚了,若想對付蕭尋,他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且需要赫連家協助才可以做到!
想到這裏,鄧風鳴強迫自己穩住心神,将佩劍收回腰間,抱拳道:“抱歉,是在下太過心急,就依赫連師弟所言,請幾位協同我們一起追查兇手。”
謝書辭皺着一張臉,聽他們三言兩語完全沒有過問謝安的意思,就草率地做出了決定。
搞什麽鬼啊?我們還沒同意呢。
他才不想摻和跟蕭尋有關的事,萬一殺害合歡宗弟子的人就是蕭尋怎麽辦?謝書辭這不是湊上去找死嗎?
可是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他現在要是替小瞎子拒絕,就好像坐實了他們做賊心虛一樣。
謝書辭清了清嗓子,問謝安:“小瞎子,你想去嗎?”
盡管在和赫連諸交談,鄧風鳴的注意力卻始終在謝安身上。
此人行事神秘莫測,城府極深,從來不做多餘的事。鄧風鳴不用去懷疑,此前發生的一切絕對是他有意為之。
鄧風鳴聽聞過不少他的事跡,自修殺戮道後,死在他手裏的修士不計其數,甚至令同為殺戮道的修士都聞風喪膽,如同殺神惡魔一般,從他身上看不到一絲人性。
若非親眼所見,他難以想象,就是這樣一個,由十二只驚羽鳥伴随降生的天才,備受期待的仙門少主,卻演變成了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魔。
那惡魔此時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站立在謝書辭右側。
聽到謝書辭的話,他不甚在意地垂眸一笑,唇瓣微動。
只有謝書辭知道他說了什麽。
“聽你的。”